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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個人的恩怨(1)

公爵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大家都快樂地看著他,連阿格拉婭也這樣看著他,而麗薩魏達·普羅科菲耶夫那顯得特別開心。

“豈不是通過了考試!”她叫起來,“怎么樣,各位好心的小姐,你們以為你們像照顧窮人那樣照顧他,可他差點沒賞臉給你們,而且還提出了附帶條件,他難得前來拜訪。瞧,我們豈不是犯傻嗎?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最冒傻氣的是伊凡·費道洛維奇,真的!公爵,剛才他還讓我們考考您呢。至于您說的關于我的臉相的評語,您說得對極了!我是個孩子,我也知道這點,而且早在您說之前就知道了,您只是一語道破,說出了我的想法。我認為您的性格同我一模一樣,感到很高興。就像兩滴水一樣,不過您是男人,我是女人,也沒去過瑞士,我想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全部區別。”

“別急嘛,媽媽,”阿格拉婭說,“公爵說,他說了許多話,都有特別的含義,不是隨隨便便說的。”

“對,對呀。”其余的人都笑道。

“別逗啦,我的好小姐,也許他比你們三人加在一起還鬼呢。看著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公爵,您怎么對阿格拉婭什么話也沒說呢?阿洛拉婭在等著,我也在等著。”

“眼下我什么也說不出來,以后再說吧。”

“為什么?她是很漂亮吧?”

“噢,對,漂亮。您是位絕色美女,阿格拉婭·伊凡諾夫納。因為您長得太漂亮了,漂亮得使人不敢仰視。”

“就這些?那品德呢?”將軍夫人執拗地問。

“對于美貌是很難下斷語的,我還沒做好精神準備。美是一個謎。”

“那么說,您讓阿格拉婭打啞謎啦,”阿杰萊達說,“阿格拉婭。您猜呀!她好看嗎,公爵,漂不漂亮?”

“非常漂亮!”公爵著迷地望了阿格拉婭一眼,熱烈地答道,“幾乎跟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一樣,雖然臉完全不同……”

大家都驚訝地面面相覷。

“像誰?”將軍夫人拖長聲音問,“像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您在哪兒見過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的?哪一個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

“就剛剛,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把照片拿給伊凡·費道洛維奇看來著。”

“怎么,居然給伊凡·費道洛維奇把照片都拿來了?”

“是拿給他看的。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今天把自己的照片送給了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他就拿來給他看看。”

“我也想看!”將軍夫人氣勢洶洶地說,“那張照片呢?既然送給他,就應當在他身邊,他當然還在書房。他每星期三都來這里工作,而且從來不會早于四點離開這里。立刻給我把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叫來!不,我并不是非見到他不可。親愛的公爵,請您到書房去一趟,跟他把照片拿來,就說拿來看看。拜托了。”

“人還好,就是頭腦太簡單。”公爵出去后,阿杰萊達說。

“是的,是太簡單啦,”亞歷山德拉同意道,“因此顯得有點可笑。”

兩姐妹好像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全說出來。

“話又說回來,他說我們的臉相倒是說得很好,”阿格拉婭說,“把大家都恭維了一通,連媽媽也在內。”

“別說笑了,好不好!”將軍夫人叫道,“不是他恭維我,而是我受到了抬舉。”

“您認為他簡單?”阿杰萊達問。

“我覺得他的頭腦并不那么簡單。”

“唉,又來了!”將軍夫人生氣道,“依我看呀,你們比他還可笑。他頭腦雖然簡單,但很精明,當然,這是從最好的方面說。跟我一模一樣。”

“當然,糟糕透了,關于照片的事我說漏了嘴,”公爵向書房走去時心里感到很過意不去,暗自尋思道,“但是……說漏了嘴也許倒好……”他頭腦里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雖然這想法不是十分明朗。

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仍舊坐在書房里,正在埋頭處理公文。看來,他確實不是白拿公司薪俸的。當公爵向他要照片,并告訴他那邊是怎么知道這張照片的事情以后,他慌張得不得了。

“哎呀!您多什么嘴呀!”他又憤怒又懊惱地叫道,“您什么也不懂……白癡!”他自言自語道。

“對不起,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說順了嘴。我說阿格拉婭幾乎跟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一樣漂亮。”

加納請他說得詳細點,公爵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加納又一次嘲諷地看了看他。

“您倒把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的名字記得挺牢啊……”他嘀咕道,但是沒說完,又沉思起來。

他顯然很驚慌。公爵又提醒他關于拿照片的事。

“我說公爵,”加納似乎靈機一動,忽然說道,“我對您有個不情之請……不過,說真的,我也不知道……”

他顯得很不安,沒把話說完,他好像拿不定主意,正在思想斗爭。公爵一言不發地等著。加納再次用試探而又專注的目光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公爵,”他又開口道,“現在,那邊對我……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而且十分可笑……我對此是無辜的……嗯,總之,這話說給您聽也屬多余……那邊對我似乎有點生氣,所以在一段時間內,她們不叫我,我就不想到里邊去。可是現在我又非常需要同阿格拉婭·伊凡諾夫納談談。我寫了幾句話以備不時之需(他手中出現了一張折疊好的小紙條),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交給她。公爵,能否勞您大駕把它交給阿格拉婭·伊凡諾夫納,要立刻交給她,不過只能交給阿格拉婭·伊凡諾夫納一個人,也就是說,不能讓任何人看見,您明白嗎?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您能做到嗎?”

“叫我做這種事,我不是很愿意。”公爵回答。

“哎呀,公爵,我有急需呀!”加納開始求他,“她也許會給答復的……請相信我,我只是在不得已,實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求您……除了您,我能求誰送去呢?……這事很重要……對我非常非常重要……”

加納很害怕,生怕公爵不答應,因此以苦苦哀求的神態望著他的眼睛。

“好吧,我交給她。”

“不過,別讓任何人看見,”大喜過望的加納央求道,“公爵,我可是寄希望于您的誠實呀,好嗎?”

“我決不給任何人看。”公爵說。

“這封短信沒有封口,但是……”加納慌慌張張地說道,但是說了一半又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

“噢,我不會看的。”公爵非常樸實地答道,他拿了照片就從書房走了出去。

加納剩下獨自一人的時候,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只要她說一句話,我就……我就,真的,我也許會同她一刀兩斷的!……”

由于激動和期待,他已經不能再坐下來處理公文了,他在書房里走來走去,從一個角落走到另一個角落。

公爵一面走,一面沉思。加納托辦的這件事使他吃驚,也感到不愉快,想到加納給阿格拉婭寫信,也使他吃驚和不愉快。但是他走到離客廳還有兩個房間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向四周張望了一下,走到窗前,湊近亮光,看起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的照片。

他仿佛想猜測在這張臉上和剛才使他感到吃驚的某種東西。他剛才得到的印象一直都圍繞著他,他現在仿佛急于對某種東西重新檢查一遍似的。這張非凡美麗和在某一點上異乎尋常的臉,現在更使他吃驚不已。這張臉上似乎有一種無邊的驕傲和輕蔑,幾乎是仇恨,與此同時,又有某種信任的、厚道得令人吃驚的東西,看這張臉一眼,這兩種反差甚至會激起某種憐憫。這個令人目眩神迷的美,甚至叫人受不了。臉色蒼白,兩頰近乎塌陷,但目光如火,由這構成的美,是一種多么奇怪的美啊!公爵看了一會兒,突然驚醒過來,向四周看了看,把照片急忙湊近嘴邊,親吻了一下。一會兒,當他走進客廳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十分鎮定了。

但是,他剛踏進餐室(與客廳還隔著一個房間),阿格拉婭恰好走出來,幾乎在門口跟他撞了個滿懷,就她一個人。

“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讓我交給您。”公爵把信遞給她時說。

阿格拉婭停下來,接過那封短信,似乎感到奇怪地望了望公爵。她的目光里沒有一絲窘態,除非略微透露出一點驚訝,而這點驚訝也來源于公爵。阿格拉婭向他匆匆一瞥,似乎要他回答……他在這件事情上怎么跟加納攪在一起的?她表露這一要求時,神態沉著而又高傲。他倆面對面地站了片刻,最后,她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嘲弄,然后淡淡一笑,扭頭而去。

將軍夫人默默地、略帶輕蔑地把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那的照片端詳了片刻。她拿著照片,伸長胳膊,略帶做作地把照片故意放在遠遠離開眼睛的地方。

“是的,很漂亮,”她終于說道,“甚至非常漂亮。我見過她兩次,不過離得遠。您喜歡這樣的美嗎?”她突然問公爵。

“是的……我喜歡這樣的美……”公爵有點費勁地答道。

“那么說,您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美?”

“就是這樣的美。”

“為什么?”

“這張臉上……有許多痛苦……”公爵仿佛無意地,又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好像并不在回答問題。

“不過,您也許在說胡話吧。”將軍夫人說,用一種不屑一顧的姿勢把照片扔到桌上。

亞歷山德拉拿起照片,阿杰萊達也走過去,兩人開始觀看。這時阿格拉婭又回到了客廳。

“真有魅力!”阿杰萊達從姐姐肩膀后面貪婪地端詳著照片,猛地叫道。

“哪兒?什么魅力?”麗薩魏達·普羅科菲耶夫那急促地問。

“這樣的美就是力量,”阿杰萊達熱烈地說,“一個女人有這樣的美,可以把世界翻個個兒!”

她若有所思地退到一邊,走到畫架前。阿格拉婭只是對照片匆匆瞥了一眼,然后瞇起眼睛,噘了噘嘴,走到一邊,抱著胳膊,坐了下來。

將軍夫人搖了搖鈴。

“叫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到這里來一下,他在書房。”她吩咐進來的仆人。

“媽媽!”亞歷山德拉別有用意地叫道。

“我想跟他說兩句話!”將軍夫人打斷她的反對,急忙插嘴道。她顯然十分惱火。“公爵,您看見了吧,現在我們家什么都是秘密。全是秘密!到處要保密,什么家丑不可外揚,蠢透了。這事還保什么密,辦這事就要完全公開。一清二楚和坦誠相見。正在說合幾樁婚事,這幾樁婚事我都不喜歡嘛……”

“媽媽,您說這干嗎呀?”亞歷山德拉急忙阻止她。

“您怎么啦,好閨女?您自己難道就喜歡嗎?公爵聽見了又有什么關系,我們是朋友嘛。起碼我跟他是朋友。上帝尋找的人,當然是好人,至于那些心懷鬼胎、出爾反爾的人,他是不要的,特別不要那些今天來一套明天又說一套的人。您懂嗎,小姐?他們說我是怪人,公爵,可是我懂得好壞。因為一個人最要緊的是心好,其他全是扯淡。聰明當然也要……也許,聰明還是最主要的。您別笑,阿格拉婭,我說這話不是自相矛盾:有心無腦的傻瓜跟有腦無心的傻瓜一樣都是倒霉蛋。這是老輩的古訓。我是個有心無腦的傻蛋,而您是個有腦無心的笨蛋,因此咱倆都倒霉,咱倆都在受苦受難。”

“您到底有什么倒霉呢,媽媽?”阿杰萊達忍不住問道,母女四人大概就她沒有喪失愉快的心情。

“第一,因為有你們這些有學問的閨女,”將軍夫人斷然答道,“單憑這一條也就夠您受的了,至于其他,不講也罷。費盡了多少唇舌。我倒要看看,你們二位(我不算阿格拉婭),既聰明又伶牙俐齒,將來怎么嫁人?尊敬的亞歷山德拉·伊凡諾夫納小姐,您跟您那位可敬的先生在一起能幸福嗎?……啊!……”她突然看見走進來的加納,叫道,“瞧,又來了位新郎官。您好!”她回答加納的問候,并沒有請他坐下。“您快娶親了?”

“娶親?……怎么娶親?……娶什么親?……”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被問得瞠目結舌,不知所措,嘟囔道。

“我問您,您快結婚了嗎?如果您更喜歡這樣說的話?”

“不—不……我……不—不。”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撒謊道,他的臉羞得通紅,他匆匆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阿格拉婭,很快移開了眼睛。阿格拉婭冷冷地平靜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觀察著他的窘態。

“不?您說不?”鐵面無情的麗薩魏達·普羅科菲耶夫那執拗地追問道,“行了,我會牢牢記住的,今天,星期三上午,您在回答我的問題時曾說過‘不’。今天星期幾啦,是星期三嗎?”

“好像是星期三,媽媽。”阿杰萊達回答。

“從來都不知道星期幾。今天幾號?”

“二十七號。”加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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