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家研究發現,人是有第六感觀的。第六感觀是超出人的四肢五官之外的一種靈感,它可以感知到未來即將發生的事物,這是一種先見之明。這樣的情況在現實生活中隨處可見,這并不是迷信,而是科學,只不過這門科學還沒有迷底,人類對大自然的了解目前尚處啟蒙階段,往往無知之人,習慣將沒有合理解釋的事物打入迷信的范疇之中。
趙大發把女兒的婚事運作妥當的這天晚飯之后,坐在木椅上乘涼,慢慢閉上了眼瞼,含笑九泉而去。那一天他之所以要吳冠群來到家里起誓,就是要將女兒的婚事在鐵板上釘釘,防止失之交臂,說明他已經預感到自己來日不多,如果不把事情辦妥當,過后會讓女兒成為江湖中的浮萍,到時他這個做父親的,在九泉之下都會不得安寧。
趙小青看到父親坐的姿式反常,喊了一爸爸,結果沒有反應,她上前輕輕地拍打了一下,父親仍然不為所動,遂仔細瞧了瞧趙大發的面部,發現已經沒有了呼吸。趙小青看到這個情景,知道大事不好,父親肯定是走了,急忙呼喚鄰居前來幫忙處理后事。
趙大發逝世了,由于他是有名望的小隊長,公社領導派員參加了葬禮,大隊干部都來吊念,還召開了追悼會,前來送行的親戚朋友很多,吳北斗主持了整個喪事。
大隊干部就趙小青的生活著落進行專題討論,但沒有結果,只有交給她的親屬裁決。在與大家協商時,小隊長說趙小青完全可以處理自己的生活,因此在家居住沒有問題,這樣便可以享受孤兒的優待。姐姐趙大青認為這樣不妥,單身小女孩必須要有個依靠,可以由她領養,大家認為這樣也不妥當,主要是趙大青婆家的人口眾多,生活中難得處理各方面的關系。趙大青詢問小青的意見,小青說自己哪兒也不去,她已跟吳冠群商量好了,就到他家去生活。
姑媽趙彩榮聽到趙小青這樣的表態,立即出面制止。說:“小青,這樣不行,那不是做童養媳嗎?”
“現在是新社會,我會勞動,自食其力,他家的人不會歧視我的。”趙小青自信地答道。
姑媽又說:“你太小不懂事,那樣的日子是很難過下去的,我小時候就是童養媳,后來離婚了,現在才過上了幸福生活,這樣的婚姻都不會有結果的。還是到我家里去生活吧,跟我一起生活,我會把你當親生的女兒一樣看待。”
“姑媽,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堅持我的選擇。”趙小青肯切地說。
最后,還是吳北斗的表態,作出了一錘定音的決定。“我完全同意小青的決定,我是大隊干部,共產黨員,我擔保小青跟冠群一起生活,定會像親兄妹一樣相處,我們也會視她為女兒一樣,絕不會有虐待她的情況發生,如果出現那樣的情況,我就難以向她的親人交待,向全大隊的群眾交待。”
這時,姑媽才無話可說了。吳北斗提議在場的人舉手表決一下,最后全票通過了趙小青的要求。
安葬了父親之后,趙小青在姐姐趙大青的主持下,還要按當地的風俗舉行法事活動。
戶下有名望的長老按照當地的風俗規劃了整個流程。為逝者舉行法事的時間按照七天為一個階段計算,總共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在這每個七天,如果遇上農歷的初七,十七,二十七,就叫犯七,犯七就是亡魂在陰間的閻王殿上受刑的時候,地獄里總共有十八層,故稱十八層地獄。有十大閻王,按照每個七天的次序,就是要受到第幾個閻王的審訊和刑罰。在所有的閻王中,唯獨五閻王最殘暴,如果犯上了他,任何靈魂都很難過去。所以就需要請一個正一派的道士前來主持法事,為其悔過辯護,使其減輕刑罰,通過關卡。根據趙大發的情況,他只是犯三七,這三閻王要溫和一些,話也好說一點,只要禮性和辯護詞到位了,是能順利通過,因此,就把三七之日確定為繳七之時。除此之外,還要請藝術匠人為亡者做一個靈屋,靈屋是供亡靈在陰間居住的場所,這樣故者的亡靈就有了依歸,不會成為游魂野鬼。
趙小青姊妹倆按照老人的指導和安排,分步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地進行操作,終于完成了所有的法事。
按照之前的約定,趙小青就要正式到吳冠群家里的定居,她要求應該由吳冠群親自前往迎接。又是在一個周末的早飯之后,吳冠群來到了趙小青的家中,趙小青見面就抱著他難過地流下了眼淚。吳冠群伸手憐憫地給她拭去淚水,說:“不要傷心,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小青止住了淚水,振奮起了堅毅的神情,開始收撿衣物器件。吳冠群招呼她,只把看重的衣服整理起來,其它的雜物統統不要。兩個人忙碌了一陣之后,吳冠群接過小青手中的衣袋,叫小青抱上一個枕頭朝著吳家灣的方向走去,這個迎娶新娘的過程倒是簡化到最低限度,兩個小孩的臉上充滿著歡笑,但心中的感受和想法還是有相當大的不同,今后的命運到底如何,她倆是否如之前的約定,成為一對美滿的夫妻,不被外力所襲擾和破壞,這都是未知數。
小倆口走進家門之時,劉相月迅速迎上去接住,她牽著趙小青的手連連說,好,現在小青終于成為了我的兒媳了,今日雖說場面簡單,但這樣我們會更親近,走,為你整理房間去。
吳家灣都是明清時期的古建筑,灣落里的所有人都是血緣關系很近的親屬,故此,各家各戶居住的房間并不一定都是相連在一起的,有的廚房在東,臥室可能在西。由于近年人口暴增,已經出現了擁擠的狀況,那個幾大堂的木樓上,竟成為了老人和小子們的公共宿舍。
在這個大宿舍里睡覺的眾多老人和小孩中,其實很多人都是一個輩份的,這么大的灣子,人口多,戶下的長房和晚房差參不齊,一個輩份的人有的老了,有的還是乳臭未干的孩童。他們在一起睡覺,小孩子都會在睡覺之前打鬧一番,只要不過分,大人們也不會硬性制止。大人們睡時都會先聊一會兒天,內容多數是白天生產隊里新近發生的大事,也有他們各家中的事,大家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地聊,有時也會開一些葷腥、庸俗的玩笑后方才安靜。
吳冠群家的人口少,過去本有房間睡覺,現在趙小青來了,他只有把房間讓給她住,自己加入到這個大宿舍的群體之中,他在小家里是老大,但在家族中排行老六,堂弟們稱他為六哥,堂兄們都稱他老六。大家看到老六手上夾著被子來了,老五說:“你怎么不跟新進門的媳婦睡?那兒比這兒肯定舒服得多。”說得大家哄堂大笑。
笑過之后,老二慢慢吞吞地說:“你們幾個只知道跟媳婦睡覺舒服,叫做只看見他跑堂,沒有看到他挨打,媳婦多數都很厲害,我就是上過這樣當的人,所以離婚了。”
“你上了什么樣的當,說出來我們聽聽,讓大家長長見識,防止我們以后再上當。”老七應聲問道。
“未結婚之前一定不能吃冷飯,你提前吃冷飯胡來,結婚后她一定說你是個采花賊,要么永遠對你不放心,無休止地猜忌,要么就肆無忌彈,樂于跟另外的男人鬼混,把你不當人待。”老二吳冠南是一個理發匠人,他從事這種職業有很多年了,長年都在各個灣落里轉,輪番給人們理發,都是以年為單位計算工價,一年為兩元錢,小孩一元五角。他接觸交流的人多,見識也廣,還成了一個故事大王,他說的話大家都信以為真。
“我看不一定,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老四卻不相信老二說的話。
“你再看,這樣的例子多得很,到處都是,我在各地見的多,老六你可要當心,要學會控制自己,不要在媳婦面前留下一個壞形象,免得將來后悔。”
吳冠群只是認真地聽著,并沒有應聲,不過,他認為老二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