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到劫匪
書名: 凡爾納科幻經典(三)作者名: (法)儒勒·凡爾納本章字數: 7998字更新時間: 2021-05-31 09:42:19
當天傍晚,火車順利地到達了埃文斯關。鐵路在這個地方達到了最高點,海拔大概有2468米。現在只需要通過一望無際的平原,旅客們就可以直達大西洋海岸。從舊金山出發到現在,已經走完了2224千米,再有四天四夜就可以到達紐約了。
第二天早上8時,馬克費爾遜堡已經被火車遠遠地甩在后面,這里距奧馬哈還有574千米,火車沿著普拉特河南邊支流彎彎曲曲的左岸前行。上午9時,火車到達位于兩大支流間的重要城市北普拉特,這兩大支流在城市周圍匯聚成一條大河,然后與離奧馬哈不遠的密蘇里河匯合在一起。
福柯先生他們還在興致勃勃地玩著惠斯特紙牌,最開始時,斐黎斯本來贏了一點錢,現在卻正往外輸,但是他的興致可并不比福柯先生低。
福柯先生今天早上運氣特別好,王牌和大分都不停地往他手上跑。現在他把牌計算了一下,他決定打黑桃,就在這時,他聽見自己椅子后邊有個人說話:“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打方塊……”
福柯先生他們同時抬起頭,發現站在眼前的竟是普羅克托上校。與此同時,普羅克托上校也一眼就認出了福柯先生。
“原來是您啊!英國先生!”普羅克托上校叫道,“原來是您想打黑桃!”
“對,我打算出黑桃。”福柯先生冷冷地說,同時抽出一張黑桃。
“那好吧!我更愿意打方塊。”普羅克托上校氣哼哼地說,“看來,您根本不會玩這種牌。”
“也許我比某些人打得更好!”福柯先生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那您就試試吧!約翰牛的小崽子!”普羅克托上校粗魯地嚷道。
看到眼前的情形,艾利夫人的臉都嚇白了,她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要沸騰起來。她緊張地拉住福柯先生的手臂,福柯先生輕輕地推開了她。萬事通準備馬上撲向這個美國人,美國人用非常鄙視的眼光看著福柯先生。
這時,斐黎斯站起來了,他走近普羅克托上校,對他說:“先生,你該沖著我來,你不僅罵了我,甚至還動手打了我!”
“斐黎斯先生!”福柯先生說,“我請您原諒,但是這件事與你們無關。這位上校借口說我打黑桃打錯了,又一次來挑釁,我必須得和他好好算算賬。”
“隨你的便!時間、地點還有武器,我都無所謂!”普羅克托上校回答。福柯先生離開車廂,普羅克托上校隨他來到車橋上。
“先生,目前我急于趕回歐洲。”福柯先生對普羅克托上校說,“任何耽擱都會給我造成很大損失。”
“你說的這些,與我有什么關系呢?”普羅克托上校說。
“先生,自從我們在舊金山遭遇后,”福柯先生彬彬有禮地說,“我已經決定處理完歐洲的事務,就回到美洲來找你。”
“是這樣嗎?”
“對,你愿意跟我約定六個月以后再見嗎?”
“什么?為什么不六年后呢?”
“我說的是六個月后,我會準時赴約。”福柯先生說。
“這些都是借口!別扯淡了,要么就現在,要么就永遠別!”普羅克托上校叫道。
“好!那就現在吧!”福柯先生回答說。
“就在下一站普羅姆河,過一個小時就到,火車在那里要停10分鐘。時間足夠用了,咱們滿可以交換好幾顆子彈。”
“一言為定,就在普羅姆河下車。”福柯先生說。
“我甚至相信,你準會永遠留在那兒。”普羅克托上校惡極地說。
“先生,不一定是誰留下呢?”福柯先生回答,他說完這話就走回了車廂,依然和平時一樣沉著冷靜。他安慰艾利夫人不要擔心,說那樣的紙老虎沒什么可怕的。接著他請斐黎斯作決斗的見證人,然后,福柯先生繼續打牌,還是安詳地打著他的黑桃。
上午11時,火車就要到普羅姆河站了。福柯先生站起來,斐黎斯跟著他,萬事通手里提著兩把手槍也來到車橋上。艾利夫人獨自留在車廂里,臉色慘白。
這個時候,另一節車廂的門也開了。普羅克托上校也走上了車橋,后面跟著像他一樣的美國佬,應該也是見證人。但是,當兩個對手正要走下火車的時候,列車員就喊著跑過來:“先生們,請不要下車。”
“為什么?”普羅克托上校問。
“我們的車誤點20分鐘,不在這里停車了。”
“可是,我要在此地跟這位先生決斗。”
“可是火車立刻就要開了,真的很抱歉!”列車員說,“雖然你們沒有來得及在車站上決斗,但是你們可以在車上進行。”
“好,就在車上進行!”福柯先生說道。
“毫無疑問,我們是在美洲,列車長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萬事通在心里無可奈何地想。
接著,列車長把福柯先生他們領到最后一節車廂,這節車廂里的旅客很少,聽說要進行決斗,他們先是大吃一驚,然后很通情達理地就把車廂空出來了。
福柯先生和普羅克托上校走進了車廂,他們每人各帶兩把六輪手槍。兩個見證人關上了門,守在外面。只等機車上的汽笛一響,他們就開始決斗。然后再過短短的幾分鐘,就可以進去把活著的那位先生接出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野蠻的叫喊聲,伴隨著陣陣槍聲,但這槍聲絕不是從決斗的車廂里傳出來的。相反,連續的槍聲傳遍了整輛火車,接著從車廂里傳來可怕的叫喊聲。
普羅克托上校和福柯先生握著手槍從車廂里跑出來,他們得知是一幫西烏克斯人要搶劫火車。這些亡命之徒做這樣的勾當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在這以前,他們也干過好幾次。
他們總是用不等火車停下來,上百人一齊縱身往車門踏板上跳,然后就像在奔跑中翻身上馬的馬戲團小丑似的爬上了車廂。這些西烏克斯人都帶著步槍,剛才的槍聲就是他們和旅客相互射擊的聲音,車上旅客差不多都隨身帶有武器。
起初,這些歹徒上了車就往火車頭跑,用大頭棒把司機打暈了。一個頭目想把火車停下來,但他不會操作氣門,不但沒有關上,反而把它開得更大了,結果火車以驚人的速度狂奔起來。
與此同時,另一些西烏克斯人像發怒的猴子在車廂頂上奔跑,砸開車廂門,與旅客展開肉搏戰。行李車被他們洗劫一空,包裹箱子被扔到鐵軌上,槍聲和叫喊聲混雜成一片。
艾利夫人真是勇敢,當西烏克斯人向她沖過來時,她就拿著手槍毫不畏懼地從玻璃門口向敵人射擊,擊殺了有20多個西烏克斯人。很多旅客中了槍彈或者挨了大頭棒,傷勢很重,躺在椅子上。
這場惡斗已經持續了10分鐘,如果火車不停,結果只會對西烏克斯人有利,因為克爾耐堡站離這里只有3.2千米,那里有一個美國兵營。過了克爾耐堡站,西烏克斯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列車長和福柯先生并肩戰斗,但是一顆子彈打中了他,列車長倒下的時候喊道:“如果火車不能在5分鐘內停下來,那大家就完蛋了!”
“先生,它一定會停下來的!”福柯先生說著就準備沖出車廂。
“先生,您留下來,讓我去!”萬事通朝他的東家喊道。
福柯先生還沒來得及阻止,這個大膽的小伙子已經打開一個車窗溜到車廂下面去了,他沒有被西烏克斯人看見。戰斗仍在繼續,子彈從他頭上颼颼飛過,他運用自己馬戲團演員那一套靈活的技巧,在車廂下面隱蔽前進。
沒用多久,他就爬到了第一節車廂。情況危急,時間就是生命。他一只手攀著車,整個身子懸在行李車和煤水車之間,用另一只手去解開掛鉤的鏈條。但是機車的牽引力過大,光靠他的力量是打不開鐵拴的。
這個時候,火車劇烈地搖晃了一陣,鐵拴被震脫了。脫離了火車頭的車廂漸漸落后了,而火車頭則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行駛。由于慣性的作用,車廂繼續向前走了幾分鐘,終于在離克爾耐站不到100步的地方停下來。
這個意外算是安全度過了,但當在站臺上檢查人數時,連萬事通在內一共有三個旅客失蹤了。他們的處境是怎么樣的呢?是在戰斗中被打死了呢?還是被西烏克斯人捉去了呢?現在誰也不知道。
旅客中有很多人都受傷了,不過沒有受致命傷的。普羅克托上校算是一個重傷號,他這次戰斗中很勇敢,大腿根上中了一顆子彈,他和另一些需要立即治療的旅客都被抬到車站里去了。
艾利夫人沒有受到什么傷害,福柯先生雖然作戰英勇,但卻連皮都沒有擦破。斐黎斯的胳膊受了傷,但傷得不重。可是萬事通不見了,艾利夫人忍不住淚流滿面。
福柯先生雙臂交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正在考慮做出一項重要的決定。艾利夫人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地望著他。他明白艾利夫人眼里流露出來的意思。
“不管萬事通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找回來。”福柯先生簡單地對艾利夫人說。
“啊!先生!”年輕的艾利夫人叫喊著,她抓住福柯先生的雙手,這雙手上流滿了她的眼淚。
“萬事通不會死的,只要我們不耽擱時間的話!”福柯先生說。
我們可以看出,這樣決定表明了福柯先生準備犧牲一切了。他等于已經宣告了自己的破產,因為只要耽擱一天,他就趕不上去紐約的郵船。但他考慮到那是他的義務,因此他無所畏懼。領導克爾耐堡的連長就站在離福柯先生不遠的地方,他有100來個士兵。福柯先生向連長說明了旅客失蹤的情況,并請求他能夠給予人員支持。
“先生,您說我用50條人命冒險去救3條人命,合適嗎?”
“我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先生,但我認為您應該這樣做。”
“先生,這里沒有任何人有權教導我。”連長生氣地說。
“算了,我一個人去!”福柯先生冷冷地說。
“先生,您打算自己去嗎?”斐黎斯吃驚地問,“您一個人去追那些西烏克斯人?”
“這個不幸的小伙子救了這里所有活著的人,難道我能看著他葬送在那些野蠻人的手里嗎?無論如何,我必須去!”
“先生,您不能一個人去!”連長叫著說,他已經被福柯先生的行為感動了,“很好,您真是條好漢!”他回頭對自己的手下說,“大家伙自愿報名,來30個人!”
全連士兵都擁了上來,連長只需在這些正直的小伙子中間挑選就行了。他挑好30個人,另派一個老軍士長帶隊。
“謝謝您,連長!”福柯先生說。“先生,我跟您一起去好嗎?”斐黎斯問福柯先生。
“如果您愿意,您就去吧!”福柯先生回答說,“不過,先生,假如您愿意幫我的忙,我希望您在這里陪著艾利夫人,萬一我遇到不測的話……”
警探斐黎斯聽到福柯先生的話,臉一下變得蒼白。但是,他最后還是決定留下來。過了一會兒,福柯先生與艾利夫人握手告別,并把他那個寶貴的旅行袋交給艾利夫人,隨后就跟著軍士長帶領的小隊人馬出發了。
在出征之前,福柯先生對這些士兵說:“我的朋友們,如果能把被俘的人救回來,你們就可以得到1000英鎊的獎金。”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12時了,艾利夫人回到車站上的客房里,她獨自在那里等著,滿腦子都是福柯先生,想著他仗義救人的氣概,想著他沉著勇敢的精神。
福柯先生已經犧牲了他的財產,現在他又不顧自己的生命,為了盡義務,甚至連一句話也不多說。在艾利夫人看來,福柯先生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但是警探斐黎斯卻不這么想,現在他心里煩躁不堪,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在月臺上走來走去,同時不停地責怪自己,他對自己的指責就好像是倫敦警察廳長在訓斥一個由于無知而放走了一個嫌疑犯的警員似的。
斐黎斯越想心里越難受,他想放棄這場追蹤,而且這時他又可以離開克爾耐站的機會了,終于可以繼續這多災多難的旅行了。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14時,天上正下著鵝毛大雪。東邊傳來幾聲長長的汽笛聲,緊接著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頂上射出強烈的燈光,緩慢地向車站開過來。
車站的人們根本沒想到會從東邊開來列車,因為通過電報要求增派的機車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到。從奧馬哈開往舊金山的火車,也要明天才能經過此地。但是,沒過多久,大家都明白了。
原來是一輛機車,不停地鳴著汽笛,慢慢地開了過來。這正是原來的那輛機車。火車司機并沒有死,當他蘇醒過來后,毫不猶豫地采取了應有的措施,把機車倒著開回了克爾耐堡站。
當旅客們看到火車頭與車廂接上后,個個都欣喜萬分,他們又可以繼續旅行了。當火車頭到達克爾耐堡站的時候,艾利夫人就從房間里走出來對列車長說:“你們現在就要出發了嗎?”
“是的,夫人,我們馬上就出發。”
“可是,那些被俘的人怎么辦?我們不幸的旅伴還沒有回來呢?”
“火車不能停在半路上,我們已經耽誤了三個小時了,明天晚上就會有從舊金山開來的火車。”列車長回答。
“要等到明天晚上嗎?那就太遲了!我認為你們應該等等……”
“夫人,這不可能,如果您要走的話,請快上車吧!”列車長說。
“我不走!”艾利夫人堅定地回答說。
剛才的談話,斐黎斯都聽見了。在什么交通工具都沒有的時候,斐黎斯曾經發誓要離開克爾耐堡。可是,現在列車就停在他面前,他的兩條腿仿佛被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量釘在地上了,而他的雙腳像站在熱鍋上一樣,他恨不得馬上離開車站。他心里展開了劇烈的思想斗爭,最后他還是決定留下來,無論如何都要完成自己的任務。
接著,旅客和包括普羅克托上校在內的幾個傷員都進了車廂,司機拉響了汽笛,火車開動了,轉眼間就消失在大雪彌漫的白霧中。
幾個小時過去了,天漸漸黑了下來,前去營救的隊伍還沒有回來。福柯先生現在在哪里?他見到萬事通了嗎?那些士兵會不會在濃霧里迷失方向,正在瞎摸亂撞呢?艾利夫人、斐黎斯和駐克爾耐堡的連長都表現出了深深的焦慮。
難挨的黑夜終于過去了,黎明時分,太陽從霧蒙蒙的天際升起。人的眼睛可以看到3.2千米以外的地方。福柯先生和小分隊是向南邊走的,但現在南邊卻空空如也。
現在已經是早上7時了,焦急萬分的連長不知該不該再次派兵去支援,他招來一個排長,命令他去南方偵察一下情況。就在這時,南邊響起了一陣槍聲。戰士們立即沖出堡壘,走了不到800路,就看到那一小隊人馬排著整齊的隊伍回來了。
福柯先生走在隊伍最前面,他旁邊是從西烏克斯人手里救出來的萬事通和另外兩個旅客。他們在克爾耐堡南邊16千米的地方打了一仗,在隊伍趕到之前,萬事通他們已經和押送他們的西烏克斯人打起來了。
人們用歡呼來迎接這些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福柯先生把事前許下的獎金分給了士兵,這個時候,萬事通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說實在的,我的東家已經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錢了啊!”
斐黎斯一言不發地盯著福柯先生,可以想象到他此時的心理應該是多么復雜和矛盾。艾利夫人緊緊握住福柯先生的手,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萬事通一到車站就忙著找火車,他以為火車一定等在那里,他還希望能贏回失去的時間。“火車呢?火車呢?”萬事通叫嚷著。
“已經開走了。”斐黎斯答道。
“那下一趟火車什么時候到?”福柯先生問道。
“今天晚上。”
這下子可就難辦了,福柯先生的旅行耽擱了20小時。萬事通認為是自己造成的這個耽擱,這回可真把他的東家搞破產了。這個時候,警探斐黎斯來到福柯先生面前。
“先生,我真的要知道一下,”斐黎斯說,“您是不是一定要在11日晚上9時之前,也就是說在開往利物浦的郵船出發之前到達紐約?”
“對,就是這個樣子!如果沒有遇到西烏克斯人襲擊火車的話,我在郵船開出之前12個小時,就已經到達紐約了。”
“那么您耽誤了20個小時,20減12等于8。您需要補上這8小時,您愿意這樣做嗎?”
“怎么彌補?”福柯先生問。
“可以坐雪橇,帶帆的雪橇。”斐黎斯接著說,“有一個人曾經向我提出過這個建議。”接著,斐黎斯指給福柯先生看正在車站上溜達的一個人,那個人昨天夜里找到斐黎斯,希望斐黎斯雇用他的雪橇,可是斐黎斯拒絕了。
福柯先生沒說什么話,就徑直朝那個人走過去。沒過多久,福柯先生跟這個名叫穆基的美國人一齊走進了克爾耐堡站不遠的一間小茅屋。在那里,福柯先生看到了一個單桅船式的雪橇。
在冬季遍地冰雪的平原上,當火車被大雪阻礙不能前進的時候,雪橇就成了最理想的交通工具,它可以掛上很大的帆,從后面吹來的風推動雪橇在草原的冰地上快速行駛,它的速度至少和普通快車的速度相同。
福柯先生很快就與穆基談好了價錢。現在風向好,地上的雪已經結成了冰,穆基說用不了幾個鐘頭就能把福柯先生送到奧馬哈車站。那里到紐約的火車線很多,交通方便,耽誤的時間很可能彌補上。
當然坐雪橇也是有冒險啊!福柯先生不愿讓艾利夫人忍受冰天雪地里旅行的痛苦,雪橇跑得飛快,寒風更加刺骨,她怎么受得了。他建議萬事通陪伴艾利夫人在車站等火車,然后他們在更好的旅行條件下回到歐洲。艾利夫人表示絕不希望和福柯先生分離,同時萬事通也不愿離開自己的東家,特別是警探斐黎斯還一直在東家的身旁呢!
而此刻的斐黎斯,他的思緒也是很雜亂,福柯先生的歸來是否使他的信心動搖了呢?他還是堅信福柯先生是一個極端狡猾的盜賊嗎?不管怎樣,現在他比任何人都更急著早一天回到英國。
早上8時,福柯先生他們一坐上雪橇,就把身子緊緊裹在旅行毯里。雪橇的兩張大帆都張起來了,不一會兒,雪橇以每小時64千米的速度在冰凍的雪地上開始行駛起來。
從克爾耐堡到奧馬哈的直線距離最多不超過321千米,如果順利的話,五個小時就能走完,如果不發生任何意外,13時就可以到達奧馬哈了。這是一次多么艱難的旅行啊!旅客們緊緊貼在一起,根本說不了話,因為雪橇的速度太快,加劇了寒冷,使人張不開嘴。
雪橇輕盈地在雪野上滑行,就像一條滑行在水面上的小船,它比小船更穩,因為小船至少也會有些波動。當寒風吹過大地時,雪橇被那兩個巨翼般的白帆載著,就像是離開了地面騰空飛行。
目前,雖然沒有辦法測算出雪橇的速度,但是可以斷定它前進的速度每小時至少也有64千米。
“先生,如果不出什么毛病,我們一定能按時到達!”穆基很有信心地說。福柯先生已經向他許諾,如果能按預定時間到達,他會得到了一大筆獎金。
平原平坦得就像一片大海,雪橇沿著直線在平原上穿行。穿過這個地區的鐵路由西南向西北延伸,經過大島和內布拉斯加州的重要城市哥侖布斯,再經過休萊、斐爾蒙,最后到達奧馬哈。
整條鐵路始終都沿著普拉特河右岸延伸,為了縮短行進路程,雪橇從鐵路的弧形線內直線穿過,當然穆基并不擔心普拉特河會阻斷前進的道路,因為河水早已經結冰了。
福柯先生仍然是一副沉穩冷靜的面孔,也許現在讓他擔心有兩件事情:一是怕雪橇出毛病,二是怕風向改變或是風力驟減。但是,風力一點也沒有變弱,反而刮的更大了些,那條被鋼索綁著的桅桿都被風刮彎了。
這些鋼索像是樂器上的弦一樣,被一張無形的弓拉著發出振蕩的響聲。在這種如泣如訴的樂聲中,伴隨著這種極其緊張的氣氛,雪橇在瘋狂奔馳。
“我想,這些鐵索發出的音響應該是五度音程和八度音程。”福柯先生說。在這段旅程中,福柯先生只說了剛才這樣的一句話。艾利夫人緊緊地裹在裘皮和旅行毯里,盡可能少的遭受寒冷的襲擊。
至于萬事通,他正呼吸著這刺骨的寒風,他的臉像落山的夕陽一樣紅。他的信心堅不可摧,重新萌發出新的希望。如果早上到不了紐約,晚上也一定會趕到的,肯定有希望趕上去利物浦的船。
此時此刻,萬事通很想跟警探斐黎斯握手表示感謝。因為他沒忘記正是多虧這位警探才找到了及時趕往奧馬哈的交通工具啊。但不知是由于一種什么預感,萬事通依舊保持沉默,沒有跟斐黎斯握手。
旅客們保持沉默不語、各自想著自己的心里事。雪橇依然快速地在廣闊的雪地上飛馳。平原上空寂無人,沒有村莊,沒有車站,甚至連一座軍堡也沒有。偶爾可以看見幾棵枯樹像閃電般掠過,就像在風中搖晃的白骷髏。
有時成群的野鳥在雪橇經過時,受驚嚇一齊飛向天空。旅客們有時還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平原狼,它們在捕食的強烈欲望支使下飛奔著追趕雪橇。不過,雪橇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嚎叫的狼群被遠遠地甩在后面。
中午12時,穆基可以分辨出他們正在穿過結冰的普拉特河。他很高興,但沒有說什么,因為他已經確信,再走32千米就會到達奧馬哈車站了。還不到13時,穆基已經放下舵把,收起白帆卷成一卷。這時雪橇仍在疾速前進,在沒有張帆的情況下又走了0.5千米,最后它停下來了。
穆基指著一片被白雪覆蓋著的房頂說:“哈!我們到了。”
福柯先生一行人確實到了啊!他們確實到了這個每天都有無數火車開往美國東部的奧馬哈車站了!萬事通和斐黎斯首先跳下雪橇,活動著他們已經麻木了的四肢。然后,他們又幫助福柯先生和艾利夫人下了雪橇。因為路上沒有耽擱,穆基得到了他的租費和獎金。萬事通像對待老朋友一樣,和穆基握手告別。接著,大家急忙走進奧馬哈車站。
“無巧不成書”,這時正好有一趟直達列車將要啟程。福柯先生一行人急忙上了車,根本沒有游覽奧馬哈的時間。萬事通安慰自己說這沒什么可遺憾的,因為他深深明白東家的環球旅行的真正含義。
第二天,12月10日下午4時,火車到達了芝加哥,這是一個從大火的廢墟中重新建造起來的城市,它比過去更加雄偉地聳立在大地上。
芝加哥和紐約之間的距離只有1448千米,而且這里去紐約的火車很多。福柯先生他們下車后立即跳上了另一列火車,這是一輛輕快機車,它拖著列車離開了車站,全速前進,好像它很理解福柯先生再也不能耽擱時間似的。
12月11日23時15分,火車在河右岸的車站停下來,對面就是古納爾輪船公司的碼頭。福柯先生他們來到碼頭,卻發現前往利物浦的“中國號”已經起航45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