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哲學史補二集·下(三松堂全集)
- 馮友蘭
- 6817字
- 2020-03-13 11:14:57
當前的幾個思想問題之二:道德功利問題——民國三十二年二月廿一日在中央文化運動委員會講
諸位先生:
今天講到第二個題目:“道德功利問題”,這個問題也是我們思想界常常在討論的問題之一,也許是諸位先生所關心的,所以提出來和大家研究。
昨天我們已經說過甚么是道德,今天再來看甚么是“功利”。漢朝董仲舒有句話是“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這句話后來常被宋明道學家所引用。孔子又說:“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孟子也說:“雞鳴而起,孜孜為義者,舜之徒也;孜孜為利者,跖之徒也。”一個人雞鳴而起,為義的是君子。如果雞鳴而起,為的是利,那就是小人了。孔子有了“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的話,宋明道學家亦常說君子與小人之分,即在義利之別。為義的是君子,為利的是小人。這些話與董仲舒說的“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有相同的意思。
我提出這幾句話來,或者有人會質問我,我們不講功利,但是社會上有許多事就是功利。辦工廠、開礦,這不是功利嗎?因此也有人罵儒家,說孔子贊美貧窮。孔子說:“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這些話就是贊美顏淵的貧窮。這好像貧窮本身有甚么好處。今天也有人埋怨孔子,說今天中國窮到這個地步,就是受了儒家的影響,他說貧窮好,贊美貧窮,弄到中國今天,及不上外國了。也有人說儒家思想,最是矛盾,孔子說“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但孔子去衛國,冉有給他趕車到了衛國,孔子說“庶矣哉!”冉有聽見孔子稱贊衛國人多,就問“既庶矣,又何加焉?”冉有倒也有趣,問孔子人多要怎樣?孔子說:“富之。”孔子說是要教人民富。冉有還要問他“富了又怎樣?”孔子說:“教之。”直到最后才提出“教”來。在“教”之前,先要人家有飯吃,增加人民的財富,這不是利嗎?所以說孔子前后矛盾。孟子呢?也是矛盾,何以故?《孟子》里說:“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梁惠王說了何以吾利國,孟子馬上給他一個釘子,說王何必講利,只要仁義就得了。但后來孟子又來了一個經濟計劃,對梁惠王說:“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這個經濟計劃,叫大家能穿綢吃肉,還說到“使民養生喪死無憾”。現在有人指出這是孟子的矛盾,既叫梁惠王不要講利,又來貢獻一套經濟計劃,經濟計劃就是功利,豈不矛盾。這種批評,到底對與不對,暫時擱起不說。先把我們所要講的話,分成兩段來講:第一段,說明董仲舒說的正其誼不謀其利,第二段,說明明其道不計其功。
先說到正其誼不謀其利,這話到底對不對呢?前面已經引出,近來有人認為孔子是前后矛盾的,孔子到衛國說的這些話與君子喻于義的話是否矛盾?我認為是并不矛盾。儒家的所謂義是甚么意思?為甚么與利沖突?我們先來看一看義字的解釋,這在昨天已經說過。應該做的做了,就算是義的行為,這是照字面的解釋。再進一步的解釋是要問:甚么是應該做的?應該做的,做了有甚么好處?說到這里,我們必須認清一點。凡是做一件應該做的事,就是所謂義的行為。這種行為的結果,總是與社會有利,所以也可以說義的行為其目的在于增進社會的利益。明白了這些,就可以知義與利并不沖突。如果利是公利,是社會的利,這個利便是義了。譬如我要做一件事,這一件事是為國家為社會的利益,雖說是利,但是公利,公利即是義。既然如此,義利的不相沖突,也就明白了。我更以為非但不相沖突,同時更須以利為義的內容,如果義離開了利,這義就是空的了。儒家所說義利之分,其利是私利。如果這個利是私利,那便不是義而是利。譬如我們拿點東西回去給父母吃,這就是孝。父母有東西留給子女吃,這就是慈。所以儒家所反對的利不是公利,他所反對的是私利。公利的利就是義。假若分清楚公利私利,義利之分,也就明白。同時對于儒家所說義利底態度也就不致誤解了。孔子贊美顏淵,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并不是這種貧窮生活,值得贊美,孔子是贊美顏回的不改其樂。顏回在這種艱苦的情形之下,并未因生活痛苦而荒廢了他的學問,這是值得贊美的。所以孔子說“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這一句話可以明白孔子并不反對富貴,他所反對的是不義的富貴。若使是從義得來的富貴,沒有甚么可反對。孔子贊美顏淵,實在并不是贊美他的貧窮生活,而是贊美他堅定的意志。再不妨解說一下孟子給梁惠王一個釘子,是甚么道理。假使我們在現在來問孟子“不遠千里而來,何以利我中華民國”,那么孟子決不會給我們一個釘子碰;但梁惠王問:“何以利吾國”,他的國就是他自己,“何以利吾國”,也等于說何以利我自己,所以孟子聽了,馬上就回答:“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孟子也說得很明白:“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他告訴梁惠王:“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足見這時候所說的何以利吾國,等于說是何以利吾自己,與我們所要說的何以利吾中華民國大不相同。所以孟子不贊成說利,是不贊成說私利,不肯說利個人的利,如果是有利于社會國家的利,那他一樣的贊成。
所以義和利不相容,是義和私利不相容。如果是公利,在儒家的說法,那就叫做義了。董仲舒說正其誼不謀其利的意思,也是如此。我們做一件事只要問應該做還是不應該做,就不管他對于我們個人是有利無利。說得更清楚一點,只要為公利的行為便是義的行為。
今天我這樣解釋義與利,并不是一種新的說法,從前的人也這樣說的,不過大家不曾將他弄得清楚罷了。程伊川先生說過:“義與利便是公與私也。”這話說得很明白,如是為公利的行為便是義,為私利的行為則是利,這樣來分別義和利是最透澈不過的。程伊川先生又說:“公而以人體之謂之仁。”這話的解釋便是,義的行為加上人的情感的體貼才是仁的行為,為公共利益是義,但覺得應該如此做而做時,還存有至誠惻怛之心,這就是仁,仁比起義來更多了一點。這個意思昨天已經講過。再舉個例,譬如有地方發生了災荒,有人向你募捐,你就捐一百塊錢,心里覺得應該捐的,這種行為可稱之為義底行為;如果捐錢時候,心里還覺災民無衣無食,有種惻隱之心,這就可以說是仁的行為了。我今天說仁義兩字,并不是新的說法,這些都是古已有之的說法,不過從前大家不曾弄清楚而已。
關于義和利的分別,義和利的關系,說得已經很多,明白了義利的分別與關系,我們自然也明白董仲舒所說“正其誼不謀其利”一句話的意義了。
第二段要說明其道不計其功。
道字可以說就是道德,功是事情成就的大小,所以明其道不計其功這一句話的意思是只問一事是不是應該做,不管其結果如何。
儒家對于道德,注重在盡倫盡職兩方面。倫有五倫,即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究竟倫是不是這五個,還是另有其他,可以不問。倫即是人與人的關系,也許不即是這五個,也許還不止這五個,也說不定。無論如何,人與人之間總有倫存在,既總有倫存在,那末就必須盡倫。盡職是甚么?一個人到社會上一定有他的地位所應該做的事,假若在他的地位所應該做的事,都已做了,這就是盡職。現在流行一句話,說是每個人應該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做他所應做的事。這崗位便是職。如果說一個人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做應該做的事,那就是儒家所說的盡職了。
儒家說盡倫盡職,不管你有什么倫,你都可以盡倫。為君的要盡君道,為父的要盡父道……你有什么倫就去盡甚么道。盡職亦然。不管你的職是甚么,你都可以盡職。如打仗時,不能說你是總司令你可以盡職,我是班長小兵,我不可以盡職。無論總司令、小兵,一樣都可以盡職的。總司令盡總司令的職,小兵盡小兵的職。有如唱戲,唱得好與不好,與臺上扮什么角色沒有絲毫關系。唱須生的可以唱好戲,唱青衣的也可以唱好戲,就是一個小丑也可以唱好戲。不但什么角色沒有關系,即是戲里面做大做小也沒有關系。梅蘭芳這樣的名角,但在戲里不一定是扮皇后,即使扮個小丫頭,一樣是唱好戲。這個譬喻就可以明白盡倫盡職沒有限制。
還有,盡倫與盡職也不管其對象是不是值得的。如盡忠,是忠臣,忠臣不問他的君值不值得有個臣為盡忠。又如盡孝,是孝子,孝子也不問他父親值不值得有子為其盡孝。然做忠臣孝子的總希望使他的君父做到值得有臣為盡忠、有子為盡孝,但假若他做不到時,他仍然盡忠盡孝。這一點,很多人不大了解,往往見了一個忠臣為皇帝盡忠,但這個皇帝是個昏君,大家就覺得他盡忠大不值得。但是現在人人要為國家盡孝,為民族盡忠,試問我們是否應當先來考慮一下,現在我們的國家是否值得有人為盡孝?我們的民族是否值得有人為盡孝?事實上我們的國家民族是值得我們為他盡忠盡孝,但即使不值得,我們還是一樣要去盡忠盡孝。這一點就是明其道不計其功的道理。
盡倫盡職,其行為成功或失敗,對于他的道德價值沒有直接的關系。譬如一個人做了一件為國家民族有利的事,這一件事如果做成功了自然最好,要是做不成功,還是一般有價值。我們常常說到文天祥、史可法,這兩位根本是失敗了的,兵敗人亡,從軍事觀點來說,還有甚么話講。假使從道德的觀點來說,他雖然兵敗人亡,他的行為的道德價值一點也不減少。他若把宋朝明朝復興起來,固值得欽佩,就是不能把宋朝明朝復興起來,今天我們還是一樣崇敬,所以盡倫盡職是不計其功的。一件事成功有多大,結果是如何,或有或無,是大是小,都沒有關系。儒家說:“知其不可而為之。”知其不可,失敗是注定了的,何必去做。看來好像說不通,但文天祥、史可法并不是以為他們可以成功才去做,他們不能成功,他們的行為,依然有道德價值。
以上是說明“明其道不計其功”的道理。或者有人會說這話流弊很大,這樣說了,以后做事不再有人用心了,反正成功固然好,失敗了一樣有道德價值。這樣說法,對不對呢?我要聲明一句:在一個道德行為中,一個人所作的事,失敗了仍有道德價值,必須具有一個條件:這個條件,是在失敗之前他曾經盡心竭力去做。若使他沒有盡心竭力去做,那就一點價值也沒有。不但沒有道德價值,簡直是為惡,成了一個罪人了。一個人的父母生病,他盡心竭力請了醫生來診治,那么就是他的父母醫治不好而死了。這個人仍然可算孝子。要是一個人的父母生病,他不請醫生,不買藥吃,縱然他的父母病愈,也不過是他的父母運氣好。假使死了,便是不孝。再有人要問所謂盡心竭力,有何憑據,拿甚么來作標準?一個軍隊打了敗仗,總司令回來說是已經盡心竭力了,你用甚么方法去證明他的話是真是假?這是不錯底。是不是盡心竭力,是不容易考查的,不過不要忽略了一點,今天是講道德,與講法律不同。在法庭上要找證據,有了確切底證據才可以判徒刑判死刑。現在講道德。是要一個人自己判自己的罪。他是不是盡心竭力去做了。別人誠然不易知道,他自己心里一定明白。行道德本來不是叫人知道的,孔子說:“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這樣一說,有人又說孔子為己了。要知道這個為己,是不管人知道不知道。不要人知道,他曾經盡心竭力,也不要人知道,只求自己明白。現在一般人常常要人家知道,要人家贊美,這那根本不是為義,而是為利了。說到這里,我要講一講“慎獨”了。獨是人家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慎獨便是要格外注意這些地方。所以儒家提倡誠意,在《大學》中說,誠意也就是不自欺。我們沒有盡心竭力去做,回來告訴人說已經盡心竭力去做了,以為人家無法知道,這不僅自欺,還是欺人。必須不自欺才是君子,盡心竭力與否,騙得了人家,騙不了自己。這樣一看,明其道不計其功一句話便可更為明白,事的結果大小有無,可以不問,只要于社會有利,盡心竭力做去,成功了固然是好,不能成功,道德□□□□□一樣存在。
要說的兩段話已經說了,下面再說,一個人要做一個有道德的人,并不在才的大小,也不在運氣的好壞,全靠自己去努力。我們在社會上要有所成就,我以為,要靠三個條件。這三種條件,第一種是天資的聰明與愚笨,我取個名字叫“才”。第二種條件是努力不努力,我取個名字叫“力”。第三種條件是運氣好不好,我取個名字叫“命”。“才”與“力”不必我來解釋,所謂“命”,并不是在馬路上見的大哲學家的算命先生的所說的命,更不提倡宿命;我所謂命,是一個人的遭遇機會,沒有道理可講者。譬如大家說我們生在這個多事的時代,為何不生在唐虞三代,為何不生在將來承平時代,這是我們的遭遇,沒有道理可講的。我所說的命與大哲學家所說的命不同就在這里。
在社會上要有所成就,總得要這三種條件配合起來。至于這三種條件之中,哪種條件所占的成分大,我以為須看所謂成就是哪種成就而定。所以我又把成就分為三種,就是學問、事業、道德。如果要在學問上有所成就,那么“才”占的成分大。在學校里要考六十分及格,努力一點自然不成問題,不必要什么大才,但要有特別表現,非有才是不成的。譬如做詩,有些人用很大的功,寫出來的詩看看平仄很對,韻也不錯,新詩也一行行的寫,但讀起來沒有詩味。所以學問是要才加力然后方能成功。
要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命的成分要占的大。我已經說了,我說的命不是閻王判官所管的命,是機會遭遇。無論什么事業決不能像玩樂器一樣,一個人可以玩的。必定是有許多人在一起才能玩,所以常要和人競爭。有如下棋賽球,不能一個人獨自去玩。既有多人,那么得和人競爭,才能成功。下棋時我要看對手如何,不能一定必贏,從前有一個人好下棋,他想求□□永遠贏棋的方法,便去扶乩,請問如何才能常贏,乩上寫出來說沒有永遠贏的方法,但有永遠不輸的方法。他想永遠不輸也好,便問如何可以永遠不輸,乩上又寫只有不下棋。我們做事亦是如此,不去做事不會失敗。如果要做,難保沒有失敗,在歷史上有許多人本身原是英雄,但因碰到對方本領比他更高,于是失敗了。項羽不能不算是英雄□□□□□□□劉邦,他的本領比他更強,他就沒有辦法,縱然是“力拔山兮氣蓋世”,到結果還是“虞兮虞兮奈若何”。另一方面也看到確有許多人是不行的,但他是成功了,這個成功并非是他本領大,而是當時沒有比他更強的人,所以他沒有本領也成功了。中國自古以來,最成功的是歷朝的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的成就,也自有他的機會來湊合。
在道德上有所成就這是力占的成分大了。何以故?學問上要有所成就,就受才的限制,有大才方可以做大學問,沒有大才就不行。事業上有所成就,也常受命運的影響,機會好,成功快,機會不好,就有本領也無用。但道德有所成就,那就大部分是力的成份了,道德上有所成就是不管學問是高是低,機會好與不好,也便是方才說的無論何人盡倫盡職,是不管處甚么倫,有什么職。所以道德上的成就,也不受才不受命的限制。運氣好事情成功了,不見得就是道德成功;反之運氣不好,不成功而失敗,如果他的行為是道德行為,他的行為的道德價值,依然不受影響。盡心竭力與否,權操之在我,而事業的成就與否,則權不在我。盡心竭力與否之權操之在我,所以不受命運天才的限制。明白這一點,也就是明白了“明其道不計其功”的道理。
我國古時還有一句常說的話是“士先志”,就是先要立志。立志要立甚么志呢?就是立志要做圣賢,中國的古圣先賢從來未曾教人立志要做一個李白、杜甫,或者項羽、漢高祖、拿破侖。為甚么不教人立這個志向?也就因為拿破侖或漢高祖,不是單單靠了努力可以成功,其中還有命運的成份在內。但是“人皆可以為堯舜”,這就是要做成堯舜那一類的偉大人格,其權操之在我。所以立志做個漢高祖不容易,而立志做圣賢就不是難事。宋朝邵康節說:“圣者人之至者也。”孟子也曾說:“圣人,人倫之至也。”由此可知,立志做圣賢,成功與否就看自己努力不努力。孟子說過:“求則得之,舍則失之。”這話便是說所求者不在外邊,就在自己。他又說:“求之有道,得之有命。”這是所求者不是在內,則求固然可以求,得不得是另一問題。一個人求學問,求功名,受著才與命的限制,自然得不得是有問題的。假如求的是道德的成就,求之在自己,而非求之在外,那決不會求之不得,只在你的努力與否罷了。
近來常常見到的一個社會現象,有不少青年自殺或瘋狂,自殺或瘋狂的原因,大部是因為所求不得,這是因為他不曾弄清楚有些事情是可以“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有些則是求之有道,得之有命的。假若能夠明白這點,我想很多問題都是迎刃而解。孔子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為甚么君子□總是坦蕩蕩而小人要常戚戚呢?就因君子總是盡心竭力去做他所應該做的事。事情能否成功,則不去管他,所以心里坦蕩蕩,小人一天到晚不是愁不成功,便是既得之,患失之,不但終日在想,連晚上睡覺也是不安,所以要常戚戚了。
現在又補充了不少的話,要講的話也大概是如此。道德和功利這個問題,有時候看來互相沖突,有時候卻并不沖突,正是相反相成。為甚如此,便是上面所說的這些曲曲折折,今天想說的也無非是把這些曲曲折折的道理解釋一下,并沒有什么新的意見可以貢獻。
(居正修 記)
原載《文化先鋒》第二卷第四期,1943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