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提倡雙贏的時代
- 中國病人
- 洛藝嘉
- 4381字
- 2021-06-08 11:06:13
“紅楚嗎?”余小卉在電話那邊吃驚地說,“還知道和我聯系?還以為你一個猛子扎進去就沒影兒了呢。”
“想著你呢。”喬紅楚說。
“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正有事找你。”
“我能為你做什么嗎?”
“你說我的朋友要都像你該有多好。”余小卉說,“你總想著我,我也得想著你呀。咱們互惠互利,共同成長吧。”
喬紅楚溫柔、含笑地聽著。她恨自己這虛假的面具,也因為是在電話里沒人看見,她做了一個鬼臉。
“咱們得趁著年輕多動一些。”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余小卉一定是手舞足蹈的,“這一動,錢就來了。”
“我對錢不感興趣。”喬紅楚說。
“我就不愿聽你說這話。我再告訴你一遍,以后的社會會越來越注重錢的。”余小卉說,“現在‘解憂’正在勢頭上,咱們可以想辦法從中賺它一筆。”
“咱們怎么能賺到它身上?”
“這腦子越用越活。”余小卉說,“你守著安寧醫院,安寧醫院是做什么的?不是治抑郁病人的嗎?我呢,跟長遠公司那么熟,可以拿個最好的價格。這錢不滾滾而來?”這腦子還真是越用越活,余小卉想,打電話前還是試探性地找喬紅楚幫忙推銷“解憂”,可說著說著就變成兩人推著利益的車輪共同前進共同成長了。
“安寧醫院進藥是極嚴格的。”
“給他高回扣呀。”余小卉說,“都靠這個。”
喬紅楚還在猶豫。
“我們醫生不管這個。”
“那你給引見一下吧。”見喬紅楚還猶豫余小卉說,“是不是怕我甩了你呀?”
“哪里的話?”見余小卉這么說,喬紅楚只能說,“我試試吧,有消息我跟你聯系。”
只要她答應了試試,自己就會軟磨硬泡直到她行動。見好就收,以免反悔,余小卉說“等著你的好消息”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馬上去找林寬。
看著她意氣風發地走進來,林寬猜測她一準兒又是有了炒做“解憂”的好主意。他站起身來,把他的意大利真皮大轉椅讓給她說:“來來,來,您坐,您坐。”
余小卉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坐上了,手指敲著他寬大的大班臺說:“你上次說想把‘解憂’打進哪個醫院來著?”
“安寧醫院呀。”林寬說,“怎么?你有門路?”
余小卉點著頭,故做深沉地說:“辦到了你怎么謝我呀?怎么給我提成?”
林寬是個愛做表面文章的人,他喜形于色地說:“你要是真能幫我把‘解憂’銷到安寧醫院去,貨款我80%給你。”
這下發大了,余小卉抑制心里的激動想,就是喬紅楚那邊不行,我還可以自己兜售呢。大不了低折扣出手,還賺呢。林寬看不見罷了,看見了也沒脾氣,反正貨到了自己手里。不過,還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她邊飛速地思考著各種可能邊飛速地跟著林寬的話,她說:“君子出口,駟馬難追。”
“還追什么呀,不追你就行了。”林寬說,“我跟安寧醫院負責進藥的特孰,我做過無數次工作都沒有好使。”
“那是男的女的?”余小卉問。
“男的。”林寬說。
余小卉笑了。林寬問她笑什么。
余小卉說:“你說做過他無數次工作都沒有好使?你找我啊。”心想,你一個男的做他的工作能好使嗎?
“找你,找你。”林寬說。
從林寬那出來,余小卉立刻給喬紅楚打電話。喬紅楚回答說可以,卻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堅決的口氣說沒問題。這向你夸口說沒問題的,往往有問題,可說考慮考慮的,往往有門,余小卉想,這喬紅楚蔫蔫的,她說可以應該是可以吧,嘿,想這些干什么?反正她答應了,她答應了我就把藥品給她送過去。想好了,就又回到林寬那,讓林寬現在就給她備貨。
“哎呦,您這速度。”林寬吃驚地說,“我都服你。”就趕緊吩咐手下人明天一早備齊。
“得明天?”余小卉挑著眉毛問。
“怎么也得明天呀。”林寬說,“你也折騰這么長時間了,走,我請你吃晚飯吧。想吃什么?”
“長遠公司的老總請我吃飯,”余小卉說,“總不能是家常便飯吧?”
“想吃什么都行。”林寬說,稍微挺了一會兒說,“就怕我們家那個主兒,看見好吃的就皺眉頭,說什么‘只有家常便飯,最好是家里的粗茶淡飯才永遠不會吃膩’”
余小卉撇嘴,說:“哎,可惜你這個人才了。結婚那么早干什么?就愿意為一棵樹木放棄整個森林?”
“什么時候的理論呀?”林寬說,“一棵樹木和整個森林不是矛盾的。我見了你這棵樹也動心,也……”
余小卉深諳這其中的意思,也就是流行的說法“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美的他?!好在她不想在林寬這兒有什么感情寄托,她就收了口,先把晚餐落實了。“香格里拉香宮吧。”她說。
林寬說好,兩個人就驅車前往。
“這兒最不怎么樣了。”飯吃了一半林寬說,“菜不好吃不說,上菜還特慢,服務也不行。”
“那下次換個地方。”余小卉說。
不想讓林寬知道她是與安寧醫院哪個人聯系的,怕今后把自己甩了,第二天8點40余小卉沒有讓長遠公司出車,由林寬出錢包了一個無照“面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藥品拉到了醫院。在傳達室給喬紅楚打電話。打了半天沒有人接。余小卉以為她是故意的,就打323、325幾個接近的分機讓別人去找。打到328了才有人回答說喬紅楚下班了。余小卉想一個外地的未婚女孩還能住哪兒呀,找人心切,謝謝都沒說就掛了電話。問傳達室的人單身宿舍在哪兒就徑直過去了。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醫院的單身宿舍和報社的單身宿舍在一棟樓里,她更沒有想到喬紅楚不住單身宿舍。她氣壞了,急呼喬紅楚。
喬紅楚回電話時有些不高興。
我管你呢,余小卉想,開門見山地說:“我把‘解憂’給拉來了。”心想,她要是不認帳,我就罵她一頓。沒有那金剛鉆就別攬那瓷器活兒,我可是在林寬那夸下海口的,可那能怪我嗎?不是她一口答應的嗎?就問喬紅楚住哪兒。
“不方便讓你來。太亂了。”喬紅楚說,“等過一陣兒吧。”
余小卉說放下東西就走。
喬紅楚還是沒有同意。
余小卉以為她要反悔了,心想,還真不能和女人打交道……忙于總結這個經驗,也就把火壓了壓。
還虧她壓了火,喬紅楚接下來說:“明天你送到我單位來吧。但產品的名稱千萬不要露出來,套上紙盒吧。”
余小卉覺得套上紙盒得不少錢,不想套。喬紅楚說:“那我可幫不了你。”
“別說幫我,你沒有提成啊?”余小卉說,心想,沒有提成你會幫我?誰知真聽見喬紅楚說不要提成。喬紅楚說:“大家的眼睛都盯著呢。進藥在醫院可是大事,其實是一種新藥。我今天還休假,這么張揚著進去找死啊?”堅持說等到明天。
提成和今天的包車費哪個值錢?余小卉很高興,就準備告訴她這藥值多少錢。在開口前喬紅楚卻自己說了:“多少錢你告訴我,我明天好給你。”也沒問每瓶多少錢,也沒問進了多少貨。
余小卉覺得有些懷疑,心想這精神病院的醫生是不是也有毛病呀,她不會以為自己是皇上,說什么都算吧,管她呢,反正賴上了她。
第二天貨款兩清,喬紅楚還真沒有要提成。余小卉假意要給,喬紅楚說:“那你哪天請我吃飯算了。”
余小卉高興地數錢,心想林寬喬紅楚這男女貴人一起來了。
喬紅楚的好讓余小卉覺得害怕,她以為她是個同性戀。在這一天余小卉抱怨沒地方洗澡時喬紅楚說:“跟我一塊去洗吧,我這兒的水特別好。”
一塊洗澡?這可是進攻她的大好時機呀,余小卉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害怕。又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準兒她不是同性戀呢,那我不是損失太大了嗎?再說了,我余小卉怕過什么怕過誰呀,就決定帶個工具,萬一有什么事時好應付。沒理由帶個字典帶個飯盒帶個臺燈吧,余小卉的大眼睛轉來轉去轉到了椅子上。她問:“你們在浴室里站著洗坐著洗啊?”
“坐著洗?”喬紅楚說,“沒有那么高級。”
“不是那個意思。”余小卉頭一次語無倫次起來,“我就是有些時候想坐一下。我一遇到熱水就有些頭暈。那里面有椅子嗎?”
“沒有。”喬紅楚說,“環境很簡陋,就是水很好。”
“沒有地方坐我心里不塌實。能不能從你這兒拿一把呀?”
“這椅子拿到浴室回來還怎么用啊?”
余小卉有些想算了,但一時不知道喬紅楚的用意——如果她有用意的話,她心里一時不塌實。以身試法吧,她想,看喬紅楚那么個性格,要是同性戀,也是扮演女人角色的,不用怕她,看她對我那么好的往日的情分上我要勸她,她要執迷不悔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以防萬一,椅子還是得拿的,她要是不讓拿我就不去。余小卉看著她,看見她那有些憂郁有些媚氣古代美人似的細長眼睛避開了自己,“要不就帶著吧。”她說,就站起來準備洗澡的東西。
余小卉忽然有了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感覺。
余小卉看著喬紅楚用鑰匙打開浴室的門,又反手鎖上,然后把鑰匙套在她有些細的胳臂上。她要是有什么舉動,我跑都沒法跑啊,余小卉想,問:“干嗎把門鎖上啊?”
“我們這兒得隨時鎖門,”喬紅楚說,“怕病人進來。”
“那別的醫生呢?她們要來洗澡怎么辦?”
她說:“其他人也有鑰匙呀。”
“噢。”余小卉點頭。
“你怎么不脫衣服呢?”喬紅楚問。
“噢。”余小卉說。
她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一下子傻了呢,喬紅楚想,也沒好意思說出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約別的女人一起洗澡,她要改變自己,就從最艱難的地方做起。
余小卉慢慢脫著衣服,她看見喬紅楚身材迷人,身上的皮膚比露在外面的還好,簡直是膚若凝脂。她要是男人也會喜歡她的。可是她不是。她又看了看自己,當然了,也相當不錯,海灘美人,歐洲富人的橄欖色。
喬紅楚會從哪里下手呢?找什么借口呢?不會一下子就上來吧,余小卉想,你說人怎么會有這種心理?我對女人怎么就從不感興趣?
搓背的時候該是她接近我的最好時機,余小卉想,得找理由不讓她撮。
“給你洗頭的。”喬紅楚說,就遞過來洗發液。
余小卉猶豫了一下,心想,她會不會也像有些男人那樣借機抓住我的手?不能給她創造任何機會,她說:“放在椅子上吧。”
喬紅楚把洗發水放在椅子上,又向她走來。
余小卉又想閉上眼睛又想大叫,但覺得于自己都沒有任何幫助,就瞄著椅子說:“不行了,得休息一會兒。”話一開口,就覺得錯了,說自己不行了,不是告訴她自己沒勁了,可以就范嗎?隨即又想,想也白想,先發制人,就決定:喬紅楚稍微有什么動作,她就先把椅子招呼上。可是喬紅楚把伸開的手放在了她的水龍頭下,“還行。”她說,“一會兒你把冷水管關了吧。熱水不是很熱了。我洗完出去了,你把門鎖好。”
“你洗完了?“
“啊。“喬紅楚說,“我每天洗一遍,也不臟,沖沖就行了。”
喬紅楚甚至多看她一眼都沒有就出去了。
喬紅楚不是同性戀,余小卉高興得唱起來:“我的愛情鳥它已飛走了。”
“呼,呼,呼。”她聽見窗外有人和她的歌,不止一人。
她細聽。沒有了。她又唱:“我愛的人他已飛走了,愛我的人他還沒有來到。”
窗外又唱:“呼,呼,呼。”
這回她聽清了,是病人們,她還聽見喬紅楚對他們說:“都去吃飯吧。”
喬紅楚不是同性戀,又對她這么好,余小卉很高興。自己也不能總占她的便宜不付出吧?可又不想掏錢給她買什么東西,余小卉就決定把自己的隱私告訴喬紅楚,回到喬紅楚的辦公室一邊梳著自己的頭發一邊講自己和林寬的故事。
“我不想和已婚的男人真的發生什么,所以就主動出擊。我對那個大款說‘我要是死乞百賴想跟你結婚,你會離婚嗎?’”
“‘那么聰明的人怎么遇事兒就糊涂呢?’大款說,‘余小卉,你倒是別說出來呀。你這么一說,我倒真的有點兒害怕了。’”
“我這個樂,心里說‘好’。”余小卉哈哈大笑說。
喬紅楚也笑起來。
“我跟他說只要他離婚我就跟他。就那么說唄。他不能離。他還有一個女兒呢。”余小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