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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煙臺條約》與倒逼開放

17.以提審岑毓英為要挾

中英之間的談判還在艱難地進行。

對于清政府的局部妥協(xié),威妥瑪并未滿意。只要清政府不愿承認滇案是岑毓英授意,他就一步步地提出新條件。

1875年9月6日,梅輝立代表威妥瑪在天津向李鴻章提出在諭旨中遇到“英國”字樣的抬寫問題(清代官方文書及臣下奏章中,遇到皇室、陵寢及天地等字樣,必須另起一行并超過頂格線之上一格或二三格書寫,以示尊敬),認為若不抬寫就是輕慢英國,抬寫乃是“改心”憑據(jù),以使老百姓皆知兩國平行。李鴻章當即予以拒絕。梅輝立又說滇案中云南巡撫岑毓英確有不是,應令其來京聽候查辦,李鴻章答須俟結(jié)案再定。梅輝立還說威妥瑪認為“各口岸厘局實礙洋商生意,應議裁改,并請?zhí)砗币瞬昂峡诎叮螺喆瑫承小薄?/p>

李鴻章回答:“此萬不能允之事,且與滇案無關,我們?yōu)榇税纲M盡多少心力,威大人尚未滿意,又要陸續(xù)增添,得一步進一步,未免太令人為難了。”“總之,你若有意挑釁,再添多條亦聽尊便,若顧全和好,應仍照從前七條商議。”(87)

7日和8日,李鴻章與威妥瑪有兩次會面,雙方無法談攏。8日下午,威妥瑪前往北京。他氣勢洶洶地威脅,到京后半月內(nèi)必要談妥,否則他將率全體外交官和商人撤退上海,“由電信報知本國,由本國另派大臣來華。那時兵端必開,再議新章斷不止此數(shù)條”!(88)威妥瑪還告訴清政府,倘若這些事情沒有弄明白,中國的使節(jié)不用急著派往倫敦去。(89)

威妥瑪在北京與總理衙門談判,將大臣們弄得焦頭爛額;在天津與李鴻章談判,也將他弄得唇焦舌敝。這種方式,或許是他的性格使然,但更像是一種交易策略。在談判的時候,他會扯頭發(fā)、握拳頭,給中國人的印象是無能的怒火,他們厭惡這類表演。由于威妥瑪要經(jīng)常用電報向倫敦請示匯報,他希望住到距離電報局最近的上海。但離京前,他又常常給談判提出最后通牒作為威脅。恭親王奕?說,威妥瑪“無理取鬧,一不遂意即悻悻然出京,更恐難于就范”。(90)李鴻章說:“外國人性情向多狡變,威使尤極躁戾,一語不合,動輒拍案,從前未甚共事,其所稱敬重及愿與商辦之語,全是應酬空套。”(91)李瀚章說:“威妥瑪滿腹奢望,特以滇案為波瀾。”(92)總理衙門大臣崇厚也說:“威妥瑪?shù)恼勗捠遣荒墚斦娴摹粫哼@個,一會兒那個——今天說是,明天又說否。……暴怒、憤恨、咆哮、任性而發(fā),使我們只好不理。”(93)

不理就是拖延。這案子一轉(zhuǎn)眼就拖到1876年的春天。4月22日,岑毓英因繼母去世,回籍守制,朝廷派四川布政使文格繼任云南巡撫,正好解了岑毓英的圍。而威妥瑪這邊,也將議辦條款增添至八條:一、總理衙門上奏惋惜馬嘉理被殺案,及英使不允懲辦中國欽差大臣查究的犯人,因為按英國律例,有關證據(jù)尚難定讞。二、保護洋人諭旨張貼全國各城市兩年,允英國派員隨時前往查看。三、今后中國有傷害英人案件,準英國派員觀審。四、頒布諭旨,命云南選派官員會同英員調(diào)查邊界貿(mào)易情況。五、英國派領事駐大理和重慶,查看云南、四川內(nèi)地貿(mào)易。六、請總理衙門照會各國公使,承認洋貨進口貼上子口稅單,免征通過稅。開放奉天大孤山,湖南岳州,湖北宜昌,安徽安慶、蕪湖,江西南昌,浙江溫州,廣東甲子、水東、北海。中國若同意進口貨物在口界內(nèi)交完正稅,免抽厘金,領取半稅單后豁免一切通過稅,英國公使將利用締結(jié)國際協(xié)定的辦法,允許中國在某種情況下增加關稅。七、以上六條解決后,中國使節(jié)攜帶國書前往英國,國書要對滇案表示惋惜。八、賠款數(shù)目由英國政府決定,包括馬嘉理及跟丁家屬的撫恤。

威妥瑪表示,如果中國接受條件,他就電告本國,滇案已經(jīng)完結(jié);如果拒絕,他將依然堅持提岑毓英到京審訊。如果這也被拒絕,他將撤退使館人員并建議英國政府如同1860年那樣,索取賠款。(94)

從年初開始,威妥瑪還多次致電外交大臣德比伯爵,要求增派艦隊進行武力威脅。“我必須為各種逃避責任和無禮做好準備”,他說,“即使在艦隊增援之前我將各種問題都解決了,派遣強大的增援也會證明我們曾經(jīng)是認真的。這會最好地保證未來。”

雙方繼續(xù)爭執(zhí)。6月15日,威妥瑪又一次發(fā)飆,用李鴻章的話說,“一語睚眥,幡然出京”,前往上海。赫德私下曾做評論:“作為一個英國人,我想威妥瑪不可能再想出更好的要求,并且我愿意讓他堅持這一要求;但作為海關總稅務司,我知道中國寧愿干別的什么,朝廷寧肯垮臺,也不愿不戰(zhàn)而同意這一要求——而在戰(zhàn)勝之后,岑和所有其他人則寧肯自殺也不愿被帶到北京去討好洋人的。”(95)此時赫德同意參與調(diào)停,7月10日,他奉總理衙門之命趕往上海,勸說威妥瑪繼續(xù)談判。途經(jīng)天津時他告訴李鴻章,威妥瑪去年說,滇案不結(jié),使節(jié)未便前往,其實是為了蔽隔兩面起見,英國對于中國情況皆不深知。(96)這個提醒也使中國官員有茅塞頓開之感。他們決定,如果與威妥瑪再無法溝通,不妨自行遣使出發(fā),直接與英國政府溝通。

18.煙臺談判和《煙臺條約》

7月22日上午,津海關稅務司馬福臣(A. MacPherson)單獨求見李鴻章,轉(zhuǎn)遞赫德發(fā)自上海的英文密信,并當場口譯成中文,李鴻章親筆記錄。赫德告知,威妥瑪不久將赴煙臺休假,建議李鴻章前往,最終談判解決滇案。

赫德說:“看今日光景,中國只有兩條路:一是中國派欽差赴英國理論,一請李中堂奉旨赴煙臺。第二條路實在尤為妥當,更可成功。”“此次到煙臺要辦結(jié)滇案,李中堂權(quán)柄必須十分大、十分寬。”(97)

7月28日,清政府批準李鴻章為全權(quán)大臣,便宜行事,即赴煙臺,與威妥瑪會商一切事務。(98)這是李鴻章從事對外交涉后,第一次被外方點名邀約,參加正式談判。李鴻章不在總理衙門兼職,以北洋通商大臣名義處理外交。他觀念上比較開放,也能與洋人溝通。此后在多次重要的對外交涉(如馬關議和、庚子議和)中,洋人都點名要他參加。而這些談判,大多數(shù)以中國的屈辱退讓、賠款割地為結(jié)局,最終也就形成李鴻章“漢奸賣國賊”的歷史形象。但李鴻章的開通,在某些方面又體現(xiàn)出他在同代人中所具有的世界眼光,比如在馬嘉理案中一些中外關系的調(diào)整,客觀上有利于加強中國與世界的溝通理解,融入國際社會,李鴻章也是在因勢利導,借英人之口,潛移默化中做引導推動工作。

此時天津城里卻出現(xiàn)謠傳,稱李鴻章到煙臺,可能會像1857年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時期的兩廣總督葉名琛,被英國人綁上軍艦運走。7月31日,街頭到處出現(xiàn)《告白》:

公啟者:李中堂自到任以來,愛民如子,代謀衣食,無微不到。連年水旱大災,救活百姓無數(shù)。百姓賴以活命,不可刻離。今聞要往煙臺,百姓何所依靠?凡我天津紳民,定于本月十二日(即8月1日)未刻在大王廟齊集,同赴院門稟留,扳轅臥轍,各宜踴躍,以維大局。此啟。闔津郡紳民公啟。(99)

次日傍晚,有士紳帶領千余商民赴北洋大臣衙門遞稟挽留李鴻章。8月2日,數(shù)十位士紳前來表示,倘若李鴻章前往煙臺,商民士庶愿意隨同前往,聽受驅(qū)使。3日,天津各書院執(zhí)事、舉貢、生童,各街鋪民兩千余人又分遞公呈,聲稱必定臥路攀轅予以挽留,否則即與洋人滋鬧。各種流言,以訛傳訛,在坊巷中流傳。(100)洋人則另有說法,認為這些勸阻行動,其實是李鴻章夫人鼓動的,“她擔心她的老爺?shù)陌踩薄?a href="#ch101" id="ch101-back">(101)李鴻章旋派道員許鈐身等前往煙臺,邀請威妥瑪來天津商議,五十位紳耆作為后援團隨行。這行人馬到煙后發(fā)現(xiàn),威妥瑪?shù)诌_的日期其實尚未確定。——當然,威妥瑪也不同意來天津談判。

北洋大臣李鴻章

如同京劇主角登場開唱之前,樂隊先緊鑼密鼓地演奏一段過門作為鋪墊,接著,李鴻章冒著風雨雷電,(102)于8月21日乘招商局“豐順”輪來到海濱城市煙臺。按照1858年中英《天津條約》,確定山東登州為通商口岸。外國人最初看中的地點在蓬萊。后來又嫌蓬萊灘薄水淺,遂另擇煙臺。1862年3月,登萊青道由萊州移駐煙臺,兼管山東全省關稅的東海關正式開始運營。到本次中英談判時,煙臺已有十一個歐美國家設立領事館,是中國北方僅次于天津的通商港埠。同時在北戴河興盛之前,也是駐京外交官夏季首選的避暑度假地。

李—威會談在位于海關街8號的東海關官署進行。這是一幢二層樓的青磚建筑,如今保存完好,依然屬于海關。2018年夏日,我曾前去探訪,借此感受歷史的氣息。當時中國海關的美籍洋員、后來成為歷史學家的馬士寫道:

這場戲現(xiàn)在是演到最后一幕了。中國方面由他的大總督和首席代表大學士李鴻章出面;他有中國四十年中對外關系的顧問赫德,及作為這位總督隨后二十年中的親信顧問德璀琳備他咨詢。英國方面有威妥瑪爵士,他于北京把自己表現(xiàn)得極壞之后,而在芝罘(即煙臺)卻又表現(xiàn)得極好;有海軍上將雷德爾(Admiral Ryder),他指揮著在中國的英國海軍,還有海軍上將蘭波特(Admiral Lambert),他指揮著所派遣的艦隊。其他人等也感到在這個有平軟黃沙的海濱浴場來消磨他們的夏日是合宜的,其中包括俄國、德國、美國、西班牙、法國和奧匈帝國的外交代表們。(103)

8月30日(七月十二日)恰逢慈安太后四十大壽。李鴻章中午設宴,七國領事和兩位英國海軍上將應邀出席——這兩位將軍率領著常駐的和特遣的艦隊,是來向中方施壓的。上菜順序采用西式,先后有湯、主菜、點心和水果。李鴻章手持香檳酒杯發(fā)表演講,大談中外友好和交流。這對中國高級官員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威妥瑪宴會后私下向李鴻章試探,說將岑毓英提京問詢是眾人的議論,英國朝廷也有此意。“我卻不是必要辦到這里。但中堂若欲商妥,須想出一個切實辦法,不要敷衍。我明日即要報知本國,不能再遲。”他們約定次日下午再談。(104)李鴻章馬上向北京通報:“仿照西例,酒闌,各以吉語相互贊頌,兼欲激射英事,群情歡洽。席罷,威使獨留絮語,似稍活動。”李鴻章還建議,此類外事招待,總理衙門“能否每年酌照辦理一次,或亦優(yōu)待中小節(jié)目也”。(105)

又經(jīng)過爭吵和討價還價,李鴻章與威妥瑪在9月13日簽訂了中英《煙臺條約》。條約共分三大部分十六款,并附有“另議專條”。

第一部分為昭雪滇案:中方關于滇案結(jié)案的奏折,事先要與威妥瑪閱看會商;奏明奉旨發(fā)抄,交各省各地公開告示兩年,英方隨時派員查看張貼情形;云南當局與英國官員商訂滇緬邊界來往通商章程;英國派官員在云南大理府或其他地方駐寓,察看通商情形,并斟酌訂期,開辦通商,英國保留由印度派員赴滇之權(quán);中國償銀二十萬兩,作為被害人員家屬恤款;中國派出使大臣帶國書前往英國,對滇案表示“惋惜”。

第二部分為優(yōu)待往來:制定中外官員往來禮節(jié)章程;從前《天津條約》中文本規(guī)定“英國民人有犯事者,皆由英國懲辦”,英文本規(guī)定“由英國領事官或他項奉派干員懲辦”,須予修訂并具體制定承審章程;凡內(nèi)地各省地方或通商口岸有英人命盜案件,由英國大臣派員前往該處觀審;中國各口審斷交涉案件,視被告者為何國之人,即赴何國官員處控告。

第三部分為通商事務:各口租界為免收洋貨厘金之處,增開宜昌、蕪湖、溫州、北海四處為通商口岸,并設領事館,準許英商船在沿江之大通、安慶、湖口、武穴、陸溪口、沙市等處停泊起卸貨物;新舊通商口岸尚未劃定租界者都要劃定界址。

此外還有另議專條,英國明年派員由北京啟行,前往甘肅、青海,或由四川入藏,探訪路程,以抵印度。所有應發(fā)護照,知會地方大吏暨駐藏大臣公文,由總理衙門妥當辦給。(106)

李鴻章次日上奏,稱李瀚章原辦案件,李珍國為案內(nèi)要犯,按律可以定罪,但威妥瑪認為照英律尚難定讞。李鴻章本擬將李珍國及而通凹等請旨減等發(fā)落,威妥瑪必欲改為寬免罪名,堅稱此案系騰越官紳慫恿李珍國為之,而官紳又系秉承岑毓英意旨。今既不懲辦岑毓英和騰越官紳,斷不可專辦李珍國與“野匪”。威妥瑪透露,李珍國的眷屬其實就在英國駐八莫領事館留養(yǎng),因此本案巔末固所深悉。李鴻章奏請對已經(jīng)革職之署理騰越鎮(zhèn)總兵蔣宗漢、騰越廳同知吳啟亮毋庸再予處分。已革都司李珍國及而通凹、臘都等十一名犯人,均寬免罪名。同時宣示中外,今后對于各國持有護照往來內(nèi)地之人,妥為保護。李鴻章說,滇案辦理年余之久,威妥瑪忽請?zhí)峋稣埫庾铮磸鸵獟丁=ㄗh朝廷吸取教訓,以后若再發(fā)生涉外人命案件,應立即查處,嚴緝兇犯,避免此次為了維護岑毓英,造成外交被動,只能在開放口岸、治外法權(quán)上讓步,真正損失的是國家主權(quán)。李鴻章還報告,威妥瑪私下告知,英國將暫緩開辦滇緬邊界通商,但恐中國將來失信,在結(jié)案諭旨中還要帶及。17日奉上諭,所請各條,予以允準。(107)

從《煙臺條約》條款看,主要部分均為擴大英國商業(yè)利益和治外法權(quán),尤其是擴大了領事裁判權(quán)。威妥瑪對馬嘉理案當事人的處理,并不在乎簡單的懲處復仇。他看重兩年內(nèi)在各地張貼告示,借機強調(diào)保護洋人進入中國內(nèi)地后的生命安全,同時爭取到許多與案件完全無關的權(quán)益和機會。

在李鴻章和威妥瑪簽約的時候,另一位三十三歲的英國探險家吉爾上尉(William John Gill)旅行經(jīng)停煙臺。他在旗昌洋行的“直隸”輪上遠遠望見李鴻章大人乘轎前往碼頭乘輪船離去的場景:轎前有人打著巨大的紅傘,四十名護衛(wèi)穿著藍色上衣、紅色褲子、肩扛步槍組成衛(wèi)隊。吉爾上尉次年1月23日從上海出發(fā),沿著長江,上行至宜昌、重慶、成都,而后北上理番(今四川理縣)、松潘、龍安(今平武),再回成都至雅州(今雅安)、打箭爐(今康定)、理塘、巴塘,南下阿墩子(今云南德欽縣升平鎮(zhèn))、大理、騰越,沿著馬嘉理走過的路線,到達八莫,成為第一個到達川西北,又到滇西南的歐洲人。他去蠻允馬嘉理遇害之處憑吊,認為是馬嘉理之死和《煙臺條約》給了外國人在中緬邊境安全通行的權(quán)利。這個吉爾,有著英國情報部門的背景,曾去過波斯、印度、巴爾干、土耳其。他寫的中國西部旅行記《金沙江》,獲得過英國皇家地理學會和巴黎地理學會的金質(zhì)獎章。他從打箭爐到阿墩子的行程,連李希霍芬(Ferdinand von Richthofen,德國地理學家,最早提出“絲綢之路”概念的學者)都很感興趣。后來吉爾又去北非收集情報,1882年在西奈被當?shù)厝藲⑺馈K婉R嘉理、柏郎上校一樣,是當年許許多多英國探險家中的一個。

19.郭嵩燾出使道歉

9月16日,李鴻章乘船從煙臺回到天津。

碼頭迎接場面極為熱烈,“船盡扯旗,兵曹列隊,人皆望之而色喜”,(108)似乎李—威談判避免了一場中英戰(zhàn)爭。回津之后,李鴻章收到新任云貴總督劉長佑和布政使潘鼎新來信,獲知岑毓英離任后,案犯全部翻供,與威妥瑪所查情節(jié)一一吻合。李鴻章在給朋友的私信中透露:“滇案原訊情節(jié),家兄未到時,人犯、供證已齊,又奉旨會同岑中丞查辦,實未知其中裝點過多,且彼族早已廉得實跡也。”足見岑毓英“手眼神通,能障蔽家兄等之耳目,而幾貽國家之大禍”。他責備潘鼎新:“家兄與覲翁(薛煥)駐滇數(shù)月,又有執(zhí)事從中查探,何以未能廉得實情,而必待事后翻供?是當局耳目皆裝糊涂,足下明察有所偏蔽歟。”從李鴻章回信體察,案情顯然與岑毓英有關。由于威妥瑪掌握內(nèi)情,堅持要將岑毓英提京觀審,而朝廷絕不同意提京,“舉世曲護岑彥卿一人”,致使談判在其他方面被迫讓步,“使各省皆受其累”。李鴻章說:“此案自始至終,錯已成鐵,徙薪曲突之無人,而鄙人乃不能不焦頭爛額與為補救,可勝慨嘆。”(109)現(xiàn)在劉長佑、潘鼎新原信未見公布,相關細節(jié)尚不清楚,有待學術界進一步發(fā)掘和研究。

滇案派生出的另一項后果,郭嵩燾出使之行也開始推進。上年,郭嵩燾奉派出使英國,又被任命為總理衙門大臣,他在12月初上折參奏岑毓英,指斥其調(diào)查馬案意存掩護,又不查明肆殺情由,據(jù)實奏報,而一諉其罪于野人,請交部嚴加議處。(110)是滇案處理期間惟一公開批評岑毓英的官員。郭因此受到京師士大夫訾毀,被目為“漢奸”。早在1861年,郭嵩燾就批評中國官員在對外事務中“一味怕”“一味詐”“一味蠻”“一味蠢”,“不能知其情,而欲以剛相勝,以急攖其怒,其禍速而大”。(111)郭嵩燾獨特的世界眼光和敢言風格,當年無人能出其右。

1876年3月6日,兩宮太后召見郭嵩燾,詢問起駐京外交官。郭嵩燾說:“威妥瑪性情暴急,以剛勝;森有禮以柔勝。其堅強狠忍,遇事必要于成,卻是相同。”

太后說:“他們系簡第一等壞人來中國作哄。”(112)

這是當時中國最高統(tǒng)治者對于英、日使節(jié)的基本看法。

10月21日,郭嵩燾出國之前覲見請訓。太后特別提到:“汝心事朝廷自能體諒,不可輕聽外人言語,他們原不知甚么。”

郭嵩燾答:“不知事小,卻是一味橫蠻,如臣家于此已是受驚不小。”(113)

此后郭嵩燾買舟上路,1877年1月21日,使團抵達英國。2月7日,偕副使劉錫鴻赴白金漢宮覲見維多利亞女王。事前郭嵩燾派翻譯張德彝和英籍參贊馬格里(他是馬戛爾尼家族的后代)詢問正在倫敦休假的威妥瑪相關禮儀,威妥瑪答以不知。又詢典禮官西摩爵士(Francis Seymour),亦含糊作答。中方認為英國人故意考察他們對于西方外交禮節(jié)的理解,遂依照同文館副教習聯(lián)芳、慶常翻譯的《星軺指掌》[即德國人查爾斯·馬頓斯(Charles de Martens)所撰《外交手冊》],行三鞠躬禮,女王亦鞠躬還禮。然后郭嵩燾雙手捧國書誦讀,馬格里翻成英語,國書全文如下:

大清國欽差大臣郭嵩燾、副使劉錫鴻謹奉國書,呈遞大英國大君主、五印度大后帝:上年云南邊界蠻允地方,有戕斃翻譯官馬嘉理一案,當飭云南巡撫查報。嗣經(jīng)欽派湖廣總督李瀚章馳往會辦,并將南甸都司李珍國拿訊。又經(jīng)欽派大學士直隸總督李鴻章馳赴煙臺,與貴國欽差大臣威妥瑪會商辦理。威妥瑪以寬免既往、保全將來為詞,一切請免議。中國大皇帝之心,極為惋惜。特命使臣前詣貴國,陳達此意,即飭作為公使駐扎,以通兩國之情,而申永遠和好之誼。敬念大君主、大后帝含宏寬恕,仁聲義聞,遠近昭著,必能體中國大皇帝之意,萬年輯睦,永慶升平。使臣奉命,惋惜之辭具于國書,謹恭上御覽,并申述使臣來意,為講信修睦之據(jù)。(114)

國書是派遣國元首為派遣或召回外交代表向接受國元首發(fā)出的正式文書,相當于派出使節(jié)的介紹信。中國近代外交官第一次正式向邦交國元首遞交的國書,卻是一份不倫不類的道歉信,如此屈辱,宛若戰(zhàn)敗之國。國書中不僅寫入李瀚章、李鴻章、李珍國的名字,還贊譽威妥瑪?shù)膶捤。@份文件是按威妥瑪意圖所撰,顯示清廷為了結(jié)滇案的無奈。美國歷史學家何偉亞指出,《煙臺條約》沉重打擊了清帝國的主權(quán),而中國外交官在倫敦的禮儀動作,使得清朝君主從至高無上的地位跌落下來,被改造成向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維多利亞女王致敬的東方君主。這也是“英國課業(yè)”的重要部分。

20.有關滇案的紀念遺址

滇案議結(jié)后,上海的洋人籌劃給馬嘉理建立紀念碑。

1877年9月3日,英租界工部局董事會上討論了一項議案:馬嘉理紀念委員會要求在外灘蘇州路口建立馬嘉理紀念碑,但董事會未予批準,認為該碑將成為這一地點的交通障礙。此外不能將租界公用馬路的任一部分劃歸私有。(115)1879年4月30日,工部局董事會再次討論,同意把紀念碑安置在外灘和蘇州路的交叉處,外白渡橋南端。但繼續(xù)有納稅人反對,為此專門召集了納稅人特別會議進行辯論。

馬嘉理紀念碑(圖左側(cè))設在上海外灘和蘇州路的交叉處,右面是外灘公園

馬嘉理紀念碑近景

1880年5月6日,馬嘉理紀念碑奠基,這天是中英《煙臺條約》在英國倫敦互換正式文本的日子。6月10日建成揭幕,紀念碑為哥特風格,用大理石雕鑿而成。1909年租界拓寬道路時將其移進外灘公園(今黃浦公園)東南角。1942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之后被日本占領當局拆除。隨著歲月流逝,風輕云淡,如今幾乎很少還有人記得馬嘉理紀念碑,它只存在于泛黃的老照片中,存在于一些歷史愛好者的電腦硬盤里。

云南的馬嘉理事件遺存,除了芒允村外的紀念碑外,在騰沖南面,有一個古老的下綺羅村,李珍國的后代,就居住在這個村的大人巷12號。他們建立了李珍國故居,前些年還在街口設立過售票處,現(xiàn)在不對外開放了。

讀者應當記得,馬嘉理事件發(fā)生后,李珍國本人堅決否認戕殺案與他有關,李瀚章卻將組織殺馬的責任加在他的頭上。威妥瑪則提出依英律無法定罪,對李珍國也不加追究。當年兇殺案,在具體責任人的認定上不了了之。1935年,云南著名的老同盟會員李根源在《國學論衡》上發(fā)表《紀馬嘉理案》一文,將事件描述成馬嘉理到達昆明后欲以敵體禮儀會見岑毓英,造成岑的不悅。李珍國收到當?shù)丶澝駚硇藕螅扇藢筢褂ⅲ垰ⅠR嘉理和柏郎,岑毓英回密信同意。后來朝廷追兇,岑毓英微服去獄中見李珍國,試圖要回密信。李珍國將密信縫在衣絮里不肯交出,又言絕對不會連累岑毓英。岑毓英旋在李瀚章等審案時作假等。此時滇案已過去六十年,又經(jīng)歷二十年代大革命的反帝宣傳和日本即將對華發(fā)動全面侵略,整個輿論界的語境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殺死代表外國殖民主義“武裝入侵”的馬嘉理,變?yōu)檎蠊饷鞯挠⑿叟e動。從此,在各種歷史文章和著作中,李珍國就漸漸變成了“民族英雄”。

騰沖下綺羅村大人巷口的李珍國故居售票處

我曾三次到下綺羅村李珍國故居探訪,其中有一次進入。故居中懸掛著許多對聯(lián),也編纂了李珍國生平介紹。稱其“臉削黝黑、口能容拳、垂手過膝、目光如炬、武藝超群、忠肝義膽”。此外諸如“官至副將(秩正二品)、受皇封‘匡勇巴圖魯’(大英雄之意),詔授配劍欽差、欽命頭品頂戴、拜‘大清國相’(被婉拒)”云云,都離史實甚遠。又說其婚配緬王蒲甘曼之四公主,遂得別號“李四老緬”,則是將李珍國升格為緬甸駙馬,更是離題萬里。

關于馬嘉理案,王繩祖、郭大松等學者做過嚴謹深入的研究,但似乎很少被關注,簡單化介紹事件的文字至今仍廣為流行。馬嘉理案在中國近代史上是一個重要事件,故本文再做一次前后梳理,以厘清來龍去脈。

2014—2017年6月初稿
2018年6月二稿


(1) 麥金德:《民主的理想與現(xiàn)實:重建的政治學之研究》,第54頁。

(2) 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66頁。

(3) 《威妥瑪致訥茨布羅克》,1874年8月7日,F(xiàn).O.17/675。轉(zhuǎn)引自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85頁。

(4) 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 101.該書的中文譯本作《馬嘉理行紀》,曾嶸譯,中國地圖出版社2013年出版,本文參考和引用了其中的譯文。

(5) 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 118.

(6) 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 238.

(7) 《英欽差威妥瑪詳述英柏副將在滇省被中國官兵攔擊及馬翻譯官被害之情形照會》,光緒元年七月二十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297—298頁。周祥名字,見《滇督岑毓英奏英員馬嘉理在緬滇交界被戕一案現(xiàn)在拿辦情形折》,光緒元年六月十二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1,第32頁。

(8) 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 285.

(9) Mr. Margary to Mr. Wade, January, 18, 1875. Correspondence Respecting the Attack on the Indian Expedition to Western China, and the Murder of Mr. Margary,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 vol.41, p. 581.

(10) Mr. Margary to Mr. Wade, January, 18, 1875. Correspondence Respecting the Attack on the Indian Expedition Western China, and the Murder of Mr. Margary,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 vol.41, pp. 581-582.

(11) 黃玲:《道之生生:線路遺產(chǎn)視域下的道路景觀——以滇緬通道和順古鎮(zhèn)為考察對象》,《青海民族研究》,2017年第4期,第83頁。

(12) 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 107.

(13)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386.

(14) 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p. 102, 307.

(15)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386.

(16) 關于探路隊護照系先期寄往印度,威妥瑪稱:“柏副將樂文、安醫(yī)生達森、游客額姓并阿翻譯官林格共四員名,合執(zhí)去歲所發(fā)本大臣寄送印度之護照一紙。”見《英欽差馬嘉理詳述英柏副將在滇省被中國官兵攔擊及馬翻譯官被害之情形照會》,光緒元年七月二十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299頁。英文見Mr. Wade to the Prince of Kung, August, 20, 1875, Correspondence Respecting the Attack on the Indian Expedition to Western China, and the Murder of Mr. Margary,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 vol.41, p. 613。

(17) 馬嘉理隨行人員名字,見《緬甸蠻允各棉司給新街首官信件譯文》,《馬嘉理案史料》(三),《歷史檔案》,2006年第4期,第10頁。其原文說明:“以上人名音同,未知字同否。”又,在光緒二年正月初八《英欽差威妥瑪知照辦理滇案中隨同遇害中國幕賓恤金事照會》,出現(xiàn)游福添、劉子林、周有聽、石雨田四個中文名字,與前面文件相符,見《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320頁。而在安得生的英文記錄中,馬嘉理的師爺叫Yu-tu-chien,與李含興供詞提到“余先生”相似。見《總理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載《馬嘉理案史料》(一),《歷史檔案》,2006年第1期。劉子林,安得生記錄為Lu-da-lin,馬嘉理記錄為Lin;江永爵、李大有和周有聽,安得生記錄為Ch'ang-yong-chien,Li-da-yu,Chow-yu-ting。安得生和馬嘉理的英文記載,見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418;The Journey of Augustus Raymond Margary: From Shanghae to Bhamo, and Back to Manwyne, p. 134。現(xiàn)皆錄之備考。

(18) 關于王秀爽,見《英欽差威妥瑪詳述英柏副將在滇省被中國官兵攔擊及馬翻譯官被害之情形照會》,光緒元年七月二十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306頁。

(19) 柏郎探路隊中的錫克族衛(wèi)兵,威妥瑪?shù)挠⑽恼諘硎鰹椋骸癘ur people proposed to take also a guard of fifteen Indian policemen, armed and drilled like soldiers, with an officer to command them. These Sikhs were to be sent back either from Manwyne or from any point farther inland at which a Chinese authority might be found ready to assure the security of the Mission.”見Mr. Wade to the Prince of Kung, August, 20, 1875, Correspondence Respecting the Attack on the Indian Expedition to Western China, and the Murder of Mr. Margary,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 vol.41, p. 614。當時官方譯文作:“本國官員酌帶印度官役十五名,此項官役本系仿照官軍教練,按名持有洋槍,并有差弁一員帶領,擬俟行抵蠻允或他處不等,既有中國官員可保無虞,即將前項官役遣回。”見《英欽差威妥瑪詳述英柏副將在滇省被中國官兵攔擊及馬翻譯官被害之情形照會》,光緒元年七月二十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299—300頁。按照現(xiàn)代中文,可翻譯為:“我們的人建議帶上一支十五人的有長官指揮的印度警察隊伍,這些警察是按士兵的標準來武裝和操練的。錫克警察將在到達蠻允,或者中國內(nèi)陸某個可由當局確保探路隊安全的地方后返回。”

(20)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347.

(21) 伯希和等著,耿昇譯:《伯希和西域探險記》,第8頁。

(22)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348.

(23)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p. 405-406.

(24)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423.

(25) John Anderson, Mandalay to Momien, p. 434.

(26) 《緬甸蠻允各棉司給新街首官信件譯文》,《馬嘉理案史料》(三),《歷史檔案》,2006年第4期,第10頁。

(27) 《斯討拉爾日記》,I.O.卷775。轉(zhuǎn)引自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93頁。

(28) 《英欽差威妥瑪詳述英柏副將在滇省被中國官兵攔擊及馬翻譯官被害之情形照會》,光緒元年七月二十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306—307頁。

(29)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月二十八日,《馬嘉理案史料》(二),《歷史檔案》,2006年第2期,第10頁。

(30) 《額利亞致柏郎》,1875年2月24日,英國議會文書,1876年,第56卷。轉(zhuǎn)引自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94頁。

(31) 《柏郎致艾登》,1875年3月13日,I.O.卷775。轉(zhuǎn)引自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100頁。

(32) 《金致赫電報第24號》,1875年5月5日,《中國海關密檔》,第8卷,第40頁。

(33) 《金致赫電報第10號》,1875年3月5日,《中國海關密檔》,第8卷,第34頁;《金登干致赫德函》,1875年3月5日,《中國海關密檔》,第1卷,第214頁。

(34) Memorandum Forwarded to the Tsung-li Yamen,March, 19, 1875.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 CHINA, No.1, (1876),p. 562. 譯文見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111頁。

(35) 《總署奏英員馬嘉理被戕一案英使詞意叵測請加意邊防海防折》,光緒元年二月十四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1,第24—26頁。

(36) 《上諭》,光緒元年二月十四日,《光緒宣統(tǒng)兩朝上諭檔》,第1冊,第50頁。

(37) 《赫致金第4號》,1875年3月23日;《金致赫第14號》,1875年3月25日,《中國海關密檔》,第8卷,第36頁。

(38) 《滇督岑毓英奏英員馬嘉理被戕一案派員查辦折》,光緒元年四月初六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第28—29頁。

(39) 《斯討拉爾日記》,1875年5月9日至22日,F(xiàn). O. 17/745。轉(zhuǎn)引自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102頁。

(40) 《滇督岑毓英奏英員馬嘉理在緬滇交界被戕一案現(xiàn)在拿辦情形折》,光緒元年六月十二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1,第32—33頁。

(41) 《滇督岑毓英奏英員馬嘉理被戕一案已獲兇犯贓物折》,光緒元年八月十六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3,第64頁。

(42) 《滇督岑毓英奏拿獲兇殺英官案犯并贓物折》,光緒元年九月二十四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4,第70—71頁。

(43) 李珍國、蔣宗漢以及騰越同知吳啟亮正式革職的上諭,見《鄂督李瀚章等奏遵諭嚴切查訊片》,《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4,第84頁。

(44) 李鴻章:《致總署 論滇案》,光緒元年三月初五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187頁。

(45) 李鴻章:《致李瀚章》,光緒元年五月十八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53頁。

(46)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月二十八日,《馬嘉理案史料》(二),《歷史檔案》,2006年第2期,第9—10頁。

(47)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月二十八日,《馬嘉理案史料》(二),《歷史檔案》,2006年第2期,第11頁;《總理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一月初三日,《馬嘉理案史料》(三),《歷史檔案》,2006年第4期,第4頁。

(48)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月二十八日,《馬嘉理案史料》(二),《歷史檔案》,2006年第2期,第11—12頁。

(49)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復訊滇案供詞》,光緒二年二月初四至初六日,《馬嘉理案史料》(四),《歷史檔案》,2007年第1期,第16頁。

(50) 《與威使問答節(jié)略》,光緒二年七月初三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56頁。

(51) 李鴻章:《復丁雨生中丞》,光緒元年五月二十日夜,《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56頁。

(52) 《李鴻章未刊書札四通》,光緒元年七月初四日,《近代史資料》,總117號,第5頁。

(53) 《川督李瀚章等奏查明英員馬嘉理在滇被戕情形折》所附《李珍國致紳眾原信照錄呈覽》,光緒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5,第100頁。

(54) 《鄂督李瀚章奏赴滇查辦英員馬嘉理被戕一案途次籌辦情形折》,光緒元年八月二十九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3,第67頁。《與梅正使問答節(jié)略》,光緒二年三月十六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377頁。

(55) 《川督李瀚章等奏查明英員馬嘉理在滇被戕情形折》,光緒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5,第98—100頁。

(56) 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月二十八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月三十日,《馬嘉理案史料》(二),載《歷史檔案》,2006年第2期,第10—11頁,第13—15頁。《總理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一月初三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一月初九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一月十七日,《馬嘉理案史料》(三),載《歷史檔案》,2006年第4期,第3—4頁,第7頁,第8—9頁,第13—15頁。《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復訊滇案供詞》光緒二年正月十四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存馬嘉理案案犯招供冊》光緒二年二月,《馬嘉理案史料》(四),載《歷史檔案》,2007年第1期,第15頁,第19頁。

(57) A. R. Colquhoun, Across Chryse: Being the Narrative of a Journey of Exploration through the South China Border Lands from Canton to Mandalay. London: S. Low, Marston, Searle and Rivington, 1883. p. 254. 轉(zhuǎn)引自史暉:《岑毓英部將李珍國與英國探險家科樂洪的一次會見》,《句町國與西林特色文化》,第583頁。本書中李珍國畫像亦引自該論文。

(58) 《總理衙門存審訊滇案供詞》,光緒元年十一月初三日,《馬嘉理案史料》(三),載《歷史檔案》,2006年第4期,第6頁。

(59) 《翁同龢日記》,光緒二年四月初二日,第3冊,第1235頁。

(60) 李鴻章:《致李瀚章》,光緒二年四月初五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390頁。

(61) 李鴻章:《與英國威使晤談節(jié)略》,光緒元年七月初三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79—280頁。

(62) 《英欽差威妥瑪知照關于滇案之李欽差折內(nèi)所具各詞及滇省提案礙難視為妥協(xié)照會》,光緒二年四月二十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337頁。

(63) 《英欽差威妥瑪請將滇案之岑毓英折文及李珍國等稟詞等件一并抄示照會》,光緒二年五月初四日,《英翻譯官馬嘉理在滇被戕案》,《〈文獻叢編〉全編》,第6冊,第338—340頁。

(64) 《總署奏英使對于辦理馬嘉理案均不同意折》,光緒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6,第110頁。

(65) 《威妥瑪致德比》,1875年12月15日,F(xiàn).O.17/746。轉(zhuǎn)引自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103頁。

(66) 季南:《英國對華外交(1880—1885年)》,第11頁。

(67) 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系史》,第2卷,第324頁。

(68) 丁韙良:《花甲憶記》,第292頁。

(69) 李鴻章:《致總署 述威使要求六事》,光緒元年七月初九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82—283頁。

(70) 李鴻章:《與威使問答節(jié)略》,光緒元年七月初十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84—285頁。

(71) 李鴻章:《照譯威使送來洋文節(jié)略》,光緒元年七月十一日,《致總署 請酌允威使一二事》,光緒元年七月十三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86—288頁。

(72) 李鴻章:《致總署 論滇案勢迫》,光緒元年七月十一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85—286頁。

(73) 李鴻章:《與英國威使晤談節(jié)略》,光緒元年七月二十三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92—293頁。

(74) 李鴻章:《論滇案不宜決裂》,光緒元年七月二十四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93—294頁。

(75) 王鐵崖編:《中外舊約章匯編》,第1冊,第96—97頁。

(76) 李鴻章:《偕丁撫院與威公使晤談節(jié)略》,光緒元年七月二十九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96頁。

(77) 何偉亞:《英國的課業(yè):19世紀中國的帝國主義教程》,第154—169頁。

(78) 《總署奏請派員出使美日秘國保護華工折》,光緒元年十一月十四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4,第77頁。

(79) 李鴻章:《偕與丁撫院同威公使晤談節(jié)略》,光緒元年七月三十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297—298頁。

(80) 李鴻章:《會商滇案折》,光緒元年八月初六日,《李鴻章全集》,第6冊,第369頁。

(81) 《總署奏駐京使臣與部院大臣往來禮節(jié)未便置之不議片》,光緒元年九月初一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3,第62頁。

(82) 《總署奏陳中外交際往來情形請旨明白宣示折》,光緒元年八月二十九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3,第66頁。

(83) 《總署奏各國駐京使臣新年擬與各部院大臣互相道賀片》,光緒元年十二月初十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4,第82頁。

(84) 布魯納、費正清、司馬富編:《赫德日記——赫德與中國早期現(xiàn)代化》,第421頁。

(85) 丁韙良:《花甲憶記》,第293頁。

(86) 《翁同龢日記》,光緒二年正月初十日,第3冊,第1217—1218頁。

(87) 李鴻章:《偕丁中丞與英國梅正使晤談節(jié)略》,光緒元年八月初七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305—306頁。

(88) 李鴻章:《偕丁中丞與威公使晤談節(jié)略》,光緒元年八月初九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309—310頁。

(89) 李鴻章:《復丁雨生中丞》,光緒元年十一月初一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326頁。

(90) 《總署奏請飭李鴻章在津與威妥瑪商辦滇案片》,光緒元年七月二十八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3,第56頁。

(91) 李鴻章:《致總署 議酌允威使各節(jié)》,光緒元年八月初一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300頁。

(92) 《川督李瀚章侍郎薛煥奏陳英員馬嘉理被戕情形折》,光緒二年五月初三日到,《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6,第107頁。

(93) 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系史》,第2卷,第327頁。

(94) 參見《總署奏英使對于辦理馬嘉理案均不同意折》,光緒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清季外交史料》,第1冊,卷6,第110頁。王繩祖:《中英關系史論叢》,第135—136頁。

(95) 赫德:《致金登干》,1876年6月27日,《中國海關密檔》,第1冊,第415頁。

(96) 李鴻章:《致總署 復議赫德條議并請速遣使》,光緒二年閏五月二十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35頁。

(97) 《譯六月初二日赫總稅司致津關馬稅司信》,光緒二年六月初六日到,《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46頁。

(98) 《光緒二年六月初八日上諭》,《光緒宣統(tǒng)兩朝上諭檔》,第2冊,第224頁。

(99) 《鈔錄本月十一日天津四路告白》,《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50頁。

(100) 李鴻章:《致總署 述津人攀留》,光緒二年六月十五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50頁。

(101) 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系史》,第2冊,第329頁。

(102) 《李伯相到煙臺情形》,《申報》,1876年8月25日。

(103) 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系史》,第2冊,第330頁。

(104) 《與威使敘談節(jié)略》《邀請各國公使宴會儀節(jié)》《宴會酬應說話》,光緒二年七月十二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61—462頁。

(105) 李鴻章:《致總署 述煙臺二次三次會議》,光緒二年七月十三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62—463頁。

(106) 《煙臺條約》,《中外舊約章匯編》,第1冊,第346—350頁。

(107) 李鴻章:《請出示保護遠人折》《請飭官吏講求條約片》《請寬宥李珍國等片》,光緒二年七月二十七日,《李鴻章全集》,第7冊,第155—157頁。《致總署 述煙臺第四次會議并論外交》,光緒二年七月十四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66頁。

(108) 《李伯相回津》,《申報》,1876年9月25日。

(109) 參見李鴻章:《復云貴劉制軍》,光緒二年八月十二日;《致潘鼎新》,光緒二年八月十四日;《復丁稚璜宮保》,光緒二年八月二十六日;《復沈幼丹制軍》,光緒二年八月二十七日,《李鴻章全集》,第31冊,第483—485頁、第489—490頁。

(110) 郭嵩燾:《奏參岑毓英不諳事理釀成戕殺英官重案折》,《郭嵩燾奏稿》,第348頁。

(111) 《郭嵩燾日記》,咸豐十一年七月十二日,第1卷,第469頁。

(112) 《郭嵩燾日記》,光緒二年二月初九日,第3卷,第14—15頁。

(113) 《郭嵩燾日記》,光緒二年九月十五日,第3卷,第60—61頁。

(114) 劉錫鴻:《英軺私記》;張德彝:《隨使英俄記》,第79、318頁。

(115) 《工部局董事會會議錄》,第7冊,第6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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