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The queen-Lord of crimson rose薔薇之皇
- HolyKnight圣騎士
- 凱恩阿克曼
- 13349字
- 2019-06-15 21:46:22
(一九一七年九月)
無論是二月革命將沙皇廢黜,還是邊境連綿不斷的戰爭,似乎都沒有影響到基輔這座小鎮。鎮上的大多數士兵已經返回,他們驚異地發現在這里,孟什維克早已將革命臨時政府滲透。在萊維的協助下,基輔城建立了全新的蘇維埃政府,但此處,社會主義工人黨的孟什維克卻占據了原本屬于布爾什維克的多數席位。雖然中央派來了另一位布爾什維克領袖,但他的能力和態度遠遠不如先前的納達夫斯基,而正是孟什維克的努力,幫助基輔城中的人民擺脫了戰時經濟危機的困擾,人民生活安樂,平靜。
“羅莎貝爾,我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機會。”萊維站在裝飾精美的厚重地毯上。羅莎貝爾首次以俄國貴族的身份加入俄國社會主義工人黨派。一年前的孟什維克黨內大會上,她被提名為基輔戰備部長,接管了城中的所有軍隊。二月,她曾經帶領軍隊前往彼得格勒,但在三月份的革命中,她手下的舊俄國士兵在她的帶領下發生嘩變,襲擊了那些攻擊游行群眾的警察,并強行開啟位于彼得格勒郊外的軍火庫,最終協助人們將沙皇廢黜,因而以孟什維克革命者的身份獲得了不小的聲望。現在,列寧返回俄國,即將在彼得格勒發生武裝起義,以推翻克倫斯基領導的臨時政府。“如果你能夠作為孟什維克戰備部長參與到這場革命之中去,或許這能夠為我們在未來的新政權中獲得更多的席位。”
“的確是一個好主意,但我們需要多少人呢?”坐在原本屬于納達夫斯基的辦公桌前,羅莎貝爾玩弄著手中的一支鋼筆,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本馬克思撰寫的《資本論》(呵呵),腦中仍舊在思考著基輔未來的走向。
“著實,我們不愿意接受臨時政府,已經在沙皇退位后暫時宣告了獨立——當然,那些家伙正在忙于戰爭,根本沒時間管我們。如果能夠在新的政權中獲得主動,成立非革命黨派,同時順應民心所向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我想我們更加受人尊敬。”萊維接著說。“按照列寧的設想,我們將會成立一個全新的蘇維埃委員會,只要有機會,你甚至能夠成為整個國家的領袖。即使不能,即使他們將我們設法鎮壓,我們孟什維克占優的城市也能夠聯合起來,宣布獨立。”
“不過還有,托洛茨基現在開始支持布爾什維克。這是一個奇怪的信號,但至少我們現在暫時還可以聯合起來對付那些家伙。”
“從大處來講,我們并不想發生內戰。”羅莎貝爾抬起頭。她已經二十二歲,完全脫離了他人的協助,擁有自己的主見。即便是身穿蘇維埃政府人員的軍服,也照樣顯得她非常美麗動人。她希望能和艾麗斯盡快取得聯系,但希望永遠小于失望。戰爭的阻隔導致了各個國家之間郵政往來的斷裂。即使基輔和艾麗斯的家鄉近在咫尺,她也不能趕到那里,重游故地。“但是我們必須結束這場戰爭,所以我們還是需要支持列寧的想法。如果托洛茨基真的背叛了孟什維克,到時候我們就有脫離新政府的理由了。據我所了解,現在俄國西部邊疆地區的不少城鎮甚至是農村都建立了蘇維埃,而且在這里孟什維克占據著絕大多數。”
“可不要忘了,布爾什維克仍舊擁有兵權。他們建立了獨立委員會,甚至可能會使軍隊從編制中獨立出來。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參與其中,并且盡量籠絡人心。”萊維笑了笑:“最關鍵的一點,他們決定攻打冬宮,雖然不知道什么時候。”
突然想起了什么,羅莎貝爾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把鑰匙——當年,她從冬宮那里偷來了這把鑰匙,而沙皇也沒有再度進入那間屋子——她二月份的時候親自確認過,屋子里的一切還保持著她拿走法典時的樣子,成箱的黃金鉆石還擺在原來的位置,根本沒有人動過。據估計,這里的財寶要遠遠超過自己九年積攢下來的財富,甚至能夠雇傭幾百支驍勇善戰的外國軍團。她打定了主意,在革命進行的同時將這些東西趁亂轉移,隨著其他戰利品一起拉到基輔,也算是為未來的斗爭得到一筆不小的資金援助。
“萊維,我們有多少人?”她抬起頭,問道。
“滿打滿算,加上工廠里熱情的社會主義者,三千。但事實上,你根本不能找來這么多人。”萊維看著手頭的一份文件。“而且,想要把他們運過去也是一個極其困難的決定,我們必須買通鐵路運輸部長,但這……”
“你認識我們這里的火車調度員嗎?”羅莎貝爾說。
“當然,他叫卡寧·博蘭德,是一個忠實的孟什維克。”
“等下一趟火車向彼得格勒發車時,你讓他提前一個小時發一趟專列,不需要到火車站,抵達近郊即可。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想方設法讓他們同意。總的來說,對于這些人,一點小小的好處有時候格外重要。”她從身后的保險箱里拿出了一包價值十盧布的金幣。“小錢換大錢。”她微微一笑。
“不過,我有個問題。”萊維接過那袋子。“我們到時候應該如何宣布獨立,并且按照你的想法使你真正成為領袖呢?”
“這個有待考慮,但總之是民心所向。”羅莎貝爾打了個哈欠。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她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父母的面容。
“爸爸媽媽,我怎么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領袖呢?”她自言自語道。看著桌上的日程表,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六點要參加一場孟什維克的會議。于是換好參會的衣服,披上紅色的呢子外套,她走出蘇維埃政府的辦公室,向預定的會議地點走去。
各個大城現在市都在鬧革命,政府派出大量秘密警察抓捕涉案的布爾什維克和孟什維克,但他們即使再努力,一切也都是白費。羅莎貝爾和其他委員共同頒布一項法令,再加上警察局長的“積極配合”,他們很快逮捕了所有政府派來的秘密警察,將它們關押在基輔的監獄中,只有在偶爾想起什么重要事情時才審訊一下。
不像其他地方,基輔非常平靜,平靜地讓人根本不敢相信這里竟然會是一個俄羅斯小城——一些趕到基輔的難民受到了優厚的待遇,并很快在新建的工廠里找到了工作。現在,這里幾乎就是一座有條不紊,自給自足的世外桃源。當然,布爾什維克的存在只是讓每次黨代表大會增添一絲喜劇色彩,比如今天。
穿過寒風凜冽的大街小巷,羅莎貝爾不由地縮緊了脖子。她快速溜進會議大廈的玻璃門,可還是沒能防止一陣沙塵跟著他刮進了門。
會議還有十分鐘才開始,但實際上會場幾乎空無一人。羅莎貝爾坐在第一排,緊挨著大門——每次集體會議,她最喜歡干的事就是觀察參會的各位代表。
在基輔城的代表中,有很多來自附近工廠剛剛下班的工人,也有從鄉村趕來的農民。當然,最重要的,是那些工廠的廠長,或是商店的老板,警察局長,鐵路工會主席(羅莎貝爾允許基輔像西方一樣存在工會),還有郵遞員……今天第一個來的,就是郵遞員薩魯先生。他手里拿著一封信,徑直走向羅莎貝爾,畢恭畢敬地遞了過去:“小姐,倫敦寄來的信,沒有署名。”羅莎貝爾接過信,向他微微一笑,“謝謝。”
萊維·斯多奇和卡寧幾乎是一邊吵一邊走進會議室的,兩個人就這么一直吵到羅莎貝爾面前,才止住步伐。
“一個小時?不可能!我們鐵路部門的安全系統不允許我們對任何一列火車時刻進行更改!”卡寧揮舞著拳頭,他是個小妖精似的人物,四肢和身體的長度顯得極其不和比例。“如果你想把革命戰士送到彼得格勒的話,專列是不可能的,但我們可以包一列火車——只要你能夠付得起三等座票價。”
“關鍵問題不在這里。”羅莎貝爾耐心地勸阻他說。“我們的武器不可能通過火車站安全檢查,但手槍也不夠多,必須要有步槍。如果可能,我們甚至要帶一些火炮。”
“安檢不是問題,就怕秘密警察。”卡寧壓低聲音。“據說,每輛火車上都有秘密警察,如果沒有,這輛火車就要被軍隊攔截。除非有一個持有證件的秘密警察跟著,否則我們不可能發這趟車,更不可能接近彼得格勒。”
“啊,證件?”羅莎貝爾笑了。“我們的監獄里有很多你說的秘密警察,到時候只需要找一個長的像的人拿著他的證件就能輕易蒙混過關……喂,米哈伊爾?”
警察局長“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見羅莎貝爾招呼,便向三人走去,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奉承的笑容。
“監獄里那些秘密警察,你有他們的證件嗎?”羅莎貝爾關切地問。
“有,而且非常符合你的要求。”他把手背到背后,顯得十分得意。“當時臨時政府按照你的相貌找了一個跟你幾乎完全相同的人想要替代你的位置,但她被我們識破并抓住。她的證件在我那里,你隨時可以去取……話說你拿這個有什么用?”
“我們準備用來坐火車。”羅莎貝爾回答地非常干脆。自從獲得了那一塊金條的回報之后,基輔的警察已經徹底淪為孟什維克的工具。“應該怎么辦?”
“每次到一站,你都要下車,坐在最前排車廂,給那個士兵看你的證件,這樣士兵就會通知司機把火車開到正確的地方而不是軍事基地……這個到時候再說,我先去坐了。”他再次鞠躬,離開了討論組。
“好吧,這正是我想要的。”卡寧攤了攤手。“記得回頭包下你需要的那趟火車的全部座位。”他交代完,也離開了。萊維把袋子重新遞給羅莎貝爾:“他分文沒要。”
“果然是個好同志。”羅莎貝爾肯定地點了點頭。“你先拿著吧,我沒口袋。”
萊維在她的身邊就坐,隨后進來了更多代表:有來自東邊的礦工,滿臉都是那洗不掉的黑色;還有身穿西裝的臨時政府工作人員——用對付警察局相同的方法,當時沙皇派來的新政府也被羅莎貝爾立刻收買,他們也算是成為孟什維克的一員,雖然事實上他們的權力已經被架空。
接下來走進的是一位軍人,羅莎手下的部隊都直接經由他的指揮。
“戈雷,你們那里準備的怎么樣了?”萊維叫到,戈雷向這邊走來,脫下軍帽向兩人致意。
“兩千戰士,雖然裝備不算那么精良,但在聽說即將參加革命暴動時感到興奮異常,他們做足了準備。”他微笑著說。
“你們擁有多少武器?”這才是羅莎貝爾關注的重點。
“三千多支莫辛-納甘,十挺輕機槍,還有兩門迫擊炮,彈藥充足。”他笑了笑:“足夠擊敗一支小型部隊了。”
新的布爾什維克代表托羅斯巴赫走進會場。這是一個年輕人,從外表上看來氣場強大,甚至能夠鎮住很多人,但實際上并非如此。納達夫斯基死后,新來的他一直小心謹慎,每到關鍵時刻總是選擇最終妥協,算是省掉了孟什維克不少事。
看代表們大都到齊,萊維走上主席臺:“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我們要決定俄國未來的命運!在座的每一位,無論是布爾什維克,或是孟什維克,甚至是自由主義者,今天,就讓我們決定我們的軍隊,是否要在革命的偉大浪潮之中推向彼得格勒,為我們的領袖——列寧和托洛茨基先生獻出自己的力量!”
全場掌聲雷動,就連平時與他們意見不合的布爾什維克也熱烈鼓掌。
會議內容沒有意思,羅莎貝爾根本沒有認真去聽。她一直在擺弄著手中的信封——她根本沒有去過倫敦,又有誰會從那里將信寄出,找到遠在基輔的自己呢?
她將信封拆開,里面的光滑信紙上用俊秀的字體寫著:
羅莎貝爾·羅戈薩小姐:
這里是英國駐彼得格勒大使基林·格特。這里有一位朋友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他叫帕特里克·弗萊爾。如果你認識他,請按照此信寄出地址發送電報,以取得進一步聯系。
基林·格特
她大吃一驚,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帕特里克神父竟然百般周折找到了自己。她掩飾住眼角激動的淚水,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信紙和一支鋼筆,借著昏暗的燈光,開始寫一封電報。
在多次(六次)參加索姆河戰役之后,騎士團大幅度減員,最終只剩下五十多名名最精銳的士兵。艾麗斯晉升成為了少校,其他的士兵們也獲得了相應的提拔與獎勵。更多當年受到騎士訓練的童子軍補充進來,為整個戰隊帶來了更強的力量。他們終于得到了騎馬作戰的機會,將德軍的陣地沖得七零八落。現在,他們都各自找到了一座城市,享受著難得的假期。
作為一種榮譽稱號,騎士也并非毫無好處,他們的軍餉要遠高于其他士兵——這也大概是當時接受訓練最終堅持到底,取得成功的士兵極少的原因之一吧。艾麗斯把武器裝備歸還軍營,和自己心愛的戰馬分別后,帶著自己的劍,先坐火車,再坐輪船直接向倫敦進發。一路上,“皇家方舟”號豪華郵輪的身邊總有一艘全副武裝的驅逐艦在保護他們,以防德國潛艇的“無限制”潛艇戰得手。盡管一路上擔驚受怕,但艾麗斯的心情總體還算愉快。她從不暈船,喜歡站在甲板上欣賞著美麗的海洋景色。孩子們對她背負的劍非常感興趣,她也饒有興致地給他們講述自己在童子軍時的故事。當她呆呆地望著遠處那宏偉的大本鐘和建筑精美的議會時,人們歡呼道:“我們終于到倫敦了!”
輪船緩緩在泰晤士河河畔停下,拉響了汽笛,像是對這座城市宣告著自己的安全到來。由于意大利當局出具的文件,艾麗斯非常輕松地離開海關,前去享受著這座城市給她帶來的一切。她又想起當時在巴黎的所見所聞,而倫敦看上去要更加繁華。坐上有軌電車,她按著父親電報的指示尋找著那座英國陸軍情報指揮總部所在的酒店。
帕特里克沒有告訴女兒下了游輪應該怎么走,艾麗斯只能四處搜尋。他先是來到了繁華的布萊克大街,一路往北,尋找著帕丁頓大道的位置。只可惜,她一直沒有找到。沒辦法,她找到一個面目慈善的路人:“你好,請問帕丁頓大街在哪兒?”
好吧,那人操著一口俄語,艾麗斯幾乎聽不懂。即使和羅莎貝爾交往四年,她到現在也聽不懂俄語。看見一位軍官打扮的人走在街上,她走上前去。
“勞駕,請問麗茲大酒店該怎么走?”那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艾麗斯注意到,他的肩章上的花紋,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全新樣式。他留著兩撇小胡子,帶著一頂軍帽,臉型瘦長。他看見艾麗斯軍禮服上的徽章,似乎看出了了面前的人的身份。
“這位小姐,你要去那里做什么?”他露出了微笑。“你走錯方向了!麗茲大酒店在南邊,估計你已經走錯很遠了。跟我走吧,我們正好都要去那里。”
那人走在前面,艾麗斯跟在后面,心里琢磨著,很好奇地看著他。面前這位軍官的軍銜她從來沒有見過。不過出于禮節,這種問題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你是個意大利人?”那人回過頭,友好地笑了。“這么年輕就當上了少校,真是令人驚訝!”
“先生您難道去過意大利?”艾麗斯決定想個辦法套近乎。畢竟面前這位軍官可能占據一個重要的職位,說不定能對自己還有父親的未來有所幫助。
“嗯,很久以前去過,現在經常在中東工作,和那些黑人打交道。”他笑著說。“我看你背著一把劍,難道你是個騎兵?不過作為馬刀,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精美的工藝品。”
“嗯……算是吧,不過我們很少騎馬打仗,而是穿著防彈衣為大部隊突擊。”艾麗斯說。
“你這次來倫敦干什么?麗茲大酒店現在可是軍事重地,不是什么人能夠說進就進的。難道你要找什么人?”他關心地問。“有人告訴你了這個地址?”
“是啊,我的父親就在英國的情報部門任職。當然,平時他就是一個神父,我也一直以為他是一個神父。”艾麗斯嘆了一口氣,“直到戰爭開始。”
“好吧,不過我希望他們能夠放你進去……今天好像沒有意大利的輪船,你是從法國來的?”他扭過頭,放慢速度,和艾麗斯并排行走。
“是啊,剛剛從索姆河回來……”艾麗斯剛說完,那人似乎顫抖了一下。
“你們參加戰斗了?”他停下腳步。“全部?”
“是啊,我的連隊參加了六次進攻,每次都是先奪得陣地再由于彈藥短缺或是人員傷亡放棄陣地,周而復始,根本就沒有誰得到什么好處。”總算遇到一個愿意聽自己說話的人,艾麗斯敞開心扉。“之前我們還在馬恩河呆了一年,情況也很類似。”
“你們的連隊在哪里?”那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們前兩天收到休假的指令,我這才來到倫敦。他們大多數可能回到了意大利,半個月之后我們會回到戰場。”艾麗斯越來越好奇面前這位軍官的身份了。他看上去五十多歲,臉上線條英俊粗獷,眉毛濃密,幾乎要“飛”出他的面龐。
“哦,這是你們應得的。”軍官點點頭,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很快,他們趕到了共同的目的地。門口的衛兵看見這位軍官,恭敬地向他行禮——很明顯不是向艾麗斯,因為她幾乎連踏進這個大門的權力都沒有。軍官正要走進大廳,忽然意識到少了什么,于是轉過身,看見艾麗斯遠遠地站在外面的臺階上。
“親愛的孩子,你怎么不上來呢?”他親切友好地走下臺階,向艾麗斯伸出手。“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進去,也好幫助你找到你的父親。”
兩人走進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遠遠地就看見帕特里克神父坐在沙發上,仍舊穿著那厚重的教袍,但脖子上沒有帶十字架。他把臉扭到這邊,恰好看見艾麗斯向他這里跑來。
“我的上帝!你是怎么進來的?”神父站起身,艾麗斯興奮地撲進了他的懷抱,最開始是笑聲,慢慢地,竟轉為嗚咽了。那位軍官微微一笑,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點上了一支雪茄。
“剛剛是這位先生將我帶進來的!”艾麗斯高興地向父親介紹面前的軍官。但神父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一剎那,他的笑容凝固了。轉瞬間立正站好,帕特里克敬了一個標標準準的軍禮:“帕特里克·弗萊爾情報員向艾倫比元帥問好!”
艾麗斯大吃一驚,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剛才和自己攀談的,竟然是一名陸軍元帥,也是一位偉大的英國騎兵將軍!不過艾倫比元帥笑了笑,吩咐他坐下,服務員為他們端上了咖啡。
“弗萊爾先生,你的女兒真的是戰斗英雄啊!”元帥吸了一口雪茄:“我根本沒有想到,他們上了六次索姆河戰場,居然還能全身而退,真的是不簡單的一個孩子。”神父看向艾麗斯,她的臉紅了,因為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父親自己參加了索姆河戰役——但在后方養傷的時候也沒有說過。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艾倫比慈祥地問。“你是一位基督信徒嗎?”
“艾麗斯·弗萊爾。”她羞澀地回答。“我和父親一樣,一直相信上帝。”
“那真是太好了!艾麗斯,加入我們吧,我們一起去一個神圣的地方。好嗎?”
“當然可以,但我們的部隊要去哪里呢?”艾麗斯膽大起來,直起身子。
“耶路撒冷,我們的圣城。”艾倫比笑呵呵地回答。“等你們休假結束后,不用再回到索姆河戰區,我會派人來接你們的。你們的武器裝備還有馬匹也會被直接送到我們那里。”將軍熄滅了手中的雪茄,和艾麗斯緊緊握了握手:“謝謝你們的支持。作為騎兵元帥,我不希望看著優秀的士兵白白送死。”
“耶路撒冷……”艾倫比離開后,艾麗斯仍然不停地重復著。
(一九一七年十月)
像預期那樣,羅莎貝爾帶領的三千革命軍(后來屬于赤衛軍)化裝成平民,乘坐火車最終趕到了彼得格勒郊外。按照預定計劃,向冬宮的進攻將會在正午十二點開始,可彼得保羅那邊的水兵和大炮卻遲遲沒有到位,計劃不得不無限期推遲。當然,他們并非無所作為,畢竟赤衛軍已經成功奪得馬林斯基宮,兵不血刃地驅散了預備議會;監獄里的布爾什維克也都已經全部被釋放;城市附近的要塞也已經攻占,現在他們只消一門大炮就能開始進攻。托洛茨基要求全體彼得格勒之外的士兵留守原地,他們也很高興這么做,而不是聽從他們的長官。
咒罵著寒冷的天氣,羅莎貝爾呆呆地望著那空無一人的港口,或許克倫斯基布設了水雷把水兵們攔在外海無法進入港口?抑或是……一聲汽笛打斷了她的思考,一艘巨大的軍艦駛入港口,原來是阿芙樂爾號巡洋艦,滿載前來的水兵,他們一個個走下戰艦,身穿毛氈大衣,和迎接的人熱情地打著招呼。他們被領到了作戰位置,看來進攻即將開始。
大炮終于趕到,但令人大失所望的是這些火炮都是博物館的老古董,根本不能用來射擊。羅莎貝爾不禁吸了一口涼氣,戈雷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士兵向周圍兵營尋找火炮。
當她走進彼得格勒蘇維埃緊急會議報告廳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不過很快,托洛茨基的出場淡化了人們對她的關注。幾百名代表一一就坐,托洛茨基站起來宣布:“同志們,我代表軍事革命委員會宣布,臨時政府已經不復存在!”
臺下傳來一片狂風驟雨版的歡呼和叫喊。羅莎貝爾想,我希望這現在就是現實。
喧囂停止后,托洛茨基開始列舉赤衛軍的各項成就。“冬宮還沒有被占領,但它的命運即將見分曉!”最后,他熱情地喊道,下面的代表們歡呼聲更加響亮。
突然間,大廳的周圍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人們紛紛站起身來,向門口望去,原來是列寧走了進來,代表們開始歡呼,列寧面帶微笑,想各位代表鞠躬示意。場面極其熱烈,就好象冬宮已經被攻占一般。羅莎貝爾無言以對,悄悄溜出了大會會場,去赤衛軍那里找到了萊維。
“火炮準備好了沒有?”她問道,不過光是看看對方的表情她大概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快了,”萊維無奈地笑笑:“火炮剛才已經就位,布爾什維克的那幫人現在正在到處找炮彈。”
計劃一拖再拖,羅莎貝爾哭笑不得。“真是廢物……”她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大街上等著。
政府軍已經布設了路障,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效果。熱情的民眾可以頃刻間將路障推倒,闖進那豪華的宮殿。但是現在,他們唯一需要的是進攻的信號,也就是炮彈。然而到七點,一直到八點,彼得保羅那邊卻仍然沒有動靜,羅莎貝爾的耐心消耗殆盡。
雖然赤衛軍密謀進攻冬宮,但事實上彼得格勒的大街上仍舊人來人往,沒有絲毫革命的跡象。快到九點時,駐守冬宮的大量哥薩克士兵想要返回軍營,他們同意了,并放開一條道路——原來,長久的耽誤并非全都是壞事,羅莎貝爾發現他們將要對付的敵人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來越少。不由地,她開始暗暗高興起來。
就這么一直等到十點,炮彈終于就位,火炮上膛,調整方向,開始了針對冬宮的轟擊。彼得保羅要塞的火炮先發射了空炮彈,隨之而來的是更多冬宮衛隊的潰逃。水面上,阿芙樂爾號拉響警報,炮聲大作,向這座雄偉的宮殿發動著前所未有的攻擊。冬宮的圍墻被炸開,赤衛軍一擁而入,槍聲此起彼伏,但事實上他們僅僅遇到了極少的抵抗,對方就完全屈服了。他們逮捕了臨時拼湊的“臨時政府”,革命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整個冬宮就好像是一座混亂的軍營,到處都是士兵帶來的破爛床墊,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葡萄酒空瓶——大概是這些衛兵監守自盜,從沙皇的酒窖里拿來的。赤衛軍大都離開了冬宮,隨著幾位罪犯前往位于彼得保羅要塞的監獄;但羅莎貝爾和萊維讓一百名士兵留下,其余跟著赤衛軍其他將領一起行動,但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離開。
站在二樓的一扇窗口,望著外面高舉紅色條幅的民眾,羅莎貝爾不禁感慨萬千。十二年前,就是在這里,她見證了沙皇軍隊對平民百姓殘忍的屠殺;半年之前,也是在這個地方,她率領軍隊進攻欺壓人民的警察,幫助他們推翻沙皇統治,取得了二月革命的勝利;更是在這里,她得到了法典,獲得了幾乎無盡的知識,也學會了一些神奇的東西。時間過得這么快,但在那些皇宮里整潔干凈的房間里卻好像靜止下來:她居住過半年多的屋子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而當時她面見沙皇的覲見室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但光陰似箭,羅莎已經從當時那個懵懂無知的女孩長大成為一個漂亮動人的少女,也不知道遠方的艾麗斯現在情況怎樣。
入夜,十幾輛臨時征用的軍用卡車停在了冬宮門前,一群士兵將一個個上了鎖的沉重箱子抬到車上,待所有東西全部打包裝好,羅莎貝爾坐上車,向萊維揮了揮手,車隊向火車站的方向揚長而去,萊維給每個士兵支付了一些“小費”后,也帶著他們回到了軍營。
等彼得格勒革命的浪潮稍稍平靜,羅莎貝爾和萊維率領著三千名毫發無傷的士兵回到了基輔城,還領來了更多支持孟什維克的軍隊,受到了所有人的強烈歡迎。即使是由于列夫·金楚克的失誤,他們失去了在中央政府中的席位,但基輔城中的一切蘇維埃會議絲毫沒有受到布爾什維克的滲透——事實上,這里的代表大都是孟什維克中的布爾什維克:他們支持政變奪取政權以及大多數孟什維克的主張,但不支持和臨時政府談判,根本就不愿意聽列夫的主張。在在一片掌聲中,羅莎貝爾憑借著超強的個人魅力和士兵們的一致推薦(事實上他們也每個人都得到了一個十盧布金幣),她終于實現了自己偉大夢想的第一步——她終于當選為基輔及周邊地區的蘇維埃領袖。這一刻,她的內心中充滿了自豪。
“你聽說了嗎?俄國革命成功了!”米里彌埃爾拿著報紙,大聲喊道。“布爾什維克推翻了臨時政府,接管了國家政權!”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真的是太好了!”艾麗斯微微一笑。她終于和羅莎貝爾取得了聯系,得知對方已經成為基輔的孟什維克領袖。雖然每次只能傳遞只言片語,但地域的隔閡并不能影響兩人深厚的友誼。“這樣的話,俄國終于得到民主了!除了孟什維克暫時還被排除在外,但他們仍舊不可小覷。”
“還有更多的土地,和平,自由,平等!”蘭斯洛特去過俄國,知道那里的悲慘狀況。“現在,那黑暗的一切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俄國人民翻了身,成為了國家的主人!”
瑞琪拿來一瓶意大利杜松子酒——這是他在中東行軍時一直帶在身邊的,總是舍不得喝。聽到了這么好的消息,他迫不及待打開瓶塞,將烈酒倒進每個人的玻璃杯,和大家一起慶祝著這偉大的時刻。“祝愿俄國革命,干杯!”他說道。
“祝愿俄國將會變得越來越好,也祝愿我最愛的羅莎貝爾能夠受到上帝的保佑!”艾麗斯默默念道,喝下了那杯略顯黃色的杜松子酒,兩腮瞬間緋紅了起來。
(一九一八年三月)
萊維面色凝重地拿著一張報紙走進了羅莎貝爾的辦公室。“看看這個。”他的語氣非常悲哀。“看來,布爾什維克的蘇維埃政府真的放棄我們了。這些城市不僅和德國接壤,而且主要受到孟什維克的控制。”
羅莎接過報紙,上面刊載的消息差點氣得讓她吐血:列寧派出代表和同盟國簽訂了《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和約》,結束了長達三年的失敗戰爭。作為“回報”,俄國放棄了烏克蘭,芬蘭,波蘭以及波羅的海沿岸的領土,將其拱手讓給同盟國。
“這怎么行?他們召開全民會議了嗎?他們征求這些人的意見了嗎?”羅莎貝爾氣不打一處來。“如果沒有,這又怎么算是民主,怎么算是自由?”
“這是德國迫使我們政府做出的讓步,我們別無選擇。魯登道夫將軍認為是我們俄國大大阻礙了施利芬計劃的實施,也是導致美國參戰的一個重要原因,他要求我們必須做出補償。
“可這怎么可能?列寧同志不可能會允許這樣的奇恥大辱降臨在我們俄國的頭上!”羅莎貝爾尖叫著,感到極度震驚。
“悲哀的是,他同意了。”萊維搖了搖頭。
難道所有的努力就要在這一刻付之東流嗎?難道一切的一切,都將要這么悲慘地結束嗎?這不可能。羅莎貝爾趴在桌子上,由抽泣逐漸變成了嗚咽,最后幾乎要嚎啕大哭起來。萊維輕輕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明天晚上六點,通知烏克蘭,波蘭,芬蘭,波羅的海地區的所有蘇維埃代表,我們需要一次規模空前的緊急動員大會。”羅莎貝爾摔上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次日下午,羅莎貝爾乘坐汽車從辦公樓趕到基輔體育館——他們找不到更大的場地,只能在這里舉行蘇維埃大會。現場已經坐滿了人,四處都是一片混亂,大家都在談論著這次及其不平等的條約。
六點整,大會正式開始。在人們的注視下,羅莎貝爾站在了主席臺上,開始了第一輪的發言。事實上,參會的代表們大多數只是在聽羅莎貝爾的發言了,卻沒有自己的主見。
“烏克蘭的同志們,波蘭的同志們,波羅的海的同志們,還有那遙遠趕來的芬蘭同志們!無論是孟什維克還是布爾什維克,請大家摒棄黨派的紛爭聽我講。我相信你們已經看過新政府最新的決議,也發表過了自己的看法。或許,我們為遙遠的革命,也曾貢獻過一絲綿薄之力,只為的是那永久的和平民主。但是現在,我們面臨著極其嚴峻的考驗——我們革命了,但革命卻反過來背叛了我們!”
幾千人的觀眾席上,傳出了熱烈的吶喊。所有人都出離憤怒,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這份條約已經簽署,而且由弗拉基米爾·伊連奇·列寧,也就是我們敬愛,或是說曾經敬仰過的領袖親自同意,并簽署執行。無論是在對德戰爭期間,還是在革命時代,我們為蘇維埃政府貢獻了多少的力量,犧牲了多少有優秀的年輕人啊!可現在等待著我們的又是什么呢?如果我們毫無響應,德國的軍隊就要開進我們的城市,我們就要變成下一個阿爾薩斯和洛林。即使不為了我們,為了我們的下一代,為孩子,為了蘇維埃的未來,我們又怎么能夠坐以待斃?同志們,你們覺得,我們是否要真正做出反應,來應對現在這種艱難局面?”
觀眾席再次爆發瘋狂的怒吼,大家紛紛表示贊同。羅莎貝爾微微一笑,顯然她的這個目的達到了,她揮手示意代表們安靜下來。
“同志們,我們的祖國現在已經背棄我們遠去,我們的敵人也正在由于條約的簽署揚揚自得,蠢蠢欲動。我們沒有什么可以依靠,也沒有什么可以憑借。但是在這里,我代表基輔的所有革命者,為所有愿意響應號召的城市準備了一份大禮。”她揮了揮手,一位士兵走來,為全場觀眾宣讀了基輔蘇維埃金庫所有財富的存單,全場先是一片肅靜,隨后沸騰起來。
“我們并不弱小!”羅莎貝爾站在話筒旁怒吼著,但即使是擴音器的聲音也被代表們的歡呼聲埋沒。“我們還能夠反抗,只要還有最后一絲力量,我們就要和這個背叛我們的世界斗爭到底,絕不給他們一絲可乘之機!”待代表們再度安靜下來,羅莎貝爾繼續她的講話。
“這些財富,是我們在十月革命時,從沙皇的寶庫中取得。這本應當是人民的財富,可竟然落到了那位統治者的手中,不能得到一點的好處。現在,我們拿著這筆錢,可以發展工業,可以加強社會保障,甚至可以從美國,歐洲雇傭數量可觀的軍隊為我們全力作戰,發起反擊,直指那些叛徒,直指我們的敵人!我們是蘇維埃,我們擁有獨立的權利!我在這里鄭重宣告,基輔及其附近地區將要正式脫離俄國,也要反抗德國、普魯士,我們要成立一個真正民主,自由的國家!如果有誰愿意加入,基輔非常愿意和它組成一個蘇維埃聯盟!我們是同志,處在相同艱難的環境中,就應該竭盡全力,互幫互助!”
人群再度沸騰,眾多城市的最高代表紛紛離開自己的席位,為羅莎貝爾的慷慨行為熱烈鼓掌。他們走到萊維所在的席位前排起了長隊,紛紛表明城市的獨立,進行聯盟的組建。等大會完全結束,所有的細枝末節問題都得到了妥善處理,他們向整個世界宣告,這些城市將會脫離俄羅斯的統治,向美國雇傭十萬軍隊——雖然伍德羅·威爾遜對此表示不滿,但他還是最終秘密地同意了(國會表示想看俄羅斯的笑話,有這樣一個所謂盟友不僅僅能和俄國保持敵對,而且還能在西線抑制德國);在這里代表們做出決定,新的政權被稱為烏克蘭蘇維埃城市聯盟,羅莎貝爾毫無爭議當選聯盟最高領袖,在政治等級上向前邁出一大步。
德國方面,魯登道夫根本沒有意料到這些即將到手的地區會宣布獨立,但撤軍的決議已經下達,難以再度更改。最終,他們不得不做出妥協,暫時同意了這些地區的獨立——形勢刻不容緩,美國已經參戰,他們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施利芬計劃仍然需要實施,必須有人從東線抽調出來前往西線抵御美國人的攻擊。原本落實到每一顆子彈的施利芬計劃已經被俄國人攪渾,不能再讓這些家伙耽擱下去了。
基輔成為了烏克蘭蘇維埃城市聯盟的臨時首府,從美國雇傭的白皮膚士兵已經到達,和各地拼湊的軍隊組建成一支將近十五萬人的龐大隊伍,在兩邊疆界建立新的軍事基地,并設下嚴密的防線——當然,德國已經暫時放棄對此處的占領,不必多慮,主要防備的還是東邊虎視眈眈的俄國。
(一九一八年七月)
站在政府大樓辦公室的窗前,羅莎貝爾眺望著遙遠的地平線。她背后的墻上,掛著那件深紅色的斗篷和那把鋒利的劍。法典靜靜懸浮在空中,上面顯示著一行字:“恭喜你,你的大業已經將近完成一大半了。”
羅莎貝爾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從一位帝國伯爵的女兒,到落魄圣彼得堡的孤兒,再到第一位女公爵,蘇維埃普通代表,戰備部長,城市領袖,最后是烏克蘭蘇維埃城市聯盟的最高長官,每一步都是那樣艱難,又是那樣痛苦。她隱隱覺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得到了回報。自己這短短二十幾年的一生,就好像是一只不斷蛻變的蝴蝶,總有一天將會將最美麗的一面展現給世人。她走回到辦公桌旁,捉起鋼筆,在法典的空白頁寫下:“謝謝你。”
“不客氣。”法典上,浮現出了這樣的文字。“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曾經說過,希望我們成立帝國,但蘇維埃的領導的政權怎么可能成為帝國呢?”
“羅莎貝爾,時勢造英雄。的確,現在的環境不適合你走出這一步,但至少在地位上,你已經能夠和伍德羅·威爾遜、英王喬治五世、中國的孫中山、德皇威廉二世、還有那完全放棄了你們的列寧平起平坐。你們都是國家的領袖,都順應著時代的潮流。如果是為了國家,你不必稱帝,只要能夠將你的聯盟發展好,一切都問題不大。”
“還有一個問題,雖然我不能泄露天機,但你會發現西方的布爾什維克正在弱化,而孟什維克在這里占據主動,尤其是在白俄羅斯,鄂木斯克。那里是個軍事重鎮,你應該予以考慮。高爾察克率領很多反革命者正在相那里聚集,建立了一個全新的臨時政府,和布爾什維克政府相對抗。如果你愿意加入他們,那么你甚至可能統治整個俄國。”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仔細考慮的。”
放下筆,羅莎貝爾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從街邊招來一輛馬車,向家的方向走去。她不再需要有人監視,但衛兵仍然不能少——現在,他們是隨著十月革命軍團一起前來的幾名俄國小伙子。他們立正站好,向羅莎貝爾露出了笑容。
房子太大,即使有尼娜和里夫斯的照顧仍舊讓羅莎貝爾感到非常孤獨。她向幾個重要的黨內人士出租了剩下的空房間,并把這里改造成一個晚間俱樂部,來這里的大都是重要的社會主義工人黨領袖。她的威望越來越高,人們對她的感情更多出一絲崇拜。不像那些強硬的將軍,羅莎貝爾不僅擁有無可比擬的個人魅力(或許只有未來的切格瓦拉能夠和她抗衡),能夠讓所有人滿意的政策方陣,還有那將所有黨派和諧統一的英明遠見。俄國內戰已經爆發,高爾察克的全俄臨時政府在武裝沖突中占據優勢,甚至獲得了協約國的資助。雖然他們還沒有嘗試接管這里的獨立城市,但羅莎貝爾清楚地知道他們應該怎么做。她沒有聯合鄂木斯克的反革命政府,而是暫時偃旗息鼓,觀察形勢。但她也明白,該來的,總是要來,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作為一名女性,羅莎貝爾首次登上政治的最高舞臺,簡直是歷史上的奇跡。俄國對這一點并不怎么看重,但對西方民主國家產生了強烈的沖擊。現在,是走出最后一步的時刻了。
“我希望,能夠像德意志帝國一樣,締造一個各民族團結有力的國家。”她在二十五日的大會上說。“為我們期待的民主自由,貢獻新的力量。”
“我相信,這場錯誤的戰爭,也是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她露出了笑容。“等戰爭結束,我們取得真正的獨立,我希望我們能夠給我們的黨派起一個好聽的名字。”
“你打算叫它什么呢?”有人問。
“如果你們決定用我的名字:玫瑰黨,那真是太好了”羅莎貝爾微微一笑,舉起酒杯:“同志們,革命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