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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甲野君的日記中有這樣一行:

見色者不見形,見形者不見質。

小野君就是見色度世的人。

甲野君的日記中還有這樣一行:

生死因緣無了期,色相世界現狂癡[58]。

小野君就是生活在色相[59]世界里的人。

小野君出生于陰暗之處,甚至某人說他是私生子。他從穿著窄袖布衣上學時起就遭到同學欺侮,無論去何處都會有惡狗向他狂吠。父親死了,在外受欺的小野君無家可歸,無可奈何只好投奔他人。

河底水藻在陰暗處搖擺,從不知曉白帆掠過的岸邊還有陽光照耀,或向左搖或向右擺,受到浪潮的翻弄。不過,只要逆來順受即可相安無事,習以為常也就不再介意浪潮,甚至無暇思索浪潮為何物,而浪潮為何殘酷地沖擊自己當然也就不成問題,即使成為問題,也無法改善。只是因為命運說:你就在陰暗處生存吧!于是他就在那里生存。只是因為命運說你要從早到晚地搖擺,于是他就搖擺——小野君就是河底水藻。

在京都時,他曾投奔于孤堂先生門下。先生給他定做了碎花布和服,每年二十元的學費也替他支付。先生經常教他讀書,于是他學會了在祇園神社的櫻花樹下徜徉,仰望智恩院[60]的敕匾領悟了尊貴,而且飯量也達到了成年人。河底水藻終于離開淤泥浮上水面。

東京是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地方,在十七世紀的元祿年間保持百年壽命的人物,比在明治年間居住三日的人物還要命短。人在別處是用腳后跟行走,而在東京卻是用腳尖行走、倒立行走、橫著行走。心浮氣躁的人飛奔而來,小野君在東京機敏地四處周旋。

在機敏地四處周旋之后睜眼一看,世界已經改變了模樣。揉揉眼睛再看,世界還是改變了模樣。在感到奇怪總在世界變壞之時,小野君不假思索地向前行進。同學說他是秀才,教授說他前途遠大。在寄宿處,人們稱他為“小野先生、小野先生”,小野君不假思索地繼續前行。繼續前行之后,獲得了天皇陛下恩賜的銀懷表[61]。浮出水面的水藻開出了白色花朵,他對無根無底的事情毫不理會。

世界是色相的世界,只要玩味這色相就等于玩味了世界。隨著自己功成名就,世界的色相鮮明地映現于眼中,絢麗多彩勝過斑斕錦繡,有意義的生命格外尊貴,小野君的手帕上常常散發著洋茉莉的芬芳。

世界是色相的世界,而形狀是色相的殘骸。侈談殘骸卻不解其中美味的小野君往往拘泥于方圓之酒器,卻不知該怎樣對待美酒泛起的泡沫。然而酒器無論怎樣賞玩,卻不可能食用。不沾嘴唇的美酒何談美味?拘泥于形式的人,懷抱深奧無底的道義之空杯蜷縮在街頭。

世界是色相的世界,被戲稱為虛空華[62]、鏡中花。而所謂真如之實相[63],則是為世道所不容的畸形之徒為將難以容忍的怨恨消解在白日夢中的妄想。盲者則以手摸鼎,正因無從看見色相,所以才急于求索形狀,而連雙手都沒有的盲者,則甚至連摸索形狀都未必愿做。求索物體真相于耳目之外,即雙手皆無之盲者的所作所為。小野君的書桌上插著鮮花,窗外的垂柳綠意萌發,他的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

超越絢麗多彩的境界進入平淡是自然的秩序。我們降生后曾被稱作嬰兒,并且身穿紅色貝貝衣,多數人都在彩色浮世繪中長大,從吳春四條派[64]的淡彩畫開始成熟,到云谷等顏派[65]的水墨畫達至老邁,最終親近于棺材的幻滅。驀然回首,還有母親,還有姐姐,還有點心,還有鯉魚旗,越是回首眷顧就越顯華麗。而小野君的境況與眾不同,他與自然的路徑逆向而行,從陰暗的淤泥中甩脫根莖,朝陽光透射清波的明亮河岸漂來——生于坑底,只為步步接近絢麗多彩的塵世就耗去二十七年時光。從往昔的管孔窺視那二十七年的經歷,越是久遠就越是陰暗。不過,在那途中正有一點嫣紅裊裊搖曳,初來東京時這點嫣紅還曾令他眷戀。他不厭其煩地重復那寒心的記憶,常常窺視往昔的管孔并深情懷舊地度過漫長的黑夜、白晝和陣雨黃昏。而現如今,那一點嫣紅也已遠遠退去,色澤也淡漠了許多。小野君開始疏于窺視往昔的管孔。

開始堵塞往昔管孔的人滿足于當今,倘若當今不夠興旺發達則需開創未來。小野君的當今是玫瑰,是玫瑰的蓓蕾。小野君毫無必要開創未來,只需將含苞待放的花蕾盡情綻放,自然能夠成就未來。從自鳴得意的管孔展望未來,玫瑰已經綻放,似乎伸手即可抓住。只聽耳邊有人說“趕緊抓住”,于是小野君決心撰寫博士論文。

究竟是因為完成了論文而當上博士呢,還是為了當上博士而完成論文呢?若不去詢問博士恐怕搞不清楚,總之必須撰寫論文,而且不可以是普通論文,必須是博士論文,因為博士在學者當中色彩最為絢爛。每當他管窺未來時,都能看到“博士”二字金光燦燦。在博士的身旁,一只金懷表從天而降,懸墜的紅色石榴石化為心臟的火焰裊裊搖曳。在它的旁邊,星眸黑亮的藤尾伸出纖柔玉臂頻頻召喚。所有一切都是美麗的圖畫,詩人的理想,就是成為這美麗圖畫中的人物。

從前有個人叫坦塔洛斯[66],是宙斯神的兒子,因為做壞事受罰而遭了大罪,被浸在齊肩深的水中,頭頂就有壓彎枝條的甜美果實。坦塔洛斯口渴難耐剛要低頭喝水,水就退了下去。坦塔洛斯饑腸轆轆剛想吃甜果,甜果就遠遠逃開。他的嘴巴移動一尺,對方也移動一尺,他前進二尺,對方也退后二尺,別說是三尺四尺,坦塔洛斯就是前行萬里依然口干舌燥、饑渴難當[67]。他如今大概還在繼續追尋甘泉和甜果吧。每當管窺未來時,小野君就覺得自己很像坦塔洛斯的小嘍啰。豈止如此,有時藤尾小姐還會擺出盛氣凌人的架勢;有時還會把長長蛾眉擰得形如蠶豆冷眼相向;有時那石榴石呼啦啦地燃燒起來,女子的身影就被烈焰籠罩著消失而去;有時“博士”二字漸漸淺淡剝落并變得晦暗無光;有時金懷表會像隕石般從高遠天空墜落,“啪嚓”作響地摔得粉碎。小野君是詩人,所以擅于描繪形形色色的未來。

小野君坐在書桌前雙手托腮,從赫然遮蔽了彩色玻璃單插花瓶的山茶花深處,一如往常地窺視著自己的未來。未來愿景倒是多種多樣,可今天的表現卻不如人意。

“女子說想把這只金懷表送給你,小野君就伸出手去說請你一定送給我。女子‘啪’地打開他的手說:‘你運氣太差,這只表已經許給別人了。’小野君說:‘那金懷表我就不要了,但是你呢……’女子說:‘我當然跟金懷表緊密相連。她說完就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小野君暫將未來設計至此,卻對結局之慘痛頗感驚愕。于是他想從頭再來,剛剛抬起稍稍發痛的下巴時,格窗門倏然拉開,女傭說聲“有封信”遞來就走。

看到用趙孟書體[68]所寫的收信人名字“小野清三先生”時,小野君忽地雙肘用力將俯靠桌邊的身體彈向后方。與此同時,窺視未來的山茶花管孔搖搖晃晃,一片濃烈的嫣紅乖順地墜落在羅塞蒂[69]詩集上,完美的未來頃刻間轟然倒塌。

小野君沿書桌伸出的左手沒動,側臉隔空凝視那接在手掌上的信封,卻不能輕易翻過。即使不翻過來也能猜出大概,正因為能夠猜出大概才不能輕易翻過。既然在翻過時會發現不出所料,那就更加難以挽回。以前曾經問過烏龜,說是一伸腦袋就會挨打,既然知道反正都得挨打,那就不如盡量縮在龜殼里面。即使是在挨打命運降臨前的瞬間,也要時時刻刻縮回腦袋。如此想來,小野君應該是個逃避判決于分寸之間的學士小烏龜。烏龜遲早總得伸出腦袋,小野君也遲早必定把信封翻過來。

凝視片刻,小野君這時手掌開始發癢。在貪戀了一刻的安逸之后為了更加安逸,就很想翻過信封看個究竟。他終于下定決心,把信封翻過來放在書桌上,背面清晰地出現了“井上孤堂”四個字。在白信封上不惜筆墨書寫的粗大草體字,恍若齊刷刷的排排針尖離開紙面飛向他的雙眼。

小野君面露“我不惹神,神不怪我”的神情把雙手從書桌上移開,只是面孔仍然朝向書桌上的信封。然而,書桌與膝頭尚有咫尺幽谷隔緣,從書桌上縮回的手臂綿軟無力,就像要從肩頭脫落一般。

打開信封呢,還是不打開呢?如果現在有人來說“你打開信封吧”,那就可以向他解釋不能打開的理由,自己也能隨之心安理得,但是,如果解釋不能令人折服的話,也就不能令自己折服。柔道練家是否真的身懷絕技,在走上街頭摔倒一兩個對手之前無從證實,軟弱的爭論與軟弱的功夫相似。小野君心想:要是在京都時交往的朋友偶爾來玩就好了。

二樓的學生拉響了小提琴。小野君也曾打算近日開始學拉小提琴,而今天卻連這種興致也絲毫未能產生,他羨慕那個學生的悠然自得。山茶又落了一片花瓣。

小野君拿著單插花瓶撥開拉門來到外廊,隨即把山茶花丟在庭院,并順手倒掉花瓶里的水,花瓶還拿在手中。其實他想順手把那花瓶也扔掉,就拿著花瓶站在外廊上。庭院里有扁柏,有圍墻,對面有座兩層樓房,已經開始干燥的院落里晾著雨傘,在那把蛇眼傘的黑邊上貼著兩片落花,其他還有很多很多,全都毫無意義,全都是機械式的存在。

小野君拖著沉重的雙腿又進了房間,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書桌前面。往昔的管孔忽然洞開,往昔的經歷細長而又遙遠地閃現出來。太陰暗了!在那陰暗之中有一個點“砰”地燃燒起來,并且越來越近。小野君猛地彎下腰去,伸手就打開了信封。

敬啟者:

時值柳暗花明之大好時節,在此敬賀貴體康健。小生亦如前般硬朗,小夜子也無災無恙,斗膽冒昧恭請放心。且說去年臘月曾略表移居東京之意,然其后因諸事繁雜未能成行。而今各方條件皆以具備,故將于近日打點啟程,謹此告知貴方。我于二十年前遷離該地,除兩次進京逗留五六日外已與故鄉不通音訊,凡事皆不熟稔,想必遷達之后多有叨擾。

長年居住之京都舊宅因鄰居蔦屋旅館有意承納,雖另有他人接洽,但已與此方商定。行李及其他龐大物件皆于當地變賣,欲盡量輕裝遷居。唯小夜子所持古箏一張,決定依本人意愿攜往東京,懇望諒察女子難棄舊物之心。

如您所知,小夜子于五年前招至京都,此前一直在東京的學校接受教育,因而迫切希望遷居。有關本人將來之事大致同意,不再贅述,容日后在你處見面細談。

東京舉辦博覽會[70]想必擁擠不堪,出行時宜選夜行快車。由于快車乘客非同平日,故不如途中旅宿一兩夜從容進京。日期及時刻一俟確定即去信告知。就此擱筆,匆匆不一。

小野君讀完來信后依然站在書桌前面,尚未卷起的信紙從他右手中垂落下來,寫著“清三先生臺鑒……孤堂敬上”的信尾在藍色羊絨桌布上一波三折。小野君順著自己手邊漸次向垂落在染花桌布上的半截信紙看去,當俯視目光移至盡頭時不由得轉眼落在羅塞蒂詩集上,還有封面那兩片落英。在那兩片落英的誘導下,他還想看看本應放在書桌右角上的彩色玻璃單插花瓶,可那單插花瓶已經不復存在,不知去了哪里。前天插過的山茶花也無形無影,窺視美好未來的管孔已經關閉。

小野君坐在書桌前,就覺得從無力地卷起的恩師書信中升起一股奇妙的味道。那是一種陳舊腐朽的霉味,是往昔的味道。往昔將被遺忘卻仍拖曳著躊躇的情絲,以纖細的因緣將似斷未斷的今與昔在眼前接合。

追溯半世間無依無靠的經歷好似細長的穗尖,越追溯即越顯陰暗。及至如今新芽萌發的枝干,用鋒利的刀錐砍去血脈不通的枯枝,這對于樹干來說是值得慶幸的事,可對于人的記憶命脈,若用尖刀去砍斷它,則不僅沒有必要,而且還很殘酷無情。那位杰納斯神[71]有兩張臉,前方后方皆可看到。而幸運的小野君則僅有一張臉,倘若背朝往昔,眼前展現的唯有廣闊前程;而若回身反顧,即會刮來凜冽寒風。歷經苦難后昨日剛從那寒冷地帶逃脫,今日就有寒冷的人物從那里追隨而來。往昔只要忘卻即可,趁著未來的發展逐漸溫熱和明朗,只需投身其中盡量遠離往昔即可。即便是活生生的往昔,也會被靜靜地嵌入死去的往昔之中,盡管仍有蠢動之虞卻已無大礙。只要一天天地遠離往昔,回身反顧所見就只有綿延不斷的全景畫面,紋絲不動而使人寬慰。然而,倘若以為一切未變而照舊管窺往昔,就會出現蠢動之物。盡管自己意欲摒棄往昔,但往昔卻向自己接近并步步進逼,超越了平靜的前后和枯竭的左右,猶如映照暗夜的燈籠之火搖曳而來、蠢動而來。小野君開始在房間里徘徊。

大自然不會將其自然用盡,在達到極限之前總會有某種事件發生,一成不變是大自然之敵。小野君在房間里開始徘徊,沒過半分鐘拉門就被撥開,女傭探進頭來笑著說了聲:“來客人了。”

女傭為何而笑,實在不得要領,她問早安時也笑、迎歸時也笑、招呼吃飯時也笑。她見人便笑,是必定有求于人的證據。這位女傭確實在向小野君索求某種回報。

小野君只是做出興趣索然的表情看了看女傭,女傭感到十分失望。

“讓客人進來嗎?”

小野君只做出“哦、嗯”的含糊應答,女傭再次失望。女傭總是笑臉相迎,是因為小野君討喜,而不討喜的客人在女傭看來則半文不值。小野君了解這種心理,迄今為止維持著自己對女傭的威望也都是根據這種感覺。小野君是個連對女傭的威望都不愿輕易降低的人物。

有位古代哲學家曾經說過,同一空間不能由兩件事物同時占有。因此,討喜與不安同時棲居于小野君的腦髓也就有悖于該哲學家的創見。若討喜退卻,則不安進占,于是女傭撞見難堪。討喜退卻,不安進占,將討喜當成裝模作樣而將不安當成本真的是偽哲學家。對于房主的進占,討喜在調解的基礎上終于將出租房讓給了不安。盡管如此,小野君仍被女傭看到了尷尬。

“可以讓客人進來嗎?”

“嗯,是啊!”

“要不,我就說您不在家吧?”

“客人是誰?”

“淺井先生。”

“是淺井啊!”

“我告訴他您不在家嗎?”

“是啊!”

“那我就說您不在家啦?”

“怎么……說呢?”

“怎么說都行啊!”

“要不就見見?”

“那我就讓客人進來吧!”

“哎,等等,哎!”

“什么事兒?”

“啊啊……沒事兒。好吧,好吧!”

對于朋友,有時想見,有時不想見,只要想清楚就不會有任何尷尬,不想見就假稱不在家。小野君是個只要無損于對方感情就有勇氣假稱不在家的人,然而,尷尬就在欲見又止、忽進忽退,甚至遭到女傭嘲笑之時。

在街道上常與行人相遇,雙方稍稍閃身避讓,于是仍如先前皆為陌路之人。然而,有時雙方會避向同側,并在發覺行不通時向反側重新邁步,而對方也發覺行不通并改變意念向反側邁步。當相反碰到相反而正面相撞時就會心感不妙,于是再次改變方向,但與此同時對方也改變了方向,雙方都改變方向卻避讓不及,而避讓不及之后再次改變方向,就像掛鐘的鐘擺迷惑不決地持續左搖右擺。及至最后,雙方終于忍不住想責罵對方是優柔寡斷的家伙。威望頗高的小野君險些被女傭說成是優柔寡斷的家伙。

正在此時,淺井君進了房間。他是小野君自京都以來的老朋友,右手將頭上稍歪的棕色禮帽捏扁并丟在榻榻米上說了聲“天氣真不錯啊”,隨即盤腿坐了下來。

小野君早已將天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天氣確實不錯啊!”

“你去博覽會了嗎?”

“沒……還沒去呢!”

“去看看吧!挺有意思的哦!我昨天去了一趟,吃了冰激凌。”

“冰激凌?對了,昨天相當熱,是吧?”

“下次我要去吃俄式料理,怎么樣,一起去吧?”

“今天嗎?”

“嗯,今天也行!”

“今天有點兒……”

“你不去嗎?太刻苦可是會生病的哦!你想早日當上博士,然后娶個漂亮媳婦,真不夠意思!”

“哪里……沒有的事兒!學習沒有一點兒長進,我正為難呢!”

“神經衰弱了吧?你臉色可不好啊!”

“是嗎?我心情實在太不好了!”

“我說得沒錯兒吧?井上小姐會很擔心的,你得趕快去吃俄式料理振作起來!”

“為什么?”

“為什么?!井上小姐要來東京吧?”

“是嗎?”

“是嗎?!你這兒當然接到通知了嘛!”

“你接到通知了嗎?”

“嗯,接到了。你這兒沒有嗎?”

“不,接到是接到了。”

“什么時候?”

“就是剛才不一會兒。”

“快結婚了吧?”

“哪里,怎么會呢?”

“不結婚嗎?為什么?”

“為什么?!這里面的情況越來越復雜啦!”

“什么情況?”

“好了,這事兒過后再仔細講吧!我也得到過井上老師多方照顧,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愿意為老師效力。不過,結婚這事兒可不是說辦就能如愿以償的事情。”

“可你不是有約在先嗎?”

“這事兒吧……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也說說,可是,我其實是在同情老師呢!”

“那是沒錯兒!”

“這個……我想在老師過來之后再細說吧!只由他單方面做決定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怎么單方面做決定了?”

“根據信上內容來看,像是已經決定啦!”

“因為老師也確實是老腦筋嘛!”

“自己決定的事情就雷打不動,真是死心眼兒!”

“他們近來也過得不太好吧?”

“誰知道呢!倒也不會太困難吧?”

“哎,我說,現在幾點啦?你看看表!”

“兩點十六分!”

“兩點十六分?那就是天皇恩賜的銀懷表嗎?”

“嗯!”

“干得不錯嘛!我也能弄一只就好了。有了這玩意兒,社會上的評價可就大不一樣啦!”

“不會有那種事兒吧?”

“不,會有。不管怎么說,這是天皇陛下打了包票,所以確切無疑。”

“你現在要去什么地方嗎?”

“嗯,天氣挺好的,出去玩玩兒。怎么樣,一起去嗎?”

“我還有點兒事,不過,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在院門口與淺井君告別之后,小野君就向甲野君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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