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洛陽紙貴之因

【原文】

古無類書①無志書②，又無字匯；故《三都》《兩京》賦，言木則若干，言鳥則若干，必待搜輯群書，廣采風土，然后成文。果能才藻富艷，便傾動一時。洛陽所以紙貴者，直是家置一本，當類書、郡志讀耳；故成之亦須十年五年。今類書、字匯，無所不備；使左思生于今日，必不作此種賦。即作之，不過翻摘故紙，一二日可成。而抄誦之者，亦無有也。今人作詩賦，而好用雜事僻韻，以多為貴者，誤矣！

【注釋】

①類書：大型資料類圖書。②志書：地方志之類的圖書。

【譯文】

古時沒有大型資料圖書，也沒有地方志這類的書，更沒有字典，所以在《三都賦》《兩京賦》這兩篇文章中，談到花草樹木有很多種，談到飛鳥也有很多種，（作者）一定是查遍了群書，廣泛地采集各地的風土人情，才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如果能夠做到富有才華文采，便能夠傾倒眾人，轟動一時。（左思所著的《三都賦》）之所以能夠讓洛陽紙貴，只是因為家中置辦了這樣一本書，既可以當類書，也可以當郡志來讀。因此寫成這樣一本書就需要五年、十年。如今類書、字典，都十分完備。如果左思出生在今天，想必也不用做出那樣的辭賦了。即便是做，也不過是翻抄以前的文章罷了，一兩天便可以寫成。而抄誦的人，也就沒有了。現在的人作詩寫賦，都喜歡用繁雜瑣事以及一些冷僻的韻律，認為篇幅越多越好，這其實是一種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