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可不怎么招人喜歡

周瀟率先坐在了琴案前：“希望縣主沒有將這個給忘記。”

楚云秞漫不經心的伸手一撩，琴弦隨之而動，音色深沉，余音悠遠。

稍稍一試，便知是難得一見的好琴。

“看著姿勢，縣主大概是沒有忘的，不如先請縣主撫一曲，如何？”周瀟又接著說道。

楚云秞指尖稍作停頓，便將另一只手也搭在了琴弦上。

一曲《高山流水》在剎那從指間流瀉而下，指法無可挑剔，只是琴曲中的意境，卻是遠不如之前。

若說之前她所奏的樂曲，尚有幾分悠遠的意境，如今的曲調卻空乏的厲害，就像是一個無心之人，單憑指法所奏。

琴曲好聽不錯，卻經不得推敲。

周瀟的眉宇間染上了幾分肅然：“不知縣主如今可還記得平常與您交好的幾位姑娘？”

“周先生又在說笑了，我連您都不記得了，又如何會記得其他旁人。”楚云秞答道，漫不經心的撥著琴弦，竟一聲比一聲低沉。

“縣主琴技高遠，周某不及，只是縣主，琴是有靈性的，你這般泛泛而彈，卻是糟蹋了。”

“先生所言，木兮記下了，等木兮回去勤加練習后，再請先生評點。”楚云秞起身行了一禮，姿態極低。

周瀟也沒有想到沒了記憶的楚云秞，竟然會這般勤學好問，尊師重道，當即心中便覺得，或許她沒了那些記憶，是個好事。

“縣主太客氣了。”周瀟也起身作揖，“只是縣主如今忘卻前塵，心中空泛，也是在常理之中，假以時日，縣主的琴技必定會突飛猛擊的。”

“如此，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從周瀟那兒回來，已經是黃昏日落，整個上陵院都被暖暖的余暉籠罩，似乎院子中的一草一木也隨之有了靈性。

晚膳的時候，楚云秞便讓人將膳食全部都擺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上，其實她不太吃得慣大晉的東西，就算是上輩子在這里過了幾年也是一樣。

她稍微挑了幾樣顧木兮之前愛吃的，淺嘗了幾口后，便讓人將飯菜全部給撤了，自個坐在石椅上看月。

夜風漸起，琇瑩從屋中拿了一件披風出來：“縣主可要仔細著自己的身子，萬一熬壞了可怎生是好？”

“無事，只是許久都不曾吹風了，天天悶著，也不是一個事呀。”楚云秞趁機抓住了琇瑩的手，“琇瑩，你說說我那個庶兄是個什么樣的人，是不是也和我那個長姐一樣，特別難相處？”

琇瑩歪著頭琢磨了一會兒：“二公子雖然瞧著挺冷淡的，可對下人和自家兄弟姐妹是真心不錯，尤其是姑娘您。”

“是嗎？”楚云秞笑著抿了抿嘴，她當然知道這位二公子對顧木兮不錯，就是不知這其中淵源到底如何？要不然，上輩子何以茍同顧木兮做盡那些喪盡天良之事。

只是比起顧木兮來說，顧木湘才是他的親姐姐，可對這位親姐姐，這位二公子尚且涼薄如冰，為何獨獨對驕縱任性的顧木兮另眼相待？

當年若非他從中作梗，她又怎么會險中求生，拼死一搏了？

“是啊，不過如今二公子還在書院求學了，等著幾日后歸家，縣主見著便知道了。”琇瑩笑道，又遞了一戰姜茶給她，“縣主，這玩意驅寒，您快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嗯。”楚云秞接過琇瑩手中的姜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之后，便擱在了面前，“那你可知道武陵候那邊，又是個什么情況？我如今呀，腦子就是一團糟，都不記得事了。”

“大夫不是說了嗎？縣主又何必杞人憂天，武陵候府那邊，幾位公子和姑娘都特別好相處，只是里面有個庶出的姐兒，姑娘不大喜歡，但也相處的不錯。”琇瑩道，“不過嫡庶有別，就算是不喜，也不礙事。”

對于琇瑩的說辭，楚云秞只能在心中翻了一個白眼。

顧木兮和那庶姐兒一樣，都不怎么討武陵候那邊幾位嫡出姑娘的喜歡。

她用手撐著頭，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笑著捂住了嘴：“琇瑩，你瞧。”

琇瑩眼中聚滿了笑意，就算是沒了之前的記憶，縣主還是縣主，這個喜歡看月的性子還是沒變，不過倒是比之前更知道疼人了。

沐浴過后，楚云秞還是了無睡意，摒退了侍女之后，就盤腿坐在床上，拿過顧木兮之前的字帖臨摹，一筆一畫臨摹的極其認真。

沒多久，就聽見窗子角傳來極其細微的響動，楚云秞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繼續臨摹。

大概等著她將一行字都臨摹完了之后，一道黑影才屁顛屁顛的窗子角翻進來，蹲在了她的面前，委屈的叫喚：“主子，您把我由暗轉明吧，每天翻窗子實在是……太為難小的了。”

“想我在大楚的時候，出入殿下您的寢殿，都是直接走正門的，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委屈過？”云輕滔滔不絕的說道，直恨不得將自己心中的委屈一股腦的全部傾訴一個干凈。

楚云秞將筆擱在了硯臺上：“云輕，我瞧你是活得越發回去了是嗎？”

云輕立馬就繃著一張臉搖頭，只是那小眼神依舊可憐慘了。

“或者，你想回去重新訓練一下，再回到我的身邊來？”楚云秞笑著瞧他，“你家主子我，從來都是很大氣的，說說吧，你想怎么選？”

云輕哭著一張臉：“主子，您有第三條路給小的選嗎？”

楚云秞懶得和他鬧，干脆說起了另一件她比較關心的事：“你找到顧木兮的尸體了嗎？”

云輕沉默片刻后，才搖頭道：“小的估摸著，大概也許，顧木兮已經被山崖底的野獸吃抹干凈了吧。”

“就連一塊骨頭渣都不剩嗎？”楚云秞似笑非笑的抬頭，“云輕，你什么時候做事變得這般馬虎了。”

“你該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個估摸大概也許，而是一個確確實實的答案，活了就是活了，死了我便要見著她的尸體，若是見不著，那便當她活著，繼續找！”

“就算是窮盡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將她給揪出來的。”楚云秞面容肅冷的厲害，云輕還未曾開口，就見自個主子，已經將手中的筆從中給折成了兩截。

筆頭滾下，將她面前的字帖全都毀了一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