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上開始下雪了。

不知道為什么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冷，冷的出奇。平時我還敢去雪地上玩雪，可是到了現在不行了。我幾乎一要離開房間就會全身發抖。

箐娘每日都會在屋子里生火，讓我盡量暖和些。

我給自己把脈，查出了一些問題，就讓箐娘上街幫我買些藥來。

我沒有將我的病的事情告訴懷離哥哥。他現在已經夠愁心的了。南淮大舉進攻北楚，可能馬上兩國又要交戰，他就需要帶兵上陣了。

上元節，懷離哥哥要帶我去宮里參加晚宴，好在這幾日我自己治療，病好了些，沒有那么的畏寒了。

上元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這代表新的一年來臨，也代表我已經來北楚四年了。

宮宴肯定比離王府的食物要好的多，懷離哥哥帶著我坐在親王位。

我知道懷離哥哥有九個哥哥姐姐，但是現在卻只有四個了。聽說除了兩位公主外嫁和親，其他的基本都是英年早逝，九公主也才剛過豆蔻就因病離世了。

懷離哥哥肯定特別的敬畏他的哥哥姐姐們，畢竟現在只剩下四個，在不珍惜怕是也會就沒有了。

宮里的湯圓就是不一樣，我覺得特別好吃。

他見我吃的開心，就將他的那碗給了我。

“十弟，你身邊的知云姑娘還未嫁人吧！”

卿帝突然提起我，還提到了婚嫁的事情，我馬上就放下了手上的湯圓。

“是的。”

“知云姑娘也已過碧玉年華，也該嫁人了！”

我突然神經緊繃，我害怕陛下賜婚，因為那是不可違逆的，如若不從就是死罪了。

“這鎮北候之子也已過弱冠，也未娶。不如將知云姑娘嫁于祁兒做新婦可好？”

我自然不愿意，馬上開口拒絕：“不行！”

“為何？”

我沒有說，懷離哥哥就在我旁邊，我怕我說了他就與我生疏了。

“時間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這句話是懷離哥哥說的，他將我拉到他身后，幫我拒絕了陛下的賜婚：“云兒要嫁的自然要是對她好，她真心喜歡的人。”

“十弟要違逆我的懿旨？”

我害怕陛下處決懷離哥哥，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懷離哥哥沒事的，你不要和陛下對著干。”

他沒有說話，還是對著陛下。都沒有說話。

倒是陛下先開口了：“如若這次你勝戰歸來，戰功赫赫，知云姑娘的命運我就要你來做決定。”

“好！”

懷離哥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拉緊我的手，帶我離開了這里。

我心里很感動，懷離哥哥他為了我，違逆陛下的懿旨。我覺得他肯定也是有一絲絲喜歡我的。

“云兒，我帶你去外面過上元節！”

“嗯。”

懷離哥哥帶我到外面玩，上元節有很多地方賣花燈，還有很多地方在猜燈謎。

一個商家做了一個鳳凰花燈，我很喜歡，但是這個不賣，要靠猜燈謎來得。我看了看這個商家的燈謎大多數都是關于藥草的名字，我覺得我完全沒有問題，這個我在秘藥谷已經是玩的不要了的。

“窗前江水泛春色（打一草藥）？”

我脫口而出：“空青。”

“兩個少女？”

“二妙散！”

“人間四月芳菲盡？”

“春不見！”

“姑娘厲害啊！我可以拿出我看家的燈謎了！”

他好像在給我提醒，接下來的會很難。

“萬物齊眠夢中幽？”

我想了想，努力思考著：“全蝎？”

我不大確定，但是還是覺得應該是全蝎。

“姑娘對草藥這么了解啊！”

我笑笑，沒說什么，催促著商家快點出最后一題。

“三徑慵鋤蕪遍穢，數枝花朵自鮮妍。露滋時滴巖中乳，雨后長流澗底泉。閑草文詞成小帙，靜披經傳見名賢。渴呼童子煮新茗，倦倚熏籠灼篆煙。只為多研常訝減，窗因懶補半嫌穿。欲醫衰病求方少，未就殘詩得向連。為愛沃醪千頃碧，頻頻搔首問遙天。一句一個。”

周圍的人都覺得商家是在欺負人了，但是我不這么覺得，這詩我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了。

“三徑慵鋤蕪遍穢——生地，數枝花朵自鮮妍——紅花。露滋時滴巖中乳——石膏，雨后長流澗底泉——澤瀉。閑草文詞成小帙——藁本，靜披經傳見名賢——使君子。渴呼童子煮新茗——兒茶，倦倚熏籠灼篆煙——安息香。只為多研常訝減——砂仁，窗因懶補半嫌穿——破故紙。欲醫衰病求方少——沒藥，未就殘詩得向連——續斷。為愛沃醪千頃碧——空青，頻頻搔首問遙天——連翹。拿燈來！”

商家沒辦法，只能將燈給我。

周圍的人都覺得我很厲害，這么難得都答出來了。

我拿了燈，懷離哥哥便帶我離開了這個地方，并且提醒我：“云兒，以后不要揚己露才知道嗎？”

我點點頭。

“喜歡嗎？”

他指了指我的花燈，我當然喜歡，我第一眼就看上了這鳳凰花燈。而且這是我自己靠才燈謎得來的，當然喜歡。

“喜歡！”

懷離哥哥告訴我這是他第一個過著這么愉快的上元節，我希望他說的是因為我在他身邊。

到了晚些，街上的人不是那么的多了。

他帶我去了北城的楚河上。

“云兒，我馬上就要去征戰了，你——”

“嗯？”

感覺他說話不對，我就挺直了腰板，認真聽。

“你會等我回來嗎？”

我愣了愣，馬上回答：“不，我要陪著你去！”

我知道刀劍無眼，戰爭是殘酷的，如若我待在他身邊，他萬一受傷我，我可以幫他治療。

“云兒，刀劍無眼，你不會武功，去了也是白去。”

“我醫術好，我還會煉毒，我還會制解藥，我都可以的。”

他起先完全不答應帶我去，但是我經過我幾番堅持不懈的勸說他答應了。

我很開心，我不愿意離開他，我和他以前去征戰，我就可以陪著他了。

回到府上，箐娘在院子里等我。

懷離哥哥吩咐箐娘幫我收拾東西后，就離開了。

“云姑娘這是要去哪？”

他并未告訴箐娘我是要和他一起去戰場上，箐娘一般收拾東西，一邊問我。

我覺得和箐娘沒必要有什么可隱瞞的，就告訴了箐娘：“我要和懷離哥哥一起上戰場。”

箐娘沒有說什么，更沒有勸說我，她一直都很尊重我的選擇的。

“對了，今日白將軍來找過您，見您不在就回去了。”

我囑咐過他，讓他幫我找阿蒼哥哥，這次來找我怕是已經有消息了。

天色以黑，箐娘不讓我出去，但是我可不是一句勸話就放棄的人，我還是出去找了白葉。

我在園子里找到白葉，他正在和一個和他長得有幾分相像的人講話。

“白將軍！”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轉過來，但是另一個很快就和我的視線斷開了。

“白將軍，是有消息了嗎？”

“大理寺的那幾具尸體里沒有您要找的人！”

我心里的大石頭放下了，沒有就證明阿蒼哥哥逃出來了。我向白葉道了謝，看到他們兩人可能還有事情，我便沒有叨嘮他們了。

我有些無聊，不想就這樣回去睡覺，我在院子里轉轉悠悠。

懷離哥哥今晚特別的異常，書房的燈光很快就沒了，今夜他回房特別的早，但是回了房卻也沒有滅燭睡覺，燭光一直亮著。

我想他肯定還沒有睡覺，我就想著跑到窗戶下面看看他在做什么。

我偷偷摸摸的來到了正門后面的窗戶下面，那是里床最近的窗戶。而且那個窗戶沒有關，還有一個縫隙。

······

我回到房間，讓箐娘出去了。

躺在床上我怎么就是睡不著，剛剛就不該跑到窗戶下面的，我真是沒事干了。

懷離哥哥馬上要出去征戰了，墨姐姐晚上來陪陪他也正常，畢竟墨姐姐是他的心上人嘛！就是發生了剛剛看到的那種事情又能怎么樣，畢竟他以后總是要娶墨姐姐的。

我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早上又起的早。

一大早就遇見了墨姐姐，她還是熱情的向我打招呼。

“知云！”

我禮貌的向她微笑的點頭，我都知道我現在臉上的笑得非常的牽強。

她也知道我要與懷離哥哥一起去征戰的事情，還得地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他。

因為懷離哥哥勝戰歸來答應會娶她為離王妃。

我點頭：“一定會的。”

我送這墨姐姐離開了離王府，這時的懷離哥哥已經從朝參回來了。

他看見我在門口，問道：“云兒，你在門口干什么？”

“剛剛送墨姐姐離開。”

他點點頭，說他今日沒事要回房睡覺，就不陪我了。

“沒事，馬上要上戰場了，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吧！”

他突然愣了愣，但是沒有說什么，摸了摸我的頭就直徑回了房間。

箐娘在旁邊問我：“云姑娘什么時候開始叫離王為殿下了？以前不是喚哥哥的嗎？”

我突然反應過來我剛剛喊他喊得殿下，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也覺得這樣很生疏。

我尷尬的假裝不知道：“有嗎？”

箐娘見我不想說，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就微笑著制止了這個話題。

今天幾乎除了早上看到懷離哥哥從朝參回來，幾乎沒有見過他了。

我倒是遇到了白將軍的弟弟幾次，他名白鶴，是懷離哥哥身邊的暗衛統領。我就喚他白公子。

遇到他的時候好幾次不是從懷離哥哥的書房里出來，就是進去的。我也不好進他書房，也不知道懷離哥哥在做什么，今天一直沒見著他，幾乎一天沒見著他。

箐娘給我送點心來的時候告訴我：“錦鸞公主來了！”

思樂？思樂不是說這幾日有事嗎，怎么還能來找我？

思樂看起來是來為我訴苦的，說謝無城這幾日總是到晚上才回來，上次她跟著去才發現他是去見林傾顏了。

思樂靠在我旁邊一邊和我哭訴，一邊抱怨：“阿城怎么就是看不到我呢？我那么喜歡他！我們都成親一年余了，他還是心心念念的林姐姐。”

我想安慰她，但是我都不知道從何開始啊！我自己心里還有苦呢！我還有安慰她，都不知道說什么。

“知云！我哭成這樣，你還不安慰我！”

我趕緊敷衍的安慰了一下：“沒事沒事！別哭了。你不要理他！”

“那不行，他是我的郎君。”

我——真是服了，一邊抱怨，還是不忘他是你的郎君，這樣都站在他那邊。

安慰是不行的，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你還來找我哭訴？我還以為你是來祝福我的呢！”

她馬上就轉移了注意力，道：“你真的要去嗎？飛箭無情，刀劍無眼啊！”

“嗯！”我很堅定。

她也看的出來，知道我是為了什么：“為了舅舅？”

我沒有同她講過我對懷離哥哥的情誼，但是思樂也是一個有心上人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來我對他的感覺。

“但是舅舅從小到大心里只有若菱姐姐，他這輩子也一定會娶若菱姐姐的，到時候你甘愿為妾嗎？如若你答應父皇的賜婚，你就可以做鎮北候之子的正妃，至少不用做妾的。而且祁兒哥哥很溫柔，也很專一的。”

我知道思樂的意思，但是我們秘藥谷的人就是專情，就和長歌谷主一個樣。愛上了一個人就不肯放下了，就算我嫁給了別人，心里也肯定是那個愛的人，這樣的話也不是糟蹋了那一個專一之人。

思樂抹了抹眼淚，道：“哎！我哭什么，你比我還慘，只是我已經嫁給阿城了，總會日久生情的。”

我點頭，送她離開了離王府。后日我們就動身去了津城，那是主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