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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親近人

只描述幾個個體的基本沖突不可能展示其全貌。因為沖突有破壞性的力量,神經癥患者便在自己周圍建造了一座堡壘,不但不去看它,更把它深深埋葬,令它無法以單純的形式被隔離出來。這就導致浮于表面的并非沖突本身,而是解決沖突的各種嘗試。因此,僅描述個案史無法全面展示沖突全貌,執意這么做必然會造成過度關注末節,令描述變得一塌糊涂。

另外,上一章中的概述仍要填充內容。理解基本沖突全貌須先研究每一個孤立的對抗因素。觀察下面這幾類人就能獲得一些成績,這幾類人均有以下共同點:在他們身上某個因素居于主導地位,這個因素讓他們更容易接受。為簡明起見,我將這幾類人分為屈從型人格、攻擊型人格和孤立型人格。我們在每一種類型中會關注患者更易接受的那種態度,盡量不考慮其掩蓋的沖突。我們在每一種類型中均會發現,對于他人的這種基本態度造成了(至少助長了)某些需要、品質、敏感、抑制、焦慮以及某一套特定的價值觀(雖然最后提它,但它的分量并不是最輕的)的出現。

這種做法或許有某些缺點,卻也有毫無疑問地有著某些優點。先觀察在患者身上表現得相對明顯的如態度、反應、信念這些因素的功能與結構,會更容易在它們以稍許模糊混亂的形式出現的事例中辨識類似的綜合病癥。而且觀察單一病癥有助于弄清這三種態度固有的互不相容的地方。我們回到民主與法西斯主義的類比上來:若想指出民主與法西斯主義這兩種意識形態的根本區別,我們不會在一開始就描述這樣的一個人作為例子,此人信仰某些民主典范,卻又暗自傾心于法西斯分子的手段。我們反倒會先從國家社會主義的宣傳材料與演出活動中獲得對法西斯一個基本了解,再把這些與民主生活方式中最具代表性的表現進行比較。這會讓我們對這兩種信念之間的對比有一個明晰的印象,因此有助于我們理解那些試圖在兩者間施行折中方案的人和群體。

第一種:屈從型,具有“親近”人的一切特點。此類患者對關愛和贊賞有明顯要求,并且特別需要一個“伴”——即“愿意滿足患者一切生活愿望,愿意承擔分辨善惡重任,主要任務為成功控制患者”的人,這種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愛人,可以是丈夫,也可以是妻子。這些需要具有神經癥傾向的共有特點:強迫,盲目,失敗后立即變焦慮或沮喪。它們幾乎獨立于“他人”的固有價值發揮作用,也幾乎不依賴于患者對他們的真實感情。這些需要在表現形式上或許各不相同,卻都圍繞著一種對親密關系的渴望,一種對“歸屬”的渴望而運作。屈從型的人因其不加任何分別的需要,總愛夸大同別人的情投意合,夸大同周圍的人有共同的興趣,忽視與別人不同的地方。其誤判他人的這種行為并非因為無知、愚蠢或缺乏觀察能力,而是由其強迫性的需要決定的。他感覺——正如患者畫作中展示的——自己就像一個被兇殘的怪獸團團圍住的孩子。女患者站在畫作中央,身體瘦小,內心無助,一只大蜜蜂圍著她飛,想叮她,一條狗想要她,一只貓想抓她,一頭牛想頂她。在這里,其他動物的本性顯然無關緊要,唯一重要的只是攻擊性更強的那些動物,也就是讓她更恐懼的那些動物的“關愛”正是患者最需要的。總之,這種類型的人想讓人家喜歡他,要他,渴望他,愛他;想讓人家接受他,歡迎他,稱贊他,欣賞他;想讓人家需要他,覺得他是個人物,特別是想某一個人這樣對他;他想讓人家幫助他,保護他,關心他,指引他。

分析病情的過程中,當上述需要的強迫性特點向患者指出時,患者可能會肯定地說這些欲求都是很“自然”的。當然了,這是患者在為自己辯護。除了那些滿腦子都是虐待傾向(稍后會談到這一點)、對關愛的渴望徹底被壓制死的人,我可以斷言,每個人都想讓別人喜歡自己,都像獲得一種歸屬感,都想讓別人幫助自己等等。患者的錯誤之處在于認為他對關愛和稱贊的一切狂熱渴求都是真誠的,其實這個真誠的部分被他對安全感的永不滿足的強烈欲望完全遮蓋住了。

患者迫切需要滿足自己的這種強烈欲望,一切行為都是為了促成此事。在此過程中,他培養了某些可以塑造他的人格的某些品質和態度。在這些品質和態度中,有一部分可以被稱作“引人愛慕”:他會敏銳地感覺到別人的需要——前提是他能在感情上理解別人。比如,雖然他可能完全沒有注意到某個離群索居的人對獨處的要求,卻可以注意到另外的某個人對同情、幫助、贊許等等的渴望。他在無意識中竭力符合別人對自己的期望,或者他覺得別人對自己的期望,結果常常留意不到自己的感覺。他變得“無私”,甘愿犧牲自我,一無所求——只是不斷要求別人的關愛。他變得順從了,過于體貼別人了——在能力范圍內——過于欣賞別人了,過于感激別人了,也過于慷慨大方了。他看不到下面這個事實:他在內心深處不太在乎別人,總覺得他們偽善又自私。然而——請允許我用意識術語描述某種無意識的行為——他讓自己相信他愛每一個人,他們都是“好人”,可以信賴,這種做法不但導致了他的絕望,更增加了他總體上的不安全感。

這些品質沒有在他本人看來的那么珍貴,特別是因為他并不考慮自己的感覺或者判斷,而是盲目給予他被迫想從別人那里得到的一切東西——還因為如果沒得到回報就會感到深深的不安。

伴隨這些屬性并且與它們重疊的還有一類不愿見人黑臉、不愿同人爭的人。他總是屈從別人,站次要位置,把聚光燈留給別人;他總是息事寧人——至少有意識地——心中沒有任何積怨。報復或者成功的欲望被深深壓制,甚至連自己也時常納悶為何這么容易妥協,從不積怨。說到這里有一點很重要:他總想主動承擔罪責。他又在漠視自己的真實感受了——也就是無論自己是否感到愧疚——都會責怪自己而不是遷怒別人,面對顯然毫無根據的批評或者可以預料到的攻擊,總是先檢討自己,先道歉。

從這些態度到明顯的壓抑有一個難以察覺的過度。他忌諱任何攻擊性的行為,因此我們便發現他不敢武斷行事,不敢批評別人,不敢有所要求,不敢發號施令,不敢表現自己,也不熱烈地追求目標。還有,因為總在為別人活著,這就導致了他不敢為自己著想,不敢享受。這種情況可能會發展到下面這種程度:任何的體驗倘若沒人參與——不管吃飯,看演出,聽音樂,還是身處自然——都變得沒有意義。不用說,這樣的極度壓抑快樂的做法,不但會讓他的生活變貧乏,更會增強他對別人的依賴性。

這種類型的人除了會把我剛剛說的那些特性理想化,還會對自己持有某些特殊的態度。其中一種是總覺得自己軟弱無助——一種“我是個可憐的小家伙”的感覺。需要自己拿主意時,他會變得茫然無措,就像一條脫錨的小船,又像失去了仙子般教母的灰姑娘。這種無助的感覺部分是真實的,覺得自己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無力反抗或者同別人競爭,的確會讓他真的變得更加軟弱。并且他把自己的這種無助感不加掩飾地展示給自己和別人看。這種感覺可能還會在夢中大大增強。他常把這種東西當作吸引別人或者保護自己的手段:“你必須愛我,保護我,原諒我,不要丟下我,因為我是這樣軟弱無助。”

從他屈從別人的傾向中產生出了第二個特點。他想當然地認為別人都比自己優秀,都比自己有魅力,都比自己聰明,都比自己有知識,都比自己有價值。他的這種感覺是有根據的,因為缺乏自信和堅定的意志的確損害了他的能力;即便在他無疑很擅長的領域,他的自卑感還是會讓他把榮譽讓給別人——把自己的成績丟在一旁——覺得別人比自己強。在攻擊性或者自高自大的人面前,他更覺得自己不中用。然而獨處時,他會覺得不但低估了自己的品質、天賦、才能,更低估了自己的物質財富。

第三個特點是他的依賴性的一部分,這就是總會無意識地用別人的眼光評判自己。他的自我評價會隨著別人贊賞他或者不贊賞他、喜歡他或者不喜歡他忽高忽低。因此別人的任何排斥反應對他來說都意味著真正的滅頂之災。人家沒有回復他的邀請,他可能會有意識地理智看待這件事,但依照他所生活的那個特殊的內心世界的邏輯,他的自我評價的晴雨表會降至零。也就是說,任何批評、拒絕或離棄都是一種可怕的危險,他會奴性十足地竭力挽回那個對他已構成威脅的人對他的好感。別人抽了他左臉一巴掌,他又把右臉湊了上去,這并非因為某種難以理解的“受虐”內驅力所致,而是他基于內心的假定條件所能做出的唯一符合邏輯的事。

這一切造就了他那套特殊的價值觀。他成熟了,這些價值觀當然也就差不多明確了、固定了。它們包括善良、同情、愛、慷慨、無私、謙卑;而自私、雄心、冷酷、無恥、弄權是他厭惡的——雖然他或許也在暗自欣賞這些特性,因為它們代表著“力量”。

以上就是與這類“親近人”的神經癥患者相關的因素了。現在必然已經明了,只用一個比如屈從或者依附這樣的術語描述這類患者是多么不確切,因為一整套的思維方式、感覺方式和行為方式——一整套的生活方式——潛藏在他們身上。

我答應過不討論相互對立的因素。但是只有意識到了對立的傾向把居于主導地位的傾向壓抑到了何種程度,我們才能充滿理解患者是如何死死抓住這些態度和信念不放的。因此,我們要簡單看一下這幅畫的背面。我們在分析屈從型這類人時發現了數種被壓抑著的攻擊性傾向。我們本以為這類人會過度關心別人,但實際情況剛好相反,我們偶然發現他們竟以冷漠示人,對別人沒什么興趣,看不起別人,有一種無意識地依靠或者利用別人的傾向,喜歡控制別人,對超過別人懷有極強的欲望,報復完了別人會爽得不行。當然了,被壓抑的內驅力在種類和強度上各不相同。部分原因是他們產生于童年的不幸遭遇。比如,病史上通常顯示,患者在五歲或者八歲之前容易發脾氣,后來這種傾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順的人格。但不斷產生的敵意由多個根源導致,因此童年以后的經歷也增強、助長了攻擊性的傾向。在這個問題上詳述這些因素離題太遠,在這里能說的只是自我輕視和“善良”會招致粗暴對待,會被人利用,而依附別人會讓自己變得特別脆弱,反過來,當患者所需要的過度關愛和贊許沒有出現時,就會有一種被忽視、被拋棄、被羞辱的感覺。

我說這些感情、內驅力和態度處于“受壓抑”的狀態,我是在弗洛伊德對這個術語的理解之上使用它的,也就是個體不但沒有意識到它們,更極度無情地希望永遠不要意識到它們,始終在憂心忡忡地提防著,生怕自己或者別人看到了它們的任何痕跡。這樣每一種壓抑都向我們提出了這個問題:個體患者壓抑心中的某種內驅力到底有什么好處?我們在屈從型的人身上可以找到幾種答案。只有討論了理想化的形象和虐待傾向之后,我們才能理解大部分的答案。在這一點上,我們已經理解的是:心懷敵意或者敵意的表現會損害患者喜歡別人和被人喜歡的需要。另外,在他看來,任何攻擊性的行為,甚至孤行專斷的行為都是自私的。他自己會譴責這種行為,因此覺得別人也會這么做。而他又不敢貿然真的這么做,因為他無法承受后果,他對自己的評價完全依賴于別人的贊許。

壓抑一切專斷性的、報復性的、有激情的感覺和沖動還有一種作用。這是神經癥患者做出的諸多嘗試中的一種,目的是消滅自身沖突,創造一種和諧統一的感覺。我們心中對和諧的渴望并不是一種神秘的欲望,而有由“必須在生活中發揮作用”這種實際需要引起的——如果一個人總在不斷地被兩種相反的力量撕扯,這種渴望就不會出現——還有因這種結果所導致的一種被分裂的極度恐懼。讓一種傾向居于主導地位,把其他的異議因素全部殺死,是一種組織人格的無意識的嘗試。這種做法是解決神經癥沖突的一個主要嘗試。

這樣我們就在患者死死盯住一切攻擊性的沖動這種行為中發現了兩個目的:他的整個生活方式不能受到威脅,他創造的虛假和諧畫面不能被破壞。攻擊性的傾向越具破壞性,越是需要緊迫清除。個體患者會矯枉過正,絕不為再為自己謀一點福利,絕不會再拒絕別人的要求,總要喜歡每一個人,總要躲在幕后等等。也就是說,屈從、討好的傾向增強了,變得更具強迫性,更加盲目。

當然了,所有這些無意識的嘗試并不能阻止被壓抑的沖動發揮作用或者發出自己的聲音。但這些嘗試是用切合神經癥結構的方式做出的。患者會對別人有所要求,“因為自己太可憐啦”,或者會在“愛”的外衣的遮蓋下暗地里控制別人。被壓抑的敵意越積越深到時候也可能會爆炸,爆炸程度也許會很強烈,也許沒那么強烈,結果或是偶爾的暴怒,或是發發脾氣。這些爆發雖然不符合患者心中那個柔和的理想形象,但在他看來完全正當。根據他所假定的條件,他是完全正確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對別人的要求過分而自私,因此有時會忍不住覺得別人對他極為不公,簡直令他無法忍受。最后,倘若被壓抑的敵意具有了盲目憤怒的力量,就有可能導致各種各樣的身體機能紊亂,比如頭痛或者胃潰瘍。

因此,屈從型的人的大部分特點都具有雙重動機。比如,當他屈從于別人時,他的目的是避免沖突,與別人和諧相處,不過這也可能是他采取的一種手段,試圖把他一定要勝過別人的這種需要的痕跡統統抹掉。當他讓別人占他的便宜時,就是在表明他的屈從和“善良”,不過這也可能是他利用別人的愿望落空了,不得已采取的一種退讓手段。要想克服神經癥的屈從傾向,必須依照正確的順序徹底研究沖突雙方。我們有時會從立場偏保守的精神分析刊物上得到一種“解放攻擊性傾向”就是精神分析療法的精髓的印象。這種看法表明寫文章的那些人對神經癥結構的復雜性,特別是多樣性幾乎一無所知。這種看法只是在討論某一個特定類型的人時才有些合理性,但即便這樣它的合理性也非常有限。揭示攻擊性的內驅力就是在解放它們,不過如果把“解放”視為“解放”本身的結束,那就會很容易給人的發展造成損害。人格若想最終被整合,“解放”完之后,還得把沖突徹底搞清楚。

我們還需要關注愛情和性交在屈從型的人身上發揮的作用。在這類人眼中,愛情往往是唯一值得奮斗的目標、值得追求的東西。生活中若是沒有愛情會變得十分平淡、沒有意思、空洞無味。借用弗里茲·維特爾斯(Fritz Wittels)描述強迫性追求時說過的一句話,愛情成為了被追逐的泡影,別的一切都不重要。無論是人、自然、工作,還是任何的娛樂活動或者興趣愛好,如果沒有愛情為它們增色添味,就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在文明條件下,對愛情的癡迷多見于女性身上這個事實讓人們產生了一種看法,即它是女性特有的一種渴求。其實,這種癡迷與性別無關,而是神經癥的一種表現,因為它是一種不合理的強迫性內驅力。

了解了屈從型的人格結構,我們就能明白他為何會把愛情看得那么重,為何會有那些“瘋狂的辦法”。鑒于他那相互沖突的強迫性傾向,實際上這是能讓他所有的神經癥需要獲得滿足的唯一方式。這種方式既能滿足他讓別人喜歡他的需要,又能滿足他控制別人(通過愛情)的要求,還能滿足他屈從別人同時超過別人(通過讓對方全心全意愛自己)的需要。這種方式能讓他基于一個正當、單純甚至值得贊揚的準則,發泄全部的攻擊性傾向,還能讓他同時表現出他所獲得的一切討人喜歡的品質。還有,因為他并沒有意識到他的障礙和苦惱源內心的沖突,愛情自然就成了治療這些毛病的靈丹妙藥:如果能找到一個愛他的人,一切都不成問題。誰都能看得出來他這是在自欺欺人,但我們也必須看到他這種幾乎無意識的推理中的邏輯性。他認為:“我軟弱無助,只要我孤零零地在這個險惡的世界上活一天,我的無助就是一種危險和威脅。不過如果我能找到一位無比深愛我的人,我就不會再有危險了,因為他(她)會保護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不用自作主張了,因為他能理解我,不用我說或者解釋就會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其實,我的弱勢是一個有利條件,因為他愛我的無助,我也會依附他的強大。我那股進取的勁頭兒為我自己是激發不出來的,不過若是為了他,甚至只是為了討他歡心才為自己做一些事,馬上就能激發出來。”

他想——再次重建系統化的推理過程,有時認真思索,有時只是一種感覺,有時又是一種很無意識的狀態:“孤身一人對我是一種折磨。不只是我不同別人一起做事就不快樂。不只是這個,我還感到迷茫,感到焦慮。當然了,周六晚上我可以一個人去看電影或者看書,不過這會讓我感到恥辱,因為這說明沒人要我。因此周六晚上或者任何時候,我必須好好安排,決不能讓自己孤身一人。不過如果我能找到我的那位如意郎君,他就會把我從這種折磨中解放出去,我就再也不會孤獨了,現在沒有任何意義的這一切,比如準備早餐、工作或看落日等等,到那時候都會變成歡樂。”

他又想:“我不自信。我總覺得誰都比我強,比我有魅力,比我有天賦。甚至我想盡一切辦法做成的那些事也沒有意義,因為我覺得這并不是我的功勞。我可能只是在虛張聲勢,也可能只是趕上運氣好罷了。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我不敢肯定還能不能做成。人們要是真正了解了我就會討厭我了。如果能找到一個愛我這個人、也很看重我的男人,我也就算個人物了。”怪不得愛情有著海市蜃樓的一切魅力呢。怪不得神經癥患者寧可死死抓著它不放,也不愿從內心深處做出艱難的改變呢。

同樣的道理,性交——除了生物性的功能——還有組成被需要的證據的價值。屈從型的人越孤立——也就是害怕牽扯到感情——或者越是放棄被愛的希望,單純的性交就越有可能取代愛情。似乎這是通向人類親密關系的唯一途徑,并且會像愛情那樣被高估它解決一切問題的力量。

如果我們能小心地避免兩個極端——一個是將患者過于看重愛情視作“完全自然”的事,一個是不加任何考慮地將這種行為視作“發神經”——我們就會明白,屈從型的人的這種期望正是他從自己的人生哲學中得出的一個合乎邏輯的結果。因此,我們往往——抑或總是?——在神經癥的表現中發現患者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推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是這種推理的前提條件是錯誤的。其錯誤之處在于:患者把自己的需要誤認為關愛,把與關愛并存的一切感覺誤認為真愛的能力,并且完全沒有考慮他的攻擊性甚至破壞性的傾向。也就是說,他忽視了整個神經癥的沖突。他希望在對沖突本身不做出任何改變的前提下,消除掉尚未解決的沖突的有害后果——這是神經癥患者每次嘗試解決沖突時都會有的一種態度。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努力注定會失敗。不過,對于那些把愛作為解決手段的患者來說,到頭來只能是這個結果。如果屈從型的人足夠幸運找到了一個既有力量又有溫情的伴侶,或者這人的神經癥剛好與他自己的相切合,他的痛苦就有可能大幅減輕,或許還會生活得很快樂。但通常情況下,對于二人關系的這種不切實際的期望只會讓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中。他極有可能會把他的沖突帶進這種關系,從而毀掉它。這種關系最好的結果也只是緩解實際的痛苦,他的沖突解決不了,他的發展之路就依然是堵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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