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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個有關共情的錯誤觀點

認知共情是一個有力的武器,每一個想要成為好人的人都需要它,但它自身卻是與道德無關的。與之相反,我認為情緒共情實際上對道德具有腐蝕作用。

情緒共情,也就是被亞當·斯密和大衛·休謨等哲學家稱為“同情心”的東西,常常被簡稱為共情。很多學者、神學家、教育家和政客都對共情大加贊頌,認為這是一種高尚的品質。但實際上,如果你正在進行一個困難的道德決策,覺得需要去感受一下他人的痛苦和快樂,那么你最好就此打住。對共情的投入可能會讓你覺得很舒服,但這毫無益處,而且可能會導致錯誤決策和不良后果。更好的方法是運用理性并進行成本收益分析,讓更為冷靜的憐憫和善良之心幫你做決定。

雖然有時候我也會認可共情確有好處,但總體而言,我認為沒有共情我們會做得更好。對于這個立場,有很多反對意見,下面我就來介紹幾個,討論一下這些觀點為什么是不合理的。

01 你口口聲聲說反對共情,但共情其實就是善良、關懷、憐憫、愛、道德,等等,而不是你所說的感受他人的感受。

我真的很討厭有關術語概念的爭論,因為只要能夠懂得對方所說的話,具體使用什么詞匯其實是無關緊要的。我確實對共情有一個特定的觀念,但如果你希望把這個術語用作另一個含義,那也悉聽尊便,沒什么不可以的;同時,如果你認為共情實際上是道德的意思,那我要說明,我并不反對道德。

但是,我對共情這個詞的使用并不是空穴來風。在英語里,empathy(共情)這個詞最能描繪感受他人的感受的情況,而且比sympathy(同情)和pity(憐憫)都更合適。例如,如果你處于狂喜之中,我也因此而感受到這種強烈的愉悅,那么我可以說自己在跟你共情,但如果說我很同情你或者憐憫你就會顯得非常奇怪。另外,同情和憐憫指的是對他人感受的回應,而不是鏡像反映出同樣的情感。如果你替一個窮極無聊的人感到苦惱,這是同情;如果你也感到無聊,這才是共情。如果你因為一個人的疼痛而感到悲傷,這是同情;如果你也能感受到他的疼痛,這才是共情。

心理學家使用“情緒傳染”(emotional contagion)這個詞來表達一個人的情緒感受彌散、流傳到另一個人身上的過程,如看到他人哭泣,自己也會感到悲傷;見到別人開懷,自己也會心潮澎湃。即便你此時此刻本來沒有什么情緒,見到他人的苦難也會物傷其類;甚至即便他人并未表達出自己的情緒感受,你也能通過推己及人來揣測他們的內心,繼而與他們共情。

Empathy(共情)跟compassion(同情、愛心)和concern(關懷)都有關聯,而且有時這幾個詞會被當作同義詞。但跟共情相比,同情和關懷的用法更加廣泛。說自己對上千萬的瘧疾感染者共情會顯得非常奇怪,但說你非常關心他們或者對他們充滿同情就很合情合理。同樣,同情和關懷并不需要鏡像復制他人的情感,而在人們充滿情感和善意地對經受酷刑的人伸出援手,說他們正在對被幫助的人共情就很恰當。

不論怎么說,你都會發現,很多人,也就是那些強調要站在他人的立場上思考、對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等的人,真的認為道德源自我所描述的那種共情。

02 共情能力強的人更善良、更關愛他人、道德更高尚,這就說明共情是善的力量。

很多人都對此深信不疑。畢竟,說一個人共情能力強是一種恭維,共情可能與智力和幽默感在人們心中的分量相差無幾。如果你想要在網上交友,那么,在個人描述中放上“共情能力強”肯定會讓你變得更有吸引力。

人們對共情跟其他優秀特質之間的關系的看法其實是經驗性的,但我們可以用標準的心理學研究方法來測試一下。例如,你可以先對一個人的共情能力進行測量,然后看看能否根據其得分準確預測助人之類的良善行為。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精確地測量一個人的共情能力很困難。現在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但研究發現,共情跟善行之間的相關性其實非常弱。相反,有證據證明,較高的共情能力會讓人在面對他人的痛苦時驚慌失措,做出荒謬的決定,而且往往會使人變得殘暴。

03 缺乏共情能力的人都是精神病態者,都非常可怕,所以我們需要共情能力。

誠然,標準測試會說,精神疾病患者缺乏共情能力或者至少更不愿意去對他人共情,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是變態狂魔。只有當能證明精神疾病真的是由缺乏共情能力引起的時,才能說它證明了共情的重要性。

這也是一個可以在實驗室檢驗的命題,但得出的結論卻并不支持這種觀點。正如后面會講到的,精神疾病患者的問題往往與缺乏自我控制能力和惡的本性相關,而不是與缺乏共情能力相關。另外,沒有證據證明缺乏共情能力與攻擊、挑釁或者殘暴行為有什么關聯。

04 道德的某些方面可能與共情無關,但共情卻是道德的核心所在。沒有共情,也就沒有正義、憐憫和同情。

如果這個觀點的意思是人只有具有共情能力才會去做善事的話,那么很容易就能看到其中的謬誤。想一想你如何評判下面這些事情:開車時往車窗外扔垃圾、偷稅漏稅、在建筑物上寫種族歧視的話,等等。不需要對某個想象的或真實的個體產生共情,你就可以知道這都是錯誤的行為。再想一想挽救落水兒童和慈善捐贈。這些行為里或許有共情的成分,但顯然不是必需的。

批評者會勉強承認,沒有共情人們或許依然可以做好事。但他們會認為,沒有共情,人們或許根本就無法真正地關心他人,或許就不會有任何同情或者關愛之心。但日常生活中的許多例子又一次證明了這種觀念是錯誤的。例如,我看見一個小孩因為害怕狂吠不止的狗而號啕大哭。我可能會急忙上前抱起他進行安撫,并且對他非常關愛,但是,這里面并沒有共情的成分。我沒有感受到他的那種恐懼,一絲一毫都沒有。

不僅如此,還有更多通過實驗得到的證據也能證明這一點。例如,塔妮婭·辛格和她的同事證實了,對一個人共情和對一個人同情是截然不同的——不僅在腦神經的區域上涇渭分明,兩者產生的效果也是大相徑庭。

05 難道你不需要任何情感壓力來激發你成為一個好人的動機嗎?畢竟,只有冷冰冰的理性是不夠的。

大衛·休謨有句名言:“理性是且只應當是激情的奴隸。”良好的道德意圖需要對不同事情進行價值排序,良好的道德行為也需要有某種動機來推動。畢竟,即便一個人知道最應該做什么,他也需要有足夠的動機才會去做。

我對此深信不疑,也從來沒看到過任何針對這種觀點的有效的質疑。但是,認為這個觀點支持共情卻并不成立。休謨所說的“激情”可以是很多東西,如憤怒、羞愧、內疚,或者是積極方面的同情、善良和愛。沒有共情,你照樣可以有動機去幫助他人。

道德領域的偉大學者、休謨的好朋友亞當·斯密對共情這個概念非常熟悉。他曾經思考過到底是什么改寫了人類的自私,讓人們愿意幫助他人。他的確是想到了共情,但隨后就因為共情的力量太微弱而將它否定了。相反,他認為應該是刻意的深思熟慮和對做正確的事的渴望讓人們變得如此。

06 共情可以被用來做善事,有很多例子說明共情會帶來積極的改變。比如反對奴隸制,道德領域的每一次革命都是以共情為導火索的。此外,共情也能激發很多日常生活中的善行。

我同意這個觀點。共情可以被用來支持良好的道德判斷和行動,但前提是要先冷靜地進行理性思考。例如,如果正確的行為是給一個無家可歸的兒童提供食物,那么對這個兒童的痛苦共情就會激勵我們去這樣做。如果正確的行為是包容一個曾被我們鄙夷蔑視的群體,那么對這個群體中的成員共情就會讓我們去這樣做。如果正確的行為是加入對某一個國家的戰爭,那么對該國政府暴行的受害者共情就會讓我們義憤填膺地參戰。無論是慈善機構、宗教團體還是政治黨派,都會把共情當作工具。如果這些機構有正確的道德目標,那么共情就會是一種很有價值的力量。雖然我認為把共情當作道德指南是一個非常糟糕的選擇,但我并不懷疑共情可以被當作一種策略來促使人們做好事。

對此,我有一個親身經歷的例子。研究生時期,我讀到了彼得·辛格的一篇文章,他認為富裕的人應該把財富用在幫助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上。辛格認為,選擇把錢花在華服或珍饈之類的物品上,簡直就跟因為怕弄臟自己昂貴的衣衫而對落水兒童袖手旁觀一樣不可思議。我被這篇文章的觀點深深打動了,于是反反復復地跟朋友們提及這件事,而我們討論的地點常常不是酒吧就是飯館。有一次,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在飯館里大快朵頤就是在做道德上等同于殺害兒童的事情。

后來,終于有一個被我惹火了的哲學系學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所在,他問我為窮人捐過多少錢。我只好尷尬不已地承認:一毛都沒有。這件事讓我如鯁在喉,于是幾天后我寄明信片(這發生在有互聯網之前)給一個國際慈善機構,詢問我能為他們做點什么。

在打開他們回復的信件之前,我以為會看到一些有關他們工作內容的具體描述,但他們的方法比這要聰明得多。他們寄了一個孩子的照片給我。那是一張很小的塑封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印度尼西亞的小男孩。我還依稀記得信的內容:“我們知道您還沒有確定是否要支持我們的組織。但如果您決定伸出援手,這就是您將會挽救的那個生命。”

我不知道這件事激發的是不是共情,但肯定是某種情感上的懇求,沖擊的是我的心靈而非頭腦。而且,這個辦法非常有效:多年之后,我依然在給這個孩子的家庭寄錢。

毋庸置疑,這樣的情感肯定能激發善行。在有些情況下,它可能會讓人做出非常好的事情。在《陌生人溺水》(Strangers Drowning)一書中,拉里莎·麥克法夸爾描述了很多做善事的人或者“道德圣賢”(moral saints)。這是一些把畢生精力都獻給了他人的人。他們知道世間充滿了疾苦,并且無法對此袖手旁觀,他們挺身而出仗義援手。在她所描述的人中,有些是深思熟慮后刻意行動的人,比如澤爾·克拉文斯基,又比如阿倫·皮特金(Aaron Pitkin),他也看過辛格的那篇文章,并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他想,如果有一個饑腸轆轆的兒童在販賣機旁眼巴巴地看著你,沒有人會自顧自地去買一瓶蘇打水;而對他來說,現在恰好就有一個挨餓的孩子站在販賣機旁。”

麥克法夸爾描述的另外一些人是情感導向的,他們被他人的痛苦打動。這種高度的敏感性讓他們苦不堪言,但同時也會驅使他們做出那些我們想都不敢想的改變。

針對那些愿意把腎臟捐獻給陌生人的人,喬治城大學心理學副教授阿比蓋爾·馬什(Abigail Marsh)及其同事進行了一項研究。研究發現,在標準的共情測試中,這些極端利他的人的得分并未超過一般人。引起研究者興趣的是這些人的杏仁核,也就是腦中主要參與情緒反應的結構。阿比蓋爾及其同事之前的研究發現,精神疾病患者的杏仁核比正常人的小,并且在觀看驚恐的人的照片時,他們的反應也比正常人小。于是,研究者推測這些做出善舉的人的杏仁核更大,并且對驚恐的面龐有更加強烈的反應。而這恰恰就是他們在研究中的發現。

這究竟有什么含義呢?一種可能是,這種腦解剖和反應上的差異都是由人的性格引起的:冷酷殘暴、麻木不仁會讓你對他人的恐懼逐漸變得不敏感,而善待他人、關愛同類卻會讓你對他人的恐懼更加敏感。另一種可能是,這種腦上的差異是原因而非結果:你早期對他人痛苦的敏感程度可能會直接影響你長大后成為什么樣的人,當然,對他人痛苦的敏感程度與共情能力密切相關。

關于共情激發的善舉,我當然可以大書特書,但這對共情的辯護作用卻極其有限。所有強烈的情感都會有某些積極的影響,不僅是共情,就連憤怒、恐懼、報復的渴望都可以帶來好的影響。

人們往往能輕而易舉地指出共情的益處,卻對它的代價視而不見。我認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因為人們都有一種將行為歸因于自己希望的緣由的自然傾向,于是就認為共情是這些善舉的源頭。也就是說,人們通常認為共情是很多善良和公正行為的根源,同時認為引發無效或者殘酷行為的是其他缺少共情成分的東西。但是,這其實只是一種幻覺。

所有人都有很強的偏見,認為虛構情節有巨大的能量來激發人的共情。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很多人都認為,《湯姆叔叔的小屋》和《荒涼山莊》這樣的作品通過故事讓讀者深深感受到了人物的悲慘處境,繼而引發了巨大的社會變革。但人們卻忘記了,還有一些其他的作品用不同的方式影響了世界。斯坦福大學文學教授喬舒亞·蘭迪(Joshua Landy)為我們提供了一些例子:

在每一部《湯姆叔叔的小屋》之后,也會有一部《一個國家的誕生》1915年上映的一部電影,從帶有強烈種族主義的白人視角來看美國的歷史。——譯者注;每一部《荒涼山莊》旁邊,也會存在一部《阿特拉斯聳聳肩》(Atlas Shrugged一部極富爭議的暢銷小說,描述了一個自私和爾虞我詐的世界。——譯者注。每一部《紫色》(Color Purple一部表達婦女尋求解放的思想的小說。——譯者注之后,都會有一部《特納日記》(Turner Diaries),當年俄克拉何馬州爆炸慘案的元兇蒂莫西·麥克維(Timothy McVeigh)開的那輛滿載爆炸物的貨車后座上,放的就是這本白人至上主義的小說。這里的每一部作品,都激發了讀者的共情:偉大的狄更斯讓讀者用悲天憫人之心同情小杜麗(Little Dorrit);西部小說作家讓讀者看到在印第安人攻擊下的悲苦無助的殖民者的形象;《阿特拉斯聳聳肩》等書的作者安·蘭德(Ayn Rand)創造的那種精明強干的“工作創造者”形象,更是時時受到無所事事的寄生蟲騷擾。

說了這么多,你可能依舊會認為,雖然共情從總體上來說并不可靠,但我們仍然可以利用共情來達成好的目標。但事實上,共情,或者說情緒,并非人們行為的唯一動機。喬舒亞·蘭迪還為另一個選擇做出了辯護,我覺得言之有理:

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改變人們的看法,如借助事實的力量。我知道這是老生常談了,但想想那部反映全球氣候變化的紀錄片《難以忽視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這部紀錄片對環境運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但整部紀錄片里沒有任何惹人憐愛的角色或妙語連珠的臺詞。再想想《食品公司》(Food, Inc.一部揭示了麥當勞等食品巨頭如何操縱美國政府和市場,以損害公眾健康的手段營利的紀錄片。——譯者注、《雜食者的困境》(The Omnivore's Dilemma一部討論工業化之后食品結構的變化和食品安全的電影。——譯者注以及喬納森·薩弗蘭·弗爾(Jonathan Safran Foer)討論素食主義的作品《吃動物》(Eating Animals)。在過去的100多年里,并沒有太多以肉制品工業為主題的暢銷書,但這并沒有妨礙人們逐漸走向更加明智的態度和立場。

07 你提到了很多共情的替代品,但這些東西難道就沒有局限嗎?

它們當然也有局限。我已經對共情的問題做出了說明,它就像聚光燈一樣,只會讓自己關心的東西占據中央。但是,參與道德行動和判斷的其他心理過程也有偏頗之處。即便是有辦法把共情從腦中完全移除,我們還是會關心自己的親朋好友勝過陌生人。同情是帶有偏見的,關懷也有傾向性,甚至成本收益分析也不是不偏不倚的。即便是竭盡全力想要做到一視同仁、客觀公正,我們也仍然會傾向于選擇更符合自身利益的結果。

但是,它們組成了一個在程度上有所不同的連續譜。這個連續譜的一個極端是共情,而且是最差勁的一端。中間地帶是同情,也就是單純地關心他人,希望他人過得好。雖然同情也有問題,但還不算太糟糕,很多實驗證據都證明了這一點,具體內容我會在后面的章節一一講述。

理性是這個連續譜中最好的那一端。邁克爾·林奇把理性定義為尋找正當理由和合理解釋的行為——為一件事找到合理的理由并進行解釋,讓中立的第三方能夠認為它是合情合理的。具體而言,理性依靠的是觀察和邏輯原則,科學研究工作就是理性活動的一個范例。

理性同樣也難免存在局限,畢竟人類本就不是一個完美的物種,但在最好情況下,它能給我們帶來道德上的洞見。是理性讓我們能夠超越情感對自己的影響,認識到遠在天邊的一個兒童的痛苦跟鄰家小孩的痛苦同樣重要;是理性讓我們能夠理解,雖然一個兒童因為接種疫苗生病確實非常不幸、假釋項目確實可能導致強奸和斗毆,但這些事情在總體上改善了人們的福祉,所以要堅定不移地推行它們,直到有了更好的選擇。雖然同情之類的情感會讓人去關心某種目標,但想要達成這些目標,卻應該依賴理性思維。

08 你也承認了,人往往不能很好地運用理性。很多哲學家和心理學家更是進一步指出了人類的理性思維能力其實非常差,還不如去相信包括共情在內的各種直覺呢。

誠然,在運用理性思維時確實會遇到令人困惑、不知所措的情況,會基于錯誤的假設得出結論,也會被自己的私心左右。但這是理性思考質量不高的問題,而不是理性思考本身的問題。美國知名道德學家詹姆斯·雷切爾斯(James Rachels)把理性視為道德的必要組成部分:“道德,最起碼的就是要試圖用理性指導自己的言行,也就是說,去做那些最有理由去做的事情,同時,對自己行為所影響到的每一個人都賦予同等的權重。”雷切爾斯并不是從心理學的角度描述人們面臨道德困境時是怎么做的,而是提出了一種規范性的觀點,認為人們應該這樣去做。

其實這并沒有乍聽上去的那么矛盾。即便是提倡道德情緒(moral emotions)的人,也隱性地把理性放在了最優先的位置上。例如,如果你問他們為什么認為共情如此重要,他們不會只是堅持自己的立場死硬到底。相反,他們會提出證據,會談論共情的積極后果以及與自己關心的重要事物之間的聯系。也就是說,他們通過訴諸理性來為共情找到支點。

我并不是想要指責批判我的同人,而是指出他們在這個方面可能缺少了一些自我覺察。這也是當今社會令人啼笑皆非的一種狀況:很多學者認為理性是薄弱和不可靠的,最多也只能算作掩蓋自己私心的遮羞布或者修飾自己非理性情緒的障眼法;但是,為了把這種觀點說清楚,他們又不得不著書立說,字里行間都是復雜的邏輯結構、對各種數據的引用以及深思熟慮的論點。這就好比一個人堅稱詩歌不存在,卻寫了首詩來表達這個觀點。

很多心理學家和哲學家宣稱,人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按照理性行動。他們認為,只有極少數的人是既有腦子又有心靈的特例,而其他人都是情緒和感受的囚徒,不會動腦子。

我只能說或許存在這樣的可能。但無論如何,這跟我的真實體驗完全不符。迄今為止,我已經在很多地方討論、講授過了道德心理學,參與討論的不僅有學術機構和研究者,還有高中生、社區民眾以及宗教團體的成員。討論這些話題時,我會列舉一些共情把我們推向一個方向而客觀的分析卻指向另一個方向的例子,如威利·霍頓的案例。很顯然,聽眾并不容易接受共情讓我們迷失的觀念。但在我的經驗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7歲以上的聽眾會對這些觀點的力量視而不見,并且幾乎所有人都認同在某些情況下,如果能擱置自己的情感沖動,我們就會做得更好。

在有外力協助的時候,人們運用理性的能力最強,而某些社群能夠讓人們的理性蓬勃發展。只要能學習、運用新的方法,每個人都可以突破自己的局限。

我并沒有對科學持盲目樂觀的態度。科學家也是人,因而必然也可能會徇私舞弊、固執己見、因為各種力量而遠離真相。但與此同時,科學本身確實成就非凡,因為科學社群成功地營造出了一種氛圍,使理性的爭論能夠在其中自由進行、開花結果。我相信,在其他很多領域也是如此。我們有能力理性思考,并且能夠在道德領域中付諸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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