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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噩夢

每當這個時候,趙達就會像瘋子一樣侵占我的全身,直至把我所有的思緒淹沒。當我累得再也沒有力氣去想任何事情,他才抽身而退。我不明白他哪來那么多的力氣。可就是他這種日復一日地堅持,讓我的心漸漸迷失在欲望的荒野。

1

一時間,我覺得萬念俱寂。就像人的身體虛弱時容易使疾病入侵,人的精神也一樣。我將自己關了起來。可關得住自己的身體,卻并不能關住自己的心。我的心沒有一天停止過想他。我想不到有什么辦法可以使我忘記他。是的,我要忘記他,忘記他,忘記他。

也許,只能用一個噩夢來替代另一個噩夢,才能從中短暫的解脫。這個新的噩夢很快就出現了。

幾個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靠在沙發上翻著一本書,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是趙達,這個自從半年前第一次見到就不停說喜歡我而我卻從未將他放在眼里的男人。他怎么會突然出現在我的住處門口?

我驚奇地問:“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這里的?”“我當然有辦法知道,你快讓我進去。”我還是擋著門問:“你有事嗎?”“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想看看你。”“我有什么好看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他一邊說一邊擠了進來。

“別油腔滑調。”可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王杰就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突然覺得有淚水要溢出我的眼眶。

趙達就在這樣的時刻,一把將我抱在了懷里。我轉過頭去,不想讓趙達看到我的眼淚,但他卻吻去了我眼角的淚水。也許是我過于地思念王杰,也許是我想以另一種方式來使自己忘卻他。總之那一刻,如有邪魔入侵一般,我竟然就那樣接受了趙達的吻。

沒想到,就是這個吻,令我天旋地轉。我不知世上原來還有這樣令人神魂顛倒、纏綿不休的吻。可以吻到你窒息,然后你感覺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身體,向著天空飛去。

也許當時我已經沒有了理智,我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跟另一個身體交織在一起,似乎要天翻地覆,要把一切都置之度外,好像活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明天。

在此之前,我總認為真正的愛情甚至可以不需要肉體的結合,相愛本身就可以抵達生命的高潮。如同我與王杰之間,我們兩個在一起,自始至終,沒有過纏綿不休的時刻。原來我對性的了解如此無知,原來這一切是那么的令人心醉神迷,甚至令人癡迷到可以放棄生命。

從此,我就掉進了這個無底的深淵。為了享受感官的快樂,我讓我的精神一次又一次備受折磨。直到后來我在痛苦不堪和欲罷不能中跟他提出分手而他卻絕不罷休時,我才體會到,肉體的吸引的確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但如果脫離了控制就會變成一場災難。

那段時間,我就像吸食了鴉片,迷失了人生的方向,仿佛已經與這個世界隔離。我不再接王杰打來的電話,雖然我心里想他,可我覺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心靈告訴我:“你這樣會毀了自己,你應該回到王杰身邊去。”可身體對我說:“你若忘不了王杰,你同樣也會忘不了趙達。”我就這樣在心靈與肉體之間徘徊,再徘徊。最后心靈輸了。

心靈輸了,可心靈沒有死。我只能讓痛苦來吞噬我的心靈。很多次,我躺在趙達的身邊可心里卻想著王杰。我忘不了他那含淚的眼睛,以及渴求理解的眼神。

每當這個時候,趙達就會像瘋子一樣侵占我的全身,直至把我所有的思緒淹沒。當我累得再也沒有力氣去想任何事情,他才抽身而退。我不明白他哪來那么多的力氣。可就是他這種日復一日地堅持,讓我的心漸漸迷失在欲望的荒野。

2

我開始慢慢地不再去想王杰,我開始認命,我開始想成為趙達的好妻子。我提出結婚,我要為我跟他的這種瘋狂找個合法的理由,我不想在人們的眼里成為一個放蕩的女人。

他很爽快地答應了,其實他心里一直這么想著,但他沒想到我真的會嫁給他。他一直認為我這樣的女人最起碼也應該嫁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可他什么也沒有,除了他這個人以外真正的一無所有。要結婚,可他兜里沒有錢,我們就商定只領證不辦宴席。

一九九八年三月二日那天下午,我掏出了僅剩的兩千元錢,交給了趙達,讓他給家里的父母買點禮物。傍晚時分,我們坐上了去他家的長途客車。一路顛簸了十幾個小時后,在第二天上午終于到達了他的老家。說是一個家,那實在又不像一個家。兩間木結構的房子,除了一口土灶兩張木床,再沒有什么像樣的東西。

我洗了把臉,喝了點水,便在他父親的陪同下,跟趙達一起去當地鄉政府辦理結婚登記手續。

接待我們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一聽我們的來意,便拿了一個一次性的塑料杯給我,然后指著窗外對我說:“廁所在那邊,我們要化驗過你的尿液后證明你沒有懷孕才能給你們開結婚證。”

我心想:難道就這么簡單嗎?人生中最重要最神圣的事情,原來只需要一杯尿液作證。雖然很困惑,但既然她對我這么說,那我就這么做吧。

化驗完畢之后,那個女的就把我們帶到另一個辦公室。趙達報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遞上了我們的雙人照。那個辦事員從檔案室找來了趙達的檔案,翻開后一看,突然變了臉色。只聽他對趙達說:“你不能辦理結婚登記,你已經有事實婚姻了。”

我聽后簡直傻了,問趙達:“這是怎么回事?”趙達說:“我也不知道。”“奇怪,你自己做了事情你不知道?”

這時,那個辦事員說話了:“是這樣的,趙達跟一個名叫李小艷的女人在八年前同居過。并育有一女,叫趙晴。”

我問趙達:“是這樣嗎?”他回答說:“是的,可我跟李小艷并沒有結婚,而且我們很早就已經分開了。”接著他開始跟那個辦事員解釋、辯論、求情。我看著他那副樣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難受極了。我不知該如何來面對這突然出現的問題。那一刻,我后悔當初想要結婚的沖動。走出辦公室,我站在鄉政府大院的角落里,越想越委屈,眼淚就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過了好久,趙達才出來對我說:“可以辦了,我們進去吧。”我麻木地跟在他的后面進了那個辦公室,辦事員問我:“你愿意跟趙達結婚嗎?”我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剛才不是說他已經有事實婚姻了嗎?”她遞給我一張紙,原來是趙達寫的一份保證書。大意是:我跟李小艷已于五年前徹底分開,現已沒有任何瓜葛。今與成靈結婚,如因此造成重婚,所有責任由趙達自己承擔。

我難以描繪當時的心情,只是覺得荒唐。我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他們還是在笑自己?那個辦事員以為我同意了。幾秒鐘后,一個紅本本就到了我的手里。就這樣,我稀里糊涂地成了趙達的合法妻子。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的又一段苦日開始了。

3

兜里揣著紅本本,趙達很高興。從鄉政府出來,他說要帶我去轉轉。我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在街上跟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他將我帶到他的一個朋友家。

那個朋友是個女的,年齡與我相仿。矮矮的個子,略顯焦黃的臉上長著一臉的雀斑。不過家里看起來好像很有些錢。

趙達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樓上樓下轉了一圈后下來對我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娶她做老婆了,這樣我就應有盡有了。”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他領了結婚證還不到三個小時,他居然跟我說這種話。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覺得與他說任何話,都是對自己的褻瀆。

從那戶人家出來后,已經暮色降臨。因為第二天一早就要坐車回紅城,而從小鎮到他家,還有幾十公里的山路,所以當晚就住在了鎮上。

才走進招待所的房間,趙達就開始顯示他作為雄性的本能。而我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激情。無論他如何挑逗,我對曾經令我心潮澎湃的性事突然間提不起任何興趣。他對我大發脾氣。而我怎會因此屈服呢?我們就這樣背對背在那里度過了領完結婚證后后的第一個夜晚。

在以后長達三年的時間里,他就像一個變態狂一樣地折磨著我,直到生不如死。只因為在他剛剛追我時,我曾經對他說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他非常的優秀。

我以為自己說得這么絕情,他肯定會就此罷休。但他沒有。而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證明他作為一個男人存在的價值。而我卻為這句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我在這三年中所經歷的歡樂和苦難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如今也不可能再原原本本把它復原。那種痛苦吞噬心靈的感覺非是言語所能表達。那實在是場噩夢。即使回憶,也是一種折磨。

4

回到紅城后,我開始思索,今后的路到底該怎么走?

知道他以前做過服裝生意,那就從服裝入手吧。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他聽了很興奮,但隨即又黯淡下來:“做服裝是我的老本行,但我沒有本錢。”

我問:“一開始大概需要多少錢?”他說:“兩萬,有兩萬元錢,我就能東山再起。”

聽他說完,我就給我表姐撥了個電話:“姐,我做生意需要兩萬元錢,借兩個月,利息按兩分計算。”表姐在電話中說:“好,你明天過來拿。”

第二天,我就從表姐那里拿來了兩萬元錢,把它交到了趙達手里。并對他說:“這是啟動資金,我們就從這兩萬塊錢開始創業吧。”

趙達一把抱起我,把我轉了好幾圈。放下后他又不停地對我說:“你真是個好女人,只有你會理解我,支持我。我們全家都對我失望透了,他們根本不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句話,所以我才一直沒有籌到錢。你卻一個電話就解決了,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是我的活菩薩。”

我沒有太多的高興。舊債未還,新債又起,我覺得我的壓力更重了。

隨后,我們開始物色場地,因為資金不多,我們就選擇了即將開業的金光大廈。那里不需要提前繳納租金,根據商戶的營業額來提取扣點。憑著趙達的三寸不爛之舌,居然還要到了一個三十多平方米的邊廳。這樣我們一下就解決了店鋪的問題,又不用擔心租金。

距離商場開業的時間還有三天。我用半天時間做了一個策劃,并印刷了一些優惠券。接著我們就開始馬不停蹄地組織貨源。直到第三天凌晨四點,我們才帶著幾大箱子的貨物回到了紅城。

商場定在當天上午十點開業。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的衣服在上午九點之前全部掛上了架子,還給幾個模特兒出了樣。

上午九點半,商場門口已人山人海。我和服務員拿著優惠券到門口分發。買一送五。即一套西服送襯衣、領帶、領帶夾、皮帶、襪子。我眼見著大批的人群朝著我們以不可思議的勢頭涌來,開始我還能一張一張地分發,可接著,就開始出現爭搶的鏡頭。一個中年男子一下就把單子全從我手里抽走了。我看到很多人又朝著他圍攻過去,感覺好像是在搶錢。

商場的門一打開,我趕緊往樓上跑去。站在手扶電梯上,我看著人流就像潮水一樣地涌了進來。幾分鐘后,我們的店里就擠滿了那些手持優惠券的顧客。才掛上去沒多久的西服頃刻間就成了搶手貨。到了晚上,柜臺里的貨差不多全賣空了。一盤點,當天就賺了一萬多。但這些錢我們一分也拿不到,因為商場要一個月才結一次賬。

問題接二連三地開始出現。店里貨賣空了,但兜里又沒錢。那段時間,我傷透了腦筋,從不愛跟別人開口借錢的我開始三天兩頭地東挪西借。但不管怎樣,我終于還是堅持了下來。

那時,趙達總說我是他的活菩薩。每天超負荷的勞累,加上巨大的壓力,還有趙達每晚無休止地身體上的索要,有時一個晚上下來,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但第二天,我照樣還是早早起來到店里。似乎只有這樣,我才感覺安心,我才能按時償還那些債務,我才能改變一些什么。

5

有一天,直銷公司上海總部打來電話,說我的貨款可以退了,但必須要我本人親自過去上海。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趙達。他很興奮。想想這么多錢,他覺得我一個人去不安全,就堅持要陪我同去。我也沒反對,就一起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車。

事情還算順利。我拿回了八萬七千塊錢。在回來的火車上,我對趙達說:“這下我終于可以把王杰的錢還上了。”他一臉不高興:“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想著這個王八蛋。”我聽了很不舒服:“你說什么呀,你怎么可以這樣罵他?”“就這樣罵他,你心疼啊!”“你簡直不可理喻!”說完我就把臉轉向窗外。

“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你一直到現在還護著他。你知道我做生意錢很緊張,你為什么不把錢先給我用?”我忍著心中的不快對他說:“這是他的錢,他賺得也很辛苦,你好意思用嗎?”“有什么不好意思,他還用過我的女人呢。”“你簡直就是個無賴!”我憤怒地叫道。這時車廂里的人都朝我們看了過來,他才低下了頭。

一回到住處,一場戰爭就爆發了。他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接著他就向我壓了過來,一邊在嘴里叫著:“我要讓你知道,什么叫無賴,今天我就讓你嘗嘗無賴的滋味。”他開始伸手來撕扯我的衣服,我厭惡極了,拼命地掙扎。他掄起巴掌,揮手就打了下來。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在嗡嗡作響。等反應過來,我開始瘋狂回擊。我一邊用雙腳踢他的腿,一邊反擊道:“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這個無賴,你簡直就禽獸不如。”

“我就是禽獸,我讓你罵,我要讓你知道,是他厲害還是我厲害。”說完他就像瘋了一樣地從我身上一躍而起,然后他拿起王杰當初送我的掌上攝像機,狠狠地朝著地上砸去。隨著一聲爆響,攝像機在頃刻之間就化為了碎片。在前后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里,王杰送我的所有東西都成了碎片。

我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的確發生了。隨后他又把目光對準了我的包。就像一場搶劫,他迅速地扯過我的包,然后急切地從包里把我剛剛從上海拿回來的那捆錢拿了出來。他用兩個手捧著那些錢,大笑著,就像一個十足的瘋子。等他笑夠了,他說道:“你不是要把這個錢還給他嗎?你來拿啊,有膽子你就過來拿啊!”

我剛想站起來,他一腳就朝我的小腹踢了過來,我一下就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閉上眼睛,一種身心被撕裂的疼痛。我聽到一個像魔鬼一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這個女人,為了他居然可以連命都不要。你記住,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他得到這筆錢。”扔下這句話,他就拿著那捆錢摔門而去。

望著狼藉不堪的場面,我似乎已經感覺到這不僅僅是一次金錢所帶來的災難。只要跟他在一起,也許從此以后,我的人生都將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再也看不到光亮。

6

我多么想撲在王杰的懷里大哭一場,可我怎么有臉去見他?我知道我跟他的一切都已成為過去。而這杯人生的苦酒就是我自己親手釀造的。

忍著疼痛,我起身收拾地上的碎片。每拿起一片,就好像在我心口劃上一刀。每放下一片,就好像在埋藏一段回憶。淚水順著我的臉一直無聲地流淌著。等我把地上所有的碎片都撿到了黑色的袋子里,我再也無力站起來。我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我不知接下去等待我的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生活?

當我終于虛脫般躺倒在床上,望著窗外漸漸暗黑的天色,這是暴風雨的前奏,還是預示著黑夜的來臨?難道我真的就要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之中?

這時,我聽到鑰匙在門鎖里轉動的聲音。定是那個禽獸回來了。我閉上眼睛。如果可能,真的不想再見。但很快我感覺他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接著他用自己的手輕輕地觸摸著我的臉,然后低聲說道:“靈靈,對不起,這里還疼不疼?剛才我脾氣不好,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閉著眼睛躺在那里,沒有一絲反應。他繼續說道:“別生氣了,好不好?你這樣會氣壞身子的。來,抱抱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說完,他就趴到了我身上。然后緊緊地抱著我。我轉過頭去,雙眼呆呆地望著窗外,淚水又一次無聲地從眼里滑落。他用柔軟的唇輕輕吻去我的淚水,然后像往常一樣在我的臉上從額頭一直吻到下巴。

我想用眼去怒視他,可我卻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他的悔恨。我想去推開他,可他卻把我抱得更緊。我開始痛恨自己的軟弱,我居然無法給自己應有的尊嚴。不知是一種什么樣的心理,驅使我選擇了順從。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得溫軟,內心的痛苦也正在慢慢瓦解,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化作淚水流盡。只有對現實無奈的承受。這讓我變得虛弱。我曾經強大的心,此刻卻是如此空乏。甚至無力把他從自己的身上推開。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在愛恨交織中再次迷失自己。

7

第二天一早起來,趙達對我說:“我存了八萬到銀行里,其余的七千在這里,這些錢你拿著。”說完他就從衣服口袋把錢掏了出來。我從床上坐起來問:“那八萬你難道真的不還了嗎?”

“不是,昨天我是說氣話。我是這樣想的,這八萬元就當是我借的。待會兒寫個借條給你。我想再開個店,把生意做得大一點,這樣我們就能多賺些錢。等我們賺了錢還他也一樣。反正他的錢放在銀行里也生不了多少錢。但是在我手里就不一樣。”說完,他就寫了一張八萬元的欠條放到了我的手里。

“可我總覺得不能這么做人做事。再說我心里不踏實,就算你真的愿意還,但萬一你生意虧了怎么辦?”

“你放心,做生意我十拿九穩。再說,你是我的女人,你以為我真的會拿你的事不管?”

我就這樣信了他。上午,我湊足了一萬元錢并把它包在信封里,走到我曾經工作過的酒店,將信封交給前臺。要服務員轉交給王杰。可剛想轉身,忽又想起什么。于是讓服務員給我拿過紙和筆,寫了一張便條,重新拿過信封將紙條裝進里面,隨后封上。再次囑托給前臺,一定第一時間轉交給王先生。

當時趙達一直跟在我身邊,他看著我在便條中寫道:“王杰,我知道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但今天我只能先給你這么多,我會盡力的,希望你能理解,你對我的幫助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立刻就酸溜溜地說:“永遠不會忘記,你是不是想一輩子記住他。那你還找我干什么啊?”因為在酒店,所以我一句都沒吭聲。等走出酒店的大門,他又為著那句話跟我慪氣,然后顧自走了。

看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我不禁問我自己:“是因為我選錯了他,還是因為他選錯了我?”

8

立夏那天,趙達找了一間臨街的店面,四十個平方,年租十二萬。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后,我們就帶著余下的五萬元錢到廣州去進貨。

他在批發市場轉來轉去,我不知道他到底要進什么樣的貨?最后,他終于在一家店鋪那里停了下來,我一看,都是些毛料褲子。可很快就將進入盛夏。并且這些褲子都是些三四年前留下來的庫存。我極力反對。就算是外行也不會進這種貨。可不管我如何跟他解釋,他就是一意孤行。他說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實在沒有辦法,就只好由著他去。

他用五萬元錢,一次性打包了差不到七八百條毛料庫。付了款,我們就坐飛機先回到了紅城。那些打包的麻包幾天后才運到。

當我打開麻包整理貨物時,才發現這些褲子不是大碼就是小碼,偏偏沒有中碼。而且有好些還被蟲子蛀了許多小洞。我將情況告訴趙達。他這才急了,連忙給廣州打電話,可人家一句話就把他給頂了回來:“庫存,就是這個樣,要不怎能那么便宜處理!”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就當是交了學費吧。只有更努力地干活,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每天,我都從早上八點做到晚上十點,量腰圍、剪褲腳,鎖褲邊,每天就這樣不停地重復。周而復始,沒有一個休息日。

有時候客人一多,我恨不能手腳并用,就算我飛針走線,也還是會有生意流失。于是我就跟趙達商量:“要么給這個店找個服務員,要么你就不要整天出去玩,總是不在店里。”

可他說:“服務員怎么能跟你比,我知道你能一個頂仨,你在店里我放心。”

到后來我才明白過來,這個放心到底涵蓋了他多少自私的用意。從此,我再也沒有自由,就像一架賺錢的機器,每周七天,每天十四個小時,獨自守著一個店。不但是看門人,也是推銷員和裁縫匠。原本豐滿白皙的我,變得日漸消瘦。

那是個星期六,趙達又要出去打牌,我對他說:“今天是周末,你就別出去了,要不待會兒生意忙起來我來不及。”

“忙了給我打電話,我馬上就回來。”扔下這句話他就走了。

他走后沒多久,店里的生意就開始忙了起來。一開始我還能應付過來,后來一下子賣出去七八條褲子,我再也來不及鎖邊。顧客等在那里開始抱怨,我起身到隔壁的公用電話亭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店里很忙,快些回來。他說好的好的,就掛下了電話。可一個小時過去了,直到顧客全走光了,也不見他回來。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對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憑著直覺,我覺得他可能在金光大廈的棋牌室。于是就關了店門去找他。進了金光大廈,認識我的一些人就跟我打招呼,我問其中的一個:“你有沒有看到趙達,我找他有事。”

他沒說話,但用手指了指隔壁的洗頭房。我推開洗頭房的門,里面的小姐看到我突然出現有些驚慌失措,我問她們:“趙達在不在?”

她們一致說:“不在,他沒有來過。”

我沒理會她們,徑直朝里走去。走到三號包房時,我看到趙達跟一個白白胖胖的女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我認出這個女人是這家洗頭房的領班。我愣在那里,趙達看到了我,就很吃驚地從床上起來。我這才回過頭快速地朝外面走去。我聽到他從后面疾步追來的腳步聲。我開始拼命地往外面跑。

當我終于跑到大街上并準備穿過車來車往的馬路時,趙達一把從后面拉住了我的手。我厲聲道:“不要碰我!”我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拼命地朝著住處跑去。他緊緊地跟在后面。一回到住處,我就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他不停地在一旁說:“我今天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是我活該倒霉,一做壞事就被你抓住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我不會再跟你這種無恥的人在一起,你太讓我失望了。”

“做這種事情的男人多得是,你又何必大驚小怪。”他開始耍無賴。

“如果你喜歡你就去做,但從此以后都不要來碰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為什么不能碰?”說完他就開始來扯我的衣服,這個時候,我對他簡直厭惡到了極點。我堅決不讓他碰我的身體。他就從廚房里拿來菜刀,對我晃了晃:“你到底讓不讓我碰?”

“絕不,你這個衣冠禽獸,我要跟你離婚。”他一聽我說離婚,扔開菜刀就朝我撲了過來,并用雙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頭使勁地往床上碰,并咆哮著:“你永遠都是我的,永遠都是。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那一刻,我以為他會把我掐死,但接著他就松開了手:“我不會就這樣讓你死,因為我還不想死,所以你也得陪我活著。”說完,他就來脫我的衣服。

我用我僅剩的一點力氣掙扎著。他脫不掉我的衣服,就開始撕。幾下,我的衣服就給他撕得支離破碎。我覺得自己好似在遭人強暴,幾次都差點昏厥過去。痛不欲生的感覺已經讓我欲哭無淚。等他心滿意足之后,我的身上已經滿是淤血,我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過后他仍然像前幾次那樣,不斷為自己的罪行懺悔,甚至跪在地上,請求我的饒恕。

我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我真想讓自己的肉體也隨它死去。可我欠王杰的錢還沒有還清,我不能這樣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

我就這樣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三天。這三天,我就像是在地獄,沒有白天和黑夜,只有悔恨與煎熬。

9

第四天晚上,我身上的傷好多了,我想出去走走。當我路過酒店的時候,我抬頭朝上望了一眼。我發現我居然能看到王杰的窗戶,透過窗戶我能看到那抹橘黃色的燈光。

我真想迎著這抹光走去。可是,我有什么資格呢?難道我還能像從前那樣,滿懷著全部的愛和喜悅去推開他的門嗎?即使他真的歡迎,我自己也邁不開這個腳步。

從骨子里,我希望自己能忠于婚姻。所以我才會對趙達的這種行為感到憤怒。即使這婚姻并不完滿,可這是當初自己的選擇。

就那樣,我把這抹光藏在了心里。每天晚上,只要看到它,我就覺得我也許并不是這個世上唯一孤單的人。或者說,即使多么孤獨,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在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會有一處溫暖的守候。

我感恩這個曾經出現在我生命里的男人。無論怎樣,他溫暖了我,他曾經給過我生命中最美的時光。即使在分開之后,他也依然用那縷別人并不在意的燈光,遠遠地照亮著我,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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