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刈蘆(1)

悔不當初與君別,刈蘆度日苦思念,難波之浦居亦難。[51]

記得那還是住在岡本時的事了,那年九月的一天,正值秋晴好天氣,傍晚時分——其實不過三點多鐘,我突然想去附近轉一轉。可是去遠處的話,時間晚了些,近處又大都去過了,最好是去一處兩三個小時便可返回的地方散散心。不知可有那種一般人想不到的、被遺忘了的地方呢?我左思右想,忽然想起自己曾經想到水無瀨宮去看一看,卻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機緣,所以至今未能去成。那水無瀨宮,即是后鳥羽院的離宮舊址。據《增鏡》[52]《棘下》中記載:

“鳥羽上皇、白河上皇等都曾修繕過此宮,不時駕臨游玩,并在名為‘水無瀨’之地建造難以描述的奢華庭園,常前來小住。每逢春秋賞櫻花、紅葉的時節,便興師動眾,大駕光臨,盡興游樂。由此處還可遠眺水無瀨川,景致絕佳。元久[53]時舉行的賽歌中曾有過這樣的詩作:

水無瀨川繞山流,遠望山麓環玉帶,日暮景觀堪比秋。”

“那茅草葺頂的渡廊擦得锃亮,遠遠望去煞是好看。從對面山上引來的瀑布潺潺流淌著,瀑布墜落處怪石嶙峋,還有布滿青苔的山樹與枝丫交錯的庭園矮松,一起構成了宛如千年仙洞般幽深莫測的美景。在庭院里栽種植物時,上皇設宴招待了眾多來賓,當時身份僅僅是下臘[54]的藤原定家中納言,獻上了下面這首和歌:

主君若松約千年,盛世綿長君之代,引水飛瀑流萬載。”

“后鳥羽上皇動輒前往水無瀨宮,或欣賞琴笛之聲,或觀賞應季的櫻花、紅葉,縱情享受各種玩樂意趣。”

可見這里正是此篇記事中所記載的水無瀨離宮了。從我多年前第一次讀《增鏡》時起,水無瀨宮便刻印在了腦子里。“水無瀨川繞山流,遠望山麓環玉帶,日暮景觀堪比秋。”我很喜歡上皇的和歌。比如明石浦的御歌“漁夫搖櫓川上走,漁船滑入迷霧中”,以及隱岐島的御歌“我才是那新島守”,這些上皇吟詠之作打動人心,印象深刻的為數不少,尤其讀到這首和歌時,感受到上皇曾經飽覽的水無瀨川美景歷歷浮現在眼前,哀婉與溫馨的懷念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盡管如此,那時我還不熟悉關西地理,以為水無瀨宮位于京都郊外某處,并沒打算去搞清楚,直到最近才知道,這離宮靠近山城國和攝津國[55]的交界,坐落在距山崎驛站十余町的淀川邊上,至今其舊址上仍建有祭祀后鳥羽院的神社。看來,現在去造訪那水無瀨宮正是時候。雖說去山崎,乘火車很快就到,乘坐阪急線換乘新京阪線更是便捷。加之那天正是十五月圓夜,歸途中在淀川邊賞月也是個很不錯的余興。打定主意后,考慮到那地方不宜帶著女人孩子前去,遂獨自一人不告而往。

山崎位于山城國乙訓郡,水無瀨宮原址在攝津國三島郡。因此從大阪去的話,要在新京阪的大山崎站下車,然后往回走,在抵達離宮遺址前要穿過國境。對山崎這地方,我只是曾經在省線車站附近轉悠過,從西國海道[56]往西去,這還是頭一次。往前走了不遠,便出現了岔路,往右去的那條路的轉角處立著一塊舊石路標——那是由芥川經池田去伊丹的路。記得《信長記》[57]里有一篇戰爭記事,記載了曾經活躍在從伊丹連接芥川、山崎一帶的荒木村重或池田勝入齋這些戰國武將們。古時那一帶大概是大路,沿淀川河岸走海路或許方便行船,但穿行于蘆荻茂盛的湖岔或沼澤地,不宜陸路旅行。

如此說來,聽說來時所乘電車的沿線有江口渡船的遺跡,那個江口現在也劃入了大阪市內,而山崎自去年京都擴張版圖以來也被編入了大都市的一部分,然而由于京都和大阪之間的氣候風土不同,無法想象如阪神之間那樣一下子開辟為田園都市或文化住宅區,故而短時期內,雜草叢生的野趣是不會消失的。連《忠臣藏》[58]里也說這一帶海路常有野豬、劫匪出沒,想必古時更加荒涼了。時至今日,道路兩旁仍可以看到一座座茅草葺頂的住家,在我這看慣了阪急沿線的西式城鎮、村落的人眼里,這些農居顯得格外古老。

“因遭不實之罪,深感痛苦,不久在山崎出家。”《大鏡》中這樣記載了北野的天神[59]于流放途中,在此處皈依佛門,并吟詠了那首“離京步步回首望,君之居所漸朦朧,只見高高樹梢搖”[60]的和歌。這一帶就是歷史如此悠久的驛路。或許在平安朝設定都域版圖時,就已經開設了這個驛站。我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仔細打量著那一座座古老民居,恍惚覺得舊幕府時代的空氣飄蕩在那些昏暗的屋檐下。

過了那座橋后——橋下面當是水無瀨川,沿著街道再往前走幾步,向左一轉就到了離宮舊址。現在那里建了一個官幣中社[61],以因承久之亂[62]而失勢的后鳥羽、土御門、順德三帝為該神社的祭神。由于此地神社、佛閣眾多,該神社的建筑與風貌在這地方算不上特別出色。但如上所述,我的腦子里已先有了《增鏡》故事的鋪墊,因此一想到這里就是鐮倉初期王公貴族們舉行四季游宴的遺址,不禁覺得一木一石都脈脈含情了。

我在路旁坐下,抽了一支煙后,在不太寬闊的神社里隨意踱起步來。此地距離海道雖咫尺之遠,卻位于籬笆上開著種種秋花的幾家民居后面,是一處幽靜隱蔽、精致緊湊的袋形占地。不過,我猜想后鳥羽院的離宮面積恐怕不會如此狹小,應該一直伸展到剛才來時經過的水無瀨川岸邊。推想從前,上皇或站在水邊的樓上,或于閑庭漫步之時,放眼眺望河面,發出“遠望山麓環玉帶,日暮景觀堪比秋”的感慨吧。

《增鏡》里還記載:“夏季上皇常行至水無瀨宮之釣殿[63],飲冰水,請公卿們吃冷水泡飯。上皇曰:‘嗚呼,昔日紫式部[64]可謂風雅至極也。《源氏物語》中有西山草民奉獻附近西川河魚,形如鰕虎魚,且于皇上面前即席烹制,供皇上品嘗。實乃可羨可嘆之美事,如今已享受不到此等鮮美料理,惜哉惜哉!’立于高欄邊的侍從秦某聞言,當即從池邊割來一片蘆葦,盛上池中水淘洗了白米獻與上皇,曰:‘在下本欲撈魚,可惜魚已逃掉。’上皇贊道:‘此舉頗為有趣。’遂脫衣賜之,開懷暢飲。”

照此看來,那釣殿的水池想必是與河流連通的了。而且,此地的南面,距神社背后僅隔幾百米的距離,恐怕便有淀川流經。那條河流雖然在此處看不見,但對岸男山八幡的茂密山峰之間流淌著的一條大河,更像是迫近眼前,直落眉頭一般。我舉目遠眺泉水潺潺的山體背陰一面,抬頭仰望男山八幡對面的聳立在神社北面的天王山峰,走在海道上時沒有覺察,來到此處后放眼四望,方知自己站立之處原來是鍋底狀的峽谷中,被南北兩座高山如屏風般遮蔽了天空。見識到了這般險峻的山河,我自然明白了王朝的某個時期為何在山崎設關隘,明白了為何此處乃是防范西方之敵進攻京城的要塞。以東邊的京都為中心的山城平原,和以西面的大阪為中心的攝河泉平原,于此處被擠壓成狹長地域,一條大河從當中流過。因此,盡管京都和大阪是由淀川連接起來的,但風土氣候以此地為界兩者迥然不同。據大阪人說,即使京都正在下雨,山崎以西卻可能是晴天。冬天乘火車一過山崎,就會感覺氣溫驟降。如此說來,我的確感覺所到之處竹林掩映的村落、農家房屋的樣式、樹木的風貌、土地的顏色等,與嵯峨一帶的郊外相似乃爾,仿佛京都的鄉間延伸到了這里似的。

從神社出來,我沿著海道內側的小路返回水無瀨川邊,登上河堤。只見上游方向的湖光山色,在七百年間雖有幾分改變,但讀到上皇的和歌時,自己內心悄然描繪的景致,與眼前所看到的風光頗有似曾相識之感。因為一直以來,我心目中的那個地方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景色吧。那里并沒有堪稱巍峨峭壁或驚濤拍岸的勝境絕景,而是蜿蜒起伏的山丘、平緩流淌的河水,以及使它們愈加柔和、朦朧的夕靄。換句話說,那里是如同大和繪[65]一般溫雅平和的景致。一般說來,對自然風物的感覺是因人而異的,有人會對這種地方不屑一顧吧。然而,我看到這既不壯觀也不奇拔的凡山俗水,反倒更想展開想象的翅膀,真想就這樣一直站在這里欣賞風景。這風景雖然不會讓人感到驚心動魄,卻綻開它那熱情的微笑迎接旅人。乍看之下并無感覺,若站得時間長了,便會沉醉于這慈母溫暖懷抱般的柔情之中。尤其是倍感孤寂的黃昏時分,那河面上的薄云霧靄仿佛在遠處招手,令人渴望被它吸入其中,誠如后鳥羽院所吟詠的“日暮景觀堪比秋”。此黃昏若是在春日,那郁郁蔥蔥的山麓會披上紅艷艷的晚霞,河流兩岸、山巒峽谷,處處櫻花如云,又將增添多少溫馨啊!由此可知,當時宮中人所眺望的,正是這樣美麗的景色。然而,真正的優美,非精于此道的都市人不能理解。同理,于平凡無奇中見情趣的此情此景,若無昔日宮中人的雅懷,觀之只覺索然無味也不足為奇。

我佇立在天色漸暗的河堤上,心下思忖著:當年上皇和貴族、公卿們一起吃涼水泡飯的釣殿到底在哪里呢?我將目光移向下游方向,并向右岸一帶望去。那邊都是蔥郁茂盛的樹林,一直延伸到神社的后面。可以認定,這一大片樹林的所在地顯然就是離宮的遺址。不僅如此,從這里還可以望見淀川主流,水無瀨川最終匯入了淀川。我頓時領悟到了離宮所處的優越地理位置。上皇的宮殿一定是南靠淀川,東臨水無瀨川,占據此二河相交之一隅,擁數萬坪廣袤占地的大庭園。果真如此的話,從伏見這里乘船而下,便可系舟于釣殿勾欄之下了,往來京都也相當便利,由此可印證《增鏡》中的“動輒擺駕水無瀨宮”之說。這不禁令我想起自己幼年時代,在隅田川西岸臨水修建的橋場、今戶、小松島、言問等風雅別致的富豪別墅。打個冒昧的比喻,在此宮殿內時常舉辦的風流冶宴上,上皇說著“昔日紫式部可謂風雅至極也。如今已享受不到此等鮮美料理”,聽著身邊侍從恭維“在下本欲撈魚,可惜魚已逃掉”的樣子,頗有些江戶玩家的派頭吧。而且,這里與缺乏情趣的隅田川不同:清晨傍晚,男山的翠巒投影水中,舟楫在這倒影中往來穿梭,這大河風情不知令上皇多么欣慰暢快,給游宴平添了幾多情趣啊。

日后上皇討伐幕府計劃失敗,在隱岐島度過了十九個春秋。面對海島的狂風驚濤,他回想往日的錦繡榮華,最頻繁浮現在他眼前的當是這一帶的山容水色,以及在此宮殿度過的一個個熱鬧的宴游之日吧。如此這般追懷感慨之余,我竟也浮想聯翩起來,想象起了當時的種種景物來,弦音裊裊,水聲潺潺,就連月卿云客的歡歌笑語也回響在耳邊。不知不覺中我意識到已近黃昏,取出表一看,已是六時。白天暖和,走幾步路便熱得出汗,可畢竟是秋日,到了日落時分只覺寒氣襲身。我突然感到肚子餓了,覺得有必要趁等待月出之時先找個地方吃晚飯,于是便從堤上走回鎮去。

我知道這街上不會有像樣的飯館,所以只要吃飽肚子,暖暖身體即可。我進了一家面館,喝了二合酒,吃下兩碗狐面[66],出門時帶了一瓶燙熱的正宗酒[67],按店主指的路走下河灘,朝渡口方向走去。店主聽我說打算乘船去淀川上賞月,便指點我:“先生不必坐船。就在不遠的市鎮邊上有去對岸橋頭的渡船。說到這渡船,因淀川河面寬,河中有一處沙洲,渡船先從此岸到達那沙洲上,乘客再從那沙洲轉搭其他渡船到對岸去。先生借此機會欣賞河中月色,如何?”店主又補充道:“橋頭那邊有煙花巷,渡船剛好在靠近煙花巷的岸邊停靠,故而直到晚上十時、十一時,仍有渡船往返。若有興致,可往返多次細細賞月。”

店主的熱情令我感到愉快,一路走去,讓涼颼颼的夜風吹拂著自己微醺的臉頰。到達渡口這段路程感覺比店家說的要遠些。到了那兒一看,河中央果然有個沙洲。沙洲的下游那端還能看見,但上游那端則在朦朧之中望不到頭。這沙洲說不定并非大江之中的獨立島嶼,而是桂川在此匯入淀川主流的先端呢?總之,木津、宇治、加茂、桂諸河在這一帶匯合為一處,將山城、近江、河內、伊賀、丹波五國之水匯集于此。從前的畫本《淀川兩岸一覽》的畫頁上,描繪了從這里稍往上游去一處叫作“狐渡”的渡口,渡口寬百十間[68],因此,這里應該比那邊的江面更寬闊。而現在所說的沙洲,并不是位于河流正中,而是更靠近此岸。我坐在河灘的沙礫上等待渡船時,只見有一條船從遙遠彼岸燈火閃爍的橋本町駛向那個沙洲,而后客人下船穿過沙洲,步行到這邊泊船的岸邊來。說起來,我已很久沒有搭乘渡船了。與兒時印象中的山谷、竹屋、二子、矢口等渡口相比,這河中夾著個沙洲,給人以格外悠閑安靜的感覺,而且萬沒想到在京都與大阪之間,現在仍遺留著如此古風的交通工具,簡直是意外的收獲。

前面所說的畫本上出現的橋本町圖,描繪著明月高懸在男山后方的天空上,并配有香川景樹[69]的和歌“明月高掛男山巔,淀川舟楫月影中”,以及其角[70]的俳諧“新月啊,何時初照古男山”。我搭乘的渡船泊靠沙洲時,男山正如那幅畫一般:一輪圓月掛在山后方,郁蔥蒼翠的樹木反射出天鵝絨般的色澤,天空中仍殘留著幾縷晚霞余暉,四周已被黑沉沉的夜幕籠罩了。

“來吧,來乘我的船吧!”沙洲另一處的船夫向我招呼道。

“不著急,回頭肯定會上你的船。我還想在這里吹一吹江風再走。”

我回了這句后,便踏進被露水打濕的雜草叢中,獨自朝沙洲尖頭那邊走去,走到生長著蘆葦的水邊就蹲了下來。果然在這里猶如泛舟中流,可以飽覽月色下的兩岸景色。我雖將自己置身于月亮右面,面朝下游,可不知何時起,河流已被潤澤的藍光包裹,比剛才傍晚的光照下所看到的更加寬闊了似的。杜詩里的洞庭湖詩句、《琵琶行》里的詩句、《赤壁賦》中的一節等好久未有機會想起的十分悅耳的漢詩,此時此刻竟然以瑯瑯之聲脫口而出。

如此說來,正如景樹所詠的“淀川舟楫月影中”那樣,從前在這樣的晚上,也有三十石船為首的無數船只上下往來于此河流,但現在,除了那只偶爾運送的渡船外,完全看不到舟船的影子。我將帶來的正宗酒瓶對嘴仰頭豪飲,借酒興高聲吟誦:“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正吟誦時忽然想到一事:在這片繁茂的蘆葦蕩中,不知曾有過多少與白樂天《琵琶行》相仿的情景啊!若江口或神崎位于這條河的下游附近,想必駕一葉扁舟徘徊于這一帶的娼女也不會少吧。想那王朝盛世,大江匡衡[71]曾著有《見游女序》,記述了這條河流的繁華,嘆息其淫風之盛。書中寫道:“河陽介于山、河、攝三州之間,為天下要津,來自東西南北者莫不經由此路往返。其民俗乃向天下炫耀其女色也。老少相攜,邑里相望,系舟門前,留客河中。年少者涂脂抹粉,惑人心魄;年老者以撐傘使篙為己任。嗚呼,翠帳紅閨,雖異于萬事禮法,舟中浪上,是同一生歡會。余每經此地見此景,未曾不為之喟然長嘆也。”

此外,匡衡的數世孫大江匡房[72]亦著有《游女記》,描述了此地沿岸一帶的冶艷、喧鬧的風俗。“江河南北,邑邑處處,沿著支流赴河內之國,謂之江口,有典藥寮[73]的味原牧場、掃部寮[74]的大庭莊。若至攝津國,有神崎、蟹嶋等屬地,比門連戶,人家不絕,娼女成群,駕一扁舟,可薦枕席與舟上,聲越溪云,曲飄河風。途經之人莫不忘家,釣翁商客,舳艫相連,幾乎不見水面。蓋天下第一樂地也。”

此刻,我一邊搜尋著模糊的記憶深處,斷斷續續地回想起這些文章的片段,一邊凝視著皎潔的月色下悄無聲息地流逝的寂寞水面。人人皆有懷古之幽情吧。可是,我年近五十,悲秋之情以年輕時難以想象之力迫近,連看見葛藤葉隨風搖曳亦感同身受,拂之不去,更何況在這樣一個夜晚,坐在這樣一處地方。我不由得為人們的營生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世事無常而嘆息,愈加憧憬那已消逝的繁華之世。

記得《游女記》中記載了諸如“觀音”“如意”“香爐”“孔雀”等名氣很大的妓女,此外留下了姓名的還有“小觀音”“藥師”“熊野”“鳴渡”等。這些水上的女子都去了哪里呢?據說這些女子取了這些頗富佛教意趣的藝名,是因為她們相信賣淫是一種菩薩行,將自己看作活普賢,甚至還會受到高僧禮拜。這些女人們的身姿,不知會不會如同這河流上稍縱即逝的泡沫般再次出現呢?“江口、桂本等妓女居無定所,以南北岸邊之泊船為家,一心討旅人的歡心,以卑賤之身度過此生,實乃可悲可嘆,不知來世得何果報?莫非因前世為妓,則必遭報應?縱然欲以朝露之身,茍且度日,亦不該觸犯我佛之大戒,其自身之罪已不可恕,誘惑眾人之罪更非同小可。然而,彼妓女大多已往生,置身于殺生的漁夫之中,終難以為生。”正如西行[75]所說的那樣,那些女子現今或許已投生彌陀國,正憐憫地笑看萬世不變的可悲人性吧。

主站蜘蛛池模板: 清远市| 阜平县| 廊坊市| 和田市| 闽清县| 思南县| 巫山县| 江安县| 伊吾县| 博野县| 芒康县| 托克托县| 昆山市| 万年县| 阳春市| 洞头县| 深泽县| 玛沁县| 库尔勒市| 塘沽区| 肥乡县| 汾西县| 山丹县| 丹巴县| 利津县| 绥芬河市| 河西区| 玉树县| 大安市| 阿瓦提县| 三门县| 原平市| 阳城县| 咸宁市| 宁津县| 保山市| 梁山县| 伽师县| 福清市| 彭山县| 怀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