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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京人的入侵與威塞克斯王朝的崛起

奧法去世后,麥西亞的霸權并沒有維持太久。他的繼任者科恩伍爾夫繼續控制肯特和蘇塞克斯,甚至在威爾士北部獲得了一些新的領土,但威塞克斯在公元802年脫離了他的掌控。一個新的霸主即將出現,這就是西撒克遜。公元825年,韋塞克斯的埃格伯特在斯溫頓(Swindon)附近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將肯特的一位次國王驅逐出境,并吞并了肯特、艾塞克、薩里和蘇塞克斯。四年后,麥西亞本身也被埃格伯特吞并,甚至諾森布里亞也承認了他的霸主地位。這一驚人的逆轉表明奧法的王朝沒有使英格蘭政治變得穩定,而埃格伯特同樣沒有做到——在他于公元839年去世前,麥西亞再次取得了獨立。古老的朝代更替游戲似乎仍在繼續。但《盎格魯-撒克遜編年史》記錄了公元789年發生的一個不祥的預兆——這是一場風暴的第一聲呼嘯,一場將掃除威塞克斯王朝的對手,同時摧毀英格蘭英格蘭文明的一些最佳成就的風暴:


這一年,貝奧赫特里克(Beorhtric,威塞克斯國王)沉迷于妻子伊德布爾(Eadburh,奧法國王的女兒)的生活。在他的時期,第一次出現了三艘來自霍蘭達的挪威人的船。當地的長官不知道他們是何許人,于是騎馬上前,試圖把他們趕到王室莊園。后來挪威人殺了他。這些是首批前往英格蘭的丹麥船只。


這次維京人登陸只是一件小事,盡管此后不久還有其他資料記載“海上異教徒”襲擊了南海岸。更嚴重也更令人不安的是發生在北方的襲擊,因為他們相繼掠奪了林迪斯法恩島(公元793年),賈羅(公元794年)和愛奧那島(公元795年)。兩個世紀以來,英格蘭一直沒有受外國襲擊,而此時三個最神圣的地方突然遭到褻瀆,可以想見英格蘭人對此會做何反應。然而,這些只是孤立的事件,在一代人之后,維京人的滋擾才成為主要威脅。公元835年維京人對肯特進行的一次大規模襲擊開啟了長達30年的戰爭,在此期間,幾乎每年都有襲擊發生,直到維京軍隊全面入侵才結束。

挪威人和丹麥人的急劇擴張是一種歐洲現象,對英格蘭和愛爾蘭的襲擊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這一現象涉及兩個種族(維京一詞有“海盜”的意思,是由受害者創造的詞匯)和若干動機。他們遠遠不是純粹的野蠻人,到公元9世紀40年代,他們已有數代人從事貿易了。事實上,這種貿易開辟了與西方和南方國家的定期聯系。隨著人口增長,他們很難在國內找到維持生計的機會了。許多冒險家一定聽說過這個傳說:海外土地肥沃,修道院里滿是唾手可得的財寶。令人驚訝的是,在早期襲擊事件之后,并沒有緊跟著發生更多的襲擊。這是因為在公元854年,丹麥王朝的垮臺留下了權力真空,沒有強大的國王可以團結戰士并阻止他們分散到外國去掠奪財富。

這些因素有助于解釋為什么從公元9世紀50年代開始維京人對歐洲國家的襲擊次數大幅下降,以及為什么隨意掠奪被征服和定居政策所取代。征服和移民似乎有兩條主要路線:一條圍繞蘇格蘭北部到西部群島,再向南;另一條路線前往英格蘭東部和南部海岸以及高盧。因此,那些襲擊愛爾蘭、蘇格蘭、威爾士和康沃爾并在那里建立定居點的人主要是挪威人,而攻擊英格蘭和法蘭克地區并在那里定居的主要是丹麥人。

公元865年,由哈夫丹(Halfdan)和“無骨者”伊瓦爾(Ivarr the Boneless)率領的丹麥“大軍”登陸東盎格利亞。停留幾個月后,大軍向北侵入諾森布里亞(恰好因一場王朝爭端而處于分裂狀態),并在公元867年占領了約克。兩位敵對的國王都死了,丹麥人扶植了自己的候選人來統治諾森布里亞,并將其作為一個附庸國。隨后丹麥軍隊進入了麥西亞,但在遇到抵抗時,他們沒有公開戰斗就撤回了約克,并于公元869年再次登陸東盎格利亞。當地居民戰敗,他們的國王埃德蒙(很快就被尊稱為烈士圣埃德蒙)在祭祀儀式上被處死。三年之內,曾經偉大的諾森布里亞和東盎格利亞王國已不復存在。

公元870年,丹麥軍隊在雷丁扎營并準備入侵威塞克斯。但這里的反抗力量組織得更好。在埃格伯特去世后,西撒克遜由他的兒子埃塞爾沃夫統治,他是一個沒有野心但非常能干的人。埃塞爾沃夫的主要成就似乎是避免了摧毀其他王朝的那種家庭爭斗:他的四個兒子按年齡順序和平地繼承王位。當維京人來襲時,第三個兒子埃塞爾雷德在位;他的弟弟兼繼承人阿爾弗雷德后來成為盎格魯-撒克遜歷史上最偉大的國王。

埃塞爾雷德和阿爾弗雷德兄弟在伯克夏當斯(Berkshire Downs)合力抵御丹麥人,并使他們首次遭受了重創。但英格蘭人的成功只是短暫的。丹麥人撤退到雷丁,但幾乎立即重振旗鼓,并在貝辛斯托克(Basingstoke)附近擊敗兄弟倆。公元871年4月,一支新的丹麥軍隊登陸。此時守軍無處尋求援助,威塞克斯的陷落似乎近在眼前。在這場危機中,埃塞爾雷德去世,他的弟弟成了西撒克遜人的國王。

眾所周知的阿爾弗雷德大帝(公元871—公元899年在位)在近乎絕望的危急關頭拯救了英格蘭。但是跟他同一時代的人并不這么認為。至少在政治方面,“英格蘭”仍然沒有多大意義。第一位使用“Angelcynn”(字面意思是“英格蘭民眾的土地”)的是阿爾弗雷德本人,而“Englaland”這個詞要在一個世紀后才出現。其他王國或是接受西撒克遜人的統治,或是更喜歡丹麥人,這并沒有定論。他們可能選擇了自己的國王,而威脅一直存在——英格蘭的對手、流亡者或心懷不滿的團體跑去尋求維京人的支持。其他王朝的滅亡并沒有使阿爾弗雷德自動成為所有英格蘭人的王者,他和他的繼承人是通過軍事占領、機智的外交和好運氣才實現了這一目標。

阿爾弗雷德統治初期,情況很糟糕。在吃了一年的小敗仗后,他不得不花錢與丹麥人求和。此后五年,丹麥人沒有侵擾威塞克斯,在此期間他們入侵了麥西亞,驅逐了國王伯格雷德(Burgred),并扶持了他們自己的傀儡——第三個古老的王國永久滅亡。此時,丹麥大軍分成了兩半。其中一半由哈夫丹率領,轉向北方,瓜分了約克郡,在那里建立了永久定居點。另一半由古斯魯姆(Guthrum),奧西泰爾(Oscytel)和阿南德(Anund)領導,轉向南方,并于公元875至公元876年發動了對威塞克斯的又一輪攻擊。起初他們的戰果有限,公元877年,他們再次撤回,轉而去瓜分麥西亞,其中一支部隊前往殖民林肯郡、諾丁漢郡、德比郡和萊斯特郡。

因此,公元878年第三輪攻擊威塞克斯的是一支人數大大減少了的軍隊。然而,對奇彭納姆(Chippenham)的突然襲擊使他們占了上風;威爾特郡和漢普郡的大部分地區都屈服了,阿爾弗雷德被趕回薩默塞特沼澤地的阿瑟爾尼(Athelney)庇護所。局勢似乎毫無希望,但阿爾弗雷德在他的堡壘中等待時機,并開始招兵募馬。當時的編年史作者寫道:5月初,他騎馬前往埃格伯特之石(Ecgbrihtesstan)……薩默塞特郡和威爾特郡的所有人以及漢普郡的一部分人前來迎接他……他們很高興見到他。一天后,他從那些營地前往艾利·奧克(Iley Oak),一天后去了愛丁頓(Edington);在那里,他奮擊敵軍,并將他們趕跑。”

勝利來得出人意料,但具有決定性意義。丹麥領導人古斯魯姆和他的幾位將領接受了洗禮,兩位國王簽署了和平條款。這些條款承認丹麥人占領英格蘭的大部分地區的既成事實。邊境大致從倫敦向西北方向延伸到切斯特,古斯魯姆將他的部隊退到這條界線以外,在那里他被擁戴為一個獨立王國的國王。到公元880年秋天,丹麥人已經離開了威塞克斯,并開始有條不紊地定居于東盎格利亞。

沖突并沒有就此結束。公元886年,阿爾弗雷德擊敗丹麥駐軍后占領了倫敦。公元893年,一支丹麥大軍在泰晤士河口登陸,并在接下來的三年里襲擊了英格蘭,但這次襲擊對威塞克斯的影響不大。阿爾弗雷德一直很忙,無論是為了確保自己王國的安全,還是為了鞏固他在丹麥人邊境以西和以南其他地區的統治。對于首要任務,他似乎已經提高了陸軍和海軍的戰斗力。以往的國王們一直按照土地的稅賦來征兵。阿爾弗雷德對軍隊進行了重組,使得在任何時候只有一半的軍隊在服役,這預示著后來的“精選民兵”或民兵制:它必定會產生一個規模更小但戰斗力更強的軍隊。打擊海上襲擊者的一個明顯方法是使用更多的船只,據說阿爾弗雷德建造的船只比維京人的大得多,能攜帶60支或更多的槳。

阿爾弗雷德的計劃中最重要的元素(肯定是使威塞克斯免遭進一步內陸襲擊的部分)使他成為英格蘭歷史上第一個城鎮規劃師。到了公元9世紀80年代末,威塞克斯全國上下建立了許多百姓生活的據點,其中一些有著規則的街道網格,這些據點可以被稱為有規劃的設防城鎮。一份名為市鎮稅收表(Burghal Hidage)的文件列出了其中30個這樣的盎格魯-撒克遜山丘堡壘,其中三個可能是后來添加的。也許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案例是溫徹斯特,它在羅馬城墻內規劃了一個無視羅馬街道的新街道網格。在牛津、奇切斯特(Chichester)、韋勒姆(Wareham)及其他城鎮,也可以看到相同的線性布局。這些城鎮的規劃非常系統化,測量員似乎使用了標準的66英尺長度來規劃街道。較大的山丘堡壘不僅僅是堡壘,它們很快在當地農村經濟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提供防御所需的人員是鄰近土地所有者的責任,作為回報,他們能夠耕種受保護區域內的土地。他們經常在山丘堡壘內建造“城鎮住宅”來儲存用于銷售的農產品——《末日審判書》(Domesday Book)記錄了城市住宅和農村莊園之間的幾種聯系。商人和工匠隨之出現,于是公元9世紀后期的據點在10世紀成為了繁榮的城鎮。防御恰好與經濟增長的需求相吻合,因此阿爾弗雷德并未料到,這幾個現代城鎮的道路系統,成了他永恒的紀念碑。

阿爾弗雷德長期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對待鄰國時的策略。特別是在麥西亞,傷害當地人的自豪感是危險的。阿爾弗雷德將麥西亞的事務交給原來的王室議會來處理,該議會由一位名叫埃塞爾雷德的麥西亞貴族來領導,這名貴族后來成了他的女婿。當阿爾弗雷德于公元886年占領倫敦時,他立即將其移交給麥西亞人來控制。因為受到如此厚待,埃塞爾雷德堅定地忠于王室,在阿爾弗雷德去世后,他和他的妻子埃塞爾弗萊德(thelflaed)領導著麥西亞人抗擊丹麥人。如果說阿爾弗雷德比他之前的任何人都更加符合“英格蘭之王”的稱號,那么這不僅僅是通過軍事力量實現的,也不是因為沒有競爭對手——人們發自內心地擁戴他,因為他們知道他和他的家族都是公正且體恤百姓的統治者。

丹麥人的問題和他們所造成的破壞依然存在。其中一些是無法彌補的——無論現在的情況如何,比德和奧法的世界都永遠消失了。關于丹麥大軍的規模可能存在爭議,但以下事實是不可否認的:三個王國被摧毀,教區遭到破壞,無數修道院被掠奪,英格蘭東部大部分地區的契約和其他文件幾乎完全丟失。對修道院的破壞也許是最嚴重的,因為大教堂是知識和文化的主要儲藏室,而小教堂仍然主要負責農村的教會事務。

在丹麥區(Danelaw,古斯魯姆之后丹麥人統治的區域),丹麥士兵迅速建立了自己的社會。約克郡、林肯郡、萊斯特郡以及較小程度上的東盎格利亞都充滿了以“-by”、“-thorp”和其他斯堪的納維亞元素結尾的地名。這種影響令人吃驚,它表明丹麥軍隊非常龐大,而且在鄉村地區分布廣泛。即使丹麥區被基督教化并受到英格蘭統治,它也保留了驚人的特點——具有自己的莊園組織、土地測量、法律和社會分化的系統。10世紀的國王們遇到一個難題,即如何調和聯合王國的種種要求,因為它們的要求與英格蘭人的的習俗截然不同。

英格蘭亟須復興文教事業,而阿爾弗雷德在最后的10年一直致力于此。像查理曼一樣,他通過一群宮廷知識分子實施了他的教育計劃。從某種程度上說,對教育事業的貢獻是他所有成就中最了不起的一個。他是亨利八世之前唯一能夠著書的英格蘭國王。他對手稿遭到毀壞和學術墮落感到惋惜,于是他開始學習拉丁文,并將作品翻譯成英語,以使其臣民受益。在他的學者圈子所完成的許多翻譯作品中[其中包括具有深遠意義的比德的《教會史》(Ecclesiastical History)],有三本可能是阿爾弗雷德親自翻譯的。人們還認為,我們現在看到的《盎格魯-撒克遜編年史》可能最初是在阿爾弗雷德的宮廷里編寫的。對于牧師而言,良好的拉丁文教育再次成為擔任高級職位的必要條件。很難知道阿爾弗雷德的文化復興有多么成功,但它一定培養了更有文化的牧師和更有學識的平信徒,這為兩代以后的修道院改革提供了良好的基礎。阿爾弗雷德很幸運,未來的事態使得他的大部分計劃都結出了碩果。即使考慮到這一點,他仍然是英格蘭早期歷史的杰出人物。

長者愛德華(公元899—公元924年在位)、埃塞爾斯坦(Athelstan,公元924—公元939年在位)和埃德蒙(公元939—公元946年在位)的統治期間,主要任務是重新征服丹麥區。這半個世紀是國家王權的形成時期。王朝內的紛爭被避免,一方面是因為阿爾弗雷德謹慎的王位繼承規定,另一方面是因為一些幸運的機會。公元902年,愛德華的堂弟尋求丹麥人的幫助來篡奪王位,結果被殺,避免了王國分裂的危險。埃塞爾斯坦在公元924年順利即位,因為他既是威塞克斯的合法繼承人,也曾在他的麥西亞阿姨的家中受過教育。到10世紀中葉,麥西亞已不太可能恢復舊王朝。至此,威塞克斯的王室就成了英格蘭的王室。

愛德華統治時期的戰役主要由國王親自指揮,同時與他的姐姐埃塞爾弗萊德(“麥西亞人的女領主”)聯手。公元910年,當丹麥人的襲擊被挫敗時,英格蘭人開始了反攻。在接下來的八年里,愛德華率軍推進到丹麥區腹地,同時他的姐姐讓丹麥人在麥西亞的邊境上疲于奔命。由于來自愛爾蘭的挪威維京人已經開始攻擊西海岸,此時埃塞爾弗萊德受到了兩個方向的威脅。她的主要成就是建造了一系列新的麥西亞堡壘:在東部邊境對抗丹麥人,在西部邊境對抗威爾士,在西北部阻擋挪威人從迪河(the Dee)和默西河(the Mersey)襲擊塔姆沃思。公元917年,埃塞爾弗萊德占領了德比(Derby),趁敵人無法分身之際,愛德華入侵了東盎格利亞。到了公元918年,盡管孤立的丹麥軍隊仍占據著斯坦福德(Stamford)、萊斯特、諾丁漢和林肯,但丹麥區南部的所有地區都已落入了愛德華之手。埃塞爾弗萊德降伏了萊斯特,但不久之后她就去世了,迫使愛德華在接手麥西亞的時候停止了征戰。隨后他迅速返回攻打斯坦福德、諾丁漢和林肯,到公元920年底,亨伯河被確定為英格蘭邊境。

與此同時,愛德華正與其他非英格蘭人的鄰居建立了聯系。公元918年,他收到了威爾士格溫內斯王國和達費德王國的“歸順書”。《編年史》(Chronicle)稱,公元923年,“蘇格蘭國王和整個蘇格蘭國家奉他為族長和領主;雷格納爾德(Raegnald)和埃德伍爾夫(Eadwulf)的兒子們以及諾森布里亞的所有居民,包括英格蘭人、丹麥人、挪威人和其他人都奉他為主;斯特拉斯克萊德的國王威爾士(Welsh)和他所有的臣民也是如此”。這是一系列此類“歸順書”中的第一批,這股“歸順潮”最終在公元973年達到頂峰,當時出現了一場奇觀:八位“不列顛國王”宣誓效忠愛德華的孫子埃德加(Edgar),并在迪河上列隊覲見。

必須強調的是,這只是他們個人對國王的臣服——接受國王的領主地位及庇護,而不是永久地放棄獨立。事實上,蘇格蘭和威爾士都在爭取自己的內部統一。在約公元850年,蘇格蘭國王肯尼思·麥克·阿爾平(Kenneth Mac Alpin)吞并了皮克特王國,并且在接下來的兩個世紀里,蘇格蘭在蘇格蘭人(而不是皮克特人)的統治下發展起來。在威爾士,格溫內斯王國從公元9世紀末開始突然擴張,政治局勢發生轉變,較小的王國中只剩下達費德沒有被吞并。盎格魯-撒克遜人從未征服過威爾士或蘇格蘭,1066年之前,這兩個地方都出現過占主導地位的本土力量。盡管如此,威爾士還是受到了英格蘭和維京人的巨大影響。

在10世紀的爭奪不列顛土地的眾多群體中,有一個是新來的——來自愛爾蘭的挪威人。他們對丹麥人沒有任何好感,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控制丹麥區的北部。公元918年,雷格納爾德領導的一支部隊襲擊了蘇格蘭,并在諾森布里亞駐扎。次年,雷格納爾德占領了約克,并在此稱王。這個挪威王國維持了35年,中間曾出現過中斷。在此期間,貿易增長,約克和都柏林這兩個挪威人的城市迅速擴張。約克的考古發掘工作揭示了由丹麥人規劃的木屋和商店組成的街道,這些街道后來由雷格納爾德的追隨者重新建設。在埃塞爾斯坦和埃德蒙統治時期,英格蘭人的敵人中挪威人比丹麥人更多。

公元920年,埃德蒙接受了雷格納爾德的效忠,繼而承認了他的地位。但是當一個新的挪威國王試圖在公元926年繼承王位時,埃塞爾斯坦襲擊并占領了約克,摧毀了它的防御,并最終使蘇格蘭和斯特拉斯克萊德國王臣服。六年后,埃塞爾斯坦與蘇格蘭人之間的關系破裂。由于擔心入侵,英格蘭的不同對手都遞交了歸順書。但是在公元937年,埃塞爾斯坦仍率領英格蘭軍隊擊敗了挪威人、蘇格蘭人和斯特拉斯克萊德的威爾士人的聯合部隊。此時埃塞爾斯坦處于他權力的頂峰,他是英格蘭人和丹麥人的國王,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不列顛的霸主。埃塞爾斯坦受到外國的尊重,并與法國和德國王室聯姻。他的契約顯示威爾士王子經常出席他的宮廷活動;在埃塞爾斯坦統治時期,達費德國王海威兒·達(Hywel Dda)仿制了英格蘭銀幣,并頒布了以英格蘭法典為藍本的法律。

但是,這一切仍然在很大程度上依賴國王個人。在公元939年埃塞爾斯坦去世后不久,一支挪威軍隊在奧拉夫·古斯弗里特生(Olaf Guthfrithson)的領導下卷土重來。新國王埃德蒙被迫承認奧拉夫是約克及其附屬領土的國王。奧拉夫于公元941年去世,在接下來的四年里,埃德蒙回收了丹麥區北部,并掠奪了斯特拉斯克萊德。有趣的是,當時流傳一首詩歌,該詩將埃德蒙塑造成一位把丹麥人從挪威人的壓迫中解救出來的解放者:阿爾弗雷德的敵人的曾孫們竟然認同英格蘭王室,而不認同他們的斯堪的納維亞同胞。但是在埃德蒙去世后的第一年里,約克再次淪落到一位挪威國王血斧埃里克(Eric Bloodaxe)手里。接下來的六年里,埃里克、新英格蘭國王埃德雷德和一位名叫奧拉夫·西里克森(Olaf Sihtricson)的挪威對手陷入了混戰的局面。公元954年,埃德雷德入侵諾森布里亞,約克的最后一位國王被驅逐出境并被殺,從而徹底消除了來自約克的威脅。

威塞克斯的王室從近五十年的復雜戰爭中脫穎而出。埃德加(959—975年在位)的太平統治證明,與純粹的軍事力量相比,和平創造了更多的東西。埃德加不是一位征服者:一位歷史學家寫道,“他在歷史上的角色是維持早期國王在英格蘭建立的和平”。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的成就無足輕重,恰恰相反,這個王國還很年輕,正因為有埃德加的努力,撒克遜晚期王權的發展才成為英格蘭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從埃塞爾斯坦開始,國王們更頻繁地制定法律并且條文也更加詳細。法律涉及廣泛的主題,例如維持和平、打擊小偷、教堂的等級、商人和市場的行為等等。重點在于團結——埃德加的法典給當地習俗留有余地,特別是在丹麥區,但他堅持認為“在每個民族里,世俗法律都應該確立”。到11世紀初,最嚴重的罪行的審判要交給王室,當時還形成了這樣一種概念,即維護國家和平是國王的職責和權利。與其他規模相當的歐洲國家相比,英格蘭王室權威的影響范圍更廣、更深入。

法律和契約是在賢人會議或王室委員會上發布的。通過附在契約后面的見證者名單,可以追溯賢人會議的發展歷程。在10世紀,它比早期國王的委員會規模更大,可能也更正式,并且參會者包括許多被稱為“大臣”或者塞恩的人。一些19世紀的歷史學家過于努力地將賢人會議視為“原始議會”,但事實上,它絕不是一個民主機構,也沒有對國王施加“立憲”限制。但它依然很重要。賢人會議會選出新的國王,批準莊嚴的公共法案,以及討論若干事務。會議的成員包括貴族、主教和許多在自己的地盤有影響力的人。從埃塞爾斯坦的統治起,擴大的賢人會議成為一個固定的機構,成為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國王的意志將通過一個大幅改善的地方政府體系來運作。10世紀,英格蘭的區域劃分逐漸從雜亂無章發展到單一的“郡”框架。在此之前,有些郡已存在一個世紀或更長時間,而且許多郡是以更古老的邊界來劃分的。但在埃德加統治時期,英格蘭各郡的形式基本穩定下來,并一直延續了整整一千年,直到1974年。這些郡被委托給一群知名的權貴來治理,他們也被稱為高級市政官(aldermen)。在公元9世紀的威塞克斯,每個郡都有一個高級市政官,但似乎從埃塞爾斯坦統治時期開始,高級市政官的人數逐漸減少,不過他們的地位也在不斷提升。在埃德加的統治下,高級市政官變得不像當地官員,而更像是他的繼承者,也就是11世紀的伯爵。但高級市政官仍然經常與他所管轄的郡的政府保持聯系。

出于法律和行政目的,這些郡被分解為更小的單位,這種細分單位在大多數郡被稱作“百戶村”(hundred),而在丹麥區的北部被稱作“小邑”(wapentakes)。每個百戶村都有自己的法院來解決當地的糾紛,百戶村還負責評估提供部隊和劃槳手的集體義務。不過百戶村不是行政階梯的最底層,為了加強法治,人口被組織成由十個相互負責的家庭組成的小組或“聯保十戶”。當時還存在一種非常復雜的機構,這一機構將王室政府的重擔轉嫁到每個農民身上。以上這些很難說有多少是10世紀出現的新事物。百戶村的概念在更早的法典中已經出現了——在撒克遜晚期,百戶村很可能是基于舊有的領地——但這個系統經過阿爾弗雷德的繼承者們的改進,而在埃德加時期發展成形。

王室力量的另一個標志是鑄幣。甚至在阿爾弗雷德之前,三個貨幣發行權威(威塞克斯和麥西亞的國王以及坎特伯雷大主教)已就標準的銀幣達成了一致。埃塞爾斯坦在公元924至公元939年之間發布法令:“整個大地應該使用一種貨幣。”他和他的繼承人成功地保持了貨幣的一致性,并且所有的硬幣都由受嚴格控制的鑄幣者在山丘堡壘中鑄造。在約公元973年,埃德加設計了一套新的硬幣,這套硬幣一直是英格蘭貨幣的基礎,即使在諾曼征服后很久,人們仍然在使用它。硬幣的精致體現一個國家的控制程度,這在當時的歐洲也是獨一無二的。

埃德加的主要個人成就是鼓勵修道院改革。真正的本篤會修道院似乎在10世紀初的英格蘭已經消亡。丹麥人摧毀了幾座大教堂和無數小教堂,而那些幸存下來的教堂則越來越傾向于放任、世俗的生活方式,對此比德早已公開譴責過。大教堂的牧師們和他們的老婆孩子住在不同的房子里;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他們更接近大教堂的教士會成員,而不像修士。英格蘭教會的成功重建需要樹立新的修道院生活的榜樣,以及建造新修道院的資金。偉大的歐洲宗教改革運動提供了榜樣,英格蘭宗教改革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埃德加和他的貴族則提供了資金。宗教改革運動最主要的推動者是三位偉大的主教:圣鄧斯坦(St. Dunstan)、圣埃塞爾沃爾德(St. thelwold)和圣奧斯沃爾德(St. Oswold)。

英格蘭的修道院改革開始于公元940年初,是在王室的贊助下進行的。埃德蒙國王把格拉斯頓伯里(Glastonbury)修道院交給鄧斯坦,埃德雷德國王把阿賓頓(Abingdon)修道院交給埃塞爾沃爾德,這兩座修道院都是第一批“新式”修道院。但是埃德蒙和埃德雷德對此都不太熱衷,而下一任國王埃德威格(Eadwig)則對鄧斯坦抱有個人怨恨。這種怨恨無意中產生了積極后果,因為鄧斯坦被流放到國外時,廣泛了解了歐洲大陸的修道院生活。隨著埃德加于公元959年即位,時代發生了變化:鄧斯坦成了坎特伯雷大主教,而埃塞爾沃爾德被任命為溫徹斯特的主教。奧斯沃爾德是三人中最年輕的,他曾在法國的弗勒里(Fleury)修道院度過了一段時光。鄧斯坦說服埃德加授予奧斯沃爾德伍斯特(Worcester)主教的職位,不久之后,奧斯沃爾德在韋斯特伯里(Westbury-on-Trym)建造了一座修道院。在接下來的半個世紀里,在格拉斯頓伯里、阿賓頓和韋斯特伯里修道院的影響下,英格蘭建造或重建了大約五十所修道院。

新修道院的修士遵循基于圣本篤準則的生活方式,儀式和日常生活的細節都效仿歐洲大陸的做法。在約公元970年,各種傳統被匯編成《修道院規章》(Regularis Concordia),這是所有英格蘭修道院必須遵循的規則之一。埃德加的角色至關重要,他利用自己的權威推動這項運動,而且所有新修道院都由他直接贊助。舊教堂里的世俗牧師被驅逐,取而代之的是修士,這一運動首次發生在公元964年的溫徹斯特,如果沒有王室做后盾,取代工作將會很困難。埃德加慷慨地捐贈,并期望其他人也這樣做,但到了10世紀70年代,有證據表明強制貴族捐贈引起了人們的不滿。盡管如此,建立修道院再次成為一項具有社會聲望的行為。

新修道院富裕、受人尊敬,并擁有珍寶和精美的建筑。文學作品曾提到埃德加時代英格蘭藝術之豐富。許多裝訂精美的插圖書籍保留了下來,但只有黃金、琺瑯和象牙飾品的碎片留存下來,且幾乎沒有一棟主要建筑物幸存下來。命運對盎格魯-撒克遜晚期的建筑極其不利,因為所有最偉大的教堂都是在諾曼征服之后重新建造的。例如,溫徹斯特的舊大教堂在10世紀被擴建,教堂長250英尺,有小禮拜堂、精致的西方塔樓,以及帶雕刻和彩繪的中楣。但必須強調的是,這種精神和物質層面的革新只能觸及舊社會的一小部分(可能不到10%的人口),其他人繼續過著跟以前一樣的生活。因此,在諾曼征服時期,本篤會的修道院與未知數量的小世俗教堂(維京人到來以前英格蘭教會的遺物)共同存在。

雖然新的修道主義在很大程度上是受歐洲大陸的影響,但它與國家和整個社會的關系,具有鮮明的英格蘭性。到1000年為止,大多數英格蘭主教都是修士,主教和修道院院長都在賢人會議中與世俗權貴共同議事。重要的教會人士成為盎格魯-撒克遜時期最后幾位國王身邊最有價值的顧問。同樣,教會的改革能夠為國王增光添彩,這位國王可能比他的任何一位前任都更加看重王位的神圣性。埃德加的加冕禮被推遲到他30歲,也就是公元973年才舉行,因為30歲是圣職授任所要求的最低年齡。儀式的高潮不是加冕儀式,而是使用圣油的受膏儀式,它賦予國王近乎牧師般的地位,并使國王凌駕于人類的判決之上。正如布道者恩舍姆(Eynsham)的埃爾弗里克(lfric)所說的那樣,“沒有人可以自封為王,但人們可以自由選擇最令他們滿意的國王。但是,一旦他被加冕為國王,他就擁有了統治人民的權力,他們可能無法擺脫脖子上的枷鎖”。溫徹斯特新大教堂奠基章程的卷首插圖是埃德加的畫像,這是他希望展示給人們的形象——頭戴王冠,站在兩個圣徒之間,并將他的禮物送給天國的君王(人間君王依靠天國的君王進行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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