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8章 賣官鬻爵

有一次,我和杰夫·彼得斯聊天的時候說道:“很多偉人都曾經宣稱,他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豐功偉績,與某位了不起的女性是分不開的。在她的鼓勵和幫助下,他才有了如此輝煌的成就。就我個人而言,我相信這一說法在很多情況下都是正確的。”

“是啊,”杰夫·彼得斯說,“我讀過歷史,也看過不少神話傳說,知道古代那些著名女人的故事,比如圣女貞德[9]、考德爾太太[10]和夏娃。但是,要我說,到了現在,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商業上,女人全都一無是處。你倒是說說看,她們擅長什么?好廚子是男人,好礦工是男人,好管家也是男人,甚至在護士、速記員、銀行職員、理發師、洗衣工這些職位上,男人也比女人強。說起來,女人能做得好的,就只有歌舞雜耍這一項。我承認,在舞臺上,還是女演員比男演員要好看些。”

“我本來還想著,以你的那種——呃——那種營生來說,女人的直覺和聰慧還是很有價值的。”我有些驚訝。

“噢,你錯了。”杰夫說著,還特意搖了搖頭,加重他的語氣,“你難道就沒想過嗎?很明顯,在行騙這種行當上,女人永遠都靠不住。在你最依賴她們的時候,她們會突然棄你而去,在背后捅你一刀。這種事,我可是領教過了的。”

下面,就是他對我講的故事。

我有一個老朋友,叫作比爾·哈姆波,住在印第安人自治區。一直以來,他都在幻想,有朝一日,美國政府能任命他為地方治安官。那時候,我正和安迪一起販賣拐杖,這生意絕對合法。不過,如果你夠機靈的話,只要擰開拐杖的一頭,把它拿起來對準嘴巴,就會有半品脫的黑麥威士忌酒灌進你的喉嚨。警察常常來找我們的麻煩,因此當比爾跟我說起他的當官夢時,我立刻就意識到,如果我們能幫上他的忙,就等于是把一個治安官爭取到了我們這一邊,這對我們的生意無疑有巨大的幫助。

“杰夫,你是受過教育的人,”比爾對我說,“你懂常識,有洞察力,而且也很有本事。”

“的確是這樣。”我說,“我接受過教育,而且從來也沒有后悔過。我不像有些人,千方百計想為國民提供義務教育,卻害得它最終一文不值。你告訴我,是文學重要,還是賽馬場上的比賽重要?”

“我?呃——必然——必然是文學重要,詩人和作家當然比那些馬兒來得光榮,毋庸置疑。”比爾說。

“沒錯!然而,我們去看比賽時要花兩塊錢買門票,進圖書館時卻是免費進。世上有這么多偉大的經濟學家和慈善家,居然聽任這種事情發生。這不是小事,這牽涉到一個嚴肅的問題,我們需要好好斟酌。一邊是寶貴的教育,一邊是低俗的娛樂活動,這兩者的相對價值需要得到正確的評估。”

“你這番高論讓我有點兒糊涂了。”比爾說,“總之,我想說的是,希望你幫我跑一趟華盛頓,替我把這事兒辦妥了。我沒你那么多花花腸子,我就是個普通人,需要一份踏踏實實的好工作。我殺過七個人,現在有九個孩子。今年5月份之前,我擁護民主黨,但現在我是個忠實的共和黨人。還有,我不認識字,既不會讀,也不會寫。反正,就治安官這個位子而言,我看自己還蠻夠格的。你那個搭檔,塔克先生[11],看上去也是個會見風使舵的機靈角色,見過世面,什么都干過。有他在身邊,你一定沒問題的。我會給你一筆啟動資金,這一千塊你先拿著,算作你們在華盛頓的酒錢、車錢和賄賂金。事成之后,還有另外的一千,我會當場付現金給你。除此之外,我還可以保證,在接下來的十二個月里,你可以盡情做你那拐杖威士忌生意,不會有任何人再敢說一個‘不’字。現在,你愿不愿意幫我這個忙,在賓夕法尼亞鐵路[12]最東邊的那一站下車,在我們那可愛的白色圓頂房子[13]里跟老大[14]求求情,幫我謀個小差事?就算你支援西部建設了。”

于是,我跑去和安迪商量這件事。不出所料,他態度非常積極。這人就是天生愛管閑事,從來都不肯安分守己。我們之前做的那些生意,例如販賣打蛋器、鞋拔子、燙發鉗、扳手、銼刀、馬鈴薯攪拌機和“小不點”牌音叉,這些小打小鬧根本不能滿足他。他身上有一種藝術氣質,但又和正派人身上的那種截然不同。因為他這個人完全靠利益驅動,所以他的藝術氣質也沾染了一股銅臭味。總而言之,我們接受了比爾這樁委托,起身奔赴華盛頓。

我們到達華盛頓,在南達科他大街上的一家旅館安頓了下來。我對安迪說:“現在,安迪,平生頭一回,我們要做一樁不干不凈的買賣了。干涉政治這種事,我們之前可從來都沒干過,但現在為了比爾·哈姆波,我們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名譽。在我們以往那種公平誠實的買賣里,我們可以耍一點兒陰謀詭計,但像如今賣官鬻爵這種徹頭徹尾的腐敗行為,我們倒不如單刀直入,光明正大地做。要我說,我們給國家選舉委員會的主席交上五百塊錢,拿一張收據,然后把收據擺到總統的桌子上,把比爾介紹給他。總統也是人,他喜歡這幫候選人像這樣公平競爭,而不是在背后搗鬼。”

安迪對此完全同意。但后來,我們和旅店伙計就此事討論了一番,他的話讓我們改變了主意,放棄了這個計劃。據那位伙計說,想在華盛頓搞到一個職位,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求助于那些女幕僚。他向我們推薦了其中的一位,名叫艾芙瑞小姐。他說,這位女士一向長袖善舞,無論是在華盛頓的社交圈還是政治圈,都有很大的影響力。

第二天早上十點,我和安迪來到艾芙瑞小姐的門前,并被帶到了她的會客廳。

艾芙瑞小姐長得很漂亮,簡直稱得上是秀色可餐。她的頭發是二十美元鈔票背面防偽標識的顏色,一雙眼睛清澈而湛藍。跟她比起來,時尚雜志封面上的那些女郎簡直不堪入目,一個個就好像莫農加希拉河[15]上那些運煤船上的廚子。

艾芙瑞小姐穿著一件低領禮服,上面綴著亮閃閃的裝飾品。她留著齊耳短發,胳膊圓潤光潔,手上還戴著一枚鉆石戒指。我們進去時她正在打電話,一手握著話筒,一手端著一杯茶。

“什么事,小伙子們?”她放下電話,對我們說。

我用盡量簡潔的語言,向她說明了比爾的要求,以及我們可以開出的價碼。

“西部啊,這些西部的職位很容易搞到。”艾芙瑞小姐說,“讓我瞧瞧,誰能幫我們辦成這件事。印第安自治區的那幫代表應該是指望不上。噢,斯耐普議員估計可以,他自己就是從西部過來的。稍等,讓我查查備忘錄。”

她從自己的文件夾里,找到那疊以S打頭的文件,從中抽出一張來。

“沒問題,”艾芙瑞小姐說,“斯耐普議員的名字旁邊標注著一顆星星,意味著他‘樂意效勞’。嗯,讓我瞧瞧:五十五歲,結過兩次婚,長老教會員,喜歡金發的俄羅斯女人,愛打撲克,愛吃清燉甲魚,三杯酒下肚就變得多愁善感。啊哈,我敢保證,你那位朋友,巴姆波先生一定能得到巴西大使的職位。”

“事實上,他叫哈姆波。”我說,“而且他想當的是治安官。”

“噢,對,”艾芙瑞小姐說,“不好意思,我手頭的事情實在太多,有時候就會搞混。彼得斯先生,把你手上的文件都給我,四天后再過來。我想那時候,事情應該就已經辦妥了。”

于是,安迪和我回到旅館,老老實實地等著。安迪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把他那八字胡左邊的一撇放在嘴里咬著。

“一個美貌與智慧兼具的女人真是不多見,杰夫。”安迪說。

“何止是不多見,”我說,“簡直像用鳳凰蛋做成的煎餅一樣稀罕。”

“這樣的女人必然是個賢內助,會讓她的丈夫功成名就。”安迪說。

“要我說,”我哼了一聲,“一個女人對她丈夫在工作上的最大幫助,無非就是及時把一日三餐準備好。如果還有的話,就是給他提供競爭對手的某些小道消息,比如某位候選人的太太曾經在超市偷過東西。女人不適合做生意,也不適合搞政治,就如同斯溫伯恩[16]不適合當查克·康納年度舞會[17]的經理一樣。我知道,女人有時候就是不能安分守己,非要在丈夫的政治生活里插一腳。但這樣做的結果是什么?開始的時候,這些男人都有一份不錯的差事,比如說在阿富汗領事館里擔任文書,或是在特拉華州的拉里坦運河上擔任開閘官,然而有一天,他看見他老婆穿上了旅游鞋,把三個月分量的鳥食堆在自家金絲雀的鳥籠里。‘你這是要去蘇福爾斯[18]?’他滿懷希望地問。‘不,阿瑟,我要去華盛頓。’他的老婆回答,‘你早該出人頭地,在圣布里奇特法院干出一番名堂,或者在波多黎各當上警衛長。總之,我要去一趟華盛頓,無論如何也要替你爭取一下。’

“接下來,我們這位親愛的女士便趕去了華盛頓,”我對安迪說,“她全副武裝,包袱里塞滿了她十五歲那年由政府內閣成員寄給她的信件,足足六十多封,全是那種人人都會收到的垃圾郵件。還有一封利奧波德國王[19]寫給史密森尼學會[20]的介紹信,一件粉紅色的絲綢衣服和淡黃色的旅游套鞋。”

“然后怎樣了呢?她把那些信全登載在了晚報上,還是那種低俗的街頭小報,正好和她的著裝風格一致。她還在鐵路博物館的小房間里舉辦了一次非正式茶會,發表了一通演講,然后就去拜訪總統。等她趕到那兒,勞動與商業協會的助理秘書、藍廳[21]的一位陸海空軍官,還有一位身份不明的黑人早已嚴陣以待,一看見她,就沖上來抓住她的手腳,把她扛在肩上丟了出去,就扔在街邊的下水道旁邊。這就是整件事的結局。后來,我聽說這位夫人還試圖給中國大使寫明信片,希望他能在茶葉商店給阿瑟找份工作。”

“這么說,你是不相信艾芙瑞小姐能幫比爾爭取到職位了?”安迪問。

“我的確不相信。”我說,“我不是故意要懷疑一切,但我覺得,艾芙瑞小姐不會比我們倆做得更好。”

“這一點我可無法茍同,”安迪說,“我跟你打賭,她肯定做得到。關于女人的智商和談判能力,我一向給予很高的評價。”

幾天后,我們按照約定,再次來到艾芙瑞小姐的會客廳。她看上去還是那么美艷動人,就算她想要重新任命所有的美國官員,男人們也絕不會說一個“不”字。但我并不是那種容易被女人外表迷惑的男人,所以,當她真的拿出一份蓋著政府公章,背后印著“威廉姆·亨利·哈姆波”的文件時,我不由得大吃一驚。

“你們本該明天才能收到這份文件。”艾芙瑞小姐微笑著說,“這事兒一點難度也沒有,我不過開口問了一下就辦成了。我很想和你們好好聊聊,但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請你們體諒。我現在還有好幾個人的委托要處理,他們想要的差事包括一個大使,兩個領事,還有其他一堆不打緊的職位,簡直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你們回家之后,記得代我向哈姆波先生問好。”

我遞給艾芙瑞小姐五百美元,她數也沒數一下,就隨手丟進了桌子抽屜里。我把比爾的委任狀收進口袋,就和安迪一起告辭了。

那天下午,我們準備啟程趕回印第安自治區。出發之前,我們興高采烈地給比爾發了一封電報:“事情已經辦妥。準備好你的美酒,讓我們好好慶祝一番吧!”

安迪嘲笑了我一路,說我多么不了解女人。

“好吧,好吧,”我說,“我得承認,她的確讓我刮目相看。不過,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能這么漂亮地辦成一件事,而沒有把它搞得一團糟。”

當火車行駛到阿肯色州的邊界時,我拿出比爾的委任狀,逐字逐句地認真讀了一遍。讀完之后,我一言不發地把它遞給了安迪。安迪看完,也一聲不吭了。

那上面的確是比爾的名字,文件也千真萬確,如假包換。只不過,它只有一點小小的美中不足:那上面的職位是佛羅里達州戴德市的郵政局長。

我和安迪在小石城[22]下了車,將那份委任狀郵寄給了比爾。然后,我們坐上朝東北方向去的火車,向蘇必利爾湖[23]駛去。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比爾·哈姆波。

主站蜘蛛池模板: 裕民县| 健康| 邵阳市| 永仁县| 朝阳区| 阿合奇县| 阿勒泰市| 札达县| 即墨市| 临江市| 阳西县| 奇台县| 凌源市| 钟祥市| 鲜城| 西贡区| 四平市| 灵宝市| 法库县| 西峡县| 逊克县| 廉江市| 大新县| 子长县| 沽源县| 镇平县| 陇南市| 东安县| 永州市| 临泽县| 罗田县| 贵德县| 昌都县| 靖江市| 宣武区| 双流县| 涪陵区| 宁海县| 临颍县| 乌拉特中旗| 甘肃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