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柏拉圖所認同的是一種自我清洗和凈化的運動,根本沒有非常的東西,所得到的只是對以往獲得的東西的重復,這來源于一種實現本質或得到本質的自覺,任何人都有這種自覺的意識——對于有的人不曾學習,那也屬于他的意識,只是沒有實現本質罷了。
除此之外,學習的過程在柏拉圖看來是一種假象,正是這種由不滿到滿足的假象激勵了我們去求知。然而更大問題卻存在于這個假象的對立面,如果我們把這種本質引起的想象當做柏拉圖所謂的動力的話,很可能就出現了二元事物,即自身和意識的并存并立,把很多行動想象成對自身的否定。
這個問題柏拉圖并沒有忽視,但他的解釋卻很牽強。他認為,心靈有一種內在的信息,它的作用是肯定實在,當心靈發揮這種作用,對所得事物進行揚棄的時候,就能把握住客觀的事物,也就是說,當它在對象中意識到它自身的影像,就可以把握事物的實質。但是只有那些經歷“與神交流的熱愛智慧的人們”,才可能具有這種心靈的高級技能。
表象無法影響事物的本質,它具有外在性、流變性,而本質具有固定性,它根植于事物心靈,是最權威的屬性。
人們總認為回憶是一個把以前某一時段獲得的內容重新在頭腦中取出,或者有些人把它用作發掘自己潛層意義的內容,這無疑是抽象意義上的,大略是說深入自己的腦海找到潛在的東西——其意義正來源于柏拉圖的學習論——對理念的認識不是其他的什么,只是一種固定的回憶過程,深入自我,找到隱藏在表象下的東西。
潛伏在我們意識之內的是什么呢?周而復始循環的到底又是什么呢?柏拉圖說,潛伏在意識里的材料駁雜無章,“愛智慧的人會形成一種普通的概念對它們加以區別”,就是說,因為熟悉哲學,所以人們會對自己的意識里的內容進行細化,從而能很快地在記憶中提取內容,善于學習和先驗論的內容在這里無意的被透露出來。
既然意識本質便是知識,而獲得知識實際上就是回憶的過程,是從意識中揚棄所有的內容并發現意識中本質的影像,那么任何人所知的內容是否一樣,任何人的意識是否都可以稱為知識呢?按照柏拉圖的概念,答案都是肯定的。意識中從前就存在著知識,就像冰放在容器里,慢慢化成了水,那么,普遍的意識和知識就沒什么區別了。
柏拉圖認為,心靈包括了靈魂,但靈魂不是心靈的全部,他把心靈中潛在的內容排列于時間之前,根據俄耳甫斯教的定義,他描述了這一事件:人的靈魂是不死的,它的停止運動即為人們所謂的死亡,但它可以再次出現,卻不能被消亡,所以靈魂不僅不死,而且能夠經常出現;這里又延伸出“輪回”的意味——“如果它看到過陽世及陰間的一切,那么就不會有什么學習,只是回憶靈魂已經知道的東西和它從前曾經看到的東西,靈魂是自由運動的,我們不可能主動支配它,同時,靈魂也是能思維的,這和我們肉體的思維完全是兩回事。”
四、意識與知識的各種區分
柏拉圖的對話《國家篇》的重要意義,不僅僅在于他在其中構想了一個虛擬的“理想國”,這是一系列烏托邦中最早的一個,而且在于他同時解決了許多問題,諸如藝術觀、理念論之類。在《國家篇》的第六卷中,他對各種意識和知識進行了分類。
柏拉圖在《國家篇》的第六卷中,對各種意志和知識進行了分類。他不僅僅在此篇中構想了一個虛擬的“理想國”,這是一系列烏托邦中最早的一個,而且還同時解決了許多問題,諸如藝術觀、理念論的深化,純哲學理想,等等。
知識是理性的,它包含理智的、理念的等多個內容,通常被稱為“理智”的東西包括幾何學、算學等抽象思維和含義空泛卻普遍的真理。第一類知識是“靈魂對任何世上存在事物理念的觀察”,即關于理念的印象,第二類即是靈魂根據理念所提供的依據自發進行的思考,這時候靈魂就是從理念出發,再達到一個非理念的真實客體。在知覺方面(實際上,柏拉圖所說的知覺,大多數時候指的是依靠知覺做出的判定,即知覺判斷),他規劃了知覺的兩個方向,首先是對外部的映像,反映在水中的映像,即光滑、堅實、平坦物體的反光。第二類知覺,即人們所制造的一切物體,包括上述水中映像的實體,以及有生命的物體:動物、植物等等。
在此必須明確指出,柏拉圖所說的知識是以假想為前提,基于他的理念學說為基礎的。舉例來說,一個三角形的知識就是無限冥冥宇宙中存在著的三角形的原型,這只能通過靈魂之眼觀察到。另外的知識則是,靈魂掌握了三角形原型的本質后,自發進行的本體客體研究,這是與現實的人本身無關的;現實的人所掌握的一切關于三角形的內容,只是理念的映像,是知覺,是與知識無關的。柏拉圖大概沒有意識到,一方面他大力肯定知識,另一方面又把知識同現實嚴格割裂開來(柏拉圖認為只要肉體存在,就必然或多或少地影響靈魂掌握理念,靈魂徹底認識理念世界則必須等到死后與肉體脫離),這實在是令人沮喪的,不能不說又是一個失誤,其直接惡果就是挫傷了人研究世界的積極性。到后來,柏拉圖也意識到這一問題,因此在后來的篇章里,他仍舊用回憶理論述說幾何學上的問題,即靈魂通過回憶使心靈中存在理念的原型,再通過肉體的行為反射映像,舉例說就是,當你在談論圓形、三角形、正方形等等一切幾何形狀時,必然是在心靈中存在理念的原型,而表現可見的只是它們的摹本,他在談論、描畫的是任意圖形的可知覺部分,而真實的圖形卻永遠不能被感知,這多少減化了一些初始時他談到知識不可由肉體得到的悲哀(因為靈魂可以通過回憶使肉體獲得理念的摹本)。
對柏拉圖有著深入研究的人都想知道,自己從事的工作是感性問題,還是理性問題,這一問題突出集中在一些從事理論研究和抽象思維的人們身上,尤其是一些經常和算學打交道的人,當他們構劃圖形的延伸意義時,似乎并不曾感覺到事先心靈中曾經存在過這些圖形的理念原型。就此問題,柏拉圖解釋道:“人們對自己心靈中的理念原型進行描畫時,或是在水中反射這些映像,他們總想利用一切圖形反映原型……即便是以往未曾見過的圖形,也必然早已存在了,但只有憑借思想和靈魂的反思——回憶,這有效的形式,才能得以了解。”“在圖形學上,靈魂必須找到原來圖形的假設,但它不能超過假設”,“不過這些衍生的情況是特殊的,它們不可能超越假設單獨存在,因此也是這個理念原型的摹本(特別包括在幾何學中發生的情況),它只是把假設當階梯,最后必然回到理性的終點和無假定的狀態,假設只是暫時狀態,是心靈的自在自為。”這段話絲毫無法說服他人,如果柏拉圖所處的時代只有圓形,而沒有橢圓形,柏拉圖就會說,橢圓只是臨摹圓形的,即使是在理念世界中,橢圓形在心靈中的概念也只是一個圓形的原型的假設過程,最后還是要回到圓形的狀態。
如此一來,柏拉圖就徹底否決了肉體感官掌握世界本質的可能性。他只需要理念存在的純思想運動,并從純思想本身去研究純思想。在這一點上,柏拉圖極為反對用理念假設想問題(他把事物的發展固定在既成的理念原型上,認為它們都是凝滯不變的),認為從假設(反映在肉體世界中,即為摹本或相似體)出發是背離思想運動一無所成的思維形式。
在深入提到心靈掌握理念時,柏拉圖總結了靈魂的四種性能,依次是行為概念的思維、理智、信仰、表象和圖畫式的感性認識。他把感性認識(知覺)定性為最原始的狀態,是與反思在客觀物質世界的映像相對應的。在此,他再次批駁了智者派關于“人是萬物的尺度”的觀點——如果我們只有感覺,就不可能獲得知識和真理,只有憑借理念,憑借靈魂的四種性能,把混亂的感覺歸納成系統的表象和圖畫式的形象思維后,靈魂才能獲得知識。最后,柏拉圖還把心靈的狀態分成四種:理智、理性、想象和信念。前兩者是知識,后兩者是意見。
柏拉圖所說的“一般科學”,包含在思維、普遍原則的規定、基本定理和假設上面,這些假設屬于理念的范疇,而不是感性的,當普遍的共相被靈魂所認識,便進入了科學的本質之中了。最高級的科學是靈魂自發地對理念進行研究創造的過程。在一切研究以后,意識便提高到精神領域并受到共相真理的指引。這時候,“心靈便可以透過善與美的表象,引發感動獲得滿足。而另一方面,思維在追求神圣美好的事物時,靈魂中的映像便形成回憶,永久地留存起來”,靈魂中的理念絕對不會因為死亡和后世的輪回而變化,其不會與本質相異也不會因共性而妨害個體。沒有差別性的東西是具有無限認知性的,靈魂的自動自覺僅在于回復到自身之中。
五、認知的悖論
最早關于認知的悖論是由智者派哲學家美諾向蘇格拉底提出的,既然一切都是理念潛藏在靈魂中所得,“為什么學習創造會變成可能?”這就是著名的認知二難悖論,也稱“理性的二律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