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預(yù)謀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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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開始,在塵埃落定以后(1)
如斯咬著嘴唇,醞釀半天的話最終卡在喉中沒有出來。于她而言,眼前的男人太陌生,也太高不可攀。她從來沒敢想,有一天,S市大名鼎鼎的富豪林凱明會站在她咫尺的地方,告訴她:“我是你的舅舅?!?
這句話如同寺廟里的晨鐘被敲響后發(fā)出的余音,裊裊地,在她耳畔嗡嗡地響個不停。她不明白,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媽媽怎么會突然冒出一個哥哥。她更不明白,為什么在媽媽貧窮卑賤地結(jié)束她的一生后,自稱她舅舅的林凱明才出現(xiàn)——堂堂輝隆集團(tuán)的董事長,居然跟那么卑微的媽媽是兄妹?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心里迅速滋長。
如斯記得,夏遠(yuǎn)曾對她說:上帝有時候并不公平,他總是讓希望在絕望之后姍姍來遲。但是對此刻的如斯而言,林凱明的出現(xiàn)早已不是姍姍來遲,也不是希望,而是一股在塵埃落定后將她的世界再次吹得模糊不清的狂風(fēng)。
林凱明說:“這些年委屈你們母女倆了,我會好好補(bǔ)償你的。我已經(jīng)立好遺囑,將輝隆的一部分產(chǎn)業(yè)交由你繼承。當(dāng)然,這也是你外公的意思。”
如斯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個,先是一愣,隨即回道:“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而且這樣會打亂我的生活,我覺得我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你要是真覺得虧欠我和媽媽,就給我一筆錢吧。”這看似一句玩笑話,她卻說得很誠懇,因?yàn)檫@的確是她的真實(shí)想法。
林凱明嘴角浮起一抹笑,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你知道輝隆為什么能有今天嗎?”
輝隆是林凱明父親所創(chuàng)的集團(tuán),后來在林凱明手上飛速發(fā)展,勢如破竹般吞并了S市其他幾家大型企業(yè)。短短幾十年,林家一躍成為商界執(zhí)牛耳的大財團(tuán)。林凱明能做到這些,肯定是有些手段的。
沒等如斯回答,林凱明自己公布了答案:“因?yàn)橹灰俏覜Q定的事,肯定都是對的。我從來不會推翻自己的決定,包括現(xiàn)在?!?
迫于他的氣勢,如斯沉默以對。
“我知道,沒有我你一樣能過得很好,你比你媽媽有出息多了?!绷謩P明將一份報紙放在如斯面前的茶幾上,臉上掛著一絲欣慰的笑。
如斯瞥了一眼,那是三天前的體壇新聞報,頭版頭條正是她和前男友程楊在全國花樣滑冰大獎賽上奪得雙人滑冠軍的新聞。她和程楊的照片占了首頁整整三分之二的版面,十分搶眼。
照片上的她一身湖藍(lán)色體操裙,右腳高高抬起,擺出飛翔的姿勢,程楊從側(cè)面摟著她纖細(xì)的腰肢,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他們還像兩年前那般親密無間,仿佛他們從不曾分手……
那場比賽為如斯贏得了莫大的榮譽(yù),然而,也是在那場比賽之后,程楊從她的前男友晉升成為前前男友——她又失戀了。
繼程楊跟她說“分手”后,她又從相戀兩年的男朋友夏遠(yuǎn)口中聽到那兩個字。而她兩次失戀的原因一模一樣:她沒有光彩的出生背景。
如斯是從被稱為S市貧民窟的泥巴巷走出來的。三歲的時候媽媽生病去世,她跟著嗜賭如命的爸爸生活了四年。那四年里她學(xué)會了洗衣做飯,以及那個年紀(jì)的孩子不該有的懂事和成熟,可爸爸并沒有因此而給她好臉色,每次賭輸了錢他都把她當(dāng)做出氣筒,非打即罵。起初她會嚎啕大哭,當(dāng)她明白哭喊只會徒增爸爸的反感時,她慢慢學(xué)會了沉默,每次挨打就抱著膝蓋縮在角落,忍著痛將嘴唇咬出血來。
七歲那年,爸爸因?yàn)榍妨艘簧碣€債被債主找來的人失手打死,她被社區(qū)送到了叔叔家寄養(yǎng)。叔叔和爸爸感情很一般,嬸嬸是方圓五百里出了名的悍婦,她在叔叔家過得還不如從前。說是寄養(yǎng),她實(shí)際上就是個小保姆,不僅要負(fù)責(zé)干家中所有的活,還得照顧堂弟和堂妹。
如果不是潘教練,她這一輩子恐怕都會如螻蟻般活著。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潘教練初次見到她時的驚喜,他激動地對身邊的人說:“就是她了!”
潘教練是省花樣滑冰隊(duì)的總教練,只一眼他就看中了她,他說,她的體格簡直就是為了花滑而生的。
潘教練征求叔叔意見時,叔叔嬸嬸像中了彩票一樣狂點(diǎn)頭。叔叔家條件也不好,對他而言,多養(yǎng)一個人就多一份負(fù)擔(dān),有人主動提出帶她走,還管吃管住,他求之不得。
那一年,如斯八歲,潘教練就像她生命中突然大放異彩的神,結(jié)束了她的貧窮和卑微。
因?yàn)橛幸粋€灰暗的童年,她更加珍惜在花滑隊(duì)的生活,至少在隊(duì)里吃得飽穿得暖,還有人關(guān)心她。她比任何一個隊(duì)友都刻苦,一般女孩子四五歲就入隊(duì)訓(xùn)練了,她起步比別人晚,所以她要憑更多的努力來彌補(bǔ)。
十四歲那年,她和程楊搭檔獲得了全國青少年花樣滑冰大獎賽雙人滑冠軍,在體壇斬頭露角,她和程楊的曖昧差不多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們青梅竹馬,又是搭檔,訓(xùn)練時經(jīng)常有肢體接觸,從曖昧到戀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那年她才十八歲,可一向要求嚴(yán)格的潘教練竟然沒反對,潘教練讓她好好練習(xí),不能因?yàn)閼賽鄱膹U了正事,如果她和程楊能修成正果,一定要請他去喝喜酒。
誰知,這段戀情還沒維持一年就因宋晨曦的介入而告終。
程楊拉著宋晨曦的手跟她說對不起的時候,她一點(diǎn)都不怨恨他們。雖然同在一個花滑隊(duì),宋晨曦的條件卻甩出她十萬八千里。宋晨曦的爸爸是市工商局的副局長,媽媽是教育廳的高層,宋家非大富大貴,卻有頭有臉。而她呢,不過是賭徒和孤兒的女兒,卑微渺小如同隨處可見的塵埃。換做她是程楊,她也會選宋晨曦。
和程楊分手不久之后,她遇到了夏遠(yuǎn)。
如斯常聽人說,從一段感情深淵中走出來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失戀后她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涵義。夏遠(yuǎn)的出現(xiàn)讓她從未因分手而流過一滴眼淚,甚至連傷心也只持續(xù)了一個多月。
如今,夏遠(yuǎn)也離開了她,她身邊再也沒有能安慰她的人。
“我特意在比賽之后才找的你,怕影響你的心情?!绷謩P明一句話結(jié)束了如斯的所有回憶,他在她身旁坐下,微笑中帶著嚴(yán)肅,“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優(yōu)秀。”
如斯沒怎么聽清楚林凱明的話,她說出了壓在心底的疑問,語氣卻平淡得絲毫不像在提問:“怎么突然想到找我?”
“以前我并不知道你和你媽媽的存在,直到去年老爺子重病住院。他臨死前才告訴我,他有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讓我務(wù)必找到,替他好好補(bǔ)償。人之將死,總歸是有些遺憾的,老爺子這輩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媽媽。”
“我讓人暗中調(diào)查了很久,才知道你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不過幸好還有你?!绷謩P明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不是我自私,但身為你的舅舅,你現(xiàn)在唯一的親人,我希望你能離開花滑隊(duì),來輝隆幫我,也算是給我一個補(bǔ)償你的機(jī)會?!?
“我只剩下花滑了?!比缢购敛谎陲椀卣f。
爸爸媽媽不在了,程楊和夏遠(yuǎn)先后棄她而去,除了花滑她一無所有。如今林凱明卻讓她在事業(yè)頂峰放棄僅有的東西。她做不到。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會給你時間。你放心,我絕不干涉你做自己喜歡的事,但是你得搬回來住。公司的事我讓傅充慢慢教你。等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該學(xué)得差不多了?!?
如斯還沒明白林凱明最后一句話的意思,正要問,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在林凱明一聲“請進(jìn)”之后,西裝革履的傅充推門而至。
冷漠、傲慢,不近人情。這就是如斯對傅充的第一印象。
傅充的傲慢不是目中無人,而是他明明看著你,他的眼神卻讓你覺得,他看你一眼都是對你的施舍。就像身價百億的富豪隨手丟給街頭乞丐的硬幣,叮的一聲響,徹底讓你認(rèn)清你們之間的距離。
“林董,杜律師已經(jīng)簽好字了,您過目?!?
“不用了,你辦事我一向放心?!绷謩P明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簽好名字遞給傅充,“把它鎖到我在銀行保險柜去吧,等到了那一天,就由你和杜律師替我宣布遺囑的內(nèi)容?!?
林凱明指著如斯對傅充說:“我的外甥女,趙如斯。從今往后我就把輝隆和如斯都交到你手上了,該教的一定要教會她。我還是那句話,我林凱明言出必行,杜律師手上有我簽字的另一份遺囑,等你辦妥了這些事,該是你的東西肯定會屬于你?!?
傅充看了如斯一眼,眼中透著高深莫測。
林凱明和傅充的對話,如斯聽得云里霧里,似乎他們之間有什么交易,而林凱明將她和公司都托付給了傅充。
可為什么是傅充呢?她沒記錯的話,林凱明是有兒子的。他不將這輝隆交給自己的親生兒子林易,反而托傅充這個外人打理,不是很奇怪嗎!
至于林易林大少,他的名字對如斯來說更是如雷貫耳。
林易和圈內(nèi)不少女明星傳過緋聞,今天帶這個美女出席晚宴,明天和那個靚妹出國旅游,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似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如斯很少關(guān)注娛樂新聞,若林大少只是染指一些女明星,還不足以引起她的關(guān)注,可就在一個月前,她的師姐尹姍也和林易一起上了頭條。
尹姍是潘教練的得意門生,國內(nèi)花滑屆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十五歲就拿下了世錦賽冠軍,一曲冰舞《蝶夢》跳得出神入化,又因?yàn)殚L得很漂亮,得了個“冰蝴蝶”的美稱。隊(duì)里不少師兄垂涎尹姍,可不論是帥哥還是富二代,尹姍從來不用正眼看他們。所以,當(dāng)她和林易在酒吧擁吻的照片被登在各大體育、財經(jīng)報紙的頭版,隊(duì)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開始私下挖八卦。
彼時,如斯才知道,S市首屈一指的富豪就是林易他爸林凱明。誰知沒隔多久,她師姐緋聞男友的爸爸搖身一變,成了她的舅舅。
如斯尚沉浸在回憶中,林凱明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句:“好的,你讓他進(jìn)來。”而后對傅充說:“新聘的項(xiàng)目總監(jiān)到了,我跟他聊聊。你送如斯回去,明天接她回林家。”
“可是我……”如斯剛開口,一碰上林凱明的眼神她自動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以林凱明的行事作風(fēng),任何反對恐怕都是無效的,只能先聽他的再說。
敲門聲響了,隨著林凱明一聲“請進(jìn)”,如斯跟傅充正好轉(zhuǎn)身。剛進(jìn)門的男人目光定格在如斯身上,腳步一滯,竟怔在原地沒有動。
如斯也愣住了,她感覺自己渾身軟綿綿的,像踩在云上一樣,再也使不出半點(diǎn)力氣。
林凱明眉頭一皺:“夏總監(jiān)認(rèn)識我外甥女?”
聽到“外甥女”這三個字,被稱作夏總監(jiān)的男人臉上頓時寫滿了驚訝。他看了如斯一眼,對林凱明笑了笑:“認(rèn)識。我經(jīng)常看體育新聞,這位是國內(nèi)花樣滑冰新貴趙如斯小姐吧,沒想到是林董的外甥女?!?
林凱明很高興:“沒想到夏總監(jiān)還關(guān)注體育。是呢,如斯是我妹妹的女兒?!?
如斯依舊保持著立定姿勢,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反倒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傅充先開口:“林董,您和夏總監(jiān)先聊,我送如斯回去?!?
說完他沒等林凱明回答,拉了如斯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