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滄桑

呂政軒

年代久遠，歷經風雨而不倒，久披雪霜而不滅，至今仍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這樣的樹，方可稱之為古樹。從這個意義上說，古樹尋蹤，就是尋蹤歷史，尋蹤古跡，尋蹤一段生命的傳奇。

青山不老，古樹常在。在山神廟前，龍王廟后；在觀音廟內，關帝廟旁；在鎮北臺上，楊家城中；在松樹嶺，在柏樹群；在山頂上，在石縫間；在大路邊，在小河畔……有意無意之間，人們總會發現，有一棵、兩棵、三棵或一群古樹，這些古樹，聳立在天地之間，閱盡了人間春秋。

古樹者，樹齡不同，樹種各異。樹齡從100年到500年、從600年到800年、從1000年到1500年乃至2000多年不等。樹種有：杜松、油松、側柏、絲錦木、小葉楊、榆樹、杜梨、文冠果、槐樹、棗樹、酸棗、旱柳、檉柳、臭椿、細裂槭、老檸條、楸樹等。

古樹滄桑，滄桑成千姿百態。或斑駁虬結，枝葉蔥翠；或巨冠低垂，如蓋如傘；或蔭滿前庭，郁郁蔥蔥；或盡顯蒼老，枝葉稀疏；或凝固為“龍爪松”，堅強為“月牙棉”；或濃縮為“盆景柏”，斜臥為“臥柏”；或相伴為“伴侶松”，比肩為“兄妹樹”；或號稱為“將軍松”，燃燒為“火炬柏”；或健碩為“雄獅柏”，象征為“中華版圖柏”……真可謂是：一棵古樹一處景，各有千秋顯風流。

古樹滄桑，滄桑成一段歷史。許多古樹，樹前有碑，碑上有文，文以記史，有的古樹名就是一種歷史的記載。 如“康熙手植柏”，生長在府谷縣田家寨辦事處高寒嶺人文森林公園內，樹齡為320年。又如“楊業手植五指柏”，生長于神木市店塔鎮楊城村石廟畔，樹齡1069年。 傳說公元950年，當時的麟州刺史楊宏信，為保境安民收復燕云十六州，投漢后，當時河東節度使劉崇賞識其子楊業，讓楊業隨駕入晉陽（太原），臨行前楊宏信讓兒子楊業親手植一柏樹，意思是“萬根留麟州，樹在人平安”。

歷史滄桑，滄桑見真知；古樹滄桑，滄桑出真景。

古樹滄染，滄桑成一段傳說。在許多地方，當地人把古樹奉為神靈，并賦予這些古樹許多美麗的傳說，生長于榆陽區麻黃梁鎮舊堡村山神廟前的“榆林油松王”，傳說樹身被打過無數鋼釘，仍然屹立不倒，當地群眾修筑山神廟與其為伍，視為神靈。生長于榆陽區劉千河辦事處鴉羅畔村柏樹沙廟內的“古柏樹”，傳說此柏與松樹梁古油松、龍巖寺古槐結拜為三兄妹，松槐因山巒阻隔不能相見，多情的槐樹抑郁而終，只有兩株松柏仍隔山相望，在千年風雨中站成了永恒。關于生長于子洲縣駝耳巷鄉奧塔村的“國槐”，也有一段傳說，據傳，此樹是馬凌云祖先馬員外準備的做棺材樹，后來發現采槐米能夠為村民增加經濟收入，災年可以充饑，馬員外積善，死后不許砍伐此樹，要把槐樹留給后人們增加收入、休閑、乘涼。村民感其善德，一直保護此樹，馬員外的善舉也流芳千古。

美麗的傳說，承載著美好的愿望。或消災免難，或解除瘟疫，或孝感天地，或摯愛成真，一棵樹，一方神靈，成了人們的百年企盼，千年寄托。

古樹滄桑，滄桑成一首詩。古人云：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一棵古樹，就是一首詩、一幅畫。以古詩配古樹，可謂是天人合一，渾然一體。有詩配“千年龍爪松”曰：“松名自在任欹斜，隨意生來最足夸。世態炎涼渾不管，逍遙自在樂天涯。” 又有詩配“榆林柏樹王”曰：“古柯植何年， 春秋閱幾千。世間風云史，與君值幾錢。”還有詩配“千年棗樹王”曰：“春日千枝黃花馨，夏晨繚繞薄霧騰。秋來漫漫夕陽下，婆娑一樹萬株紅。”在定邊縣新安邊鎮大北山村有一棵“古怪柳”，它常年生長在干旱的半山坡上，樹根裸露，主干中空，皮部斑駁虬結。在嚴重缺水的白于山區有如此頑強的生命力，實屬罕見。不知哪位詩人見到此樹，便有感而發：“扎根厚土深山坬， 垢面蓬頭軀干斜。歷盡風霜三萬場，春來依舊綻新花。”

詩言志，歌詠言。以古詩詠古樹，感慨也罷，禮贊也罷，古樹昭示于人的無非是它的那種堅韌的品質和頑強的生命力，正如一首描寫“古絲棉木”的詩曰：“立身高原如勁松， 不懼烈日與狂風。待到香飄千萬里，方知春在此山中”。

一棵古樹， 在那里一站就是幾百年乃至幾千年，你能說它不是一種奇特的風景嗎？于大地，盤根錯節；于天空，婀娜多姿；于人間，遮風擋雨。或扎根于青山綠水，或立足于古寺名剎，或處身于名勝古跡。獨處時，淡泊明志；群居時，寧靜致遠。

古樹滄桑，人生也滄桑。尋找古樹，就是尋找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