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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論劉禹錫的諷刺詩

我國的諷刺文學有著源遠流長的歷史。它頑強地沖破歷代統治者所提倡的“溫柔敦厚”的詩教的束縛,把觸角伸向社會的各個角落,在對假、丑、惡的辛辣嘲諷和真、善、美的刻意追求中,求得了自身的不斷發展和完善。而劉禹錫的諷刺詩則以其犀利而婉曲、冷峻而幽默的獨特風格,在我國諷刺文學的歷史長廊里,居于引人矚目的地位。

誠然,封建統治者也曾標榜“美刺”原則,但這所謂“刺”,充其量也不過是指他們內部的“瀟灑、機智之士所作的無傷大雅的譏嘲”,如漢代東方朔的那些勸百而諷一的雅謔。他們對真正的諷刺文學從來都是側目而視,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劉禹錫曾因“詩語譏忿,當路不喜”,再次貶官連州,蘇軾也曾因學作劉禹錫的諷刺詩,幾得殺身之禍。因而,一些正統的封建文人不僅不敢嘗試諷刺文學的寫作,還把它視為異端,竭力加以排斥。魏慶之《詩人玉屑》引《龜山語錄》云:

詩尚譎諫,唯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乃為有補;而涉于毀謗,聞者怒之,何補之有?

黃庭堅《書王知載朐山雜詠后》亦云:

詩者,人之性情也,非強諫諍于廷,怨憤詬于道,怒鄰罵座之所為也……其發為訕謗侵凌,引頸以承戈,披襟而受矢,以快一朝之憤者,人皆以為詩之禍,是失詩之旨,非詩之過也。

在這種情況下,諷刺詩的發展必然經歷一個艱難而又緩慢的過程。應該說,《詩經》中的《魏風·碩鼠》、漢樂府中的《羽林郎》以及唐代詩人杜甫的《杜鵑行》等作品,雖然含有較多的諷刺成分,卻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諷刺詩。在借鑒前人經驗的基礎上,多方開拓,苦心經營,使諷刺詩具有獨特的風貌,成為一種強有力的武器,這是劉禹錫及其后繼者對諷刺文學的突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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