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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 柳綠花紅
  • 三點余禾
  • 6115字
  • 2022-03-09 11:01:39

秋糧收割后,莊稼地翻耕完,欄上的牲口也到了休養生息的時候。雖然沒有了青草,存生卻在大清早的那一頓拌草里多加了些飼料。這些飼料主要由麥麩、油渣還有玉米等雜糧混合而成。存生在往常一滿升子飼料的基礎上又多舀了一碗出來倒進牛槽里攪拌。牛一聞見飼料的香味就迫不及待起來,趁存生轉著身子攪草時,便伸長舌頭趁機啃食一口。存生拿著攪料棒一邊攪一邊不停地吆喝,嘴里罵罵咧咧:“把它這些大大!越吃越尖饞食,等不得人給你們攪勻。年跟前肉價漲了都倒騰出去算了。欸咦!你還是個慫成精!”右手邊的牛擺著頭狠勁地搶食了一口沒有攪拌好的草料,頭一甩犄角剛好戳到了存生的胳膊。存生忍著痛順勢朝牛頭一攪料棒。

秀榮從草窯里抓了一把放火柴,聽見存生一個人在牛窯里抬高了聲腔罵牛,便走近問:“你大清早的和牛拌的啥嘴!完了趕緊去把場收拾一下。撕些麥草,把糜草攤開讓晾著。趁著今兒個天氣安穩,三個娃娃都在,先把過冬的草備上。啥事情我不喊叫著弄,你眼窩朝上啥都瞅不著,跟個娃娃一樣連個畜生過不去。”

存生揉搓著有點麻木的胳膊,抬眼瞪著撞他的牛,咬牙切齒地說:“你看這個慫成精,一頭甩過來碰到我干骨頭上,打得我沒知覺了。把這些慫看家里人總操心!咱們不在了,讓他們奶奶孫子經管我都有點不放心。再不是要耕種,我真的不想看了,喂得我也破煩的兮兮了。”

秀榮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不喂牛還能成?草碼了幾堆子,一年再不行到年底賣一個還長幾個錢呢。沒個牛咱們那么多的莊稼光叫機子耕種都得出去多少錢。我還一直給燕燕三個安頓呢,拉牛的時候手里拿著攪料棒嚇唬著。莊稼漢不看牲畜末了還當城里人去呢嗎?”秀榮邊說著經過窯門口,聽見燕燕三個在窯里嘰嘰喳喳說著話。她大聲朝窯里喊起來,“你們三個誰作業寫完了來搭幫蒸饃饃,頭湊到一達揣歪捏怪的做啥呢!燕燕,你娃就一天把頭背到脊背里混日子,明年這會兒你娃考不上學,我就買一群羊讓你跟上灣里你大爹放羊去。趕緊不把作業寫完,今兒個還要幫上鍘草呢,你們三個就磨嘰著。”

燕燕聽見秀榮又老生常談起來,便高高地撅著嘴唇,筆在幾個指頭之間來回打轉。她嘆了一口氣,心里莫名地惆悵起來。

說實話,自從升到初三,類似這樣的話她已經聽得耳朵都磨出老繭來了。班主任老師也不耐其煩地給他們吹著這樣的耳旁風:“初三這一年是人生的一個風水嶺,考上高中或者中專的學生就意味著能走出這片黃土地。考不上學的還要和土地繼續打交道,延續老先人靠天吃飯的這個傳統。對于農村的娃娃來說,能考上中專是最省錢最快捷的出路。不管是咱們當地的師范、衛校還是農校,三年學出來就能把工作分配了,家里大人的負擔也小點兒。對于一個農村娃娃來說,這已經最好的選擇了。”

縱觀白廟中學近幾年來的升學率,能考上中專的學生還是寥寥無幾。家庭條件好的學生基本上都轉去了城里念書。如今年級里學習最好的還要算復讀生,只是政策有要求,復讀生只能考高中,不能參加應屆中專考試。去年初三兩個班唯一考上國立中專院校的還是和燕燕同村的楊立。這也破天慌的成了白廟中學歷年來的最好成績,幾個代課老師著實揚眉吐氣了一回。校長在學校師生動員大會上多次提及楊立的名字,希望這一屆畢業生能再接再厲,再創新高。

楊立是燕燕同班同學楊靜的弟弟。楊靜外號“羊眼睛”,從小上學就愛吹鼻子瞪眼窩。老師一開講她就昏昏欲睡,下課鈴聲一響她就精神百倍,拿個雪白的大饅頭四處招搖著吃。考試的時候喜歡盯著監考老師看,看得老師不好意思地往臉上抹,還以為臉上哪里掛彩了呢。偶爾被叫起來回答問題,她總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老師歪著腦袋不說話,氣得老師拿教鞭拍打著教桌大聲責問:“你直勾勾地看著我,是我臉上有花呢?還是我臉上有答案呢?”

燕燕和楊立在一年級坐過同班。當她每天吊著鼻涕求爺爺告奶奶地請別人幫她寫正式作業時,楊立已經是班里的佼佼者了。老師經常在站路隊時提名叫響地表揚楊立同學。后來燕燕一年級沒升上去,和同樣留級的楊靜又成了同班同學,一直到中學畢業。

這樣一比對,讓人很難相信楊靜和楊立竟然是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正可謂,“龍生九子,個個不同”。

每周周一早操結束,禹校長都會單獨留下初三年級兩個班,做一場聲情并茂的宣講動員。他對美好未來的描繪總是容易讓人浮想翩翩。燕燕站在原地摳彈著指甲蓋,一邊側耳傾聽,腦海里浮現出這樣的畫面:她如愿考上了師范學院,學成三年也成了一位老師,穿著半高的粗跟鞋站在講臺上,雪白的襯衫卷在黑色有棱的褲腰里,教室里一雙雙囧囧有神的眼睛都望著她……

旁邊的同學推了她一把,原來已經解散了,燕燕這才回過神來。唉,現實中的她還是那個前程未卜的她!暫短的落寞過后,燕燕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抓住最后的這一根救命稻草,也不說先考高中再考大學,先爭一口氣考個中專,走出白廟塬再說。這也是從家里的實際情況出發。萬一他們三個都考上了學,靠存生兩口子起早貪黑地賣菜供他們三個還是比較吃力的。畢竟供一個只上三年的中專生,總比供著上六七年學的大學生花銷要少一些。再說了,這幾年中專生也是很吃香的,比如小慧和翠霞,她們當時也是中專畢業,如今一個在鄉鎮上班,一個是老師,而且都在城里安家落戶,成了名副其實的城里人。

每每想到這些,燕燕總會緊攥拳頭,內心涌動起一股想攻克難題的沖勁兒。她終于明確了自己的奮斗目標,這讓她眼前也豁然開朗起來。著眼當下,她的文科成績雖不是名列前茅,但和兩個班級里的應屆生比起來還是拔尖的。就是數理化她吃不透,公式死記硬背得滾瓜爛熟,解決實際問題常常又是束手無策。

秋季開學不久,學校在初三級兩個班挑選了燕燕和其他七個同學去城里參加全市數學競賽。按理說,考題應該都是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但百分之八十的題型他們見都沒見過。看著這些似是而非又深奧莫測的題,燕燕只能憑著感覺蒙答案。即使到后來老師在講臺上講解那些試題時,她也聽得一頭霧水。她的同桌蘭小靜壓根兒就沒聽,全程低著頭,一只手拿著筆在桌子上裝樣子,一只手放在書包掐一口饃饃等著,只要老師背過身她就立馬塞進嘴里。臨近畢業,只要不影響課堂秩序,老師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燕燕看著蘭小靜那白花花的大饅頭,突然覺得肚子也咕嚕嚕地叫喚起來。可能是因為她學習用功的緣故,秀榮偶爾會給她留幾個從城里買回來的花卷讓她背著小燕和顏龍帶去學校吃。吃過了城里買的“高級”饃饃,她就吃不慣家里做的饃饃了。不管是色澤還是口味似乎都不在一個級別上。王家奶奶做的饃饃更是差強人意,饃饃里面沒有揉開的指甲蓋大小的堿面疙瘩越來越多。盡管燕燕三個經常叫苦不迭地在王家奶奶面前提意見,總是會被她劈頭蓋臉地懟回去。王家奶奶先是翻眼皮恨恨地瞪一眼窩,然后“呸”地唾一口,緊接便濺著唾沫星子罵起來:“一個個慫求毛病還多的很!你大你媽都不敢嫌棄,你們還彈嫌得放不下。我胳膊疼的有時連個搌布都擰不干。你們一進門就要吃個現成飯,稍微一遲,皮臉拉得有半尺長。我能給你們做就好的很了,看不上個人家做去。”

細細想來,王家奶奶說得也是實話,自從燕燕三個上了學,不管好歹飯,回到家就能端上飯碗,他們吃完最多把碗端回去往鍋臺上一擱便完事。

燕燕同桌蘭小靜是個回民。她爸爸是小學老師。從吃穿上就能看得出,她家的情況應該比燕燕家好的多。就拿她書包里背的干糧饃饃來說,不是油花卷就是白饅頭,經常還帶各種回民特有的馓子和油香。農村里的學生早上起來沒有在家吃早餐的習慣,都是把家里的饃饃帶學校利用課間吃。

蘭小靜好吃也樂意分享,尤其在上課時,經常把饃饃袋子擱在書包外圍,趁著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功夫趕緊吃一口。有時也會給燕燕使個眼色,手指著饃饃袋子示意讓她吃。很多時候燕燕都能把持住自己,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若無其事地盯著黑板認真聽講。實在聽不懂也就開了小差,從半推半就到最后同流合污。

有一回,她們兩個人在物理課上吃得忘了形,竟然在課桌下較量起手勁來。代物理的朱老師板著個臉,手里的竹棍在講桌上敲得咣咣作響,指名道姓地叫她們兩個去后面站著聽講。同學們的目光一時都聚焦了過來。蘭小靜低頭捂著嘴巴嚼吞著饃饃,噎得喉嚨鼓起了像乒乓球一樣的小包。燕燕頓時感覺從腳底騰起一股熱浪,涌上心頭然后穿過脖頸紅到了臉上。這還是她上中學以來第一次被罰站在教室后面聽課,突然想不起平時站立時手腳擺放的位置,感覺手腳竟成了額外之物,放在哪里都覺得多余又不自然。

事后,班主任老師把她們叫到辦公室,設身處地、苦口婆心地教導了一番,燕燕因為懊悔哭得稀里嘩啦。從此,她又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都早早的到校,放學后就和學習好的同學一起探討代數幾何題。天麻黑了才騎著自行車匆忙回家。家人知道她放學遲,便把飯菜燉在鍋底給她溫著。有時家里人和她搭話,她腦海里正想著解題思路,嘴里便脫口而出,總是前言不搭后語。王家奶奶擔心她學成個“呆子”,老是勸她說:“女子娃娃,學不下找個好婆家都是出路,學成個呆子還沒人要了呢。”

晚上,其他人都圍在王家奶奶的窯里看電視,燕燕便一個人趴在偏窯的炕上鉆研代數幾何題。遇到苦思冥想都找不到突破口的難題時,她憋屈得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使勁地拿筆敲打自己的腦門,心里卻還不甘心放棄。

有一回夜里停電,睡到半夜醒來,她突然靈光乍現,白天解不開的一道拋物線題一下子有了解題思路。燕燕一骨碌爬起來點上煤油燈,趴在炕上繼續做起來。

王家奶奶被忽閃的燈光驚醒,起身一看燕燕還在寫字。她深呼了一口氣嘆道:“唉,這個女子,白天學晚上學,看還學成個瓜娃子呢。先生心重的布置了多少作業。把娃娃腦子還學瓜呢。快睡覺去!夜短的,一眨眼天就亮了。”

燕燕頭也不抬嘴里吱吱唔唔,心思都在書本上。在她看來,解開一道數學難題簡直比在交流會上抽中獎還讓她得意。吹了燈進入夢鄉沒多久,第一聲雞鳴又把她從夢中叫醒。想到早上老師還要盯背英語課文,她伸個懶腰又起身點燈穿衣服洗漱去學校。

只要他們三個有一個人起床,王家奶奶的覺便睡不安穩。她側著身子偏過頭靜靜地看著燕燕洗漱。臨出門前,王家奶奶低聲叮囑燕燕:“你媽昨兒個在城里給你買下的饃饃在電視機背后呢,記著裝上,不敢給小燕和顏龍惹見。學下學不下都要好好吃飯呢,你看你一天光是個蒙頭學,小心還把人學瓜呢。啥行道里都活著一世人,能認得幾個字不叫人哄就好的很了。”

燕燕只是默不作聲地聽著,從電視背后拿出兩個卷著姜黃的油花卷裝進書包便出了門。

白露前后種的麥子已經長得蓋住了地面。綠油油的菜籽絲毫不受霜寒的影響,葉子越發顯得蔥綠油亮。持續下了幾天綿綿細雨,樹上的葉子也被風吹雨打地掉落了大半,裹挾著泥土堆積在雜草叢生的路邊。整個塬面黃綠參半,卻給人一種蕭瑟凄涼的感覺。山野地畔上的蒿草長得比個大人還高,亂蓬蓬地堆積在一起。如果放在前幾年,這些蒿草早被割回去存放在草垛里,等到天冷時當柴火煨炕。這幾年的人似乎懶散了,年輕人下不了苦心拉著架子車刮山草,年老的人又沒有氣力干不動。偶爾見放羊的老漢回家時在脊背上扛一捆柴草。如果地畔上的蒿草過于繁茂,蔓過了自家的地頭,人們到了冬天就會點一把火燎了荒。

耕地一多,草垛也跟著多了起來。每年夏收前,存生都要賣一兩垛陳草,以便騰開地方放當年的新草。塬上專門有收麥草的養牛戶,麥收前會挨家挨戶地打問。

這幾年塬上搞養殖的人越來越多了。臨近白家洼的幾個回民村莊,好多人靠著養牛把日子過得有了起色。尤其是小城村,還搞成了全鄉的養殖戶示范村。

小城村和白家洼的分界處立起了一塊大鐵皮牌坊,白底紅字寫著:“白廟鄉養殖示范村”。如今,通往小城的那條土路不但被拓寬了路面,還率先成了白廟鄉第一個被硬化的村級公路。相鄰的白家洼莊里的人便紛紛議論起來,有的說這條路是鄉鎮府出資硬化的,有的說這條路是小城單家三兄弟自掏腰包修的。

單家三弟兄這幾年通過養牛賺了個盆滿缽滿,已經成了滿架塬上響當當的人物。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沒發家之前,他們家里的日子過得有多恓惶。就拿單老大來說,他常年四季腳上蹬著一雙不知道從哪拾來的黃膠鞋,腳后跟時常裸露在外,他只要一擤鼻涕就習慣性地往鞋后跟上抹,人都說他腳后跟上的垢痂能有銅錢厚。

再看而今的單老大,那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到趕集的日子,他就穿戴一新載著新娶回來的比他年輕了十來歲的老婆去集上采購。他老婆坐在車后座上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身,生怕他被風刮跑似的。單老大腳上的皮鞋被刷得油光锃亮,頭油抹的像叫牛舔過一樣,走走站站胳肢窩里夾著一個鼓囊囊的黑色錢包。當他騎著摩托車從大路上揚長而過的時候,認識的人都不由得要冷嘲熱諷一番。當然,人們的語氣里難免夾雜著些許嫉妒和羨慕。

小城村發達了。那些曾經名不見經傳的暴發戶成了整個塬上人眼熱的對象。人們在背后地里議論紛紛的同時,也跟風蓋起了牛棚準備養牛。跟前幾年相比,現在養牛省事多了,條件好的家庭都有了鍘草機,飲牛吃水更是方便。每個隊里都有一口水井,家家門前都有蓄水池,以至于以前的吃水溝因為無人踏足,荒草長得把路都掩蓋了。鄧家莊的那條吃水溝再也聽不到人趕騾子馱水的吆喝聲了,只是到黃昏時分,槽上的驢和騾子還會傳來陣陣嘶鳴。

以此同時,山窯里住的人都躍躍欲試地想搬到出行便利的塬面上。一時間塬面上地勢好的宅基地又開始炙手可熱。家里兒子多的人考慮得更是長遠,但凡莊戶里有人找上門來找他兌換地,他們總是會拿自己的幾個兒子當擋箭牌,讓人感覺給幾個后人修房子娶媳婦幾乎是迫在眉睫的事兒,這樣合乎情理的拒絕也不會落個惹人的下場。莊稼漢最是注重自己眼前的光景,不管平日里走得多親近,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往往都會“各掃自己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因為兌地的事兒,親兄弟之間都有翻臉不認人的。

那條從小城通往城里的山路也被小城人重新拓寬修整了。現在存生和秀榮去城里批發菜,也不用從白廟繞到賈洼再下一道坡去菜市場。從小城坡下去過了馬莊村,二十幾分鐘就到了菜市場,比原來的路程省了將近一個小時。和福強家接壤的塬地以前都是小城人的莊稼地,如今路邊整齊地坐落著一排排新式的磚瓦房,紅磚白墻的牛棚,院墻都是清一色的磚頭墻。半山洼上的住戶如今都搬到了塬面上,站在婷婷家崖背上,再也聽不到對面山上小孩的叫囂聲了。

前幾年,每到夜幕降臨,燕燕三個和灣底一幫小孩玩耍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對面山上回民小孩的叫囂聲。雖然看不見人,聲音順著風從溝道里傳過來卻聽得真真切切。只要聽到“老漢漢,燃串串,燃到地里沒畔畔”,隨后便是一陣狂妄的吼叫,回聲飄蕩,像是整個山坳都在嚎叫一般。燕燕他們自然不甘示弱,幾個人著急忙慌地編纂出一個順口溜予以回擊:“老回回,砸錘錘,垂頭底下豬肥肥”,接著也是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吼叫。

當他們一個個興致勃勃,摩拳擦掌準備盡興地打一場嘴仗的時候,大人們總是在這個關鍵時候出面制止。存生先是厲聲呵斥住燕燕三個,然后用一種近乎和同齡人聊天的口吻說:“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黨。有時娃娃有口無心的話就把大人間的和氣傷了。隔壁鄰舍的,誰把誰家摸不來。把面子傷了,以后咋打交道呢。”

燕燕他們聽了存生的話便不再上趕著惹事,又恢復了你追我跑的嬉鬧聲。對面的山風吹過,耳畔還能聽到一兩句不著邊際的臟話。

存生停下手里的活,唾了一口唾沫在手掌心,邊揉搓邊笑著對秀榮說:“這個又尖又細像個女人一樣的聲音,一聽都是碎時和我一達放羊的老買。那個慫打小嘴就騷。你聽!又抬高嗓門罵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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