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嘉語選修的是跆拳道。

實際上這個課是她陪陳諾選的，因為她本來是想選瑜伽，結果選的人太多被擠了下來，正好陳諾說跆拳道和足球還有名額，嘉語心想足球就算了，自己跑兩步都喘的不行，還不如選跆拳道。

她身體協調能力還算好，動作標準，就是力氣不太夠，每次踢腿都會被老師說軟綿綿沒吃飽飯。

反觀陳諾，漢子一般的力氣，一腳能踢開兩塊板。

嘉語有些憂愁地想，這門課估計拿不到什么好的分數了。

嘉語宿舍里另外兩個舍友，分別選上了游泳和瑜伽，每次上體育課嘉語就極其羨慕那兩人，至少回來上第二節課的時候沒有一身臭汗。

跆拳道課上，陳諾因為有事請假，嘉語只好和一個高年級的學姐練習。學姐足足比她高一個頭，仔細看小臂上還有肌肉，學姐用溫柔的語氣對嘉語說，“學妹啊，我就開始了。”

接下來的一節課里，嘉語覺得在單方面被練習，整個人像是被拆了一遍。

課后她躺在墊子上半天起不來，她不可自抑地想到，他是怎么練的呢，應該沒有這么菜的時候吧。

她拖著酸痛的身體去上接下來的課，看見廖東他們宿舍的陸方在跟林老師請假。

林老師給他們上的課叫數值分析，非常可怕，課程很難，老師還鐵面，如果出勤率太低的話，直接不讓參加考試，所以嘉語即使覺得自己快殘了也要來上課。

“林老師，廖東今天早上就發燒了，現在在宿舍躺著呢，起不來了都，如果晚上還不行我們再帶他去校醫院，請假條下次給您行不行？”陸方在上課前跟老師請假，表情嚴肅。

“你們每次請假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理由，這周五個人跟我請假，四個人都說發燒，剩下一個說闌尾炎，感情你們都約好了要感冒是嗎？”

林老師皺著眉，因為醉心學術，所以發量很少，有點禿頂的趨勢。看面相就是個普通中年男人，但生氣起來十分不近人情，因為情緒起伏，胡子一顫一顫的。

“不是老師，是真的生病了啊，您看我都誠實地來請假了，您就別記曠課了，回頭我們一定把醫院證明和假條帶過來。”陸方著急，這門課這么難，到時候怕是要掛了。

“我還是要記上曠課啊，你有沒有假條等你拿來了再說。”林老師把陸方趕下去，“去吧啊，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陸方只得回到座位，嘉語就坐在前兩排，自然聽見了陸方的話，她想問他廖東的情況，以致于整節課都沒聽進去。

陳諾趴桌上睡醒了起來看見嘉語空白的筆記本，說，“奇了啊嘉語，你這是沒聽課，還是這節課老林沒講東西啊？”

“哦……我就是……走神了。”嘉語這才驚覺自己一節課都沒聽，她滿腦子都是廖東又生病了這個事。

“誒，蔣思齊，你們宿舍怎么就你來了？”正好蔣思齊坐在嘉語后面，她本來想問陸方，但是又怕顯得刻意，蔣思齊坐的近，她就假裝閑聊地問他。

“沒啊，陸方坐在后面兒呢，陳然也在，只不過先走了，廖東他在宿舍睡覺，這不，陸方去請假，老師沒準，誒，林老師真是完全得罪不得啊。”蔣思齊說。

“啊，廖東就因為睡過了不來上課啊，怎么敢啊，林老師的課誒。”

“不是，他……”蔣思齊顯然是一臉八卦的表情，但礙于嘉語是個女生，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是不是生病了？”

“那倒沒有，就是困，我們叫他他就不起。”蔣思齊看著嘉語眼神里掩飾不住的擔心，心想廖東還真是討女孩子喜歡。

嘉語得知廖東并不是身體出問題，松了一口氣，她就不再問蔣思齊別的事情。好幾天過后，嘉語終于在第二次數值分析課上見到了廖東。

她覺得廖東看起來整個人有一點不一樣。

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沒有了，眼睛里的光彩也黯淡了很多。

他好像瘦了一圈，兩頰的肉變少了，酒窩也看不見了。但他又表現的很正常，正常和同學說話，正常回答老師的問題，思路清晰，對答如流。林老師也沒計較他上次的曠課了。

但是嘉語就覺得廖東變得沉郁，面部的輪廓變得鋒利。

人無憂無慮的時候看起來總會比較幼稚，他身上的幼稚消失了，剩下的那點安靜成熟，讓嘉語覺得陌生。

她就坐在他斜后方，看著他的后腦勺，之前廖東的后腦勺的位置老是有幾撮頭發翹著，看起來呆呆的，很可愛。而現在的廖東似乎是把后面的頭發剪短了一點，呆毛沒有了。

陳諾小聲在嘉語耳邊說，“嘉語，你聽說了沒，廖東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好多人應該也不知道，我是聽班長和他們宿舍的人聊天偶然聽到的，說是女方把他甩了，廖東男神啊居然被甩了。”

分手？

嘉語下意識的反應是不相信，這才不到一年，嘉語甚至才剛剛調整好心態，這個消息有仿佛一記重擊，砸了過來，讓她頭腦發慌，怎么就分手了，他失戀了，他難過嗎？

“怎么會分手呢，怕是謠傳吧？”嘉語訥訥地說。

“是真的，班長說這是就陸方說的，那天上課廖東沒來根本就不是生病，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見人罷了。”陳諾跟嘉語打包票，“現在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啦，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蠢蠢欲動呢。”

嘉語聽到這話，心里掀起一絲漣漪，她對陳諾說，“他們是異地戀吧。”

陳諾贊同道，“是啊，異地戀分手才容易呢，何況他們之前一點兒感情基礎都沒有，現在的人啊，談戀愛誰都不當回事兒，說分手就分手。”

今天韓嘉語又沒有寫筆記，陳諾看著這樣的嘉語，納悶極了。

下課后，嘉語和舍友們去吃飯，然后回宿舍寫報告，電腦開著，她卻一個字也寫不下去。她想了很久，想發條微信問問廖東，但她還是不敢，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怕在猝不及防之間得到的是不想得到的消息。

手機的墻紙是嘉語畫的卡通廖冬，穿著籃球服，手里抱著個籃球，但是小人的臉正好被籃球擋住了，是嘉語故意這么畫的，她點開屏幕，又點開屏幕。

她刷了一下微博，看見廖東發了一條微博，是他躺在跆拳道館地板上的圖片，文字是：想和趙老師打一架了。

廖東的微博不經常用，粉絲有大概只有十幾個，估計連他的好多朋友都不知道這個微博。嘉語從偶然的情況下得到了他的id，然后悄悄關注了他。

即使這個微博半年都不怎么發東西，或者只是轉發一些首頁上可能都有的段子。

幾天后，嘉語在圖書館看見了廖東，還是那個四樓老位置。

她注意到廖東臉上帶了傷，她裝作不經意從他旁邊路過，看見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招呼。她問他：“臉怎么了？”

圖書館內十分安靜，嘉語湊近他，用很小的聲音問，她覺得自己還是比以前勇敢一點了，至少可以很坦然地看著他的眼睛說話。

“沒事，跟人打了一架。”他說，廖東因為聽不太清她說話，又湊近了一點，她能聞到他衣服上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啊，怎么會打架呢？傷的很重嗎？”嘉語一聽，嚇了一跳，高中時倒是老有混混兒在學校周圍找茬，可是就算當年的他也不會跟人打架啊。

“不是啦，是我的跆拳道教練，就江城道館那個，你應該知道江城道館吧？”他爽朗一笑，露出一點點虎牙。

“你回江城了？”嘉語這下更驚訝了，說話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周圍自習的學生抬頭瞪她，她急忙捂住嘴，十分抱歉的看著這些被吵到的同學。

廖東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拎著嘉語衛衣的帽子把她拉到了外面的走廊。嘉語被他揪住了衣服，臉微微發燙。

“恩，我上個周末回了趟家，我表姐結婚嘛，回去喝喜酒。”

“那恭喜你表姐啊。”好不容易按耐住撲通亂跳的心，嘉語想起他的那條微博，原來他真的找趙老師打了一架。

“你以前經常找教練切磋嗎？”她問。

“是啊，打架什么的，挺減壓的。哦對了，這次回江城，我還帶了點東西，就咱們高中門口賣的那個栗子糕，這么大一塊兒，我記得以前，你們女生都愛買，我畢業了才吃了一次，還挺好吃，一會兒回去我給你拿點？”廖東伸出手比劃著，眼中亮亮的，好像栗子糕真的特別好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