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經濟形勢與海南的發展戰略
海南的經濟發展戰略除了要結合其實際外，還要聯系世界經濟形勢。當前，有如下情況值得重視：
近年來，國際市場初級產品趨向產大于銷，價格下跌，發展中國家和地區貿易條件惡化，出口損失嚴重。1980—1982年，跌價最厲害的除糖外，還有大米、可可等。從東盟各國看，1973—1975年出口的橡膠、木材和錫價格分別下降53%、67%和29%；而進口的工業制成品卻上漲60%—88%。(1)發展中國家由于貿易條件惡化所造成的損失，1971年為26.6億美元，1974年、1976年和1978年分別為65.9億美元、135億美元和204.1億美元。(2)
這種情況使得各國紛紛改變出口商品結構，制成品出口增加，初級產品出口減少。比如，新加坡、泰國、南朝鮮和菲律賓制成品1970年占出口總額的比重分別為26.7%、4.4%、74.9%和6.38%，到1979年分別上升為43.7%、21%、83.7%和20.5%。(3)
海南的經濟發展戰略不能忽視這些事實，同時，還要考慮新技術革命作用下的變化趨勢。表現在，發達國家的產業結構正轉向知識生產，新興的工業化國家地區也通過引進新技術，跳過一些傳統階段，直接進入新的產業革命。而今后知識產品將越來越成為重要的出口商品。與此同時，機器人、自動化和新材料等都將使發展中國家喪失廉價勞動力的優勢，勞動密集產品的出口面臨威脅。而發達國家為解決能源問題，將一方面發展耗能少的產業，另一方面尋找替代能源，因而國際市場對傳統能源（煤炭、石油等）和原材料（鋼鐵、天然橡膠等）的需求將相對減少，出口趨于疲軟。
有人沒有看到這樣的形勢，認為海南只要走完發展傳統土特產品出口、建立熱帶資源加工業和石化工業這三步，經濟就可以真正起飛了。其文章做在橡膠和糖業生產上。實際上，上述經濟形勢使得海南對國際市場出口傳統產品（乃至加工品）變得難上加難。由于技術設備的陳舊落后，產品成本高質量差，有些產品連國內市場也難于保住。據有關資料，到今年8月止，橡膠庫存積壓有上萬噸，到年底將增加到2萬噸以上。也就是說，有近20%的橡膠找不到銷路（去年海南產膠為10.64萬噸）。再比如，省內某個拖拉機廠所需的輪胎，從前一直全部從海南某廠訂購，但現在形勢變了，為照顧老關系戶才勉強保留20%的訂貨量。現在已約有30個橡膠訂購單位提出退貨或延期發貨的要求。產生這種情況的原因主要是受進口膠和橡膠制品不景氣的影響。現在有人埋怨國家不實行保護政策了。可以認為，隨著對外的進一步開放，即使是保護也不會是過去那種完全保護了。我們的企業再也不要企圖依靠“保護傘”過日子，也不要想單純依靠豐富資源（加工）出口，來帶動海南經濟的起飛。
還有人認為，海南要發展經濟首先要做到糧食自給。這個問題，長期糾纏著我們，妨礙我區發揮地方優勢。我們看到，海南每年是要調進4億多斤糧食，但我們同樣要看到，海南每年上交的干膠占國內總產量的80%以上，還為國家提供大量的優質鐵礦和大量的熱帶、亞熱帶作物產品。除去這一點，即使是臺灣，搞了幾十年的農業，花了大量的投資，但是到了1978年糧食仍未能完全自給，而其經濟同樣取得發展。因此，海南（它是主權國家下的一個地區）的糧食未能自給（當然，能自給更好），就不是海南經濟發展的主要問題。明確了這一點，就能更大規模地發揮海南優勢，避免不合理的投資。
為此，海南經濟發展戰略，可以做“兩個市場與兩個輪子”的設想。“兩個市場”是指國內與國際市場，“兩個輪子”是指內聯與外引。內聯以國內市場為主，立足于資源利用；外引面向國際市場，側重于發展新興產業。也就是海南的經濟發展戰略包含發展資源加工業與新興工業這兩個層次。也就是說，海南的經濟發展要遵循立足島內資源，聯系世界經濟形勢，迎接新技術革命挑戰，走“鋤頭和計算機”相結合的道路的思想。
海南是全國最大的一塊熱帶寶地。胡耀邦同志在海南視察時說，國內市場還是你們的最大市場。為了給國家提供大量的熱帶作物產品，內聯就是一條最好的途徑。谷牧同志去年12月在海南問得好：“橡膠加工廠為什么不到海南來辦？”開發海南資源以內聯的形式，一方面解決了海南的資金技術問題，另一方面也就是解決了產品的銷路這個最重要的問題。因此，海南資源的開發與利用應以內聯為主，國內市場為主。
我們的外引則應考慮以發展新興工業和面向國際市場為主。據日本100名企業人士的預見，有66人（即66%）認為5年后的基干產業是計算機、電機和電子工業。我國的經濟學家也早就斷言，20世紀電子工業不占優勢，在下世紀的競爭中就會吃敗仗。但一談到發展海南的電子工業，就有不少人持懷疑態度，基礎差啦，競爭不過人啦，等等。我們要看到，在六七十年代，臺灣、香港、南朝鮮和新加坡這“亞洲四小”也這樣懷疑過：“我們競爭得過日本嗎？”但是到了現在，日本在彩電、收錄機和電冰箱等方面的生產，正遭受到“亞洲四小”的嚴重威脅。為了應付日本的經濟挑戰，美國提出“IFJAPAN CAN，WHY
CAN’TWE？”（日本能，我們為什么不能？）的口號。現在我們是否也應該說：“他們能，我們為什么不能？”從國際上看，目前出現了一種“不爭首創者，爭當緊跟者”的新產品戰略。因為，往往有些公司花了大量的力氣研制出新產品來，卻很快被競爭對手學會了。緊跟者由于成本減少，倒獲得成功。以日本的索尼公司生產盒式錄音機為例，它的新產品名列世界前茅，但去年盈利卻大幅度下降。而著名的國際商用機器公司卻是一個成功的緊跟者，它在中央處理機和微型機這兩個重要方面后來居上、后發制人。這種仿制而不是自制的戰略，一方面可跟上世界潮流；另一方面又可節省大量費用，降低成本，有利于開展價格競爭。不要老以為我們不能研制新產品，通過引進最先進的技術和建立密切的市場情報網，同樣可以后來居上、后發制人。
海南基礎是差，人才、資金都十分缺乏，但它有更加優惠的政策。有了政策，人才資金問題都可以解決。當務之急，是要加快改善投資環境，以引進更多的外資，同時必須在引進先進技術和人才上采取更加優惠的措施。對企業的骨干人才，要重金招聘；對于一般的技術人員以及工人，可以公開向社會招聘。要建立海南職業培訓中心，對從事新興工業工作的工人，定期進行短期的職業培訓，以不斷提高他們的技術和業務水平。
總之，發展海南的資源加工業尤其是新興工業，要靠政策。只要充分地正確地運用黨中央給予海南的優惠政策，“兩個市場與兩個輪子”的經濟發展戰略就一定能實現，用不了多久，海南目前落后的經濟、工業結構，就會得到改善。這不但能促進海南經濟的起飛，而且還為今后經濟的持續增長，打下了深厚的基礎。
本文發表于《海南日報》1984年11月6日。
(1) 《國際經濟關系論文集》，中國對外經濟貿易出版社，1983年版。
(2) 《世界經濟譯叢》，1984年第3期。
(3) 《八十年代世界經濟前景展望》，中國展望出版社，198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