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你多少好處?你要這樣向我推銷他?”
我不客氣地打斷婷。
“好處?你這腦子真是裝的豆腐腦,我是覺得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才介紹給你的,他可愛他以前的妻子了,雖然最后分手了。你真的以為我那么沒分寸?他私下里找了我無數次,讓我幫他牽針引線,我也是看出他對你是認真的,才當紅娘的,要不你真以為姐們閑的亂點鴛鴦譜?”
婷受不了地瞪了我一眼,繼續解決食物。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體育場的頂層,他似乎是說過要我考慮跟他交往的話,我當時刮心掏肺地吐了他一身,這兩天一忙活,還真把那事給忘了。
我甩甩頭,想起他那雙細長的眼睛,以及他那副永遠都神秘莫測的臉孔,就一陣脊背發涼,但愿他是隨口那么一說,我現在的生活亂得跟一窩粥似的,可沒心情應付他。
由于婷的母親的醫院離我們吃飯的地方很近,吃完飯,我跟她一起去看了下她母親,老人得的是肺癌,剛做完手術,身上插滿了管子,我看了一眼,便出來了,婷始終面無表情,但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表現在臉上。
我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跟她分手了,也給老媽打了電話,說會晚點回家,老媽說明天還要上班,會帶著茉莉先睡,讓我盡量早點回家。
從醫院出來后,我驅車往回趕,這時,沉默了一整天的手機,突然鍥而不舍地響個不停,我拿起一看,是楚皓。
我戴上耳機,按了接聽鍵:“喂?”
“江南,你在哪里?我想見你!”
我胸口一窒,垂下眼睛,想起他即將結婚的事實,佯裝平靜地道:“抱歉,我正在開車,回到家再給你回電話!”
說完,果斷地切斷了通話。
已經是年底了,再過一個月,就是中國的農歷新年,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霧蒙蒙的,不知從哪個方位傳來新年快樂的旋律,我心下凄然,我這個年,怕是要過的支離破碎了。
由于心事縈懷,一個穿高中制服的小男生從我車前穿過,我也沒注意到,我急忙踩住剎車,倒吸一口涼氣,他從擋風玻璃那邊憤怒地瞪著我。
我忙環顧四周,不禁愕然,自己居然把車開到老房子這邊來了。
剛才的急剎車讓我驚魂未定,手心都冒著冷汗,我嘆息,急踩剎車,把車子停在熟悉的車位上,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
我回想著這短短兩個月跟楚皓相處的點點滴滴,包括我們第一次在飛機上認識,我對他的搭訕愛理不理,越是回想,心里就泛著癢癢的甜蜜。
那張孩子氣的臉仿佛像刻進了我的大腦里一樣,怎么也抹不掉。
我感覺這幾個月,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楚皓就是夢里的那個人,夢醒以后,又剩下我一人面對這一地雞毛的瑣碎生活。
越想,我就越不不甘心。
當初開始時,自己是那么的信誓旦旦,發誓即使結局不能圓滿,也會瀟灑地送他走,可是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卻發現自己根本就舍不得送他走,所有的瀟灑跟不在乎,都是自欺欺人的表象。
愛來的那么猝不及防,到底是在從哪一刻開始,自己竟然對他已經深愛到了這等地步?
在飛機上初遇見他?在機場,他把我從余成身邊帶走?還是在小區的樓下,他牽著茉莉的手,兩人一大一小的走在我前面?
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光是想著從此就要跟他形同陌路,心臟就痛的難以復加?
我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嵌進肉里,手機被扔在一旁的座位上,我緩緩自方向盤上撐起身體,只要打個電話給他,就能聽到他的聲音。
可是,聽到了又怎樣?他終究是要跟別人攜手走完一生的,他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那套房子,就是他給我的答案。
而我,要我像白人少女那樣,為了金錢,做他見不得光的情人,以我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接受的,若是要如此,跟余成離婚,不就是個多余的舉措么?
思及此,內心仿佛有一股烈火在燃燒,我驀地坐直身子,猛打方向盤,把車子往回家的方向開。
什么愛情?什么榮華富貴?都去見鬼吧!我江南,什么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老媽說的對,我應該找個普通的男人結婚,女人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安定的家。他們家的血雨腥風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我要做回那個單純快樂的江南。
放棄這段感情!
車子飛快地駛出小巷,一輛白色的車子朝我迎面開來,是楚皓,他截住了我的去路,我忙踩剎車。
他下了車,暮色蒼茫里,他臉上的表情陰郁而沉重,他瞪大眼睛看住我,仿佛要將我看透。
剛才在小巷子里做的一切決定,在見到他那張臉時,松散了一半。
我也看住他,表情凝重,誰也不肯先出聲。
這時,排在我身后的車子,突然按起了喇叭:“喂,前面的,堵著做什么?還讓不讓人走了?”
我看著楚皓,他完全不為所動,倔強得如頭牛一般,杵在那里,我嘆息,把車子往后倒,倒回原來的停車位。
他仍舊站在那里,我只好下車。
他的情緒顯然很沖動,胸口劇烈起伏著,看著我的眼睛滿是憤怒,我伸手碰碰他的肩膀,感覺到他全身僵硬,放低聲音:“楚皓,你把車子退退,擋著別人的路了!”
他睨了我一眼:“先上車!”
然后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身后響起急促的喇叭聲,我望了眼長長的車龍,暗暗嘆息,家丑不可外揚,有什么事,還是兩個人私下解決,沒必要唱戲給別人看看。
我沒法,只得暫時先上他的車。
他猛踩油門,幾下就把車子開到了巷子里面,停在一顆梧桐樹下。
如往常般,但凡有點不順心,他就裝沉默,不吭聲,我也不想搭腔,兩人就這么沒有只言片語地在車里面坐了很久,我嘆息一聲:“楚皓,我明天還要上班,得回去了!”
他轉過頭,瞪著我:“誰明天不用上班?”
我心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突然,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毫不憐惜,我吃痛地道:“痛,楚皓!”
他氣鼓鼓地蹙眉瞪著我:“你知道痛?有我痛嗎?江南,你到底想我怎樣?我都快被你逼瘋了!”
見我皺眉,他拉住我手腕的力道松了不少,卻仍是不管不顧的要拉我下車。
剛才堵在巷子里的車龍,這會已經慢慢開始蠕動,魚貫經過我們身前,那些人似乎也不在乎我們是什么關系,只當是自己路過這里時看了一場好戲,有些人還吹起了口哨:“大兄弟,對女孩子不能這么粗魯,不知道什么叫憐香惜玉嗎?”
楚皓惡狠狠回身,瞪向那人:“一邊去!”
我無語的撫額,我從沒見他如此憤怒過,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一樣,再這么鬧下去,我都快瘋了!
地洞,哪里有地洞?讓我鉆進去,就什么都不需要想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一把拉住我,往老房子的方向邁去:“在話沒有說清楚之前,你哪也別想去!”
“江南,你到底想怎樣?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滿意?”
一進房間,他就一臉挫敗地抓住我的雙肩質問。
“我昨天的表達有那么難讓你理解嗎?”我不悅地反問,雙目刺痛。
“是,我很難理解,你總是再三強調,我不屬于你,可是我整個人,整顆心都在你身上,我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讓你感覺到我是真的愛你,江南,我對你的感情,你感覺不到嗎?”
他拔高音量。
“我當然感覺的到,我昨天也說過,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我也害怕失去你,害怕你離開我!”
他的質問是如此直白,完全不加掩飾,我頓時覺得委屈。
“我給你買了房子,就是想讓你安心,那是拿我自己的錢買的,費勁心思裝修,就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會離開你,你感覺不出來嗎?”
真是要命,他居然主動提那套房子,這兩天,那房子就像根刺扎在我心口,這會他提出來,我也樂的一拔為快,不加掩飾地道:“你還好意思提那房子,你不就是想用那房子金屋藏嬌,然后好安心地去結婚嗎?”
他被我嗆的一時無語,只愣愣地看住我,那張孩子氣的臉陰暗地如同歲末灰蒙蒙的夜色,整張臉沒有一絲生氣,也許是站在外面太久,他的嘴唇被凍得發紫,眼神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憂傷。
我無法直視這樣的他,偏了頭,看向一邊。
“江南,是不是我家里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的聲音焦慮而不安。
“嗯!”賀成的話猶言在耳。
“我爸爸不容易,他大病一場后,事業被削弱了很多!”
“我知道!”
“江南,我是真的愛你,想向家里所有人宣布你的存在,可我沒得選擇,我的出生注定我要為家族犧牲,這其中,就包括我的婚姻,我爸從小對我視若珍寶,我不能放任他不管!”
是的,你愛你的家人,我在心里補充。
“別說了,我都懂!”我開始淌淚,低吼出聲:“可是,我不要這樣的天長地久,這樣我將來會后悔,會痛苦,我不要,你又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