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當局者迷
- 白露為霜道阻長
- 盛開的魯冰花
- 4107字
- 2022-10-07 20:00:56
看著轉身離去的白玉霖,他的背影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柳依蘭和紅姑相視一笑。
可是笑歸笑,孩子遇著麻煩了,作為父母,該幫還是得幫,可不能讓自己這么好的兒子被人算計去了,可是有什么好的辦法呢?
柳依蘭和紅姑二人放下手中的針線發起呆來。
夜深人靜時,白玉霖煩悶的睡不著,第一次認真想著自己的終身大事,他開始想,若是娶親,“我想娶個什么樣的姑娘?書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什么是【淑女】呢?”
想著白天見過的那些裝病的姑娘們,白玉霖念道: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白玉霖深深嘆息,又道:“那個人,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才對,可是到底怎樣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想著想著,白玉霖最終還是沒想明白,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方若云就沒白玉霖那么好過了,她蒙在被子里哭了半宿,哭出來,心里總算沒那么難受了,可是她的眼睛腫了,特別腫,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語道:“這副樣子,我要怎么見人?別人看了問怎么回事,我怎么回答?”
正愁著,她看見床上的手帕,靈機一動,將手帕斜著剪成長條綁在眼睛上這樣她能看見人,又不會被別人看見眼睛,理由她都想好了,紅眼病,怕傳染。
方若云決定好了,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其他人好說,娘怎么辦?
方若云想了想,她看天色還早,趁周淑珍還沒起,迅速地準備好早飯,然后站在她娘的門外喊道:“娘,飯菜我做好了,在灶臺上溫著呢,您起來的時候自己去吃。”
說完不等周淑珍回應就匆匆離開。
到了醫館,張大夫見她蒙著眼睛鍘藥,便問道:“若云,你這是怎么了?”
方若云抬頭看向張大夫,說道:“沒什么,就是得了紅眼病。”
“紅眼病?我瞧瞧。”
張大夫說著就往方若云身邊走著,方若云忙側過身子躲開,急道:“不能看,萬一,萬一傳染給您就不好了。”
張大夫看方若云緊張的樣子,當她是不好意思以那副模樣見人,便不再勉強,說道:“好吧,那我就不看了,我給你開服藥,你自己再拿秦柏回去熏熏,今天就回去歇著吧。”
方若云求之不得,忙道:“謝謝張大夫。”
秦柏她就不拿了,畢竟是假紅眼病,可是張大夫給開的藥若是不拿,那就露餡了,方若云站在后院等著,心里嘆息道:“哎,真是不能撒謊。”
一會兒,方若云聽見聲音,回頭一看,是白玉霖,他手中拿著藥,方若云知道,那是給她的。
方若云站起身來,心里有些慌亂,可是沒人能看出來,而眼睛被蒙住,眼神變化也無人看見。
白玉霖看著蒙眼的方若云,關心道:“你的眼睛……”
不等白玉霖說完,方若云拿過藥道:“我沒事,回去歇息歇息就好了。”
說完匆匆出了后門。
白玉霖還想說什么,人已經沒了影子,白玉霖嘀咕道:“怎么走得那么急?”
方若云出了后門,看著狹長而窄的巷道,心中落寞,只有幾十步的路,她都走了好久,出神的她沒發現蒙眼的帕子濕了,她只覺得眼睛真的模糊了。
回到小院,周淑珍在屋里窗前看書,她見方若云的眼睛忙起身關心道:“云兒,你這是怎么了?”
方若云進門時已經調整好狀態,把藥藏在了身后,她笑道:“沒事,娘,就是眼睛里不小心進藥粉了,有點紅,有點癢,休息會兒就好。”
周淑珍放心道:“沒事就好,那你快回去歇會兒吧,記得洗洗眼睛。”
“知道了,娘。”
方若云回屋后一下子卸了力,癱軟在床上,她扯下布條,看著屋頂發呆,看著看著睡著了。
中午白玉霖來了,他是來送飯的,這時方若云已經醒了,正準備出來做飯呢,可是聽見白玉霖的聲音,她不想出來,不想看見他。
等白玉霖走了,方若云才又蒙著眼睛出來。
周淑珍道:“怎么還蒙著呢?我看看。”說著就要來揭開方若云的布條。
方若云躲開道:“我沒事,不用看,只是藥粉出來后有點紅,怕嚇著您。”
“我有什么好怕的,快給我看看。”
“哎呀,娘,別只盯著我的眼睛了,快吃飯吧,天冷,飯菜涼得快。”
方若云一直躲,周淑珍沒辦法,看她確實不太像很嚴重,也就隨她去了。
如果不是怕周淑珍擔心,方若云真是一口都不想吃,她囫圇吞棗似的吃完,說道:“娘,吃完了碗就放這兒別動,回頭我來收,我先回屋了。”
方若云說完又回房里趴在床上蒙著被子嗚嗚地哭了起來,她心里吶喊著,“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為什么不能不理我?為什么總是要這樣管我?”
方若云對白玉霖又愛又恨,好不容易消了點腫,這一哭又腫回去了。
而罪魁禍首白玉霖這個木頭疙瘩卻依然不開竅,還在醫館里忙忙碌碌。
今日如昨,還是有很多婦人來看病,也有些姑娘被推搡著進來,滿臉嬌羞。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白玉霖決定不再繼續躲,他告訴大家,說道:“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此生非她不娶。”
那些人果然悻悻地離去。
醫館總算重回平靜。
紅姑買菜的時候,有好幾個人上來就責怪紅姑,說什么既然心中已有人選,何必不直說,紅姑聽得云里霧里,也被責怪得莫名其妙。
回家后紅姑將此事說與柳依蘭聽,柳依蘭也好奇,婷下針線活問道:“霖兒已有心上人了?”
紅姑納悶,說道:“我也是聽她們那樣說的。”
柳依蘭道:“昨天晚上他那般著急,莫非真有心上人了?”
紅姑道:“他急也不一定是有心上人了,我今天被莫名其妙一通數落,我也急了。”
“那就等他回來,問問看。”柳依蘭說著,又愁道:“哎,本以為孩子大了就好了,怎么孩子大了事更多了呢?”
十幾年來,柳依蘭只專注于一件事,就是照顧白露,對于外面的事她是一概不知,一概不關心,可如今,她不出門,那事情自己找上門來了,想躲也躲不掉。
晚上,白玉霖回來就被紅姑給拉到了廳里,柳依蘭問道:“霖兒,聽說你有心上人了?”
白玉霖本以為是出什么大事了,心里還慌了一下,一聽是這事,白玉霖一下放松下來道:“原來是為這事啊,娘,我哪有什么心上人,我那是怕被她們煩找的借口。”
柳依蘭半信半疑道:“真的?”
白玉霖無比真誠地說道:“真的,娘,一直以來,我又要學醫,還要準備院試,哪有心思去想那些。”
柳依蘭一想,也是,說道:“這樣也好,也省得我還和紅姑想著怎么幫你,不過,你若是哪天有了中意之人,可別瞞著娘啊。”
白玉霖道:“好,兒子不瞞著您,兒子一定第一個告訴您。”
紅姑道:“那我呢?”
白玉霖道:“也告訴您。”
紅姑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柳依蘭道:“好了,你也累了吧,快去吃飯歇著吧。”
“我去給你拿飯菜,今天有你愛吃的鯉魚焙面。”
紅姑說著高興地去了廚房。
第二天方若云來醫館,看到恢復往常的醫館,她站在門口看著街上,心中納悶,“今天她們怎么不來了?”
正想著,師兄何洋說道:“別看了,那些人不會回來了。”
方若云裝不在意,故作輕松地問道:“她們為什么不來了,是玉霖哥選中哪家姑娘了?”
何洋搖頭道:“沒有。”
方若云的心揪著,聽何洋說沒有,她揪著的心才松開,可是何洋又接著說道:“玉霖說他有心上人,非那位姑娘不娶,那些人也就散了。”
“他有…心上人了啊。”
原來是這樣啊,還是【非她不娶】,看來他是很喜歡那位姑娘了,不知她是哪家姑娘,是怎樣的為人,能得他那般青睞?
方若云心里酸酸的,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面上她依舊保持著微笑,她朝后院走去,心里不住地罵自己,“明知道不該,為什么還要動心?明知道沒結果,為什么還要陷進去?方若云,快醒醒吧。”
方若云分了神,以至于白玉霖喊了好幾遍她都沒聽見,自顧自地坐在了鍘刀前。
“若云?”
白玉霖跟了過來,在門口又大聲喊了一聲,方若云這才回過神來,“啊?”
“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方若云強自鎮定,笑著說道:“我沒事啊?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是從剛才進來就發現你不對勁,你要是有什么事可千萬別瞞著,有什么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知道嗎?”
【又是這樣的關心,都有心上人了,還在這兒隨便關心別人。】
方若云心里責怪著,可是轉念一想,他做錯了什么?他就是那么善良啊?張大夫還有何大哥,不都一樣對自己那么好嗎?他們對病人不也是這么細致關懷的嗎?
他沒有錯,錯的是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方若云沉默了片刻,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你快去忙吧,何大哥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方若云表面若無其事,她看著白玉霖一步三回頭不放心的樣子,內心已經被攪得稀碎。
整日朝夕相處,方若云覺得再這樣下去她會瘋掉,她迫切地想要逃離這里,逃回山上。
她拿著背簍對張大夫說道:“張大夫,我想趁現在還沒下雪,再去山里采些藥回來。”
張大夫今天好像看懂了點什么,只說道:“自己小心些,早些回來。”
他并不擔心方若云,她在山中長大,比起其他人,他更放心方若云。
方若云進了山,直奔那個峽谷山洞,她對著山洞大喊:“白玉霖,我不喜歡你,白玉霖,我不喜歡你;”
方若云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喊累了就蹲在地上哭,放聲大哭。
哭過之后心里輕松了許多,她又喊道:“方若云,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照顧好娘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方若云哭也哭了,喊也喊了,她采了一些草藥,下山前她回到了自己的家,把屋里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打掃完累了,她坐在院里的木樁凳上,看著自己成長的家,說道:“方若云,這里才是你的家,你一生的歸宿。”
方若云從醫館出來的時候白玉霖出去送病人,沒看到方若云離開,他忙到快中午時才發現一直沒看見方若云,他到后院找她,也沒看見人,他這才問張大夫道:“師父,若云呢?早上之后一直沒看見她。”
張大夫道:“哦,她上山了,說想趁下雪前再采些藥。”
“她一個人去采藥了?”
“有問題嗎?那里她比你熟悉吧?”
白玉霖不是懷疑方若云的能力,只是她今天神情不對,他擔心她,說道:“師父,我去接她。”
白玉霖說完就走了,張大夫也不攔著,隨他去了。
何洋道:“師父,這師弟是不是太過緊張了?”
張大夫意味深長道:“緊張好啊。”
白玉霖匆忙往山邊趕去,在山腳下剛好看見方若云下山。
方若云有那么一瞬間看到白玉霖緊張的表情,可又一想,他怎么會緊張我呢?緊張又能代表什么?不是說好不胡思亂想的嗎?
等走到白玉霖身邊,方若云已經調整好心態,問道:“玉霖哥,你怎么來了。”
白玉霖喘著粗氣,說道:“我不放心你,來看看。”
白玉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他有多著急,有多擔心,有多緊張。
方若云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山里我比你熟,走吧,天快黑了,晚了我娘該餓肚子了。”
白玉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么,反正現在看到方若云沒事,那就沒事了,他把方若云的背簍拿了過來,方若云一身輕松,便走得快了起來,把白玉霖遠遠地甩在身后,轉角的時候她還會跑上幾步,她知道白玉霖會拼盡全力跟上,她就是想讓白玉霖跑,她覺得這樣,自己能少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