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湯顯祖與晚明戲曲的嬗變(增訂版)
- 程蕓
- 570字
- 2020-12-24 11:06:02
第三章 “大道”“文詞”與“立言”
——湯顯祖的文體意識
萬歷丙辰年(1616),或許是自覺生命之旅已趨近終端,湯顯祖寫了一首《負負吟》絕句:“少小逢先覺,平生與德鄰。行年踰六六,疑是死陳人”。“先覺”“德鄰”云云,是指那些曾以“文章”或“道學”相期許的儒士,沒有提及所曾交往的佛道兩教中人,這點在詩序中有清楚的交代:
予年十三,學古文詞于司諫徐公良傅,便為學使者處州何公鏜見異。且曰:“文章名世者,必子也。”為諸生時,太倉張公振之期予以季札之才,婺源余公懋學、仁和沈公楠并承異識。至春秋大主試余許兩相國、侍御孟津劉公思問、總裁余姚張公岳、房考嘉興馬公千乘、沈公自邠進之榮伍,未有以報也。四明戴公洵、東昌王公汝訓至為忘形交,而吾鄉李公東明、朱公試、羅公大纮、鄒公元標轉以大道見屬,不欲作文詞而止。睠言負之,為志愧焉。
暮年的湯顯祖為一種無從排遣的內在的心理張力所困擾,這就是“大道”與“文詞”不能兩全的苦惱。是究心于圣賢之道,還是徜徉于文藝之途,湯氏一直未能做出一個斷然的選擇;然而,湯顯祖晚年又曾有云:“某學道無成,而學為文;學文無成,而學詩賦;學詩賦無成,轉而學道。終未能忘情所習也。”(《答陸君啟孝廉山陰》詩序)可見,“道”與“文”、“思”與“詩”都是他無法忘情的[1]。通觀湯氏文集,他所標榜的“道”,通常與儒家成就大人、圣賢人格的思想學說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