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艷意

一、被素炒什錦打敗的皇帝

當今圣上裴益，年紀不大，臉長得好看，并且脾氣極好，可以說是當代帝王的典范了。可惜他有著一個巨大的毛病：愛武成癡。

并且他本人還是個習不得武的病秧子。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和他大婚的那天，十里紅妝，萬民矚目，我羞羞答答地被人抬進了鳳藻宮。而我的夫君果然如同我想象的那樣，溫柔又多情。他掀起了我的蓋頭，握著我的手深情款款道：“皇后，你的胸好大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騷話撩得一愣，嬌笑道：“皇上你好討厭啊……”

“你胸這么大，想必很擅長胸口碎大石吧？”紅燭下，裴益的眼睛散發著興致勃勃的光芒，“快給朕表演一下！”

我：“……”

我葉驚鴻出身武將世家，我爹爹葉衛便是鎮國大將軍，所以我自然是會武的。至于我的名字“驚鴻”，便是來源于我葉家的武功秘籍《驚鴻劍法》。但是……我真的沒學過胸口碎大石啊！

裴益再三確定了我不會胸口碎大石之后，就失望地跑去別的妃嬪的寢宮了。那個妃嬪雖說胸小了一點，卻會表演胸口碎大石，還會什么倒立、吞刀、鉆火球，甚至連單手后空翻也玩得很溜……

我的貼身宮女阿碧使人打聽過了，原來那位妃嬪進宮之前是雜耍班子的。

我堂堂高門貴女，居然被一個賣藝的搶了風頭？我痛定思痛，叫我爹幫我請了個女武師進宮，然后閉門苦練了三個月。

……現在的我，哪怕去雜耍班子當班主都沒問題了。而裴益也果斷把那個妃嬪忘在了腦后，整天往我這里跑。

這天晚上，裴益果然又來到了我的寢宮。但他整張臉快皺成了包子，一看見我便道：“驚鴻，朕心里苦啊！今天早朝上，那幫大臣又吵起來了……他們說北狄的使臣就要來了，朕不能繼續偷懶了，每天最少卯時起床，最少批三百份折子，最少接見五百名困難群眾，務必在北狄使臣面前展現出我泱泱大國的氣度……”

裴益身體不好，吹吹風就能病三天，若真按那幫大臣說的話去辦，只怕那北狄使臣還沒到呢，裴益就先翹辮子了。我嗤之以鼻道：“皇上別理那幫大老粗，他們哪知道皇上的辛苦？”

“驚鴻，還是你對朕最好！”裴益一臉感動。

裴益是我的夫君，我不對他好，難道還要對門口的小太監好嗎？我柔柔一笑，道：“皇上，今天這道素炒什錦味道如何？這是臣妾用新到的蘑菇和胡蘿卜大火爆炒而成，清爽可口，又能補氣健脾……”

話音未落，只見裴益的鼻間緩緩流出了兩道鮮紅的血痕，腦袋也直直地栽進了那盤吃了一半的素炒什錦里，他昏過去了。

“……皇上？”

我大驚，整個宮里的太監宮女們也亂成了一團，請太醫的請太醫，扶皇帝的扶皇帝，唯獨阿碧沒有動彈，她顫聲對我道：“皇后娘娘，今天小廚房里沒有新到的蘑菇，更沒有什么胡蘿卜……”

我一愣：“那些大朵大朵褐色的蘑菇……”

“……那是靈芝。”

“那胡蘿卜……”

“……那是千年老山參。”

我痛苦地捂住了臉，皇上，臣妾對不起你啊！

二、第一屆后宮杯武林高手爭霸賽

經過靈芝炒山參的洗禮后，裴益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太醫院院首一邊擦汗一邊囑咐我道：“娘娘，皇上他身嬌體貴，虛不受補，以后萬萬不可吃那些大補之物啊……”

我連忙應下，垂頭喪氣地進了皇帝寢宮，哭唧唧道：“皇上，臣妾知錯了。”

裴益雖然病得臉色蠟黃，一雙眸子卻閃著熠熠星光，他親熱地拉起我的手道：“驚鴻你別擔心，朕一點都沒生氣。”

“……”我縮了縮脖子。

“朕在床上躺了這么久，實在無聊得很，干脆想了一個好玩的點子——朕打算在后宮召開一次武林大賽！”

我僵硬地扭了扭脖子，道：“皇上，你是在逗我嗎？！”

“這次大賽就叫作第一屆‘后宮杯’武林高手爭霸賽，裁判由朕和你一同擔任。每一位后妃都可以參加比賽，比賽可以采取晉級制，前三十強、前二十強還有前十強，冠軍更是有神秘獎勵……”

我殺氣騰騰地捏了捏手腕：“皇上，您是不是打算廢了臣妾，然后把皇后的位子讓給冠軍來做啊？”

“驚鴻，朕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眼尖地發現裴益瑟縮了一下，然后又道，“朕最心愛的女人是你，真的。”

呵呵。

我無心聽他絮絮叨叨地講第一屆“后宮杯”武林大賽的構思了，隨便找了個借口溜回鳳藻宮，坐在桌邊發起了呆。

說實話，本宮這個皇后當得有些名不副實。因為我從進宮到現在，從未和裴益有過肌膚之親。

我曾經暗暗思量過，大概是他身體太差，經不起女色？他與其他妃嬪也是如此清白嗎？會不會是他單純地不喜歡我？

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索性看開了，管他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本宮過得開心就行了。

但我的心底始終殘存著那么一絲幻想，連我自己都沒注意到。而這絲幻想，徹底被他那句“朕最心愛的女人是你”給勾了起來，整個人都陷在粉紅色泡泡里了。

我氣沖沖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命令自己不許再想了。

但我忽略了一件事——我身為習武之人，力氣本來就大，再加上此時怒氣加成，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壺把手，只聽嘩啦一聲巨響，滾燙的熱茶灑了一地。

阿碧擔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娘娘，發生了什么事嗎？”

“……”我咬牙道，“沒事，本宮在練習鐵砂掌而已。”

三、十兩銀子一位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很快就到了裴益定好的“后宮杯”武林大賽開始的時間。

我和裴益坐在高高的首位上，看著底下魚貫而入的宮妃們，心情都有些復雜。

裴益熱淚盈眶道：“皇后啊，朕覺得自己的夢想實現了。”

“……”我默默地喝了一口茶，驚奇道，“皇上，您老的夢想莫非就是……看著別人打群架？”

“什么叫打群架啊，這明明是武林大賽！朕的夢想就是做一名俠客，白衣長劍，浪跡江湖……”

“江湖？”我冷笑一聲，“皇上您改日宣幾個江湖人士進宮問問，他們巴不得和你換一換呢！”

“……皇后你這個人啊，怎么一點夢想都沒有？！”裴益恨鐵不成鋼一般指責道，“做人就要有夢想，沒有夢想的人和一條咸魚有什么區別？”

“臣妾怎么沒有夢想了？”我扯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容，“臣妾的夢想就是當初不要進宮，也不要做這個見鬼的皇后。我可以和我爹一起在邊疆保家衛國，戎馬一生，而不是……”我看了一眼底下群魔亂舞的宮妃們，繼續道，“而不是在這兒看著一群女人打架！”

“皇后啊……”裴益小心翼翼道，“你這個不叫夢想，叫幻想。”

我：“……”

要不是怕犯上，我早就抽裴益兩個大耳刮子了！

“比賽時間到——”阿碧拉長了聲線，及時阻止了我打算欺君犯上的想法。

整個賽場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阿碧穿梭在各宮妃嬪之中，大聲道 ：“皇上、皇后，還有賽場上的各位娘娘，大家上午好！這里是‘后宮杯’武林高手爭霸賽的比賽現場，我為大家帶來第一手的詳細解說！”

“現在即將上場的選手是來自蜀中唐門的唐嬪，她身手矯健，擅長暗器和毒藥，是沖擊前十強的種子選手。與她對戰的是來自驃騎將軍府的蕭貴人，蕭貴人擅長兵器——紅纓槍，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線。她們二人會擦出怎樣的火花呢？究竟誰能笑到最后？比賽將在一炷香之后開始，大家敬請期待！”

阿碧的聲音里灌了內力，場上的人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裴益看著歡呼的眾人，悄悄對我道：“皇后，要不要和朕打個賭啊？”

我正忙著低頭剝桂圓吃，懶洋洋道：“賭什么？”

“就賭這次比賽究竟是唐嬪贏，還是蕭貴人贏。皇后你押誰？”

我隨便道：“蕭貴人。”

“那朕就押唐嬪。”裴益異常興奮，眼角眉梢都含著笑意，“如果朕贏了，就要罰皇后為朕做一件事。”

嘁，本宮長這么大還沒怕過什么，我扔下手里的桂圓殼，笑瞇瞇道：“臣妾要是贏了，就罰皇上下場跳個草裙舞，為比賽助助興。”

“……”裴益一臉心碎的表情，“皇后，你不愛朕了！你居然舍得把朕的肉體給那么多人看！”

我一時無言以對，假惺惺道：“臣妾舍不得啊！所以，我一定要收費！所有想看的人都要交十兩銀子！十兩銀子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裴益忍無可忍，拿起一盤桂圓遞到我手中：“皇后你還是吃東西吧，別說話了。”

“……哦。”

四、皇帝要撒嬌

大力太監敲響了戰鼓，比賽開始了。

蕭貴人大喝一聲，提著花槍就沖唐嬪刺了過去。唐嬪也不是好惹的，轉身避開了尖尖的槍頭，輕巧地躍到了蕭貴人身后，趁其不備，揚手撒出了一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迎著風正好拍在蕭貴人臉上。

蕭貴人立刻蹲下了身，表情十分痛苦。

裴益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唐嬪用毒了？”

我也十分驚訝：“什么毒藥這么厲害？發作時間短，而且瞬間使蕭貴人喪失了全部戰斗力……”

唐嬪羞澀地笑了：“回稟皇上、皇后，這不是什么毒藥，就是臣妾隨手抓來的一把生石灰。”

我：“……”

“前些日子宮里鬧耗子，臣妾從家里帶來的毒藥都被各宮姐妹要去當耗子藥了，臨時制作又來不及，臣妾就隨手抓了一把生石灰，沒想到居然有奇效！”

我被唐嬪的奇思妙想氣了個仰倒，奄奄一息道：“阿碧，快給蕭貴人傳太醫！”

而裴益的臉上寫上了同情兩個字：“告訴蕭貴人不用擔心，就算她的眼睛被生石灰燒瞎了，再也救不回來了，朕也不會嫌棄她的。”

什么？！難道他和蕭貴人才是真愛？！

我心頭一堵，接著便聽裴益道：“到時候，朕就可以送她去學二胡了！”

“……”我無力扶額，正打算說些什么時，就聽見裴益道，“皇后，你還記得我們剛才打的賭嗎？”

我點點頭。

裴益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理了理我散亂的鬢發，然后一本正經道：“既然皇后輸了，朕就罰你……把朕背回立政殿吧！”

“……”我呆滯地扭過頭，“皇上，臣妾得罪過你嗎？”

這里距離立政殿怕是有二里地吧？他放著那么多丫鬟太監不用，反而跑來奴役我？

“愿賭服輸，皇后你身為一國之母，不能耍賴啊！”裴益笑嘻嘻地摟著我的肩膀不肯松手。

攤上這么一個腦子不太正常的皇帝，我也只能認命地嘆了口氣，默默地站起來，任由他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了我的背上。

我雖然有武功在身，但還是被成年男子沉甸甸的身子壓得喘不上氣來，連路也走得歪歪扭扭的：“皇上你好重啊……”

裴益趴在我的背上笑個不停：“皇后，你這是在夸朕身體強壯嗎？”

我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只感覺背上的“大包袱”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脖子，甚至把下巴擱在了我的肩膀上，任由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服傳遞到我的身上。

……他這是在撒嬌嗎？

五、北狄小公主

自從那日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裴益背回了立政殿，后宮里關于我們的傳言就如火如荼地蔓延開了。

有人說帝后伉儷情深；也有人說皇帝不喜歡我，那是在故意折騰我；更有人說皇帝已經暴斃身亡了，那日我從賽場背回去的是他的尸體……

我目瞪口呆，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此時，皇帝匆匆沖進了鳳藻宮：“驚鴻，朕方才聽說……”

我趕緊給他順了順氣，安撫道：“皇上別生氣了，臣妾現在就去處理那些妖言惑眾的小人。”

裴益嘆了口氣：“朕想說的不是這個！今天早朝時，鴻臚寺的人上奏折說北狄小公主聽說了這場武林大賽，她非常感興趣，想跨國參個賽，現在人已經到京城了。”

北狄處于我大雍西北邊境，全族逐水草而居，無論男女老幼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極為彪悍。如果那北狄小公主也來參賽的話，這后宮里的妃嬪們確實不是對手。

“一旦有外族人參賽，這場武林大賽的性質就變了。在我大雍的地界上，斷然沒有讓一個北狄人當上冠軍的道理……”我喃喃道。

“北狄小公主明天會進宮向你請安，驚鴻，這次就看你的了！”裴益五指并攏，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無論用什么辦法，絕對不能讓她摻和我大雍的比賽！”

事關重大，我沉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北狄小公主就來到了鳳藻宮。

她行了一個草原上的禮節，然后用中原話磕磕絆絆道：“嘎佳拜見皇后。”

我笑得很是溫和：“免禮，給小公主賜座。”

“皇后娘娘，不知道您什么時候送我去參加你們的比賽呢？”小公主眨巴著琥珀色的眼睛，十分純良無辜。

“公主有所不知，我們大雍有一句古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們歡迎每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愿意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去款待他……”我一邊說著，一邊讓宮女端來了茶水、點心，喚阿碧道，“小公主遠道而來，快給她泡一杯杏仁茶嘗嘗。”

“是。”

阿碧很快就捧了熱騰騰的茶水上來。我起身接過茶杯，親自往小公主的身邊走去，口中道：“公主嘗嘗這茶合不合胃口……”

電光石火間，我腳下一個趔趄，端著茶杯的手跟著一抖，茶杯徑直飛向了嘎佳的手臂。

這茶水是剛從火爐上取下來的，要是潑中了嘎佳的手臂，別說比武了，她這幾日連吃飯都得找人喂！

我正揚揚得意間，北狄小公主竟然毫不驚慌，飛快地側身一躍避開了茶杯，那杯熱茶“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連她的裙角都沒碰到。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咬牙道，“公主好身手。”

她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平淡道：“皇后娘娘謬贊。”

她停了停，又道：“實不相瞞，我平時在草原上閑著無聊，很喜歡看你們中原的書，比如什么《妃嬪必修手冊》《宮斗寶典》《后宮那些事兒》……”

什么？！

我已經沒有勇氣去看躲在屏風后的皇帝的臉色了。

好不容易把她打發出了鳳藻宮，我奄奄一息地癱坐在椅子上，欲哭無淚。裴益從屏風后走了出來，怒視我道：“葉驚鴻，朕就不應該相信你！”

“……”這是我的錯嗎？

“這下不僅沒有成功阻攔她參賽，反而丟光了我大雍的臉面……”裴益氣得滿屋子轉圈。

“皇上……”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艱難道，“你快扶我一把。”

裴益一愣，連忙扶住我：“你怎么了？”

我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以一種堪稱壯烈的表情道：“那杯滾燙的熱茶……全潑在了我腳上。”

“……”裴益的嘴角古怪地抽動了一下，最終他還是忍不住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那杯茶真的好燙，我當時沒有直接慘叫出聲，已經算是很有皇后的氣度了好嗎？而且事到如今，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大雍可能真的要完啊！

六、嘎佳的真實目的

沒過幾天，嘎佳就又來了鳳藻宮，再次要求參加比武大賽。這次我也想不出什么托詞來拒絕她了，只好磨磨蹭蹭地帶她來到了賽場上。

我和裴益眼睜睜地看著她如同進了羊群的狼一般，不斷地向其他妃嬪發起挑戰，而且次次大勝而歸，心情十分惆悵。

“皇上，我們大雍的臉面大概已經被她踩在腳下了吧……”

裴益木然轉向我，平靜道：“我們大雍還有臉面這種東西嗎？不存在的。”

我：“……”

賽場上，嘎佳一腳將她的對手踢出老遠，她站在賽場中間，傲然道：“大雍的武林高手就是這些雜魚嗎？”

滿場肅然，誰也不敢接話。

“誰敢和我打一場，盡管站出來啊！”

我眼看著裴益的臉色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慘白，再看了一眼東倒西歪的妃嬪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公主殿下，本宮倒想和你比試一場！”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的夫君是這大雍的皇帝，我便要替他守住這萬里江山。他身體羸弱，拿不得刀槍，便由我來替他。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北狄小兒辱我大雍！

我提起長長的裙擺，輕輕躍下高臺，落到了賽場上。

“皇后！”裴益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你的腳傷還沒好！”

這時候哪顧得上腳傷，我沒說話，只沖著高臺揮了揮手，示意裴益不用擔心。

“咚咚咚”的鼓聲響起，比賽開始了。

嘎佳露出了一個危險的笑容，手中的馬鞭便向我直直抽了過來。我也毫不退縮，提起驚鴻劍，迎著她的攻勢沖了上去。

一時間，賽場上飛沙走石，滿目都是劍光殘影。

我腳傷未愈，每走一步都是鉆心的疼痛，手中的劍就逐漸慢了下來。

嘎佳也發現了這一點，冷哼一聲道：“皇后娘娘真是高潔女烈，為了你們皇帝的面子，什么都顧不得了。”

我艱難地抵擋著她的攻勢：“少廢話！”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干脆……廢了你的腿吧！”嘎佳眼神一凜，馬鞭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裹挾著風聲抽向我的雙腿。

我下意識舉劍還擊，馬鞭和長劍撞在一起，金戈呼嘯。

“皇后娘娘你……”嘎佳突然抽回了馬鞭，挺身向我的劍尖撞去。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我的劍。

我一愣，她這是干什么？

她軟軟倒在地上，捂著胸前的傷口，大聲質問道：“皇后娘娘，你為何要偷襲我？我來大雍的目的眾人皆知，我挑戰大雍高手，也不過是想提前見一見后宮里的諸位姐妹，皇后娘娘你為何要對我下此毒手？”

我拿著還在滴血的驚鴻劍，一時不知說什么好。這明明是舍命相搏的比武，怎么突然變成了宮斗現場？

而且……她來大雍的目的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公主你沒事吧？”裴益匆忙從高臺上沖了下來。

“皇上，我雖然仰慕你已久，但絕對沒有和皇后娘娘爭奪后位的意思啊！她為什么要發了瘋似的……”嘎佳說到一半，就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她……喜歡裴益？

我茫然站在原地，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裴益始終沒有看我一眼，命太醫抬走了嘎佳，自己也跟著離開了。

嘎佳從我身邊離開的那一瞬間，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算計。

我丟下了手中的劍，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心中還是茫然的。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嘎佳為什么會污蔑我偷襲她？

……難道說，嘎佳的目的一直都不是什么冠軍，而是裴益嗎？

七、這日子沒法過了

從那天之后，嘎佳就一直留宿在皇帝的立政殿。

后宮中人都在說，那北狄小公主雖然輸了比賽，但是贏得了皇帝的寵愛。

唐嬪和蕭貴人還來鳳藻宮安慰過我，但被阿碧拿著大棒子打出去了。

這天我正坐在椅子上愣神，忽然就見阿碧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娘娘，皇上過來了！”

裴益來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坐在平時他常坐的位子上，小心翼翼道 ：“皇后，要不然……朕送你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裴益，我沒有害她！”

“朕知道。但是……”裴益很不好意思似的，張了張嘴道，“嘎佳說她喜歡朕。而且，她父皇說過，她一旦出嫁，北狄愿意拿出十萬鐵騎當作陪嫁……”

十萬鐵騎陪嫁。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頭一片冰涼：“裴益，你這是決定犧牲我了？”

裴益不吭聲。

我站起身來，冷笑道：“不用你催，我明天就出宮。”

我的夫君是這大雍的皇帝，他即使身體羸弱，也應該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絕不會為了十萬鐵騎做出這等事來！

他已經不再是我的夫君了，他不配。

我和阿碧悄無聲息地出了宮。

我爹爹葉衛是鎮國大將軍，常年鎮守西北邊境，不在京城居住。我和阿碧收拾了行李，又雇了幾匹快馬，打算直接投奔西北。

“娘娘……啊呸，大小姐，我們直接回將軍府嗎？”

“對啊，保家衛國、戎馬沙場一直是我的理想，現在終于能實現了！”我心不在焉地回道。

“可是，大小姐你舍得皇上嗎……”

“別跟我提他！”我牙疼似的揮了揮手。

阿碧識趣地閉上了嘴：“……好的。”

我們雇的馬腳力很好，雖說不是什么汗血寶馬，但每天跑個幾百里還是綽綽有余的。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離開京城好遠了。

這天晚上，我躺在客棧的床上睡不著，心里亂糟糟的，只覺得好像有什么事要發生了一樣。突然間，阿碧推門闖了進來，焦急道：“大小姐，外面的人都在傳皇帝快不行了！”

我被嚇了一跳：“天啦，百姓們怎么知道皇帝他不行的？”

“……不是那方面不行！”阿碧氣得直跺腳，道，“他們是說皇帝快死了！好像是北狄小公主給他下了毒，北狄大軍現在就在西北邊境虎視眈眈，隨時準備發兵攻打我大雍。”

裴益要死了？不可能吧……

我大腦一片空白，緊緊地抓住了阿碧的手，顫聲道：“我們立刻回宮！”

八、尾聲

我萬萬沒有想到，只是短短幾天不見，裴益就已經病成了這個樣子。

他躺在床上起不了身，連說話好像都費力得很：“驚鴻，你怎么回來了啊？”

我怔怔地看著他，覺得臉上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滑了下來，惡聲惡氣道：“我聽說你快死了，就回來給你上炷香。”

“哎，驚鴻你別哭啊！”裴益的目光很溫柔，“我早就知道自己快死了。”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中了北狄奸細下的毒，注定活不過二十歲。還記得那次我讓你背我回宮嗎？其實是因為我的毒突然發作了，連路都走不動。我雖然病成這個樣子，卻一直想去江湖上做一個仗劍天涯的俠客。我舉辦武林大賽，只是想在僅剩的時間里任性一回。”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那天的笑容下竟然蘊藏著傷痛，幾乎不忍再聽下去，哽咽道：“裴益，你別說了……”

“驚鴻，你聽我說。”裴益執意道，“嘎佳是北狄公主，她來大雍名為參加武林大賽，實際上是為了看看我到底還能活多久。她在賽場上污蔑你也是故意的，想讓你我之間產生嫌隙，如果沒有你們葉家軍的掣肘，北狄很快就能拿下大雍。而我則將計就計，故意趕你走。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但你還有大好年華，你可以回葉家，也可以去江湖，替我完成仗劍天涯的夢想。葉驚鴻，我喜歡你，但我已經沒有時間和你在一起了。”

聽完裴益的話，我藏在眼眶里的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裴益，你是不是傻啊？！北狄算什么東西！只有有我在，有我爹爹在，有我葉家鐵骨錚錚的兒郎在，他們就永遠別想踐踏我大雍的山河！至于你的身體，有病就去治啊，為什么要放棄治療？！”

我重新拿起了驚鴻劍，一步步走出了立政殿 ：“裴益，你等著我。”

本宮重新收編整合了葉家軍，任命蕭貴人做先鋒，唐嬪做隨軍軍醫。整個后宮的妃嬪都被我調動了起來，和北狄殊死決戰。

最后，我們贏了。

裴益醒來的那天，我正坐在他的病床前繡花。

他好像只是睡了一覺似的，抬眼看見我，笑著道：“皇后，早上好啊！”

我扔下手里繡了一半的帕子，喜極而泣，撲了上去：“皇上，你總算醒了！”

他慌忙接住了我，道 ：“你慢點，我現在剛醒，手腳還不太利索……等等，你這繡了鴛鴦的帕子是要送給誰的？”

我冷靜道：“不是給你的。”

裴益：“……”

“別慌，這其實是送給蕭貴人的。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里，我幫你遣散了后宮妃嬪，還從你的私庫里發了大筆遣散費。她們閑著沒事干，合伙開了個鏢局，蕭貴人和前來投鏢的雇主好上了，不日就要成婚。我這就是在繡送她的喜帕。”

裴益扶著額頭，笑瞇瞇道：“也就是說，朕的后宮現在只有你自己了？”

我大義凜然地點了點頭。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啊……”裴益悠悠一嘆，緩緩傾身封住了我的唇。

我捧住他的臉，主動回吻了過去。

唇齒相抵間，我終于感受到了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