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排各個小節，只是隨意為之，并未按一定的章法。隨著各種奇異之想浮現，我便將它們集中起來。我的想法有時紛至沓來，有時則次第而至。我希望人家看到我自然的、常態的步調，雖然并不整齊劃一。我按自己的心境，信筆寫來；而這里有些材料倒不容忽視，也不允許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我希望對事物有更充分的了解，但我卻不愿意付出高昂的代價。我的目的是悠閑地而不是勞碌地度過余生。任何東西我都不愿意為之費盡心血，就是做學問也不愿意，不論其價值如何重要。我在書中尋找的是正當的消閑之法。如果要學習，也只是尋求關于認識自己的學問，關于教自己如何享受人生，如何從容辭世的學問。

這是我揮汗的馬兒朝之飛奔的目標。

——普羅佩提烏斯[12]

如果我閱讀時遇到困難，我也不會為此費盡腦筋；經過一兩番思索，我就會撂下來。

倘若我堅持不放，我就會糊涂起來，浪費時間；因為我是一個不善于思索的人。第一次思考，看不出問題，硬要堅持，越發不清楚。我沒有喜悅情緒，就做不成任何事情。孜孜追求，極度緊張，令我判斷不清，憂慮，厭倦。我的視線模糊，迷失方向。我必須收回視線，多次向目標移注，就像判斷紅布的光澤，目光要在布面上移動，從各個角度反復觀看。

要是某本書引不起我的興趣，我就另換一本。我只是對無所事事開始感到厭煩的時候才下功夫閱讀。我不大讀新書，因為我覺得古書更豐滿充實；我也很少讀希臘書，因為我對希臘文懂得不多，理解力還是學童的水平，判斷力無從運用。

（選譯自卷二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