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林綺回來啦！”門口那個胖乎乎的是林綺的師弟。
他滿臉喜悅，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進來通報，腳底打滑差點跌倒。
“…師弟。”南宮復慢慢一皺眉，“怎么這么不穩重？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是不想回來嗎。倒不如讓她在外面多待待。”
這話說的頗狠，但是眼睛已經開始往外面瞟了。
小胖子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給我說，林綺沒回來你就連魂都沒有了嘛。”
南宮復：“誰說的，我沒說，你走開。”
他面上爬上可疑的紅云，倒是開始把玩手上的面具。
“師父。”林綺一進門就撲倒跪下，面無波瀾，“徒兒回來了。”
“嗯，回來了就好，我說了多少遍，藥得吃完了才可以走，你先在少吃一頓藥，身體就會……”
“師父。”林綺打斷了他。
“…怎么。”南宮翎有些奇怪。
“我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他心底有著不詳的預感，但也不愿意朝那個方向去想。
“我是藥人，我知道了。”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帶著決絕，還有些悲涼，“師父，你怎么一直不告訴我，我會是這種東西呢……”
空氣幾乎凝滯住。
南宮復手中一抖，那鎏金面具便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林綺…你在說什么啊…”
林綺不看南宮復，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南宮翎。
南宮翎哼笑了一聲：“知道了？又如何？我南宮翎待你如何你難道不清楚？難不成你還要殺了我找我報仇？”
“……我沒這樣說。”
“那是怎么樣？氣勢洶洶地回來，不就是想問清楚么。”南宮翎身上的金子閃閃發著光。
“你這個肉身是國師被屠的女兒的。”
林綺的手慢慢抓緊了衣服下擺。
“國師求我救他女兒，可是話說回來人都死了怎么救？但國師女兒身體經脈實在強韌，所以我暗自留下那個尸體，用于呈放各種制作藥人的藥材。”他慢慢斜挑起眼角。
“真是奇妙，你照著她的軀殼有了意識，我本以為是他的女兒活過來了，就干脆當女兒一般養你。”
“不過你越長越與那姑娘不像，我才明白，不是那姑娘借著天地藥材喚活了身體，而是天地靈材，就是你，借助她的軀殼成了靈。”
他慢慢笑了：“所以呢，你只是一個藥人，是我給了你生命，你想怎么樣？”
林綺扯了扯嘴角，卻是再也笑不出來。
南宮復愣住：“父親，你在說…”
“我從不說謊，不過我也知道，你無法接受自己不是人，但是你別想離開，畢竟我也不算什么大方的人，還沒好心到愿意把藥人給別人用。”他煩躁地一揮手，“行了，懂了就下去，去喝藥。”
林綺沒動。
她道：“師父，你知不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是成為一只自由鳥。”
“……”
“而如今，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笑的諷刺，“我本來就是一個會飛的手工制作的木鳥，再怎樣飛，也飛不遠了。”
“師父。我回來，就是來報恩的。”她聲音輕輕。
“林綺！”南宮翎有些生氣，不由高聲喊了她一句。
他無所適從，雖然林綺是他做的藥人，但他從始至終就一直把她當做自己最愛的孩子來看待。
只是身體嬌弱，只是活不久。
他也矛盾過，想要疏遠林綺，想讓南宮復，想讓他不要那么難過。
但是，每次他有了這樣的念頭，打算疏遠林綺，林綺就會抓著自己最愛的花花來給他賠罪。
她鼓著臉，胖的圓潤可愛。
“師父師父，我知錯啦，你別生我氣了啊。”
小胖手舉著鮮艷的花朵，粉嘟嘟的臉蛋軟的讓人想咬一口。
“我沒生你的氣。”南宮翎頓了頓。
“你生氣了。”圓嘟嘟的孩子試圖嚴肅起來，整張臉嚴肅起來簡直可愛而又滑稽，“你不許生我的氣。”
南宮翎被這霸道的發言激的一愣：“我不準生你的氣？你算老幾？”
“我難道不是算你的寶貝嘛。”林綺巴掌一樣的小臉皺成一團，可愛的簡直令人心軟。
于是他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心軟。
他甚至用最昂貴的藥材給她調理身體，就是害怕她早早身體出現什么問題。
比起南宮復，他感覺自己，要更加的可悲。
南宮復若是知道了林綺是藥人，會痛苦。
可是他從林綺睜眼的那個瞬間，就一直疼，心底疼得像有什么刀劍亂攪。
好痛苦啊。
越愛這個孩子。
他就越絕望。
可是他卻不能放棄她。永遠不能。
現在林綺說了這些話，其實南宮翎是慌亂的。
他知道林綺是個怎樣的姑娘。
為了變強偷偷跑掉。
為了能打過南宮復，整整一年都在院子里勤學苦練，疼得手臂抬不起來但眼睛都是亮的。
“師父，我一定能比南宮復厲害，你走著瞧啊。”
她這樣說過。
“唔，行啊，那師父就看著你努力啦。”南宮翎心不在焉，只覺得小姑娘說什么都軟乎乎的可愛。
而現在，最是讓他擔心的事情，居然就怎么發現了。
林綺說：“師父。我活不過二十五歲是吧。”
“……”
“我二十一歲了。沒幾年好活了，是吧？”
“……是。”
“師父，我不甘愿被這些東西支配的，你一直都知道。”她微微地偏著頭，笑意卻沒有淡。
“再見啦。”
這一聲出來，南宮復南宮翎，就眼見著自己寵愛的寶貝，在他們眼前炸成了碎片。
隨著那碎片四散，南宮復南宮翎感覺自己身體上的瓶頸幾乎是瞬間突破。
那通透感過后，就是無盡的恐懼與驚慌。
“林綺！林綺！林綺啊你不要，不要這樣……”南宮復幾乎要流淚。他腳一軟跪了下來。
南宮翎看著自己失控的兒子，冷眼看著，卻忽然感覺自己沒什么感覺。
就像一把始終插在心口的劍，刺的久了，居然就忘了自己還會疼。
但是心空了。
那個留那個人的那處心，空了。
……
“怎么回事？”君白有些迷惑，“我怎么感覺自己好像靈力直沖瓶頸，過了天境直沖近神呢？”
“我也是……”君樂行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怎么回事。”白冰琪莫名其妙。
莫殷之慢慢睜開眼，輕嘆了口氣。
“那個藥人，把自己的本源分給了六個人…真是好強的能力，真是……太過于勇敢了。”
白冰兮慢慢瞪大眼睛。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波動。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