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昭明太子①稱：陶淵明②詩“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③”王無功④稱：薛收⑤賦“韻趣高奇，詞義晦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詞中惜少此二種氣象，前者唯東坡，后者唯白石⑥，略得一二耳。

【注釋】

①昭明太子：蕭統（501—531年），南朝梁代文學家，字德施，小字維摩，江蘇丹陽人。謚號“昭明”，所以后世人又稱其為“昭明太子”，編有《文選》。

②陶淵明：生卒年約365—427，晉代文學家，名潛，或名淵明，自號五柳先生，謚靖節，所以世人又稱其靖節先生，今江西九江人。著有《飲酒》《歸園田居》《桃花源記》《五柳先生傳》《歸去來兮辭》《桃花源詩》等。

③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出自南朝梁代文學家蕭統的《陶淵明集序》。

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者也。其文章不群，辭彩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加以貞志不休，安道苦節，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財為病，自非大賢篤志，與道污隆，孰能如此乎？

④王無功：王績（約590—644年），唐代詩人，字無功，自號東皋子，山西河津人。王績性子孤傲，喜好飲酒，能飲五斗，自作《五斗先生傳》。著有《酒賦》《獨酌》《醉后》等。

⑤薛收：生卒年591—624，唐初文學家，字伯褒，隋朝詩人薛道衡的兒子，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蒲州汾陽人（今山西萬榮縣）人。

⑥白石：姜夔（kuí）（1154—1221年），南宋文學家、音樂家，字堯章，號白石道人，今江西省鄱陽縣人。姜夔是藝術全才，個性超然，涉獵廣泛。著有《白石道人歌曲》《白石道人詩集》《絳帖平》《續書譜》等傳世之作。

【譯文】

蕭統說：陶淵明的詩“氣勢放縱不拘，超過了所有同類的詩。詩的格律抑揚頓挫，亦是首屈一指，沒有誰能夠比得過他。”王績說：薛收賦“意韻趣味比較高奇，詞義隱晦深遠。高峻蕭瑟，妙不可言。”可惜詞中很少有這兩種氣象，前人只有蘇東坡，后人只有姜夔，略微達到了這種氣象的一二。

【賞析】

蕭統稱贊陶淵明的詩氣勢不拘，王績認為薛收的賦韻味高奇。這些評價都得到了王國維的認可。在王國維看來，詞中能夠達到此等氣象的，也就蘇東坡和姜夔的詞作有此一二。

蘇東坡的詞自有一股灑脫不羈的味道，這不是一般詞人所能夠達到的境界，他的《念奴嬌》和《江城子》都頗有些陶淵明《歸園田居》的風范。而姜夔的詞清麗空靈，詣旨深遠，自然和薛收的“嵯峨蕭瑟，韻趣高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