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禮物是不能換的

人們?nèi)缃癫淮蠖迷撊绾嗡投Y。違反交換原則的行為是荒謬和令人難以置信的；甚至連孩子們都開始帶著懷疑的目光注視送禮的人，仿佛禮物只是個幌子，真實目的只是想給他們推銷刷子和肥皂。相反，我們有慈善機構(gòu)，通過管理來有計劃地清除掉社會上可見的爛瘡。它們在經(jīng)營過程中不再把人類感情放在考慮范圍內(nèi)，因為事實上即使派發(fā)捐贈物資的過程公平公正，也必然會讓受贈者感到丟臉。甚至私人捐贈也降格為一種社會功能，作為功能，它意味著捐贈者本人可能并非出于自愿，他得一邊謹(jǐn)慎地規(guī)劃預(yù)算，滿腹狐疑地對受贈者進行評價，并盡可能地不帶個人情感。真正的饋贈，首先會想象受贈者收到禮物時是開心的。這意味著選禮物要花時間，不怕辛苦，把他人放在第一位，而且不能三心二意。沒人能做到這一點，他們充其量會送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也算是差強人意了。贈禮最明顯的衰退表現(xiàn)在一些令人尷尬的發(fā)明，它讓你不知道里面的禮物到底是什么，因為其實你壓根不想要。這種商品跟顧客無關(guān)，從誕生的第一天起，它就是滯銷品。同樣，換禮物的權(quán)利意味著有一位受贈人：嗟！都給你的，不喜歡也別還給我，拿去換點別的吧。而且，與收到普通禮物所引起的尷尬相比，這給人留下更多的選擇余地，因為起碼它還允許受贈者有所得，雖然最終所得之物已經(jīng)跟禮物的性質(zhì)南轅北轍。鑒于配給窮人的物資越來越豐富，贈禮的衰落就顯得無關(guān)緊要了，多思無益。但是，即使有如此頻繁的奢侈品交易——從私人和社交的角度來說，這都是一場騙局，因為每個人都能通過自己的想象力找到樂子——不再送禮的人也仍需伸出援手。他們不可替代的能力漸漸萎縮，而那種能力不可能在一個純粹內(nèi)傾化的零余個體身上發(fā)揚光大，只有與事物溫情脈脈地溝通方能達(dá)致。前者人冷話糙，不懂得關(guān)心人，結(jié)果只是自討苦吃。作為有機生命一部分的每段誠摯關(guān)系也許都是上天饋贈給人類的禮物，宣揚“存天理、滅人欲”的人最終只能與物偕盡，古今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