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他突然狠力將我摟進懷里,聲音焦慮而低沉:“我不是跟你保證過,我會處理好一切嗎?你別逼我好不好?”
我一把推開他,淌著淚大喊:“我逼你?楚皓,你不明白,你到現在也不明白,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只想要一個安穩的家,我愛的人能天天回家吃我做的飯,我不想跟任何一個女人分享他,錢對我來講,一點不重要,你明白嗎?”
“江南,你別這么消極好不好,我說過,不會永遠這樣的,眼前形勢讓我無法選擇,我必須配合家里,只要挺過這一陣,我就會讓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邊,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淌著淚,死死咬住嘴唇,心里有個小人在尖叫:江南,你不要這么沒底線,你這樣是做人家婚姻里的小三,是可恥的!
可他擁抱著我,懷抱溫暖而寬闊,我也知道該就此打住,可就是舍不得,要怎樣,才能說出分手那兩個字?我說不出!
我無力地垂下頭,雙手掩面,淚水自指縫間溢出。
下一秒,他抬起我的臉,用力地親吻著我,抵擋不住這來勢洶洶的感情,我放棄掙扎,最后一絲理智也消失殆盡,與他唇齒相依。
他在我耳邊喘息,聲音痛苦而焦灼:“江南,不要離開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留在我身邊,你不準走,聽到沒?”
從來沒有見他如此過,焦灼而痛苦,對一切都沒有把握,卻又在做著最后的掙扎,這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大男孩!
我將自己埋進他的胸膛里,感受著他的心跳跟體溫,默默地問自己,是我讓你這么焦慮跟痛苦嗎?如果是,你的聲音為何會顫抖?
若你一直這樣,我又怎狠的下心瀟灑地送走你?
我們在黑暗中依偎,沒有開燈,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心臟像是被人拿著針在上面扎一樣,只剩絕望的痛楚。
良久,我終是狠心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打開床頭的燈,我坐直身子:“楚皓,我答應你,在你結婚之前,還可以跟你繼續見面,但也只到那之前,若你不接受,我們不如……”
“不如怎樣?”他也豁地坐直身子,氣鼓鼓地瞪著我。
“一別兩寬,各生歡笑!”我平靜地看住他。
他凝視了我好一會兒,最后無力地嘆息一聲:“你總是那么果斷,就像我們第一次打球那樣,把我殺得片甲不留,面如死灰!”
我凄然一笑:“楚皓,我們都別想太多好不好?至少在你結婚之前,我們還是可以見面的,我們在一起一天,就開心一天,好嗎?”
“為什么我有種要被你休掉的感受?”
我笑:“是啊,這些話,該是你來說才對,是不是?”
“江南,我們拭目以待,我會用我的方法把你留在我身邊的!”
“嗯,我拭目以待!”我點頭。
“不準再躲起來不見我!”
“好,每次都被你找到,我太失敗了。”
“當然,因為你每次都躲在同一個地方,我找不到才怪!”
我苦笑。
“不準不接我電話!”
“好!”
他伸手摸我的頭,我道:“我倦了,想睡覺,你不倦嗎?”
他擁我入懷,聲音輕柔:“我不倦,我要看著你睡著了我再睡!”
我抿唇不語,雙目刺痛,差點再次淌下淚來,隨手關了臺燈,跟他一起偎在床上。
感受著他的體溫跟氣息,想到我們之間面臨的困難,想到我們會因此而分開,心臟就不由自主地緊縮,光是想想,都覺得呼吸困難。
我想到我的十八歲,那時候剛認識余成,他待我如珍寶,即便我不看他,我也能感受到他時刻停留在我身上的注視,那樣熱烈而又直接,那時候的我也如楚皓一般,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覺得我們能攜手走完一生。
如花美眷敵不過似水流年,我見證了愛情陽光可愛的一面,也領略了它殘酷現實的一面,這使得我余生在任何一段感情里都如履薄冰。
楚皓,我是不會跟你說這些的,因為現在的你,不會相信這些。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因為有他在我身邊,即使明天是暗無天日的一天,起碼此刻有他的懷抱溫暖我。
我貪婪地享受著,在他懷里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好,朦朦朧朧中,他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我知道他在看我。
摟緊了他的腰,不知何時墜入夢鄉?
第二天是早班,我趕到家里時,媽媽已經帶著茉莉起床了,她只看了我一眼,沒問我徹夜未歸的原因,她不問,也知道我昨晚去了哪里。
我想起那個蛋糕,還放在小公寓,不禁一陣愧疚,把江女士的生日完全忘記了。
“快去吃早餐,不是還要上班么?茉莉,跟媽媽說再見,外婆送你去學校!”
“媽媽,再見!”
茉莉已經換好校服,笑著朝我揮手,我親親她的臉頰,欲跟媽媽說兩句抱歉的話,她只輕輕拍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個了然的眼神。
我在心里感激江女士,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包容我,所以我才變得這么任性。
到了醫院后,又是忙碌的一天,全世界最忙碌的職業,一定是在醫院里,我每天到醫院,都會有一個新的生命降臨,又會有一個行將就木的生命離去,春去秋來,周而復始。
十點鐘的時候,我到護士的休息室換口罩,護士長突然拍拍我的肩膀,一臉揶揄:“江南,昨晚去偷東西了么?眼袋比熊貓的還深!”
我摸摸臉頰,笑道:“哪有那本事?我還有病人要照,先去忙了!”
說完,出了休息室。
跟余成七年的感情,若要說我從中受到的最大啟迪,一定不是如何費勁心思去挽留一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的男人,而是任何時候,你都要有勇氣離開那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的男人。
而這個勇氣來源于經濟的支撐,現在的我即便天塌下來,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工作。
進了嘈雜的急診室,看著滿如火車站候車室一樣擁擠的人潮,我不禁又感覺到了生命的生生不息。
看吧,江南,這世界上多的是比你可憐的人,即便這樣,他們也掙扎著想活下去,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坐在角落抱著小女孩打點滴的那個中年女人,已經是第七天來這里了,孩子一直沒見好,在我當班的這幾天,從未見過孩子的父親。
是忙?還是因為女人生的是女孩?
我甩甩頭,不去胡思亂,自己都一團亂了,還有心思去掃別人家門前的雪么?
挨個給人檢查輸液的情況,給各類病人注射,找到他們的靜脈,一針扎下去,多則幾天,少則一兩天,這些人都會康復。
一整天在忙碌中渡過,七點半,晚班的人來換班,我準時下班。
這幾天降溫,歲末的街頭寒風刺骨,我換上大衣,頂著寒風往自己的車子旁沖,渾濁了一天的大腦,被這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心,只是心里仍舊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東西丟棄在了哪里,忘記揀回來一樣。
過關斬將,好不容易回到家,車子剛在小區樓下停穩,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我沖來,我瞇眼看著,居然是余成,心下疑問,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不等我有時間想完,他已經走到了我車子旁,敲了敲我的車窗。
我蹙眉,搖下車窗,他一臉焦慮,手中還拿著份報紙,我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何貴干?”
“我有事跟你說,你先下車!”
我沒好氣:“就在這里說吧,我才下班,要回家吃飯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我嘆息,從里面給他把車門打開,冷冷道:“上來吧,但是請你長話短說!”
他坐上車子,把那份報紙攤到我跟前:“是這個人吧?我那天在機場見到的是他吧?”
我睨了一眼報紙,瞳孔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愣愣地睜著,因為上面寫著:楚氏藥業的公子將在年底迎娶惠氏珠寶的千金,商業聯姻,萬眾矚目,旁邊還配了一張照片,女孩穿著漢服,右邊站著一個男人,再熟悉不過,那是楚皓,盡管拍的模糊,我還是一眼就認出是他。
收回視線,我茫然地看著前方,回答余成:“沒錯,是他!”
“江南,他要結婚了,你不知道嗎?”
他情緒激動,好像結婚的人是他一樣,我冷冷道:“知道了,前兩天聽說了!”
“你打算怎么辦?”
他看住我,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我只覺好笑,本來就一團亂麻了,還要面對這個人,這一天真是混亂的可以,我不客氣地懟他:“我打算怎么辦,你管得著嗎?”
他臉一僵,看住我,繼續道:“你別告訴我,你知道了這個公子哥的真面目,還要繼續跟他牽扯不清?”
我一陣厭惡,對他的耐心沒有半點,直接道:“余成,如果你今天是來跟我說這些,我感激你,但你擔心的過頭了,這是我的私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我們之間,除了孩子,不再有適合交流的話題,我要回家吃飯了,你請便!”
“他要結婚了,他欺騙了你,你在感情上向來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次你要犯糊涂嗎?”
我火大,大吼一聲:“他還沒有結婚!”
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也是在告訴自己,心里卻沒有一點底氣。
我的抵觸跟厭惡全都表現在臉上,余成也莫可耐何,氣氛地瞪視了我一眼,推開車門,“嘭”的下了車。
報紙被他扔在了座位上,我頭痛地撫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