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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艱難行程

在六十里營地,他們補充了糧食,接收了幾磅信件,然后堅持著上路了。從四十里營地開始就只有冰封的路可走,一直到達雅都只會如此。毒日頭還強壯地堅持著,但急促的步伐已經讓卡瑪有些力不從心了。雖然他要強,不愿說出來,但卻無法掩飾肺在寒潮中被凍傷的惡果。被凍傷的肺組織邊緣很小,但由于開始脫落而引起了干咳。任何異常嚴重的用力都會引起陣陣刺耳的干咳,咳嗽時他幾乎像發瘋了般。雙眼充血到腫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直流。煎培根時冒出的煙就能讓他咳上半小時,所以在毒日頭做飯時,他只能小心地避著風。

他們日復一日地在松軟的、毫無人煙的雪地上跋涉。這是一項艱苦而單調的工作,并沒有在堅硬的地面上飛馳所帶來的喜悅和激動。一會兒一人要穿了雪鞋走在最前面,一會兒要換另一個人走在最前面。想把一碼粉狀的雪壓下,那只寬底雪鞋就得在一個人的重量下,從柔軟的地面足足陷下去十二英寸。在這樣的環境下,穿雪鞋走路需要比平時用到更多肌肉,前進時腳不能向上或向前傾斜,必須垂直抬起。當雪鞋被壓進雪里時,鞋頭前就會有一堵十二英寸高的垂直雪墻。如果那只腳在抬起時稍稍向前傾斜,鞋頭就會穿透阻擋它的雪墻,向下歪去,那么鞋跟就會碰到后面的腿。因此要向上,筆直地抬起,十二英寸,每一次,每一次,在從膝蓋開始向前擺動之前,每只腳都必須直直抬起。

在被部分踏平的地面上,狗和站在雪橇桿邊的人,還有雪橇便跟了上來。他們每小時充其量只能行進三英里,只有頂尖的人才能做此苦功。這就意味著前進要花上更長時間,而且為了防止意外事故,毒日頭要在路上花十二個小時。由于晚上要搭建營地,煮豆子,早上還要吃飯,收拾包裹,中午休息時還要把豆子解凍,這些要花三個小時,還剩下九個小時用來睡覺和休養。無論是人還是狗,都沒有怎么浪費這九個小時。

途徑佩利河附近的貿易站塞爾扣克時,毒日頭建議卡瑪在這兒休息,等他從達雅回來再一起走。一個從樂泊湖來的迷路的印第安人愿意代替他工作,但卡瑪很執拗。只是略帶怨恨地哼了一聲。于是毒日頭只留下他那疲憊不堪的狗隊,讓它們在他回來前休息。他調換了六只雪橇犬,并帶著它們繼續趕路。

他們一直到晚上十點鐘才到達塞爾扣克。第二天早晨六點,他們就一頭扎進了塞爾扣克和代伊之間的另一片將近五百英里的荒野里。又一股寒流來了,但不管冷還是暖,這條路都被雪堵著。當溫度計降至零下五十度時,前進就更不容易了,因為在那樣的低溫下,堅硬的冰晶就像砂礫一樣在阻礙雪橇滑行。比起零下二十或三十度,狗不得不在同樣的雪地上拉得更費勁。毒日頭把行進時間增加到了一天十三個小時。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自己的力量,因為他知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時還不到隆冬,洶涌的五十里河證明了他正確的判斷。河有很多地方還奔流著,兩側邊緣都凝固著薄冰。在許多地方,水因為沖擊著陡崖而無法結冰。他們各處輾轉,時而要過河,時而又折回來,有時試了五六次,才找到方法越過特別糟糕的一段路。這工作進行得很慢。過冰橋前必須得試過。毒日頭或卡瑪要有一人走在前面,穿著雪鞋,手里橫拿著長桿。這樣就算冰裂開了,他們也能抓住那根卡著冰口的桿子。這樣的事故發生了好幾次。零下50度時,腰部濕漉漉的人走起路來會凍僵,所以每次事故都意味著延遲。一被救起,這個渾身濕透的人就要跑上跑下以保持血液循環,而他身體干燥的同伴就會生火。這樣暖著,就可以換一套衣服,把濕衣服晾干,以備下次不時之需。

更糟糕的是,這條危險的河流不能在黑暗中穿行,他們的工作時間被縮短到黃昏時分的六個小時。每一刻都是寶貴的,他們努力不浪費一秒鐘。就這樣,在灰蒙蒙的白天到來的第一絲跡象之前,他們就已經收拾了營地,裝備了雪橇,給狗套上挽具,蹲在火堆旁等候著了。中午時兩人也沒有停下吃飯。事實上,他們比計劃的要落后很多,每天的奔波蠶食了兩人的體力。有時他們走了十五英里,有時走十二英里。還有一段路很是艱難,只有九英里,卻花了他們兩天,他們不得不在河上徘徊了三次,還得背著雪橇和裝備翻山越嶺。

最后,他們渡過了可怕的五十里河,來到了樂泊湖上。這里沒有流水或冰漿。雪像桌面一樣平整地延伸到了三十英里多遠,雪有三英尺深,像面粉一樣柔軟。他們頂多每小時走三英里。但是毒日頭為了慶祝通過五十里河而耽誤了行程,此時夜已深了。上午十一點,他們出現在湖邊。下午三點鐘,北極的夜幕降臨了,他第一次看到了湖的盡頭,在看到第一個星星時他確定了方位。晚上八點時,他們離開了塞納河,進入了勒維斯河的河口。在這里,他們會暫停半個小時,煮化大塊的冰凍豆子,并給狗群多喂了一份魚吃。然后,他們繼續向上游劃去,一直到凌晨一點鐘才扎營。

那天他們在路上走了整整十六個小時,狗已經疲憊不堪,別說打架了,叫都不肯叫一聲。最后幾英里,卡瑪走得很蹣跚。可是,第二天早晨六點時,毒日頭又出發了。十一點鐘的時候,他已經到了白馬山腳下,那天晚上,他就在箱形山崗外扎營,他身后是最后一條大河,前面是一片湖泊。

他的步伐絲毫沒有放慢。他們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六個小時走在暮色中,六個小時走在黑暗里,走得很是疲憊。他們花了三個小時做飯、修理馬具、搭帳篷、拆帳篷,剩下的九個小時,狗和人都像死去了一樣睡覺。卡瑪的鋼鐵力量終于崩潰了。可怕的苦役使他一天天地衰弱下去。他的體力儲備被一天天消耗光了。他的動作變得遲緩,肌肉失去了彈性,跛行成了常態。然而,他仍然堅忍地工作著,從不逃避,一聲抱怨也沒有。

毒日頭也變得瘦削而疲憊,他看起來很累,然而,不知怎的,憑著他那不可思議的身體機能,他一直在向前走,從不停下,毫不留情地前進著。在卡瑪的心中,他從來沒有比在南行的最后幾天里那樣更像一個神。這個衰弱的印第安人一直在注視著他,看他永遠走在最前面,急切地向前進,這是卡瑪從來沒有見過的,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卡瑪不能走在前面開路的時候終于到了,當他允許毒日頭承擔所有穿著沉重雪鞋地工作時,就說明他已經累垮了。從馬爾什到林達曼,他們穿過一片片的湖泊,開始攀登奇爾庫特山。按理說,天快黑的時候,毒日頭應該要在山口的最后一段斜坡下面安營了;但是他繼續向前走,翻山越嶺地一直走到了羊營,因為他身后正刮著一場會耽擱他一整天地暴風雪。

最后的過度緊張徹底擊垮了卡瑪。早上時他已經無法出行了。五點叫他時,他掙扎著坐了起來,呻吟了一聲,又倒了回去。毒日頭做完了兩人地收營工作,給狗套上挽具,在準備出發時,他把無助的印第安人裹進三件睡袍里,捆在雪橇頂上。進展順利,他們已經快走完路程了。他趕著狗穿過達雅卡農,沿著通往達雅驛站的平展小路狂奔。卡瑪在雪橇頂上呻吟著,毒日頭抓著方向桿,以免從飛馳的雪橇滑下去,就這樣一直跑到海邊的達雅。

果然,毒日頭如承諾的那樣并沒有停留。過了一個鐘頭,雪橇上便裝滿了新的郵件和食物,一群新狗套上了挽具,還來了一個新雇的印第安人。卡瑪從到這里便沉默著,直到毒日頭準備離開,站在他身邊道別時才開口。他們握了握手。

“你會累死那個該死的印第安人。”卡瑪說。“知道嗎,毒日頭?你會殺了那個印第安人的。”

“他肯定能堅持到佩利。”毒日頭咧嘴笑著說。

卡瑪疑惑地搖了搖頭,側身翻了個身,轉過身去,表示告別。

就在那一天,毒日頭穿過了奇爾庫特,在五百英尺的黑暗和紛揚的雪花中,到達了他宿營的火山口湖。這是一個“寒冷”的營地,在離木材線很遠的地方,他的雪橇上還沒有裝柴火。那天晚上三英尺厚的雪覆蓋著他們,當他們在黑暗的早晨,把自己從雪里挖出來時,那印第安人試圖逃跑。他已經受夠了和一個他認為是瘋子的人一起旅行。但是毒日頭用殘酷的方式勸說他留在了隊里,他們繼續前進,穿過深湖和長湖,來到林德曼湖的平地上。來回用的都是同樣的速度,印度人不像卡瑪那樣能干,但他也從不抱怨。也沒有再試著逃跑。他繼續竭盡全力地苦干,同時又重新下定決心,今后要避開毒日頭。一天天過去了,白日,夜晚和黃昏交替著,寒流后是落雪,而后又是寒流。在漫長的幾個小時里,他們走過的路越來越長。

但是在五十里合上,意外發生了。狗隊在穿過一座冰橋時落了水,被沖到下游的冰層去了。隊伍和輪犬之間的繩索斷了,那隊狗就這么沒了。只剩下一只狗可以拉雪橇,毒日頭把自己和印第安人套在雪橇上。但是狗做的工作,人是不能代替的。這兩個人試圖做五只狗的工作。第一個小時結束時,毒日頭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他把狗糧、多余的裝備和多余的斧頭都扔掉。而剩下的這只狗卻因負荷過度,在第二天斷了一只跟腱,完全不能動了。毒日頭一槍結果了它,棄雪橇而去。他背著一百六十磅的郵件和食物,印第安人則背了一百二十五磅。印第安人看到每一磅沒用的郵件都被保留下來,而豆子、杯子、桶、盤子和多余的衣服卻被扔掉,不由得驚呆了。每人留了一件長袍,一把斧頭,一個鐵桶,還有少量的培根和面粉。必要時培根可以生吃,而面粉和著熱水中可以使人保持體力。甚至來復槍和二十發子彈也都被扔下了。

他們就這樣走了二百英里,到了塞爾扣克。毒日頭行程的時間有早有晚,以前用來露營和遛狗的時間現在都用在了這條路上。晚上,他們蜷縮在小火堆旁,裹在長袍里,喝著面湯,用棍子挑著烤培根;在清晨的黑暗中,他們二話沒說,站起身套上背包,調整好肩帶,開始上路。到達塞爾扣克前的最后幾英里時,毒日頭把那印第安人趕在他前面。印第安人已經變得面紅耳赤、眼神憔悴,活像個幽靈。不然他就要躺下睡覺或把郵件丟棄了。

在塞爾扣克,他們給一群訓練有素,狀況良好的狗套上了挽具。當天毒日頭便啟程,同自愿同行的樂泊湖印第安人輪流掌控著方向桿。這比他計劃的晚了兩天,因為雪花和未清掃的小路讓他在去四十里營地的路上耽擱了兩天。這里天氣很好。現在是大寒流的時候了,他賭了一把,減少了狗和人的食物。四十里營地的人不贊成地搖著頭,問他如果下雪了該怎么辦。

“寒流是肯定要來的。”他笑著說,然后就出發了。

那年冬天,已經有很多架雪橇在四十英里和環城之間來回穿梭,路面被碾平了。寒流來了,沒有離去,而環城只有兩百英里遠。那個樂泊湖的印第安人很是年輕,對自己的能力一無所知,非常驕傲。他很高興自己適應了毒日頭的節奏,甚至開始還夢想著能勝過這個白人。在最初的一百英里里,他觀察著毒日頭身上衰弱的跡象,卻驚奇地發現自己一無所獲。

在這第二百英里的路程中,他注意到自己開始有些疲憊了,但仍咬緊牙關,堅持不懈。但毒日頭精力無窮,要么在方向桿上飛馳,或者在飛馳的雪橇上休息,白天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最后一天,天氣比以前更晴朗,也更冷,他們走完了七十英里的路。當他們爬上土坡,沿著環城的主要街道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盡管那年輕的印第安人正坐著雪橇,他卻跳了下來,跟著雪橇開始奔跑。這是一種可敬的炫耀,盡管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足之處,但還是拼命地克服它們,勇猛地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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