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多處處有悲歡:民國才子詩人的情感心態
- 黃世中
- 6222字
- 2020-03-12 15:27:51
(二)對三種不同態度之評析
對于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由于立場和角度的不同,其態度或評價之不一,甚至相左的情形,是常有的事。就如對徐、陸婚戀持痛斥者如梁任公,認為是“不道德之極”,“深惡痛絕”之。支持者如胡適之,則美其為“美與愛與自由”的人生追求和“單純的信仰”,其評價和態度與梁任公截然相反。而像周作人、梁實秋,雖不愿置評,但“小德逾閑”、與他人“無關”的見解,也是一種態度。
1.是“小德逾閑”還是“大德有虧”?
徐志摩在沒有正式離婚之前,就狂熱追求陸小曼(早些時候,還有林徽因)。在婚姻關系上,應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
1922年3月,徐向張幼儀“提議”離婚。但實際上,僅僅是“提議”而已,直至10月回國時,徐、張并沒有離婚,仍然住在一起。他們的兒子彼得,在他“提議”離婚后的第三個月才出生,約當6月下旬或7月初。而10月徐志摩離開張幼儀和兒子回國時,也還沒有離婚。1925年3月26日,徐志摩再到柏林時,彼得已經死了一個星期,他同張幼儀仍然住在一起,并沒有離婚。他在《我的彼得》中說:
彼得我愛,我說過我是你的父親。但我最后見你的時候,你才不滿四月。這次我來歐洲,你已經早一個星期回去,我見著你的只是你的遺像,那太可愛,與你的一撮遺灰,那太可慘。你生前日常把弄的玩具——小車、小馬、小鵝、小琴、小書——你媽曾經件件的指給我看,你在時穿著的衣褂鞋帽,你媽與你大大也曾含著眼淚從箱里理出來給我撫摩,同時她們將你生前的故事,直到你的影像活現在我的眼前……你是不認識你父親的,彼得,雖則我聽說他的名字常在你的口邊,他的肖像也常受你小口的親吻,多謝你媽媽與你大大的慈愛與真摯,她們不僅永遠把你放在她們心坎的底里,她們也使我知道你,認識你,愛你,也使你的形象,活潑、美慧、可愛,永遠鏤上了我的心版。那天在柏林的會館里,我手捧著那收存你遺灰的錫瓶,你媽與你七舅在旁邊止不住滴淚……
從這敘述中,可以看出徐志摩對張幼儀和死去的孩子是充滿感情的。證以3月26日,志摩給小曼信中對張幼儀的稱贊,即可知徐、張的感情紐帶尚在:
C(按:指張幼儀)可是一個有志氣有膽量的女子,她這兩年來進步甚多,獨立的步子已經站得穩,思想確有通達……她現在真是“什么都不怕”,將來準備丟幾個炸彈,驚驚中國鼠膽的社會,你們看吧!
從徐志摩對張幼儀的評價,對他們母子的感情來看,我們似乎可以說,如果不是陸小曼最終背棄了王賡,投入徐志摩的懷抱,徐志摩最后未必同張幼儀離婚。
可是,徐志摩一方面在柏林仍與張幼儀同居,另一方面卻已經在狂追陸小曼了。其3月10日致小曼的信中,竟十分肉麻地向她求愛:
只要你一句話出口,什么事我都干!為你,我拋棄一切只是本分;為你,我還顧得什么性命與名譽……你多美呀,我醉后的龍……使我覺著一種逼迫贊美與崇拜的激震,使我覺著一種美滿的和諧——龍,我的至愛。
這樣玩弄感情,且不顧剛剛死了兒子的傷痛,如許狂熱地追求另一個有夫之婦。“奪人之妻”,不能認為只是“小德”,而是非常“不道德”,不可原諒的行為!
陸小曼本來有一個比較美滿的家庭,雖不能說已經盡美盡善了。小曼的丈夫王賡是一個從美國留學歸國的學者和官員。
王賡,無錫人,生于1895年,比陸小曼大七歲,比徐志摩大一歲。1911年清華畢業保送美國留學,先后在密西根大學、哥倫比亞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就讀;1915年獲普林斯頓大學文學學士。因目睹中國當時軍閥割據、時局混亂、民不聊生的局面,因此,在拿到文學學士學位以后,轉入西點軍校學習軍事,希望回國以后拯救祖國。1918年畢業時,王賡在137人中,名列第十二。可見,王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青年。回國后,任職于陸軍部,旋又出席“巴黎和會”,任上校武官。他對和會提出許多建設性意見,支持我國代表團拒絕在和會決議上簽字,以抵制英、美、法等國對我國的不公正待遇,抗議日本侵占我國領土權益等無理要求。會后又幫助當時的外交部翻譯了許多長篇文章,一時被國人譽為“文武全才”的外交官。
作為這樣一個優秀的青年,王賡被陸小曼的父母看上了。1922年,陸家將小曼嫁給王賡,這年小曼19歲。陸小曼性格爽朗,喜交際,喜跳舞;王賡則將大部分時間用在讀書、做學問和工作上。
而徐志摩小王賡一歲,早在美國時兩人就認識。1924年,徐志摩又同王賡有了往來,成了王家的常客;同時與陸小曼相識,開始頻頻往來。其間,王賡因被任命為哈爾濱警察局局長,攜小曼同至哈市。但陸小曼在京城有許多朋友,尤其是她的跳舞和交際使她名滿京城。她不甘心在哈爾濱的寂寞,就回到北京,夫妻兩人暫時分處兩地,這就為徐志摩提供了狂熱追求的一個極好的時機。
徐志摩狂熱的追求,王賡和陸小曼父母開始均持反對態度。徐志摩步步“緊逼”,鼓動小曼不要做“一只潔白美麗的稚羊,讓那滿面橫肉的屠夫擎著利刀向著它刀刀見血的蹂躪謀殺”。他把王賡比作“屠夫”,而小曼是一只“稚羊”;鼓動她離開“一個庸懦兼殘忍的丈夫”。同時,把小曼的父母比作看著屠夫宰羊的“看客”,是“一對庸俗的父母”(1925年3月4日致小曼信)。
經不起徐志摩的挑動,1925年底,陸小曼終于與王賡解除了維持四年的婚姻,離婚時陸小曼年僅23歲。當時徐志摩還在國外,接到小曼解除婚約的信件以后,于1926年2月21日(年初九)給小曼的信中說:“你我的好事,到今天才算磨出了頭。”極表自己心中的“歡暢”。其信末落款即寫道:“你的歡暢了的摩摩。”
在陸小曼提出離婚的時候,王賡在感情折磨、兩難選擇的痛苦猶豫的時刻,給陸小曼兩個月時間慎重思考和抉擇,而后即主動而大度地退出了這場婚姻糾紛。當時就有許多人認為,王賡的胸懷和仁厚是值得稱頌的。
中國俗語說:“殺父奪妻,乃不共戴天之仇。”又說:“朋友之妻不可欺!”徐志摩之硬奪王賡之妻,拆散、破壞朋友的家庭,是為“小德逾閑”,抑“大德有虧”,是十分明白的事。
徐、陸的婚戀,牽涉第一受害者王賡,牽涉張幼儀和徐、張的兒子歡兒,牽涉王家父母、陸家父母……如果我們進一步設想:假使王賡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庭,起而反擊,利用手中掌握的軍事力量對付徐志摩,那將會是怎樣一個后果呢?可見,徐、陸的婚戀,并不像梁實秋所說的,只是“男女當事人的事,與別人無干”。
據說,陸小曼其時已經懷孕,但經不起徐志摩的狂追和誘惑,偷偷跑到德國人開的醫院,將自己同王賡的骨肉打掉。由于手術不好,落下終身不能懷孕的結局,是亦可悲夫!
2. “愛、自由、美”,為徐志摩濫情的詭辯
胡適與徐志摩是很要好的朋友,對徐的“不道德”行為,每每加以曲意辯解。但是,令人費解的是,胡適對自己與江冬秀的訂婚、結婚,即使心中如何不愿意,卻仍嚴守“舊道德”而不敢離婚,并且不贊同自由戀愛與結婚,甚至認為中國宗法婚姻,絕勝美國倫理的個人主義色彩。胡適認為,中國的婚姻是“名分”(duty-made)所造成的,西方的婚姻是男女雙方“自造”(self-made)的,而“名分”所造成的婚姻,對于家庭生活的長久性更有保證(1917年1月27日《關于中國婚制的演講》)。
胡適留學美國,政治思想上接受了西方自由主義的影響。可是,處在五四新舊思想交替的特定時期,胡適既有新思想,而在婚情方面,卻又堅持舊道德;在家國大事方面,他用的是西方的標準,在家庭與個人生活中,他堅持東方型的思想道德。胡適曾說:
吾于家庭之事,則從東方人;于社會國家政治之見解,則從西方人。
可是對于徐志摩與陸小曼,胡適竟鼓勵他們遵從“西方人”處理家庭婚姻的方式,殊不可解。
原來當時胡適正與曹誠英在杭州煙霞洞同居,曹因此而懷孕,胡也正準備同江冬秀離婚,只是由于江冬秀以殺死兩個兒子進行威脅,才中止離婚,迫使曹誠英墮胎。胡適心中非常痛苦,這年的七月七,他寫了《鵲橋仙》:“雙星仍舊隔銀河,難道是相風嫌早”,“學他一歲一相逢,那便是天孫奇巧”。胡適婚外戀愛的失敗,心中很受刺激,轉而支持徐志摩拼命追求陸小曼,希望徐、陸的成功,作為自己婚外情失敗的心理補償。
胡適原是一個講求良心的人,他在日記中說:
假如我那時忍心毀約(按:指胡母定下與江冬秀的婚約),使母親、岳母、冬秀這幾個人終身痛苦,我良心上的責備,必然比什么痛苦都難受。
然而,對于徐志摩拋棄張幼儀和孩子,他并沒有想到徐志摩的“良心”會遭到怎樣的“責備”。不僅如此,胡適還成為徐、陸之間的“紅娘”。1925年5月26日,徐志摩在給陸小曼的信中就透露了此中消息:
適之說,娘(按:指陸小曼的母親)疑心我的信激成你的病的,常在那里查問……適之真是“解人”,要不是他,豈不是你我在兩地干著急,叫天天不應的多苦!現在有他做你的“紅娘”,你也夠榮耀,放心燒你的夜香吧!
由于胡適從中幫助,徐志摩對陸小曼的進逼也加快了步伐。在同一封信中,徐志摩就有恃無恐地向陸小曼提出“快刀斬亂絲”,加緊向王賡提出離婚,并提出讓胡適給小曼“領路”:
我一時急,所以才得適之電,請他告你,特別關照……我上封信要你跟適之來歐,你仔細想過沒有?這是你一生的大關鍵,俗語說的快刀斬亂絲,再痛快不過的。我不愿意你再有躊躇,上帝幫助能自助的人,只要你站起身來,就有人在你面前領路(按:指胡適可以給小曼“領路”)。
看來促成陸小曼同王賡離婚,轉而與徐志摩結合,胡適是一個重要的推手。難怪,他要向梁啟超“說情”,讓梁為徐、陸證婚。事后,又多次為徐志摩和陸小曼的婚戀辯解。
揭示了胡適的“推手”身份,我們也就不難理解,對于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一樁并不光彩的婚戀,胡適卻能以“單純的信仰”、“單純理想的追求”,曲為濫情的徐志摩辯解,并給徐罩上一頂“愛、自由、美”的光彩奪目的桂冠。
為了狂熱追求一個美婦人,不惜“奪朋友之妻”,傷害了許多人,這是“單純的信仰”,是“理想的追求”嗎?如果說,這也是“信仰”,恐怕是一種“自私的信仰”,一種“損人利己者”的信仰。徐、陸的婚戀,正是一種有違中國人做人的起碼道德的行為,而胡適卻美其名曰“理想的追求”、“單純的信仰”,若非強詞奪理,便是有意無意地曲為辯解。
所謂“愛、自由、美”的追求,徐志摩自己尚羞于啟口,而由胡適之替朋友辯解的方式說出來。
一個人要“愛”,無可厚非;愛“美”,亦人之常情;“自由”,更是人生所存之希望。此三者,不獨為徐志摩所追求,亦王賡之追求,亦他人之追求;生在人世,誰人沒有此追求?但是,社會的存在,是一種成文的和不成文的契約:每個人在追求愛、美和自由時,不能以傷害他人為準則,不能損害別人對愛、美和自由的追求,更不能將自己對幸福的追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原來,徐志摩回國之后,便以王賡家的朋友的身份,追求陸小曼,當時,梁任公已經覺察到了。1923年1月2日,梁給徐志摩寫了一封信,告誡他“萬不容以他人之痛苦,易自己之快樂”;指出他的婚外戀愛不過是一種“幻象”,一種“夢想的神圣境界”。梁啟超在信的結尾極其感慨地說:
嗚呼!志摩!天下豈有圓滿之宇宙?當知吾儕以不求圓滿為生活之態度,斯以領略生活之妙味矣……若沉迷于不可得之夢境,挫折數次,生意盡矣。郁悒侘傺以死,死為無名。死猶可也,最可畏者,不死不生而墮落至不復能自拔。嗚呼志摩,可無畏耶!
然而,對梁任公之“墮落至不復可自拔”的諄諄告誡,徐志摩只當作耳邊之風。
3. “暗慘”與“幻滅”,自投苦惱的羅網
徐志摩之最終走向毀滅,雖說是一種偶然的因素,但也不能不說,同他的濫情、婚姻不道德,破壞別人夫妻關系有著極大的關系。
關于徐志摩為什么身居上海卻一再飛往北京,以至于飛機失事而喪生?有兩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徐志摩雖然與陸小曼生活在上海,但是初戀、初婚的熱烈感情很快就消退了,徐志摩又自作“非非之想”,戀念起林徽因。
1931年11月19日早8時,徐志摩搭乘中國航空公司“濟南號”郵政飛機由南京北上,他要參加當天晚上林徽因在北平協和小禮堂為外國使者舉辦的“中國古代建筑藝術”演講會……徐志摩生命的結束,竟然是為了趕到北京去聽林徽因關于古建筑的一場講演。這種說法應該說是有根據的,徐在飛機失事遇難前,曾為林徽因寫了一首《你去》的詩,這里選擇數言:
你先走,我站在此地望著你,放輕些腳步,別教灰土揚起,我要認清你的遠去的身影,直到距離使我認你不分明,再不然我就叫響你的名字,不斷的提醒你有我在這里,為消解荒街與深晚的荒涼,目送你歸去……
不,我自有主張,你不必為我憂慮……你不必焦心,我有的是膽,兇險的途程不能使我心寒。
等你走遠了,我就大步向前,這荒野有的是夜露的清鮮;也不愁愁云深裹,但須風動,云海里便波涌星斗的流汞;更何況永遠照徹我的心底;有那顆不夜的明珠,我愛你!
這詩,分明是與陸小曼婚后感情疏淡,又一次準備追逐林徽因,尋覓“婚外情”。
第二種說法:陸小曼染上毒品,生活極度奢侈,無限度花費,使徐志摩窮于應付。胡適勸他移居北平,收入較高,而陸小曼又遲遲不肯答應北上,他只好每周飛往北平,在大學兼課……結果飛機失事而喪生。
梁實秋對徐志摩婚后的境遇,有這樣的評述:
志摩臨死前幾年的生活,確是瀕臨腐爛的邊緣,不是一個敏感的詩人所能忍受的,所以他毅然決然地離開上海跑到北平。
這就是說,徐志摩與陸小曼婚后的生活,已經到了“腐爛的邊緣”,這與他們熱戀時的初衷反差非常之大,可謂天淵之別,只是說得隱晦一些。至于磊庵則干脆挑明了說:
小曼養尊處優,在北平就是出了名會花錢的小姐。既嫁志摩之后,依然不事收斂。志摩只圖嬌妻心喜,當然也不肯稍有拂逆,向肩膀上負擔,不由不一天天加重起來。不久之后,志摩便在上海光華大學教授英文,同時在法租界花園別墅租好一座精致房屋,接小曼居住。行有余力,又趕寫詩文來換錢,一月所獲,至少也有一千多元,而仍不敷日常所需與小曼的揮霍。親戚朋友都知道他入不敷出,同情他自己節儉,而太太會花錢。在北平的胡適博士,便邀他仍行北上,兼任他事,以增加收入。
胡適后來也不得不承認,徐志摩與陸小曼婚后并不幸福,生活過得“暗慘得可怕”。他在《追悼志摩》一文中說:“志摩最近的生活,他承認失敗,他有一首《生活》的詩,詩的情調,暗慘得可怕”:
陰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一條甬道;
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
在妖魔的臟腑里掙扎,
頭頂不見一線的天光,
這魂魄,在恐怖的壓迫下,
除了消滅更有什么愿望?
很明顯,這一條生活的“甬道”,來自徐、陸的婚姻,完全是咎由自取。對于這一點,徐志摩后來已經領悟到梁任公告誡的先見之明。他在《自剖》一文中說得很悲痛:
個人最大的悲劇是設想一個虛無境界來謬騙自己,騙不到底的時候,你就得忍受“幻滅”的莫大痛苦。
蔡元培為徐志摩寫了挽聯:
談話是詩,舉動是詩,畢生行徑都是詩,詩的意味滲透了,隨遇自有樂土;
乘船可死,驅車可死,斗室坐臥也可死,死于飛機偶然者,不必視為畏途。
飛機失事,自是“偶然”,但偶然中有必然:試想,如果不是為了趕赴北平聽林徽因的演講;如果不是因為陸小曼吸毒,生活奢侈,有必要乘坐飛機到北平兼課嗎?如果不是無德濫情,“多所戀愛”,會有這樣的結局嗎?
1930年4月,徐悲鴻在上海舉行畫展。徐志摩因故未及參加,不久發表散文《貓》,文中說:“我的貓,她是美麗與健壯的化身。”徐悲鴻即畫《貓》贈徐。畫中題記首句云:
志摩多所戀愛,今乃及貓。
這個“多所戀愛”的揶揄,正是徐志摩致命的根本原因。結論:徐、陸的婚戀不是“小德逾閑”,更不是單純的“美與愛與自由”的人生追求,恰恰是梁任公所說的:
是用情不專;
是性情浮躁;
是感情沖動;
是沉迷于不可得的夢境;
是不能節制,任意決破禮防;
是以他人之痛苦,易自己之快樂;
是從此見擯于社會;
是墮落至不復可自拔;
是陷于滅頂;
是不道德之極;
是自作自受,無可怨恨;
是自投苦惱的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