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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英格蘭的森林:別有洞天

  • 清新的原野
  • (美)約翰·巴勒斯
  • 4601字
  • 2021-04-15 18:03:10

英格蘭鄉村田園的美景啊,任何的夸贊稱道都不會過譽——美麗的田野、公園、山巒、沙洲。這些廣闊無垠、熠熠生輝、怡人的景色都被完美地濃縮在英格蘭,而你僅僅只是匆匆的瞥了幾眼。誠然,觀賞英格蘭的景色,實則就是饕餮能工巧匠的獨具匠心;就是沉浸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中;就是任身下的一塊公園的綠地延伸到整個王國;就是鑒賞這片碧綠訴說兩千年來的滄海桑田。這座大陸眾志成城,在每一寸荒蕪與貧瘠之上創造出一片繁榮的景象;用最精細的耕作,將每一塊彈丸之地開墾為廣袤的田野。這片田野像圈起來育肥過,家畜也洋溢著幸福美滿,河流從未肆虐過,而高山則是牧羊人的天堂。那一片片開闊的林中空地中交織著森林和田園,潔凈而宏偉,滿是如教堂走廊一般的美景。試問,還有何處可以如此地美妙?荒蠻與殘暴隨風逝去,青蔥的草甸覆蓋在亂石之上,像一席翠綠的床單,小山被腐殖土頂的圓滾滾的,山丘曲折起伏,像極了肥壯的綿羊身上的褶皺。這片土地確實肥沃,不只是人為的改造,還有大自然本身的力量,雨水使它變得豐饒。當我們的土地上洪水泛濫成災,經歷驕陽似火和冰天雪地時,這里的土地卻絲毫沒有流失。腐殖土也越來越厚,草甸平鋪在其上,肥沃的土壤日積月累。

人類的力量不可忽視(雖然也有人類一半的功勞),而大自然本身的心境和脾性也是人性而居家的,她和人類一起成長,慢慢的也有了人的面貌和脾氣。她的柔情滿滿地承載于溪流中,就算你把這條溪流引向自己的花園或者門階,除了會打濕門檻和花盆之外沒有任何危險。這是墨西哥暖流的饋贈,把來自南方海洋上的暖空氣帶到這清爽的北方天空之下,去偽存精,瘴氣與凜冽不復存在,飽滿卻又少了幾分燥熱,猛烈卻又不再恣肆。

不得不說,對比來看美國的景致也確有可取之處,便是荒野與原始之美,便是那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便是那長滿了青苔的礫石和巖層。青苔雖是植物生長的低端形態,但將群山與巨石渲染上了最柔軟最美麗的顏色。歲月在紐約和新英格蘭的懸崖峭壁間用永不退色的顏料描繪出美麗的壁畫。青苔在英格蘭很少見,在它的自然風光中也少有一席之地。氣候太過潮濕,威爾士和諾森伯蘭的石頭灰暗而冰冷,沒有吸引力。森林中的樹木也沒有斑駁陸離的外衣,山毛櫸的樹皮光滑平坦,緊貼著樹干,常常現出淡淡的綠霉。松樹則衣衫襤褸,像穿著一件粗制濫造的皮衣。苔蘚是這片大地的主角,地衣則不是。那些古老的墻壁和屋頂上都覆蓋著苔蘚,這是比地衣更高等級的植物,會在短時間內腐爛,化作肥料,為鮮花提供養分。

英格蘭的石頭也沒什么特別之處。沒有我們家鄉的花崗巖巨石,更沒有長滿蕨類植物和青苔的碎石散落在森林里,那里的石頭,全部被用來建造房屋或是修路,或干脆就被潮濕的氣候侵蝕殆盡。在穿過蘭博里斯的時候,我在威爾士看到了很多巖石,但比起紐約肖剛科山與莫康科湖的巖石景象,還是遜色了許多。卡茨基爾山中宏偉壯麗的關口,完美地詮釋了自然的粗獷之美,遠勝威爾士所能展現的陰柔。而對于玲瓏與震撼的美景,也許當屬四月,我們斑駁的石墻上開滿了牡丹花,五月的斗草破土而出,在裂縫中開出橙色的花朵,花團錦簇,到處依附著蕨類和苔蘚,還有那忍冬花花朵上精妙的一抹綠,都是舉世無雙的美景。

此外,在我們的森林中,且不說那些巖石瑰寶,獨屬于這片森林的優美純凈,以及精致迷人的美景,就算在英格蘭也不會看到。

英格蘭野外的風景繁茂而飽滿,我在任何時候都未發現任何一棵樹是形單影只的。微風拂過,整個森林便泛起波濤洶涌的綠浪。在森林中,也是綠草如毯,即便一些沒有長草的地方,也有一大片粗糙的歐洲蕨依附在上面,林中沒有精靈,空氣中沒有狂野的氣息。森林把野地拒之門外,同時也將強光與熱量拒之千里。在森林周邊,樹木就變得很矮小,那些小巧玲瓏的灌木,兀自地排成一排,好像在努力地保衛和守護著它們的秘密。當你披荊斬棘地進入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不一樣的植物與花朵,不一樣的飛禽走獸,不一樣的昆蟲,不一樣的聲音,連氣味也是不一樣的。事實上,這完全就是另一番洞天。干枯的樹葉覆蓋了整個地面,精美的蕨草和苔蘚包裹著巖石,隨處可見鮮艷的百花羞澀地眨巴著眼睛。苗條的樹蛙敏捷地從腳邊一躍而起,一些還未孵化的蠑螈老老實實地待在育兒管里,有的藏在樹葉下,時有錦羅綢緞的松雞乍現,灰松鼠林間跳躍穿梭,京燕發出哀傷的叫聲,囀鳥在枝頭發出咕咕噥噥的聲音,不時的捉幾只蚊子果腹,家鄉的森林展現出一種全新的藝術和美感,生命的另一種風格。人們愿意在陽光和煦的天氣來到英格蘭的公園和小樹林野餐或是舉行五朔節的慶祝活動,但是我想沒有人會選擇在這里露營。連綿不斷的淫雨,黑沉沉的天空和低溫只會讓森林內部像地道一樣讓人窒息。我想知道是什么造就了枯葉這一獨特的景色,并讓它發出如此沁人心脾的味道,它們或許會被人收集在一起帶走,又或者留在地面上,在潮濕的氣候下化作肥料。

我在蘇格蘭的時候,探尋了靠近艾卡爾菲亨的一大片林地,里面主要生長著歐洲赤松,長滿了整個山丘。但是雜草叢生,景色一點也不吸引人。我在漢密爾頓公爵的一處公園發現了一片草木茂盛的峽谷,埃文河流淌其間(我在英格蘭已經看到過四條這個名字的河流),一條克萊德河的支流,河水的顏色像褐色的黑啤一般,深暗,怪石嶙峋。那是一處我見過的最野性的景象。我幾乎想象我是站在哈德遜河與朋諾斯科特河的源頭。那樣寂靜,孤獨與奔騰的河水,讓人印象深刻,但森林中一點也沒有生機,沒有花團錦簇,沒有小鳥歌唱。森林中的居民在很久以前就離開了,只留下他們冰冷空蕩的房屋。我在一條小溪邊的走道上坐了一個半鐘頭,那里昏暗且長滿了蕁麻,想要看到生機勃勃的景象,但實在沒有一絲生氣。我確實是恍惚間聽到了幾聲鷦鷯的啼叫,磯鷂的呼喚,但也僅此而已。這片林子里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絲動靜,更沒有一絲氣味。但離我幾米遠的地方,影影綽綽有幾座石橋,在這條鴻溝上架起一條安全的道路,這是文明對抗荒涼自然的藝術。走過森林,我驀地站在一片長滿了大樹的古老城堡的廢墟之上,可以看到兔子在這里活動和挖掘的痕跡。正如在這個國家看到的一樣,森林并不僅僅是一排排樹木的集合。只有將如神殿一般原始與純凈的精神賦予這片樹林,才可稱其為森林。在去塞爾伯恩的路上,我有幸來到了沃爾默森林,但景色確實不太怡人。塞爾伯恩山丘幾乎沿襲了懷特時期的樣貌——茂密的山毛櫸林。我環顧一周,這里也跟其他的森林一樣,并沒有什么有特色的森林風景,只有濕噠噠的山毛櫸林和樹下厚厚的土地。對于公園來說太濃密,對于森林來說又不夠厚重。這里的土壤是油膩膩的黏土,在樹林中,一些男孩甚至沿著這座山坡最陡峭的地方往下滑,這是他們的“夏日沖浪”。幾乎看不到掉落的樹葉和樹枝。懷特時代的窮人們習慣于撿拾烏鴉筑巢時掉下來的樹枝,可能現在還在這么做。當你來到林中空地時,樹林交織著草地的景色會讓你大飽眼福。山毛櫸無論在此地還是英格蘭其他地方,都是很常見的樹種,比起美國的山毛櫸,這里的確實長勢更好。也許是這里深厚的石灰石土壤特別適合山毛櫸的生長。它長得像美國的榆樹一般高大,樹枝分叉的方式也如出一轍;雖不像美國的山毛櫸樹干有灰色的斑駁,但也常常附著一層深綠色的霉菌。在萊德山,詩人華茲華斯的住宅前的路旁,那些山毛櫸的樹干幾乎和周圍的山一樣翠綠。這種樹的樹皮平滑而紋理緊致,不難想象樹皮包裹之下定是肌肉結實、體格健壯的樹木本身。正好印證了詩人斯賓塞的語句“好斗的山毛櫸”。這些山毛櫸在空地上生機盎然,為公路上的行人提供極好的遮蔽。英格蘭那些歷史上有名的森林——什魯斯伯里森林、迪恩森林、新森林等等——都已經消失殆盡。這些森林的遺跡零星的殘存在英格蘭,這個國家曾經擁有廣袤的森林,現在大部分地區都是鄉村原野。

值得注意的是,在英國的詩篇中,很少或根本沒有表現出對森林的贊美,不會被溫柔的提及,更不會有人為之沉迷。英國田園詩里也沒有出現一點對荒野的偏愛,或是神秘的森林動物,這些詩篇多數時候描寫的都是這片大地的溫柔,完美無缺,以及有一點被神圣化的田園風光。詩人彌爾頓曾這樣頌揚:

“它的閃光,將我與女神一并帶入暮光中小樹林內拱橋上的漫步。”

但他口中的樹木是陰郁而悲傷的:

“它那恐怖的枝椏在黑夜中婆娑,嚇壞了每一位孤獨的行者。”

他又寫道:

“它沉浸于孤獨與悲傷之中,佇立在洞穴旁,投下可怕的陰影。”

而偉大的莎士比亞則這樣形容森林:“這片樹林是無情的,空洞的,極其恐怖的。”——是搶劫掠奪與謀殺的理想之地。的確,英國的詩歌對于舊時的記憶繪聲繪色,那時的森林是強盜和歹徒的藏匿地,更是種種惡行發生的場所。我唯一能想起莎士比亞口中給予森林生活的比較模糊的語句出現在《皆大歡喜》一書,鄉下人是這樣對拉菲說的:“先生,我只是生存在森林中的一個鄉下人罷了,我就是喜歡大火。”說的是美國的火,歐洲的木材實在太匱乏。弗朗西斯·希金森在1630年這樣寫道:“新英格蘭也許會自夸它們的那點火比其他一切地方的都要大,因為整個歐洲也無法制造出像新英格蘭那樣的大火。一個貧窮的仆人,除了五十英畝的土地之外一無所有,但他也會有充足的木材,比英國任何貴族擁有的木材都要多,足以燃起大火來。”在新英格蘭,紐約和賓夕法尼亞州的大部分地區,也有著同樣廣大的森林。英國自然詩的頭魁,華茲華斯的篇幅中,也嗅不到一點微妙的森林之香。在他的家鄉游歷一圈,不難發現,這個國家的所有的性情景色都被他寫了個遍,孤寂的山中小湖,沉默的沼澤地,綠油油的山谷,咆哮的懸瀑,唯獨沒有提到森林。山脈上似乎永遠是沒有樹木的,詩人的靈感從未響應大自然這一隅的召喚——原始森林,野性的神秘和吸引。同樣,在詩人丁尼生的詩篇中,只有荒原的氣息,沒有描繪森林。

我們本土的詩人,至少有兩首杰出篇幅聆聽到了原始森林的天籟之音的作品。它們的作者是布萊恩特和艾默生。盡管風格不同,但兩人的作品中都存在著一種對森林及其孤獨的印第安式的熱愛。無論是布萊恩特的《森林圣歌》或是艾默生的《林間天籟》,都不可能出自英國詩人之手。《林間天籟》描繪的是美國北方廣袤的松林,一個旅人在森林中漫步,睜大雙眼環顧四周的所見所感。

“他探尋那未開墾的緬因州成群結隊的伐木工,

那里成百上千的湖泊與河流奔騰不息;

他踏上那未播種的森林大地,即便是看透世間一切的陽光,

在此也多年未發出耀眼的光芒;

麋鹿覓食,灰熊漫步,

叢林之間啄木鳥穿梭,跳躍;

他在昏暗的走道里看到,在那芬芳的石床上,

細長的林奈花,羞答答地垂下枝頭兩朵,

默默地保佑著花迷的紀念碑;

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到它從那片蔭涼下發出的馨香。

他在果園中,間或的聽到,

年事已高的松樹倒下的怒吼,

每一次的轟鳴,都是這生命的贊歌,

帶它回歸生命的源頭。”

艾默生的沉思是彬彬有禮的,但是這種文雅同樣出現在家中,出現在了小鎮里,會讓一座森林變作花園。

“我的花園在那森林中,

在那古木林立的地方,

岸坡伸向蔚藍的湖邊,

隨后便墜入深淵。”

而另一邊,在英國人的觀念中,我們沒有田園詩。比起英國那具有壓倒性優勢的田園風光,我們的確略遜一籌。當我們的詩篇不再模仿他們的時候,常常會出現松樹與森林的味道,在更古老的一些詩篇里,這都是很少見的。朗費羅那溫柔的思想,溫文爾雅,從原始時期開始,這種思想就回蕩在所有的傳說與神話中,回蕩在田園牧歌式的夢想中。梭羅是描繪森林的天才,畢業于哈佛大學,他有著印第安詩人或預言家的靈魂,從未遺失對荒野的喜愛。而那位羞澀的、神秘的霍桑,待在森林中的時間甚至要比在家的時間還要久。要想一睹森林的風光,那篇《紅字》便是不二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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