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才

深夜，鄭錦在挑燈看著移民的花名冊。

事情進展得十分的順利，只用了四天左右，三千移民已經招收完畢，計劃中的三百水手也已招齊，全是些經驗豐富的人。

花名冊排在前列的，都是些特殊人才，介紹得比較詳細。

比如前些天招水手時的那個十多歲的少年，名叫唐澤彬，便有備注說他為人機敏，學習能力強。

此時，鄭錦還重點關注了名冊上的其他幾人。

其中一個叫黃老三，雷州人，備注上說此人有豐富的遠洋經歷，帶人捕獵過鯨魚。

這一下就吸引住了鄭錦。

后世太平洋的鯨魚都被日本人獵殺得幾乎滅絕了，東亞人要想見到鯨魚，得去白令海峽才行。

但現在這個時間點，各海域的鯨魚都挺多的，也就西方的一些捕鯨船在獵殺而已。

雷州也就是后世廣東湛江一帶，那地方后世還叫雷州半島，地域文化跟廣東其他地方差別挺大的。

據一些學者考證，雷州在古代確實存在一批捕鯨人，部分村莊在現代仍殘留著獨特的捕鯨文化。

鯨魚可是種好東西，簡直渾身是寶，要不然后世也不會被人捕獵得幾乎快要滅絕了。

鄭錦的心思，立即活躍了起來……

重點關注的人中還有一人姓郭名槐，湖南柳州，二十六歲，寒門出身，曾中過舉人，備注上還說他精通西學。

這樣的人才，就算直接去見鄭成功，應該都能獲得禮遇，也不知為何要來他這里。

不過當第二天鄭錦見到郭槐本人時，立即就明白了。

原來郭槐此人，竟長得奇丑無比。

長得丑在后世頂多也就被人鄙夷而已，但在古代，卻是跟仕途息息相關的。

因為長得丑、身體有殘疾，一般都是不能做官的，除非你有后臺。

而且這郭槐不僅相貌丑陋，還一身的酒氣，蓬頭垢面，十分的不討人喜歡。

這樣的人，能在鄭成功那里得到重用才怪呢！

不過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鄭錦自是不會有任何輕視之心，恭敬的詢問道：

“不知先生精通西學哪方面的知識？”

郭槐拿起酒葫喝了一口。

“精通荷蘭語，弗朗機語也會說一些，此外西方的天文地理、奇技淫巧也多有涉獵。”

鄭錦聽他將空話說得這么大，不禁眉頭微皺，但還是耐著性子多問了幾句。

“先生可知望遠鏡是如何制成的？”

郭槐愣了一下，“不知世子所說的望遠鏡是何物？”

鄭錦沒有回答他，繼續又問：

“先生認為這世界該是個怎樣的形狀？”

郭槐理所當然道：

“世界之形狀，《尚書》中就有記載，‘天圓而地方’，世子難道不知？”

鄭錦大笑了幾聲。

“一百多年前，弗朗機人中有個叫麥哲倫的，曾一路向西航行，船只沒調過頭，最終卻回到了起航的地點，證明了這個世界是球狀的。

先生既然說精通西學，豈會連這個都不知？”

郭槐滿臉的難以置信：“不可能，世界豈能是球狀？若真是球狀，人肯定得掉下去！荒謬，實在是荒謬之極！”

鄭錦心里已認定這人是個騙子，不想再做理會，起身搖頭離開了。

回過神來的郭槐一時懊悔之極。

他熱衷于功名，但自知走正兒八經的仕途將會十分艱難，所以在鄭成功面前扮狂士，可惜適得其反。

于是他郭槐有打算另辟蹊徑，想通過攀附鄭錦這個延平王府未來的繼承人，來實現魚躍龍門。

為此他還專門打聽到世子好西學和各種奇技淫巧，惡補了幾天藩國語言，原本以為用來應付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兒已是足夠了。

但郭槐萬沒想到的是，鄭錦竟是有真學識了，只幾句話就問出了他的根底，現在只能在那后悔莫及了……

幸好下午面見水手黃老三時，總算是頗有收獲。

只跟黃老三交談了一會，鄭錦便知他是有真材實料的，航海經驗十分豐富，能講出不同海域之間的水文差別，東南亞各國、日本的風土人情也都能緩緩道來。

交談到最后，鄭錦問黃老三：

“巴達維亞（雅加達）繼續往西南方向的海域，可有人去過？”

黃老三猛地搖頭：

“據小人所知，巴達維亞繼續往西南走的海域極難通行，海流洶涌，常年都大風大浪的，大伙都說怕是住著什么海妖，就算紅毛番人都不敢繼續探尋下去。”

巴達維亞繼續往西南而去，就是澳大利亞了。

按理說兩地相距并不遠，但澳大利亞到現在竟還不為人所熟知并不是沒有道理的，那片海域對目前的航海技術來說，實在是太過兇險了！

鄭錦最后盯著黃老三問道：

“我意欲給你一艘大船捕鯨，如何？”

黃老三大喜。

“多謝世子看重，小人一定不負世子托付！”

黃老三之前也有屬于自己的捕鯨船。

但幾年前在好不容易獵殺了一頭鯨魚，歡天喜地的滿載而歸的時候，卻遭遇了荷蘭人的船隊，直接將他們洗劫一空，還被俘做了兩年奴隸。

1652年，荷蘭在大員的殖民地發生了一起規模很大的漢人暴動，黃老三跟他的那些伙伴這才尋到機會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不過重獲自由后，一貧如洗的黃老三等人只能在社會底層苦苦掙扎，兩年來已餓死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因而聽到延平王世子在招水手后，黃老三這才毫不猶豫的前去報名，沒想到不僅通過了，還獲得了世子額外的看重！

一時間，黃老三原本已經死寂的內心，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

接下來的幾天，鄭錦便四處購買物資。

他畢竟是帶了兩箱黃金來的，資金相對充足，買起東西來一點都不手軟，倒是讓不少人見識了延平王世子的出手豪爽。

“尊貴的世子，我們總算又見面了！”

日暮時分，就在鄭錦打算回府的時候，卻意外的在街面上碰見了葡萄牙商人阿方索。

與三個月前相比，此時的阿方索精氣神已是迥然不同，換了一身名貴的衣服，臉上全是充滿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