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進學

等一切弄完，到西苑的時候，那位西席先生已經端正的坐在了書房中。

琇瑩跟在楚云秞身后走了進去。

聽見腳步聲，周瀟便將書擱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姑娘來了?！?

大概是受顧家幾位兄長的影響，他對楚云秞也沒什么好感，相反的倒是對顧木湘多了幾分照顧。畢竟是被嫡女欺壓的庶女，再加之顧木湘會做戲，在府中倒是要比她更得人心。

不過拿人錢財，他在對著楚云秞和顧木湘倒是一視同仁。

“先生?！背贫x福身，極乖巧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低頭將面前的書翻開。

琇瑩上前幾步：“周先生，我家縣主大病初愈，以前有些事記得不太清了，就連人也認不全，若是一會兒有什么失禮之處，還請周先生多加海涵。”

聽聞，周瀟有些詫異的抬眼看著正乖巧坐在自己對面的姑娘。

怪不得，他總覺得今兒這位縣主走進來的時候有些不太對勁，之前他見著的人，都是一臉的朝氣，張揚又明媚的，那里像如今面前的這個姑娘，沉靜內斂的不像話，也乖巧的不像話。

周瀟起身頷首：“既然縣主不大記得清以前的東西，那周某上次布置下來的課業，想必縣主也不記得了，今兒我們便挑一些簡單的來說吧。”

“是?！背贫x抿著嘴角笑，整個人乖巧的坐在書案后，握著筆，正費勁的一點點的往宣紙上寫著。

周瀟湊上前看了幾眼，上面的字體有些歪歪扭扭的，再沒有了之前的工整。

他嘆氣，如今他倒是真的相信了，這位小祖宗真的記不清前事的事實。

無奈周瀟只能將書放下：“縣主這般寫字可要不得?！?

聞言，楚云秞搓了搓手，有些沮喪的拿著筆趴在了書案上，可憐兮兮的仰著頭，瞅他。

大概是真的沒了記憶，現在她整個人安靜下來，沒了以前的張揚任性，順眼乖覺了不少。

一時之間，周瀟倒是被她的皮相給迷混了眼。

他走過去，握住了楚云秞那筆的那只手，像在教孩童一樣，一撇一豎的在宣紙上寫著。

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認真。

一上午的時辰，便這般過去，也算是賓主盡歡。

末了，周瀟才放了手，仔細端詳著面前的字，笑道：“勉強能認幾分?！?

“寫的挺好的。”楚云秞很滿意的點頭。

“這就什么好?！敝転t用手卷著，敲了敲她的額頭，“你先回去午睡吧，下面是琴課，希望你還能如今早一般乖巧?！?

“是，先生?！?

往日午膳，都是楚云秞自個回院子去吃。

可是今兒，卻一反常態的跑去了衛氏的院子，說是要陪母親用膳。

衛氏自然是歡喜不已的，連忙喚人多加了副碗筷，就連菜也比平日多添了幾樣，全是顧木兮愛吃的。

楚云秞一邊瞧著，一邊在心中感嘆，衛氏對她可真好，一邊卻又不自在的有些失落。

可是那點微末的失落，被楚云秞掩藏的很好。

她看著滿桌的菜肴，換了公筷，給衛氏加了一道她平常愛吃的，語氣甜甜軟軟的：“娘親，您多吃些。”

衛氏看著自家女兒夾的菜，一下子熱淚盈眶。

她養了她十五年，這十五年來，還是她第一次給她夾菜了。

衛氏握著筷子的手不由得縮緊，再抬頭已經將淚光隱去：“楚楚長大了?！?

楚云秞沖著她甜甜的一笑，性子似乎又變了幼時的模樣，軟糯可人，活像個糯米團子似的。

一時之間，衛氏倒說不清這次她失了記憶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衛氏摸了摸楚云秞的頭，溫聲道：“楚楚快吃，一會兒就要涼了。”

“娘親也吃?！?

在衛氏那用了膳之后，楚云秞又趁機擠上了衛氏的床，親親熱熱的和她膩在一塊。

她與原來的楚云秞本來身形就極為相似，只是楚云秞要更豐腴一些，不過這陣她落了病，理所當然也瘦了下來。

衛氏看著她的乖巧睡在自己身側的模樣，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幼時，她也是這般乖巧的。只是后來大了，被嬌慣的太厲害，漸漸地就失去了幼時的可愛。

是以后來，她便很少會帶楚楚回娘家，因為她的父親，那般嚴厲的人，眼中向來揉不得沙子，也見不得有小輩拿捏著他在戰場上廝殺了一輩子的名頭作威作福。

她是一邊暗自垂淚，一邊依舊寵著她。

她只有楚楚這么一個女兒。

她想，就算楚楚在如何放肆，只要不是惹出什么能顛覆朝綱的大事，憑借著肅親王府的威名，有什么不能鎮壓下去的。

可如今……衛氏卻覺得以前的自己大概錯了。

下午到了時辰后，楚云秞就自發爬了起來，讓婉如替她穿戴好，也沒有驚擾衛氏，就帶著侍女自發去了學堂。

周瀟比平常還要早一些去。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能要等一會兒楚云秞，誰知道今兒她竟然出奇的勤奮。

他去的時候，這人已經乖巧的坐在位置上開始練字了。

見著他進來，竟然還乖乖巧巧的喊了聲：“先生。”

楚云秞的聲音本就偏向糯軟，在故意的換個腔調，真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嬌軟來。

讓人覺得，心中酥酥麻麻的，倒是升起了幾分憐惜，周瀟的目光瞬間放柔：“縣主今兒來的挺早?！?

不知清風從何處吹來，帶來一陣香氣。

“誰讓先生說我字寫得丑的，這不是只能笨鳥先飛了嗎？”楚云秞說著，便笑瞇瞇的將筆擱在了筆架上。

周瀟忍住了笑意，走上前：“你還有自知之明，算不錯了，走吧?！?

“去哪？”楚云秞好奇的眨眼，可還是依言從椅子上下來，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周瀟的身后。

“練琴?！?

琴，雅樂。

《樂記》里寫道：“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

可從這么一句話中判定，在大晉，琴在這些所謂的官宦人家，清流世家中所占的地位。

就算是顧木兮這般驕縱的姑娘，也操的一手好琴。

也可以說，就算是顧木兮一無是處，可她那一手琴技，卻也是叫人贊嘆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