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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種態度:痛斥、支持、理解

1. “不道德之極”:梁啟超的痛斥

徐志摩為梁任公所重,故特請任公作證婚人。梁任公認為徐、陸的結合是“感情沖動,不能節制,任意決破禮防”,故于婚慶證婚時,對新婚夫婦嚴厲地訓斥了一番。

丁文江《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在“民國十五年丙寅,先生五十四歲”一節記載:

 

十月四日先生與令嫻女士(按:任公女公子梁令嫻)等一書,告為徐志摩證婚事:

我昨天做了一件極不愿意做之事,去替徐志摩證婚。他的新婦是王受慶夫人,與志摩戀愛上,才和受慶離婚,實在是不道德之極……我在禮堂演說一篇訓詞,大大教訓一番,新人以及滿堂賓客無不失色,此恐是中外古今所未聞之婚禮矣。今把訓詞稿子寄給你們一看。青年為感情沖動,不能節制,任意沖破禮防的羅網,其實乃是自投苦惱的羅網,真是可痛,真是可憐。徐志摩這個人其實聰明,我愛他,不過此次看著他陷于滅頂,還想救他出來,我也有一番苦心。老朋友們對于他這番舉動無不深惡痛絕,我想他若從此見擯于社會,固然自作自受,無可怨恨,但覺得這個人太可惜了,或者竟弄到自殺。

我又看著他找得這樣一個人做伴侶,怕他將來痛苦更無限,所以對于那個人當頭一棒,盼望她能有覺悟(但恐甚難),免得將來把志摩弄死,但恐不過是我極癡的婆心便了……品性上不曾經過嚴格的訓練,真是可怕。我因昨日的感觸,專寫著一封信給思成、徽因、思忠們看看。

 

又,劉心皇《徐志摩與陸小曼》一書,引梁實秋言:

 

梁任公先生在證婚時把新郎新娘大罵一頓倒是真有其事,我是從瞿菊農(按:瞿菊農,瞿秋白叔父,哈佛大學哲學博士,曾任清華教授。1924年泰戈爾訪華,瞿與徐志摩陪同,任翻譯)先生聽說的。他說任公那天聲色俱厲,罵得志摩抬不起頭,觀禮的人也都大窘,其實

任公先生事前已得志摩同意,要在大眾面前以嚴師的姿態痛責他一番:

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學問方面沒有成就,你這個人用情不專,以致離婚再娶……以后務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或有言,任公又說:

你們都是離過婚,重又結婚的,都是用情不專,以后要痛自悔悟……祝你們這次是最后的一次結婚!

 

梁啟超在婚禮上,對徐志摩、陸小曼的訓斥,在當時曾轟動了北京城,參加婚禮的來賓聽了均感“不好意思”,徐志摩也“面紅耳赤”,“忍著慚怍”。磊庵在《談徐志摩》中這樣形容:

 

志摩各方面安排妥當,即與小曼舉行婚禮,并請梁任公為證婚人。梁是志摩的老師,在婚禮進行中,他引經據典地大訓大罵,志摩自然聽得面紅耳赤,就是旁人也覺得不好意思,同時均認為任公在這大庭廣眾之間發這一套威風未免過火。志摩只好忍著慚怍,親自趨前,向老師服罪,并觳觫地說:“請老師不要再講下去了,顧全弟子一點面子吧。”梁聽了這話,大概也自覺講得過于不堪,也就此收煞。

 

梁啟超對徐志摩與陸小曼的訓斥,代表了當時相當一部分人的看法。

2. “愛、自由、美”的追求:胡適的支持

胡適是徐志摩的絕好的朋友,對徐、陸的婚戀,則持同情、支持的態度。

丁文江《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就提到梁任公是由于胡適等人的“苦苦說情”才答應證婚的:

 

我屢次告誡志摩而無效,胡適之、張彭春(按:張伯苓弟,外交家,《世界人權宣言》的主要起草人)苦苦為他說情,到底以姑息志摩之故,卒徇其情。

 

足見胡適是很同情和支持徐、陸的戀愛和婚姻的。徐志摩于1931年因飛機失事遇難以后,胡適寫了《追悼志摩》,為徐志摩、陸小曼的婚戀辯解:

 

社會上對于他的行為,往往有不能諒解的地方,都只因為社會上批評他的人不曾懂得志摩的“單純的信仰”的人生觀。他的離婚和他的第二次結婚,是他一生最受社會嚴厲批評的兩件事。現在志摩的棺已蓋了,而社會上的議論還未定。但我們知道這兩件事的人,都能明白,至少在志摩的方面,這兩件事最可以代表志摩的單純理想的追求。

 

胡適在文章中對徐志摩的“單純的信仰”或“理想的追求”具體化為“三個大字:愛、自由、美”:

 

志摩有單純的信仰,在他的信仰里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美。他萬分誠懇地相信那兩件事(按:指與張幼儀的離婚和同陸小曼的婚戀),都是他實現那“美與愛與自由”的人生的正當步驟。

 

胡適的這種“辯解”,梁實秋卻持異議。梁在《談徐志摩》里說:

 

把自己的生命與前途,寄托在對“愛、自由、美”的追求上,而“愛、自由、美”又由一個美艷女子來做象征,無論如何是極不妥當的人生觀。

 

附帶說一下,附和胡適的還有一個為新月社起名的張彭春,他也是徐志摩的好朋友。徐志摩同陸小曼熱戀時,張彭春知道得最早。一次,徐到天津拜訪張彭春及其兄張伯苓。徐志摩在張家給陸小曼寫情書,張伯苓問“給誰寫信”?徐志摩說:“一個不相干的人。”張彭春在一旁笑著說:“是頂相干的人!”徐、陸熱戀時,首先告知的人就是張彭春等新月社的朋友。

所以,胡、張就成了他們婚戀最為積極的支持者,如周作人所說,“是朋友的義務”。梁啟超知道,胡適是在為朋友“說情”,所以開始并不準備當證婚人。

3.小德逾閑,與藝術無關:周作人的理解

周作人對梁啟超的痛斥與胡適的辯解均持回避的態度,但他認為,徐志摩與陸小曼的婚戀,在“小德”上還是有些問題的。周在《志摩紀念》一文中說:

 

關于志摩的私德,適之有代為辨明的地方,我覺得這并不成為什么問題。為愛惜私人的名義起見,辨明也可以說是朋友的義務,若是從藝術方面看去,這似乎無關重要……但總之小德逾閑與否,與其藝術沒有多少關系。

 

《論語·子張》篇載:“子夏曰: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周作人所謂“小德逾閑”,即言徐、陸的婚戀在私德、小德上,是超越了界限,只不過尚非大節上的問題,且與藝術創作也沒有多少關系。言下既不主張痛斥,也不主張曲為辯解;但認為作為徐志摩朋友的胡適,辯解一下,也“是朋友的義務”。其他的評論還有一些,但主要的,具有代表性的是上述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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