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讀“四書”隨筆
- 傅士逵
- 1273字
- 2020-09-18 10:27:55
十五章
首節
君子之道,斷指“不可離者”言。
“兩譬”,一言遠大難到之境,須自近處求進;一言高妙難及之域,須自平處上升。
遠邇、高卑各分兩境,而以“行登、必自”言之,卻是一線相連。“高遠”原不在“卑邇”外,但一線中卻明分了“遠”與“邇”,“高”與“卑”。則“卑邇”自是前一截事,“高遠”自是后一截事。一線相連中而有前后,此所以“高遠”必自“卑邇”進也。《輯語》“高卑、遠邇”無定位、無盡頭之說似可喜,卻終不可憑。但自“卑邇”求“高遠”,中間原有許多階級未易窮盡。即有變相,未可執滯。然此是中間層折處,未可執此為主,而反略“遠邇、高卑”之正位也。蓋“卑邇”之正位,即照“道不遠人”三章說;“高遠”之正位,即照“舜其大孝”三章說。以此照看,則《輯語》之不可從審矣。
《輯語》即明季之說,《松陽講義》已駁之。其所以有病者,無定位、無盡頭,只是中間用功時見得如此耳。本文言“自邇自卑”,則立腳開步處自有“卑邇”之定位。言行遠登高,則睹止知歸處,自有高遠之定位。有定位便有盡頭,今統謂之無,卻抹煞始終兩頭,恐本旨未必果如其說也。又,“遠邇、高卑”各有其事,如后面纘緒(55)制禮,都是用力做底。“高遠”明言“行登”,不是只在“卑邇”處舉步。不走向高遠,自會到高遠處。《輯語》似說成“下學人事之近,便上達天理之微”了。須知此與《論語》少異,當再詳之。
次節
《精言》:“上四句是處妻子、兄弟盡道處。”
按:上四句雖有“盡道”意,且據現成說去,當于下二句再醒出“盡道”來。玩“宜爾”“樂爾”,是“爾”有所以宜之、樂之者也。得此二句唱嘆,不盡直逼出下文贊詞矣。
“好”與“和樂”,大概在意致上說。“合”與“翕”,則彼此情意融澈,一無間隔,尤是真心至性呈露處。此二字似尤重,惟其同心同德,然后可以言“和好愛樂”也。上二句先好后合,由淺及深也。如鼓瑟琴,則好合之至矣。下二句先“既翕”,次“且耽”,由重及輕也。“和樂且耽”,則“既翕”顯著矣。《注》“耽”,亦樂也。不解作“久”者,是照“既”“且”字。分層次,不以本句再分層次也。上二條俱再詳。
下二句是詠嘆上四句意,見得盡道之至,一片太和景象,洋溢于門庭之內,真有使人贊嘆不置者。此夫子所以誦詩而有感也。
《課講》摘“合、翕、順”三字作一路看,與愚見同。且于“好合”補出“有別”,“既翕”補出“有序”。謂此是“好合”“既翕”之始事,推出實在盡道工夫來,甚精。
末節
按:《課講》“順”字,與“合、翕”相連看。蓋君子能盡道于“卑邇”,能和能宜。既與妻子兄弟同心合意,無所隔閡,如此,則父母尤是以一家之心為心底。見得此種景象,自不覺滿懷順適,略無違逆打入局中。老幼合并,而通為一心矣,有不安樂之至者乎?
須知順親自有其事,不便在“和妻子”“宜兄弟”上。然能和、能宜,即便能順了。正見只在“卑邇”處做去,自然便做到“高遠”處。故借此一事,以見其大意。此可見《章句》用“意”字之旨,非只以此盡“行遠自邇”“登高自卑”之實義;亦非只以此當順親之實事也。
是即此一義,以明上文所指之本義;不是即此一事,以別上文所統之別事。《或問》不可誤看。細玩“意”字,自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