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惱的疑問”及其解決:《萊茵報》—《德法年鑒》時期馬克思文獻及思想再研究
- 黃建都
- 7395字
- 2019-09-29 16:57:13
四、“用斧子去為自由戰斗”
面對反自由、反理性的現實世界,作為自由的斗士,馬克思并沒有畏懼,而是進行了不屈服的斗爭,他撰寫了系列文章對反自由理性的現實世界進行了無情的批判,同時也表達了自己要高舉自由的旗幟出海航行的澎湃激情。
(一)“絕對自由的心臟”
馬克思的哲學擁有一顆“絕對自由的心臟”。在博士論文里,馬克思確證了自由意識“具有最高的神性”這一主題,他堅信這種追求自由的理想不是幻想,而是真理,是一種“光輝燦爛的唯心主義”。在博士論文的獻詞里,馬克思通過頌揚一位老人來謳歌這種理想主義,他說:“這位老人用真理所固有的熱情和嚴肅性來歡迎時代的每一進步;他深懷著令人堅信不疑的、光明燦爛的唯心主義,唯有唯心主義才知道那能喚起世界上一切英才的真理;他從不在倒退著的幽靈所投下的陰影前面畏縮,也不被時代上空常見的濃云密霧所嚇倒,相反,他始終以神一般的精力和剛毅堅定的目光,透過一切風云變幻,看到那在世人心中燃燒著的九重天。您,我的慈父般的朋友,對于我始終是一個活生生的明顯證據,證明唯心主義不是幻想,而是真理。”(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9頁。)馬克思對這位老人的謳歌、對“唯心主義”的謳歌,其實就是對自由的謳歌。
正因為“唯心主義不是幻想,而是真理”,所以馬克思用激情澎湃的宣言表達了自己追求自由的決心,他說:“只要哲學還有一滴血在自己那顆要征服世界的、絕對自由的心臟里跳動著,它就將永遠用伊壁鳩魯的話向它的反對者宣稱:‘瀆神的并不是那拋棄眾人所崇拜的眾神的人,而是把眾人的意見強加于眾神的人。’”馬克思還借普羅米修斯之口表達自己愿為自由獻身的決心:“我絕不愿像你那樣甘受役使,來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你好好聽著,我永不愿意!是的,寧可被縛在崖石上,也不為父親宙斯效忠,充當他的信使。”馬克思贊揚普羅米修斯是“哲學歷書上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注:同上書,12頁。),其實這也是作為自由斗士的馬克思一生的形象。
馬克思已經表達了追求自由的決心,那么,他會如何回應遭遇到的具體問題呢?
(二)無情的批判
對于一系列反自由理性的現實境遇,馬克思給予了無情的批判:
1.馬克思撰寫了《評普魯士最近的書報檢查令》批判新的書報檢查令
在文中,馬克思揭露了新的書報檢查令本質上是一個反自由的制度,它侵犯了人的自由權利。概括起來,有以下幾點:
第一,書報檢查令要求人們在探討真理時必須采取嚴肅和謙遜的態度。馬克思指出,“風格如其人”,既然人有思想自由的權利,那么作者就有權利選擇自己寫作的風格,侵犯風格就是侵犯人的自由權利。
第二,書報檢查令禁止人們談論和批判現實的國家政權和國家宗教。馬克思指出,普魯士保護基督教的目的在于“建立一個基督教國家”,一個中世紀封建專制國家。這種中世紀封建專制國家不是建立在自由理性的基礎之上,它從根本上就是反自由理性的,不允許人們談論和批判現實的國家政權和國家宗教的書報檢查令就是反自由理性的法令。
第三,書報檢查令追究思想傾向,是“恐怖主義的法律”。馬克思指出,追究思想傾向的法律“是對公民名譽的一種侮辱,是一種危害我的生存的法律”。因為,追究傾向的法律“不僅要懲罰我所做的,而且要懲罰我在行動以外所想的”(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121頁。)。同時,追究思想的法律維護特權、制造分裂,是統治階級對付人民的手段。這種法律就是執政當局“齷齪的良心的不自覺叫喊”(注:同上書,122頁。)。在馬克思看來,追究傾向的法律赤裸裸地侵犯人的自由權利,所以它是徹底的不法。
第四,書報檢查令還剝奪了“報刊出版者本人的全部意志”。因為,新書報檢查令不僅要求編輯有學術才能,更要求有“地位與品格”的保證。馬克思諷刺說:“學術才能是一般要求,這是多么明顯的自由主義啊!地位是特殊的要求,這是多么明顯的非自由主義啊!把學術才能同地位扯在一起,這又是多么虛偽的自由主義啊!”(注:同上書,129頁。)
馬克思最后得出結論:“整治書報檢查制度的真正而根本的辦法,就是廢除書報檢查制度。”(注:同上書,134頁。)
2.馬克思撰寫了《關于新聞出版自由和公布省等級會議辯論情況的辯論》以回應關于新聞出版自由的辯論
在這篇雄文里,馬克思對自由反對派逐一進行了批判:
首先是批判了諸侯等級。諸侯反對新聞出版自由的依據有:第一,辯論人以當權人物的信念為由要求壓制新聞出版自由;第二,諸侯等級辯論人指出,書報檢查制度帶來德國精神的發展;第三,諸侯等級辯論人責難新聞出版自由帶來種種惡果,比如,新聞出版自由導致比利時革命。
對于第一條,馬克思反駁指出:“難道自發進行的刑訊拷打不是駁倒了關于依靠屠殺不能弄清真相,刑訊臺上抻拉脊骨不能使人喪失剛強,抽搐并不是認罪等等空洞的理論嗎?”(注:同上書,147頁。)因此,即使是為當權者和貴族所認同的信念,只要違背自由理性的原則,都被歷史證明是錯誤的,限制新聞出版自由的信念也是違背自由理性原則的錯誤信念。
對于第二條,馬克思根據事實指出,在實行嚴格書報檢查制度的30年里,“新聞出版界墮落了……當時著作界中唯一還有充滿生機的精神在躍動的領域——哲學領域,已不再說德語,因為德語已不再是思想的語言了”(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149頁。)。因此,書報檢查制度給德國精神的發展帶來的是不可彌補的損失而絕非精神的大繁榮。
對于第三條,馬克思指出,比利時革命是“人民革命”,其目的在于通過推翻君主專制和鏟除等級特權而實現自由和民主。而“人民革命”是總體性的,所以,報刊也應該以自己的方式為“人民革命”盡一份力。諸侯等級反對自由報刊、人民報刊的目的在于維護其特權和特殊利益。
馬克思也批判了騎士等級。騎士等級反對新聞出版自由的主要依據是人類的“不完善論”,他們認為,人類是不完善的,因此,不成熟、不完善的人的產物——新聞出版自由就是不完善的甚至是惡的。馬克思指出,騎士等級辯論人把“不承認教會和國家有任何權威的傲慢態度”、“宣揚廢除貴族制度的‘忌妒心’以及其他的東西”,都“列入壞報刊的思想”(注:同上書,183、169頁。),這顯然是出于騎士等級的特殊利益而反對自由報刊。馬克思決絕捍衛自由報刊,他稱贊自由報刊的本質“是自由所具有的剛毅的、理性的、道德的本質”(注:同上書,171頁。)。新聞出版自由是符合理性的存在。
最后,馬克思還批判了城市等級。城市等級認為,新聞出版自由“是為了滿足個別人物沽名釣譽的欲望,為了黨派的統治”。馬克思指出,和城市等級追逐利己的利益不同,新聞出版自由從來都是實現普遍的權利、維護人民的普遍利益的。馬克思諷刺城市等級辯論人:“貪杯過度是要跌破自己的腦袋的。在這種情況下,這些聰明人對人和世界的了解首先就是糊里糊涂地跌破自己的腦袋。”(注:同上書,187頁。)
通過這些批判,馬克思揭示了自由反對派是出于維護自身的特殊利益而反對新聞出版自由的,捍衛了新聞出版自由。
3.馬克思撰寫了《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以回應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
在文中,馬克思深刻揭示了支配著人的思想和行動的物質利益的靈魂:怯懦和自私自利(或殘酷)。馬克思逐一揭露受物質利益支配的林木所有者及其利益代表是如何殘酷地對待貧苦大眾的:
第一,林木所有者要求把撿拾枯枝納入盜竊范圍并對違反林木管理條例者加重治罪。馬克思指出,“私人利益把一個人觸犯它的行為夸大為這個人的整個為人。它把法律變成一個只考慮如何消滅有害鼠類的捕鼠者”(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255頁。)。
第二,林木所有者及其利益代表要求由護林官員充當估價者并廢除護林官員終身任命制。馬克思指出,要求由護林官員充當估價者,這實際是要求領主裁判權,因為,“維護領主利益的奴仆在某種程度上同時又是宣判人”(注:同上書,257頁。)。而林木所有者之所以反對終身任命制在于它不利于對護林官員的控制。馬克思指出,這表明“私人利益的空虛的靈魂從來沒有被國家觀念所照亮和熏染”(注:同上書,261頁。)。
第三,林木所有者要求由鄉鎮長監督犯罪分子勞動,以此抵償林木所有者對鄉鎮應盡的義務。林木所有者宣稱監禁“常使人變壞”,而讓犯罪分子勞動是件“美好的事情”。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林木所有者主張讓犯罪分子勞動的動機在于:它可以讓林木所有者分文不花就盡到自己對鄉鎮的義務。
第四,在懲罰的問題上,林木所有者要求除單純價值賠償以外的罰款和特別補償。馬克思指出,這一懲罰要求意味著:一方面,林木所有者及其代表是犯了“盜用公共的國家金錢”的“國事罪”。因為罰款本屬于公共的國家金錢,但是它卻并未歸入國庫,而是被林木所有者據為己有。另一方面,林木所有者也“濫用自己作為立法者的職權”,犯了“以第三者的罪行為借口來竊取國家權利”的罪行。(注:參見上書,277頁。)
第五,林木所有者要求獲得對債務人實行強迫勞動的權利。馬克思憤怒地指出,他們不僅要不義的罰款,而且還要“人本身”。這一懲罰要求的實質“就是要確保林木所有者的利益,即使法和自由的世界會因此而毀滅也在所不惜”(注:同上書,282頁。)。
第六,林木所有者要求將犯人伙食標準降低到只供應水和面包的水平。馬克思指出,“除了不人道的性質以外,這一條款再也沒有告訴我們任何別的東西”(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285頁。)。
馬克思的結論是,林木所有者及其利益代表就是物質利益的崇拜者,他們已經將整個靈魂都獻給不義而異己的利益了。
4.馬克思撰寫了《摩澤爾記者的辯護》等文章以回應系列政治生活問題
在《摩澤爾記者的辯護》一文中,馬克思表達了這樣一個主題思想:建立在物質利益基礎上的客觀關系支配了私人和官方的思想和行動。馬克思說:“人們在研究國家狀況時很容易走入歧途,即忽視各種關系的客觀本性,而用當事人的意志來解釋一切。但是存在著這樣一些關系,這些關系既決定私人的行動,也決定個別行政當局的行動,而且就像呼吸的方式一樣不以他們為轉移。只要人們一開始就站在這種客觀立場上,人們就不會違反常規地以這一方或那一方的善意或惡意為前提,而會在初看起來似乎只有人在起作用的地方看到這些關系在起作用。一旦證明這些關系必然會產生某個事物,那就不難確定,這一事物在何種外在條件下必定會現實地產生,在何種外在條件下即使已經有了需要,它也不可能產生。人們在確定這種情況時,幾乎可以像化學家確定某些具有親和力的物質在何種外在條件下必定會合成化合物那樣,做到準確無誤。”(注:同上書,363~364頁。)
具體說來,面對葡萄種植者提出的報告書和希望政府提供幫助改善處境的要求,行政機構的必然回應是:官員會指摘私人把自己的私事夸大成國家利益并極力否認報告書的真實性;在管理機構之外尋找貧困原因,把貧困歸結為自然的或私人的原因;最后,在解決貧困問題的出路方面,行政當局會要求被管理者一方做出改變而非改變管理原則和管理法律。所有這一切都出于行政當局的自私自利的意圖。
此外,馬克思在《評奧格斯堡〈總匯報〉第335號和第336號論普魯士等級委員會的文章》一文中指出,“不是國家的有機理性,而是私人利益的切身需要,才是等級制度的建筑師”(注:同上書,342頁。)。
私人利益的切身需要既是等級制度的建筑師,也是反對區鄉權利平等的《科隆日報》和維護自身特殊利益的官僚機構的建筑師。物質利益歸根到底支配著不同等級和個人的政治立場﹑思想和行動。
5.馬克思撰寫了《歷史法學派的哲學宣言》、《論離婚法草案》等文章批判歷史法學派
在《歷史法學派的哲學宣言》一文中,馬克思指出,胡果的哲學是非批判的,它不是以理性批判現實,而是無條件地承認一切實證的事物,凡是存在的事物都被胡果推崇為權威。這樣一來,胡果的哲學就成了為一切反理性自由的存在尤其是普魯士專制政權辯護的官方哲學。
馬克思在文中列舉了歷史法學派的哲學宣言中的幾段摘要,比如,在國家篇中,胡果宣稱:“服從掌握權力的官府是神圣的道義上的責任”(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237頁。),由此為普魯士專制制度辯護。馬克思指出,真正合乎法理的國家必須“建立在自由理性的基礎上”。自由理性是衡量現實的國家合理與否的客觀標準,一切反自由理性的國家制度都必須受到無情的批判。胡果不承認事物的理性,因此歷史法學派是沒有氣節的官方學派。馬克思最后的結論是:“如果說有理由把康德的哲學看成是法國革命的德國理論,那么,就應當把胡果的自然法看成是法國舊制度的德國理論。”(注:同上書,233頁。)
此外,在《〈萊茵報〉編輯部為〈論新婚姻法草案〉一文所加的按語》和《論離婚法草案》兩篇文章中,馬克思指出,新的離婚法草案的實質是宗教“干預法的領域”,因為,以薩維尼為代表的立法者認為婚姻的本質是宗教的神圣性,結果,“這位信教的立法者也把婚姻從屬于教會(而教會的使命就是實現宗教的需要和要求),把世俗婚姻置于教會當局的最高監督之下”(注:同上書,315頁。)。
馬克思指出,法律必須以實現人的自由為旨歸,如果宗教“干預法的領域”,那么法律的目的就是實現教義而非人的自由,甚至會為了實現教義而壓制人的自由。因此,馬克思批判新的離婚法草案和歷史法學派都是為了捍衛人的自由。
6.馬克思撰寫了《〈科隆日報〉第179號的社論》以捍衛哲學的自由權利
在文章中,馬克思首先揭露了《科隆日報》反自由的實質,他指出,《科隆日報》“一方面裝扮成比較自由的新聞出版運動的捍衛者,另一方面卻又教訓我們說,報刊一旦沒有兩個憲兵攙扶,就必然會跌進污水溝,難道這還不是愚蠢和偽善的無恥行為嗎”(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211頁。)?
同時,馬克思堅決地捍衛哲學的言論自由權利。他指出,為了批判反自由理性的現實世界,作為理性之光的哲學就必須世界化,這也是時代對哲學的呼喚。而各種外部表現證明,哲學正獲得這樣的意義:“哲學正變成文化的活的靈魂。”“哲學已進入沙龍、教士的書房、報紙的編輯室和朝廷的候見廳,進入同時代人的愛與憎。”(注:同上書,220頁。)馬克思指出,為了批判反自由理性的現實世界,哲學最終不再沉默,化身為報紙的撰稿人。
同時,馬克思還指出:“哲學談論宗教問題和哲學問題同你們不一樣。你們沒有經過研究就談論這些問題,而哲學是在研究之后才談論的;你們求助于感情,哲學則求助于理智;你們是在咒罵,哲學是在教導;你向人們許諾天堂和人間,哲學只許諾真理;你們要求人們信仰你們的信仰,哲學并不要求人們信仰它的結論,而只要求檢驗疑團;你們在恐嚇,哲學在安慰。”(注:同上書,222頁。)馬克思由此得出結論:哲學有言論自由的權利。
在文章中,馬克思還闡明自己的理性國家觀,他指出:“從前的研究國家法的哲學家是根據本能,例如功名心、善交際,或者雖然是根據理性,但并不是社會的而是個人的理性來構想國家的。現代哲學持有更加理想和更加深刻的觀點,它是根據整體觀念來構想國家的。它認為國家是一個龐大的機構,在這里,必須實現法律的、倫理的、政治的自由,同時,個別公民服從國家的法律也就是服從他自己的理性即人類理性的自然規律。”(注:同上書,228頁。)因此,哲學就是要闡明,國家必須建立在理性自由的基礎之上,不符合理性自由原則的國家就是壞的國家。
7.馬克思撰寫了《〈萊比錫總匯報〉在普魯士邦境內的查禁》等文章以捍衛自由報刊、人民報刊
在《〈萊比錫總匯報〉在普魯士邦境內的查禁》等文章里,馬克思熱情地謳歌了以《萊比錫總匯報》為代表的自由報刊、人民報刊。他稱贊自由報刊、人民報刊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齊愛憎,“它生活在人民當中,它真誠地同情人民的一切希望與憂患、熱愛與憎恨、歡樂與痛苦”(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2版,第1卷,352頁。)。所以,不管人民報刊、自由報刊是否準確地報道了事件,“事件的道德實質始終是人民的思想、憂慮和希望的體現,是一種真實的童話”。人民報刊正在“承擔著各種罪過,并為它忍受著屈辱;為了它的榮譽,它的報刊正在拋棄高傲、自負和剛愎自用的作風”,最終成為“現代荊棘叢中一棵道德精神的玫瑰”(注:同上書,353頁。)。
除此之外,馬克思還熱情地贊揚人民報刊是聯結個人和國家的“有聲紐帶”,他說:“那些使人們把對于一切正在發生的時事、特別是對于正在發生的當代史的注意力、熾熱的興趣和戲劇性的專注心情從外國轉向祖國的報紙,難道倒不應該受到贊揚,而且是從國家觀點出發受到贊揚嗎?姑且假定這些報紙激起了不滿和憤慨吧!但它們所激起的畢竟是德國的不滿和德國的憤慨,它們終歸使同國家疏遠的人心又轉向國家了,盡管在初期回轉的人心是激動的、憤慨的!它們不僅激起了不滿和憤慨,而且還激起了憂慮和希望、歡樂和悲哀,首先,它們喚起了人們對國家的真正關心,使國家成為它的成員縈繞于懷、深切關注的東西。它們使柏林、德累斯頓、漢諾威等城市取代彼得堡、倫敦、巴黎而成為德國政治精神領域的中心,比起把世界之都從羅馬遷到拜占庭來,這是一個更值得頌揚的業績。”(注:同上書,402~403頁。)
人民報刊通過激起人們對祖國的“不滿和憤慨”、“憂慮和希望、歡樂和悲哀”的方式,使得祖國的命運成為每個人縈繞于懷的事情,唯有如此,自由才是可能的。所以,馬克思對《萊比錫總匯報》的熱情謳歌也就是對自由的謳歌。
(三)高舉自由的旗幟揚帆出海
縱觀馬克思在《萊茵報》時期的文章,我們可以看到它們共同的旗幟,那便是:“理性和自由是我們永遠的口號”(注:苗力田譯編:《黑格爾通信百封》,38頁,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黑格爾的這句口號恰如其分地概括了馬克思的思想旗幟。面對種種違背自由理性原則的現實存在,尤其是強大的普魯士專制政府,馬克思并沒有被嚇倒,他始終以巨大的勇氣捍衛自由理性的價值理想。1843年3月31日,《萊茵報》出版了最后一期,馬克思以豪邁的告別詞表達了自己對自由的不變追求和繼續戰斗的熱情:
這將是一段怎樣艱辛而光榮的征程呢?從博士論文到《萊茵報》,馬克思將會遇到哪些壓制自由的現實存在呢?他又將會怎樣捍衛自己極度珍視的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