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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失魂的翡翠李子

  • 青青志
  • 辰鉥
  • 4580字
  • 2021-08-01 10:03:56

天氣連續陰冷了幾日后,飄起了零星的雪花。雪花落下來,化成了露珠,粘黏在嫩嫩的草芽上,晶瑩剔透。

為了避免和西方就要開來的大股勢力血戰,宋仁生已宣布決定:明天必須撤離此地。

新房里忙得差不多了,連筱瀅見天色不早,又著急山寨那邊要拔營起寨,就交代了陪嫁的小廝和丫頭們,向干妹妹辭了行,離開了新房。她走后新房里立刻清凈下來,緊繃的氛圍也松弛下來。新娘子隔著蓋頭小聲的問身邊的陪嫁丫頭:

“屋里可有李家的人?”

“沒有!”丫頭桂兒回答道。

聽見這樣的回答,蓋頭下的人似乎有些失落,同時也感覺輕松,她靜靜的坐在床邊,許久也不見外頭有人進來,連下人也不來一個。她坐得有些腳麻手冷,就小心的搓搓手。丫頭們早就沉不住氣了,就埋怨道:

“小姐,李家算什大戶?居然連禮節都這樣差。你還天天說他們是大家望族,說他們是好人!這么半天,連個人都沒有過來的。哪里好了?簡直太不像話了吧!”

丫頭杏兒這樣抱怨,其他人也跟著附和。桂兒附和著,同時抖抖袖子,朝身邊的姐妹,示意出去看看。她們跑了一天,早就累了,李家也該來人慰問一下,居然把他們仍在這兒就不管了。

蓋頭下的人似乎明白這些人抱怨的心意,就道:

“你們去找找管家,讓他們給你們先安排吃食和住處吧,順便讓李家的人叫郭嫂和錢媽過來一下,對了,她們來時讓小廝端些炭過來。天怪冷的,暖爐里的木炭就要燃盡了。跟她們說了后,你們歇息一下再過來!”

丫頭們一聽,就納悶這新人才進門,怎么這樣有心,連這家下人都這樣清楚,不過她們跑了一天,累了,聽到可以歇歇,就如獲釋般跑了出去,哪有心思追究那些。

門外冷冰冰的,寒氣直襲人面。寒氣沖淡了喜慶氣氛,紅色的燈籠散發著幽幽的紅光,反而讓人覺得更加凄寒。她們出了門,見到李家每個人,都對著她們躲躲閃閃,追過去問話,回應都支支吾吾。她們只好大叫大嚷要找管家,眾人懼怕,就帶她們去找李順。

李順不拿正眼瞅這些氣勢洶洶的丫頭片子,表現的也很不耐煩,沒好顏色的隨便敷衍她們。不過終究畏懼這些人的來歷,還是沒好氣的安排廚房熱了點剩飯剩菜給他們吃,又吩咐人去知會女土匪叫的郭嫂和錢媽過去新房里看看。

郭嫂和錢媽聽說女土匪點名讓她們去伺候,頓覺晦氣,心中就沒好氣,兩個人帶了小丫頭喜子和火夫張貴往這邊來,一路走一路憤憤不已,罵口不迭,喜子和張貴也在后頭跟著幫腔,說著說著,他們不由得替氣得連日不歸的六太太不平起來。走到門口時,丫頭婆子們先站在門口使勁壓低聲音狠狠的對著屋里罵。罵完后他們走進屋里,發現屋里空無一人,這讓他們忽覺毛骨悚然,連忙把東西放下。張貴把木炭加進火盆。丫頭婆子把屋里稍微規整了一下,就畏懼的急忙跑了出來……

瑞卿忽然覺得門外喊殺聲一片,他興奮的跑出去,大喊:

“段玫兄——,段玫兄——,你們可終于來了……”

然而沒有人應答,到處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子,只有莫名的喊殺聲音充斥在空氣中。四周黑蒙蒙的,充滿了不可琢磨的烏煙瘴氣,瑞卿仔細辨別方向,卻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又似乎周圍到處是人,可是一個人也看不清。他焦急而又無助,似乎又有槍聲連接響了起來,到處糟亂,到處漆黑……

瑞卿正在無助的掙扎,就覺得背后有人推他。他回頭,就見六弟銘卿正在背后看著他,見他抬起頭,六弟問道:

“五哥,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嗯?嗯……”

銘卿喊周媽洗了溫水毛巾拿來給五哥擦臉??粗甯绮镣昴樅螅剿赃呎f:

“累壞了吧。你這可是自己找的麻煩。這段玫兄要是再不快點兒來,你說這戲可如何收場?”

“你還好意思說,誰叫你人緣太好,惹得我們跟在后邊顛來顛去忙活。你說說,要不是你,我用得著唱這出戲嗎?真是的……”

兩個人正在相互埋怨,就聽見外面有人奔跑聲,心里不由得嘀咕:這是誰敢在家里這么放肆,土匪入了門,家風立刻就被帶歪了?

門開了,沖進來的是李瑞卿的小廝李昌。李昌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聲道:

“老爺——”

本來瑞卿就累了一天,加上提心吊膽的里外應付,現在見小廝舉止這樣不合府里的風范,就沒好氣道:

“?!?!李昌,瞧瞧你的樣子,慌張什么?讓老太爺看見了,又罵我們慣縱下人。有什么重大的事?你不能穩當點兒說?!?

李昌喘了口氣,聽主子這樣責怪,就停了停,抓了一下頭皮,降低聲調道:

“老爺,老太太讓你和六老爺趕快去新房,那位,土匪送來的新娘子自殺了!”

“什么?”兄弟二人同時睜圓了眼睛驚問。

李昌被他們的神氣和聲音嚇了一跳。穩了穩,然后又道:

“聽錢媽她們說,那個人是……是六老爺沒娶進門的張家的那位張白貞小姐!”

“什么!”兄弟二人同時站起來,驚呼,他們都渾身豎起了莫名的毛骨。

屋里空氣凝結了,就連氣息似乎也停住了。片刻后,里銘卿跨步過來,揪住李昌衣領子,想問什么,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一把推開他就往新房跑。

當兄弟二人奔到新房門前,就聽里面哭聲凄厲,好像二嫂季氏的聲音最突出,哭腔里夾雜著對李家的種種抱怨。

還有婆子張媽媽邊哭邊訴說種種艱辛、種種不公,痛哭不已的替白貞鳴不平。

李瑞卿跟著銘卿走進來,只覺得屋里四處是黑魆魆的人頭。屋子里站滿人??匆娝麄冞M來,大家就讓出一條路來。他們順著讓出來的空隙看見張白貞身穿紅地繡蓮花的襖裙,披著背心式霞帔,頭上戴簪紅花,紅色金花的蓋頭鋪枕在腦后,看見她神氣淡渺的閉著眼,似乎是剛剛睡著了。李瑞卿的眼淚不自覺的就涌出來,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模糊中,他看見銘卿不言語不語,過去半跪在白貞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他轉身走了出來,猛然想起什么,打了個冷戰,又轉回身,問神情沉滯的銘卿:

“山上可還有什么人在這兒?”

面對五哥的問話,李銘卿如同木頭人一樣無動于衷。

他又連忙喊李順問:

“山上還有多少人留在這兒?”

“有四名陪嫁過來的丫頭和兩個小廝?!?

“叫他們過來問問到都發生了什么事,白貞怎么會進了土匪窩子,跟土匪在一起?”

李順吩咐不知道從哪屋里跑出來的丫頭翠蓮快點去找陪嫁過來的那幾個人。翠蓮看見這份緊張的情勢,也不敢懈怠,應聲快步去了。不多時,翠蓮小跑著來回說:

“五老爺,陪嫁的人一個都不見了?!?

李瑞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忙叫自己的小廝李福、李昌去問前后門的守門人。

焦躁的等待中,李昌終于跑回來稟告:

“門房人說:剛不久時有兩個土匪騎馬前后沖出了大門,他們看見似乎是一男一女,叫人去上房稟告過,可是上房的人說老太爺心情不好,這些小事就讓他們不要煩老太爺了?!?

瑞卿感覺快要緩不過神來了,不耐煩的問:

“不是六個人嗎?那剩下的四位呢?”

李順對答不出,嚇得一身冷汗。

李瑞卿覺得事情復雜了,很是不樂觀的復雜,吩咐身邊的小廝:

“所有人都去,趕快找剩下那幾個陪嫁的人來!”

終于在大門口不遠的游廊下發現了他們,李福過去,就見他們面面相泣。李福招呼了幾個小廝一起過去“請”他們。

陪嫁的丫頭小廝過來,他們個個哭著且驚慌不安的神情。不等瑞卿問話,銘卿看見他們一下子抓住最前面一個人,他的手在抖,卻不知道該問什么。

“白貞小姐,就是這位今天嫁進來的新娘,她怎么會在你們的山寨里?”銘卿空洞的思緒終于理出一個問題。

“她——她是我們當家的干妹妹,有些人說,她是大當家的恩人!別的……我們也不知道?!?

“她……她什么時候,去你們山寨上的?”

“不知道,我們到那里時,她就已經在那里了,好像好久了吧。”

“你們中陪嫁來的其他兩人干什么去了?”瑞卿聽銘卿問的話有一出沒一出的,就著急,打斷了他的問話,轉而詢問關鍵的問題。

“……”

“你們不用害怕!”

“大當家二當家的說,要我們跟著他妹妹,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保護好他妹妹,不能讓她受一點兒委屈。若是有什么辦不周全,要我們及時回去報告,處置不當,就首先要我們的命!”

“啊……”

走了的人應該是回去報信了,這該怎么辦?怎么辦?瑞卿不知道為什么,頓時額上冒出汗來,一時間心里亂糟糟,他竟然也亂了分寸,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冷靜了一下,又反省自己為什么這么慌張。張白貞,本來就是熟人,原本該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人出了事,為什么這么懼怕外人?他擦擦額頭漢,穩穩神,可以是依然神如游絲,自覺無力掌握……

原來在陪嫁的小丫頭出了新房后,新娘子實在悶不住了,就趁沒人,揭開蓋頭,走了出來。她站到庭院里,看著天空中隱現閃爍的寒星潸然淚下。淚水映著昏暗的紅燈籠弱光,淚珠晶瑩的暗紅色透出凄愴。她正站在庭院的一棵樹旁感傷并欣喜不已時,聽見熟悉的說話聲,她知道是那郭嫂和錢媽,她本打算聽見人來就趕緊回屋蓋上蓋頭坐回原處,不要給銘卿落了話柄??墒撬犌逅齻冋f的第一句話就是:

“六太太,剛嫁進來那么神氣,還鬧什么讀書上學的事,這幾天躲回娘家也不回來了,任土匪大搖大擺的嫁進門,真是太損顏面了!”

她一驚,“土匪”?難道是在說……繼而聽著他們繼續道:

“六太太怕是也怕了這女土匪了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想不到也有怕的!”

“任她梅家再有錢有勢,也抵不過蠻不講理的不買他們家大勢大賬的土匪??!”

“這下可熱鬧了,六老爺兩位夫人,都這么強勢,哪個不要都不行!”

“哎呀,那不是糟了嗎?他破壞了李家只娶一位夫人的家規?。∵@可不得了了。”

“是啊,家規……”

往下她們再說什么,她已難以理解,就覺得頭腦嗡嗡直響,然后是一片空白,李銘卿,他……他已經娶親了嗎?要不怎么會有六太太。娶的人是一位梅姓人?是自己回來的太晚了嗎?他們也許都認為我已經不在了嗎?他們沒找過我嗎……張白貞想不下去了,就覺得天旋地轉。她從懷里掏出那枚蘇老太太親手交給她的翡翠李子,就覺手舉千斤,無法言說的沉重;而自己如鴻毛一般,縹緲虛無。翡翠李子,是從來都只給各房唯一一位兒媳的,代表李家的男人只結一門親的人選?,F在,李家已經有位六兒媳婦,那自己這枚翡翠李子還能代表什么呢?手中李家的翡翠李子還能有什么意義?那位梅氏六房媳婦的翡翠李子是不是也是老太太給的?她已經代表了李家兒媳婦?不是代表,而是已經是,自己的翡翠李子還有意義嗎?還有什么意義嗎?她忽然覺得魂魄碎散,身心俱輕,飄飄欲飛,剛才坐在屋里的冰冷和累乏的感受都已經蕩然無存……

她躲藏在假山后面,再回到屋內時,頓感屋子里是那樣的空大,邊際那樣的遠遙,每走一步,都聽見響徹天地的回音,她覺得銘卿就站在眼前,可是又看見他遠遠的走向了天涯,遙不可及,頭也不回,也許從此就永別了,不,是永遠的永別了,而且,早已應該永別了。當他娶了梅氏時,就該是他們別過的時候。他是什么時候娶的呢?總之在自己之前!可是自己是在梅氏之前接受的翡翠李子???唉……那又怎么樣?現在那位梅氏才銘卿的太太。這里是自己不該辛辛苦苦的尋來的。那些漫長日子,苦苦的等待和找尋……今天,李家給了自己冷冷得待遇,就是說,自己是不受這里歡迎的,不該來這里,該去哪里呢?再回山寨里去嗎?不行!那里也許本就不該停留,怎么能再回去呢?僅僅在山寨待了一段時間,還盡量閉門不出,甚至從不說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被人在背后傳言成了讓人鄙視的“女土匪”?!巴练恕钡搅死罴遥麄冊撌嵌嗝磪拹海€好自己從未說自家和李家原本就是多年的故交,還好自己從未提是李家未過門兒的兒媳婦……否則不知道要鬧出何等笑話……不要說老太太、老太爺、銘卿,也許就連表姐都會嫌棄自己,把自己當土匪一樣看待了吧……

張白貞沉重的思量該去哪里呢?怎么辦呢?家沒了,山寨里也不該留,而今這里也不該來……她惶惑的捏緊了手里涼嗖嗖的翡翠李子,不敢往手里看一眼曾每日看無數次的綠瑩瑩的翡翠李子……李銘卿,斷了的線再接起來,就會有個疙瘩,而今我又何必要讓你我之間結上一個沒有必要的疙瘩呢?她內心無限失望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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