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守門人頂替舊守門人的工作，羅曼則在舊守門人的帶領下進入了教堂之中，與外界的骯臟頹敗不同，教堂內部奢華得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地面鋪著松軟的紅地毯，五彩碎花玻璃上掛滿名貴油畫與浮雕，原本供人懺悔祈禱的長椅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個賭桌，金鎊與籌碼灑于桌上叮當作響，帶著精致面具的侍者如魚一般游走于桌與桌之間，送上昂貴的酒水，觥籌交錯間，無數(shù)的財富肆意流動，欲望橫生。

“七千金鎊！”

“我出一萬！”

角落里的拍賣處競價聲絡繹不絕，周圍繚繞著熏香的煙霧，羅曼知道其中包含著黃麻堿與咖啡因的混合物，它們是興奮劑，為了能讓客人們興致昂揚地揮灑金錢而升騰。

教堂的正中央，原本慈愛的神父像上被貼滿金箔，神父的脖子上掛著巨大的金項鏈，屬于左眼的凹槽鑲嵌著璀璨的藍寶石，而神父像旁，一名穿著艷麗的女性正引吭高歌。

原先圣潔莊嚴的教堂化為金錢與欲望的聚集地，成了俱樂部，交易所和銷贓點。

“圣愈教會的信徒們看到這副景象怕是得當場氣死?！绷_曼覺得這種反差之景頗為有趣。

跟隨著守門人進入教堂最高層的包廂，羅曼總算見到了下城區(qū)的領袖——唐姆·謝爾比。

“真是好久不見，L?！碧颇房吹搅_曼，面帶笑容，浮夸地伸出雙臂歡迎。

“想喝點什么？”他的衣著和舉止一樣夸張，身披亮紅色的薄絨長袍，袍擺及地遮住下身，只露出一雙略顯滑稽的尖頭羊皮短靴。袍袖上點綴著暗金袖章，閃亮的金屬流蘇掛于袖章和長袍之間。

和守門人一樣，他也戴了一頂報童式軟帽

“巴塞洛朗姆，30年份的?！币妼Ψ經]有直接談事而是準備招待自己一番，羅曼倒沒著急也沒客氣，開口要了份珍稀又昂貴的酒。

啪！唐姆爽快地打了個響指，身旁的侍者隨即遞上裝有焦糖色液體的酒瓶與兩只高腳杯，他本想幫唐姆取下瓶口的木塞，卻被唐姆伸手阻止了。

侍者很識趣地停下動作，轉身離去，將包廂留給唐姆與羅曼兩人。

唐姆用開瓶器拔出軟木塞，親自為羅曼斟了半杯酒，將酒杯推至他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并用手指捻起酒杯那細長的握柄，將其緩緩搖晃。

“其實喝朗姆根本用不到高腳杯，而且你那是喝紅酒的姿勢。”羅曼鄙夷地說了句，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純正的加勒比海甘蔗風味，不錯?！焙韧晁p輕贊揚一句，朗姆本就是用甘蔗糖蜜發(fā)酵的蒸餾酒，而巴塞洛公司產的朗姆，精選加勒比海岸飽嘗充足日光與養(yǎng)料的上等甘蔗為原料，常年供應給世界各國貴族和皇室。

不得不說，羅曼這種喝法實數(shù)暴遣天物，但唐姆并不在意，羅曼夸他的酒品質不錯時，他甚至有些得意。

“那么L，我親愛的朋友，你今天突然拜訪是有何貴干呢？”抿了一小口酒杯里的褐色汁液，唐姆問道，“是和他們一樣尋求財富，美色，歡愉，還是另有所圖呢？”

他指著包廂窗戶外那些沉溺于欲望中的人們，這個包廂的視野極好，能將教堂內的一切一覽無余，從外側卻很難觀察到這里。

“我需要情報。”沒有懇求也沒有停頓，羅曼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情報？”唐姆輕笑，“這可就不簡單了，有時它比財富，權力更加昂貴?！闭f到這他頓了一下，“特別是你背后那位都不易獲得的情報?！?

唐姆當然知道羅曼背后的就是那位機械王國的君王，他只要有意愿，就能知曉亞爾蘭的一切。

可今天羅曼卻來找自己尋求情報，這說明要么國王親手獲取這份情報的代價與其本身的價值不成正比，要么他對這份情報的需求很迫切，親自動手花費的時間成本太高。

無論哪一種，都能成為唐姆與羅曼做交易的資本，他是幫派領袖，下城區(qū)的王，更是個商人，利益計算者。

“那么這場交易，我的報酬是什么？”占據(jù)著有利條件，唐姆沒有問羅曼究竟需要什么情報就提報酬之事，這是試圖增加他即將所得報酬的表現(xiàn)。

“報酬？你直接和我提報酬？”羅曼平靜無波的聲音中多了一絲不滿，他自然準備好了支付給唐姆的酬勞，但在自己尚未提及交易內容時，對方就明顯地展露出要求加價的意圖，這令羅曼不快。

“你知道，整個洛頓有多少人盼著你死么？”既然唐姆沒有給予這場交易應有的誠意與尊重，那羅曼也毫不客氣。

“威脅？得了吧我的朋友，你還需要我手里的情報，殺了我，我的團隊和兄弟或許贏不了你背后的勢力，但他們會大大拖延你們獲取情報，采取行動的時間，你得不償失，更何況，你們，下城區(qū)，乃至整個王國都需要我不是么？”

唐姆若是死了，整個下城區(qū)將重新洗牌，屆時國家機器的運轉多少會受到阻礙，更何況唐姆和他的幫派是頭還算溫順的雄獅，至少他們知道在王國面前控制獠牙與利爪。

也正是意識到自己對于王國的重要性，他才敢于和羅曼與愛德華討價還價。

唐姆很清楚自己在利益天平上的斤兩，所以并不在意那威脅，他甚至又幫羅曼倒?jié)M了空酒杯。

“這些盼著你死的人，對你進行了無數(shù)調查，可他們很難查出蛛絲馬跡，連你究竟從何而來都不清楚，仿佛你突然出現(xiàn)在洛頓，帶著一幫兇狠之徒，用帽檐下藏的剃刀割破所有阻礙幫派壯大之人的喉嚨與動脈?！?

羅曼也不慍不惱，捧起酒杯細細品嘗，反而以夸獎的方式訴說起了唐姆所統(tǒng)率幫派的發(fā)展史，“唐姆，去過伯穆翰么？那個借工業(yè)革命之風從小鎮(zhèn)成長為王國第二都市的地方?！?

這本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問候，可聽到羅曼說這話時，唐姆握著高腳杯的手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他罕見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