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佛的詛咒
- 通天之塔·上(謎寶藏系列之二 )
- 鳳舞焰
- 8018字
- 2019-04-03 17:32:10
“就這樣?”方濟舟正聽得起勁,高飛的回憶卻嘎然而止。
“嗯,就這樣,”他嘆了口氣:“后來,也是我們幸運,碰上一個進峽谷的當?shù)厝耍侨藥覀冏吡顺鋈ァUf來奇怪,一離開那里,包子無法活動的左手居然恢復(fù)了正常,就像什么事也沒有似的。”
“那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方濟舟趕忙問。
高飛搖搖頭:“離開石頭城后,我曾帶著人回去尋找趙叔和沈策的下落,結(jié)果一無所獲。包子一直很沉默,什么也不告訴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像變了一個人。想來,他一定很懊悔自己拋下趙叔和沈策兩個人獨自逃跑吧。畢竟他跟著趙叔已經(jīng)兩年了,趙叔對他一直不錯。半個月后,包子不辭而別,留下一張字條,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什么字?”
高飛又摸出一根煙點上,一字一句地說:“佛的詛咒。”
“佛的詛咒?”方濟舟睜大了眼睛:“他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高飛望著遠方的山巒,若有所思地說:“不過,可以肯定,他們在洞穴里肯定遇到了常人無法理解的事。”
方濟舟望著遠方山巒的黑影,心中咯噔一下。
“你一定很奇怪吧,”高飛話題一轉(zhuǎn):“我明明是包子的救命恩人,可他為什么一副不想見到我的樣子?”
方濟舟傻傻地點點頭,這個問題他的確很奇怪。
高飛輕嘆一聲:“因為他一見到我,就會想起當年那段往事,當一個人心中的傷疤被忽然揭開,一定會很痛吧?這么多年來,我滿以為包子已經(jīng)看淡了,但一聽他和我說話的口氣,我就知道他根本沒有忘。不但沒忘,我還在無形中,成了那個揭他傷疤的人。其實,包子的死穴并不是石頭城本身,而是埋在石頭城下,被他棄而不救的,趙叔和沈策的尸骨。”
“難怪包子從來不提他在和田遭遇的事,也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趙叔和沈策。”方濟舟恍然大悟,但馬上又發(fā)覺事情不對勁,趕忙問:“既然洞穴的門被封死了,包子他們這回又能從哪兒進去?”
高飛將手中的萬寶路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指著遠方高矮起伏的黑色線條說:“那還用問嗎?石頭城。”
“可你們當初不是沒找到登上石頭城的辦法嗎?”
“五年前沒有,不等于現(xiàn)在不能。”高飛微瞇雙眼:“也怪我當初經(jīng)驗不足,器材準備得太不充分,來恰哈的路上,我打電話讓人準備了水泥,打算灌進石頭縫隙里,加固石壘。”
“找人?”方濟舟不得不佩服高飛的辦事神速。雖然他對這個人并不了解,但既然大家都是包子的朋友,就應(yīng)該信得過彼此。
高飛將一把匕首連同刀鞘一起交給方濟舟,方濟舟打開一看,是一把做工精良的戰(zhàn)術(shù)直刀。
“留著防身吧,明天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事。”高飛說。
方濟舟點點頭,仔細收好匕首。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整裝出發(fā),高飛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野外探險裝備:熒光棒,水壺,繩索和簡易的攀爬工具,由于他們打算速戰(zhàn)速決,所以一切輕裝,連食物也只準備了兩天的。方濟舟問他多少錢,他只說等事情完了以后再結(jié)賬。
經(jīng)過一段顛簸貧瘠的荒漠,終于到達石頭城腳下。來這里以前,方濟舟以為石頭城不過是一些古舊的石頭堆,到地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石頭也可以堆到讓人嘆為觀止的地步。大小不一的石塊壘疊起來,堆積成綿延起伏的堡壘,矮的地方十幾米,高的地方估計有二三十米高,而且里三層外三層,背后就是無比陡峭的戈壁山區(qū)。陽光從山巒背后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瞬間披灑在堡壘上,猶如天神降世,蔚為壯觀。
堡壘工事的修筑也非常講究,很多地方有明顯的加固痕跡,想來應(yīng)該是當年敵人經(jīng)常進攻的方位,還有個別地方雖然已經(jīng)坍塌,坡度有所降低,但塌陷后的地方還是有十幾米高,而且石塊松動,攀爬起來非常危險。
馬名揚再次拿出他的學(xué)者風(fēng)范,一見到遺跡就變得如癡如醉,不管不顧地往上爬,高飛讓他多等等,水泥就快送來了,馬名揚卻已經(jīng)爬上了一處相對低矮的坍塌石堆,石堆全是松動的,很多石頭吃不住力還是小事,最怕連帶著上面的石頭一起滾下來,到時候人不被壓死也是個殘廢。三人不時能聽到馬名揚腳下發(fā)出石塊碰撞的響動聲,不禁替他捏著一把汗。果然,大約爬到三分之一處,馬名揚腳下的石頭突然松動,人帶石頭一起滾落下來,好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坍塌過一次,坡度不算陡峭,上面的石頭并沒有跟著滾下來。方濟舟和高飛趕忙沖上去扶起馬名揚,他站起來,大口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這,這個地方,說不定能爬上去!”
“怎么可能,你不是剛試過嗎?”方濟舟苦笑一聲,馬名揚雖然是個學(xué)者,做起事情來卻很沖動。
“不是,我在上面,”他指著斜坡說:“在上面發(fā)現(xiàn)了一截繩子,好像還很新。”
“繩子!”方濟舟和高飛同時想起包子,不禁叫了起來。
“不光這樣”馬名揚繼續(xù)說:“有人在石頭縫里澆筑了很多水泥,全都凝固了。”
方濟舟心頭一驚,趕忙爬上石堆,果然發(fā)現(xiàn)石頭縫隙里有許多水泥,只不過有人在面上又堆了一層石頭,將下面經(jīng)過沾結(jié)的石堆遮擋起來,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原來已經(jīng)有人捷足先登了!”方濟舟對高飛說:“看來,你的水泥是排不上用場了。”
高飛嘆息一聲,顯然沒想到有人會用和他同樣的方法,不過,既然這里的石堆經(jīng)過了加固,還用碎石覆蓋在面上偽裝起來,足見對方行事非常縝密,八成和卡迪茲那伙人脫不了關(guān)系。看來,他們帶包子來石頭城以前,就已經(jīng)做了準備。三人不多猶豫,立即順著石坡往上爬,雖然石坡面上有一層散碎的石頭遮掩,但由于石堆根基是穩(wěn)固的,只要避過那些松動的石塊,要爬上去很容易。沒多久,他們就先后爬上了這道十幾米高的石頭壁壘。
頓時,石頭城內(nèi)部的狀況一覽無余。高聳的堡壘內(nèi)部是三道并排在一起的護城壕,每道壕溝之間用石頭壘成的障礙物隔開,背后則是高聳的城堡南墻,墻壁后有幾處簡陋的房舍,同樣用石頭堆砌而成,房舍背靠陡峭的戈壁,這個臨時的戰(zhàn)備后方看似安全,生活條件卻非常艱苦,住在里面的人在抵御饑餓和缺醫(yī)少藥的困境同時,還必須時刻小心來自昆侖山野生動物的威脅。
石頭城坐落在昆侖山脈外延的戈壁山區(qū)中,主體由南北兩座城堡構(gòu)成,北邊城堡地處阿西村阿西河谷北岸臺地,簡稱阿西城堡。阿西城堡由南北兩座石壘構(gòu)成,北部石壘已經(jīng)塌陷,南部石壘有南、北、東墻和護城壕。南面城堡地處阿薩村西島形臺地,簡稱阿薩城堡,此城堡由南北二墻和護城壕組成。城堡中部有洞,連接西側(cè)的戈壁山腰,而戈壁下就是一條干河床,也就是五年前高飛等人宿營的地點。洞已經(jīng)被堵死,和古于闐人抵御伊斯蘭軍隊進攻的傳說有暗合之處。
三人準備在石頭城里尋找進入地下甬道的入口,于是沿著壕溝朝南走去,眼前的景致單調(diào)之極,除了石頭還是石頭,甚至比荒漠和沙漠地段更加單調(diào),行走在寂靜的石頭地面上,被兩旁大小不一的石頭包圍起來,人的感覺非常奇怪,明明都是些沒有生命的石頭,方濟舟卻總是擔(dān)心石頭下面會突然鉆出什么活物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高飛昨晚告訴他那段往事的影響。
一想起那段離奇的經(jīng)歷,方濟舟的心跳就驟然加快:包子他們在石頭城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佛的詛咒又是什么意思?趙叔和沈策真的已經(jīng)死了嗎?有沒有可能,他剛踩到的某寸土地下,就掩埋著他們的尸骸。
這樣想著,方濟舟突然覺得有些腳軟,趕緊將視線從周圍的石頭上收攏回來,轉(zhuǎn)移到人身上,他的身邊,高飛和馬名揚的表情截然不同,一個沉著嚴肅,一個卻滿臉輕松;如果說,隊伍里有一個人始終沒辨不清自己身處的狀況,那這個人就是馬名揚,他一邊四下張望,一邊饒有興致地說:“雖然石頭城修筑的確切年代不祥,但從采樣來看,絕不晚于宋代,聽說石頭城后面還有幾個用石頭壘起的墳?zāi)埂Uf起來,這是遠古游牧民族典型的墓葬形式,最初進入塔克拉瑪干的人是斯基泰人,我國古代典籍稱其為塞人或塞種。塞人是歐亞大陸草原地區(qū)最富有代表性的一支游牧民族,他們普遍采用以石為棺的墓葬形式。從此以后,以石為棺成了游牧民族普遍的墓葬方式,就連被譽為一代天驕的成吉思汗也不例外。可公元前后的古于闐人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農(nóng)業(yè)生活,大多采用土葬,不會以石為棺。所以,我一直猜測石頭墳里埋葬的并不是古于闐人,而是來自草原的游牧民族。”
“如果是游牧民族,那石頭城就不是于闐人造的?”方濟舟問。
“那也不一定。有可能,修建石頭城的時候,石頭墳已經(jīng)在那兒了。”馬名揚若有所思地說:“不過,這座石頭城真的很奇怪,不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文物,也沒有留下任何紙面記載,只有一個無法辨別真假的口頭傳說。可如果這里真的發(fā)生過激烈的戰(zhàn)爭,總該找著幾具尸骨吧,可到頭來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所以啊,石頭城到底是不是文物古跡,真的很難界定。”
“肯定是古跡,”一直沉默的高飛終于說話了:“總不會,恰哈的人閑著沒事壘石頭玩兒吧!”
方濟舟噗哧一聲笑了,高飛這話的口氣和包子一模一樣。但一想到包子,他的心情又沉重起來。這混小子,心里擱著這么大件事不說出來,真是不把他當兄弟。
三人原本所處的位置在阿西城堡附近,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接近阿薩城堡了,傳說中取水用的石洞就在附近,可他們依舊毫無收獲,眼前依舊是連綿不絕的石頭堡壘,就在這時,馬名揚突然指著前面說:“快看那邊,好像有個地洞!”
方濟舟和高飛趕忙跑過去。果然,壕溝的石頭地面上突兀出現(xiàn)一個地洞,洞不大,直徑不超過一米,地洞周圍的石塊非常凌亂,還夾雜著許多泥土。地洞里非常陰暗,看不清虛實,陣陣寒氣從黑暗中撲面而來,夾雜著腐臭的怪味。高飛警惕地四下看看,又抹起一點石頭上的黑色粉末,用拇指和食指稍微捻一下,湊到鼻前聞了聞,立即皺著眉頭說:“是炸藥!這個洞,是被炸開的。”
馬名揚立即大叫起來:“盜墓賊!”話一出口,他又看看高飛和馬名揚,發(fā)現(xiàn)他倆面色沉重,卻并不顯得驚訝。
高飛點點頭說:“也許吧,要下去看看嗎?”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馬名揚的好奇心被完全勾了起來,催促方濟舟把繩子拿出來,下去看看情況。
方濟舟掏出熒光棒,彎折兩下,扔進了地洞。熒光棒很快落到底部,冷冷的淡藍色熒光照亮了洞底的一小片區(qū)域,地洞不深,目測距離地面只有四、五米距離,不算很深。高飛第一個下去,他取出繩子拴在腰上,將另一端捆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然后用雙手雙腳卡住洞壁,一點點摸索著向下移去,只幾分鐘就到了洞底。他沖方濟舟做了個手勢,方濟舟點點頭,學(xué)著他的樣慢慢移下去,最開始一段洞壁明顯是經(jīng)過夯筑的土層,土制硬而干燥,有可能是修建石頭城的人在壘石前夯制過地面。可這樣的土層只有一米左右,再往下的洞壁變成了巖石,這是典型的礫石層,硬度非常高,不是炸藥可以輕易炸開的。果然,方濟舟很快在巖壁上發(fā)現(xiàn)了很多鑿痕,想來一定是有人炸開上面的泥層后,又用工具一點點鑿出了這個地洞。由此可見,這里并不是地下洞穴的真正入口,但鑿洞人既然連這種笨辦法都想出來了,可見他們和自己一樣,找不到真正的入口。方濟舟不禁想起高飛昨晚對他說過的話:那個山谷縫隙里的隱蔽入口,很可能是進入洞穴的唯一入口。
快要下到洞底的時候,高飛突然叫方濟舟停下,原來洞底太過狹窄,只夠他一個人轉(zhuǎn)身,如果上面的人再下去,兩個人都沒法行動了。方濟舟只好停下來,好在洞壁上到處都是踩踏點,所以不算費勁。只是總覺得右腳下方有一股寒氣直往上冒,很不舒服。
高飛指指方濟舟腳下說:“看來這里就是入口了。”他停頓一下,繼續(xù)說:“方濟舟,你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了嗎?”
“什么不對勁?”方濟舟忍不住得瑟一下,將右腳挪了挪位置,立即看到下方的洞壁上有一個洞,洞很小,僅容一人爬過去。
“你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我仔細扔了跟熒光棒進去,熒光棒居然消失了,看來里面深不見底。”高飛說。
“那可不,說不定里頭就是萬丈深淵。”話一出口,方濟舟立即想到了包子,胸口傳來隱隱的焦灼感,難道他已經(jīng)從這兒爬進去了?還要不要命啊?不行,就算里頭真是萬丈深淵也一定要進去看個明白,要不然,他非急出病來不可。
高飛搖搖頭說:“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你看,那些開鑿地洞的人為什么會選在這個地方?古跡的地下入口事關(guān)生死,不是擲骰子輪盤賭,怎么能隨便選地方?可這里明顯不是個好位置,包子不可能不知道。”
方濟舟點點頭,看來高飛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于是說:“要不,我們再上去找找有沒有別的入口?”
話音剛落,他的左肩突然被什么東西重重壓了一下,一時間重心不穩(wěn),摔了下去,高飛雖然反應(yīng)過來,但他根本無處可躲,立即被方濟舟抵到一邊,正好背靠壁上的石洞,與此同時,方濟舟的耳邊傳來‘呼啦’的崩塌聲音,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塌陷,想要抬頭看時,一只腳突然踩到他的右臉,把他死死按在石壁的角落里,他的臉頰在粗糙的石壁上快速擦過,臉上頓時感到鉆心的疼痛。崩塌聲中好像還夾雜著馬名揚大呼救命的聲音,聲音很近,幾乎就在方濟舟的身邊,顯然他也掉了下來。場面非常混亂,方濟舟想站起來,剛一撐起,頭立即碰到了石塊,四周的空間突然小了許多,他本能地開始掙扎,膝蓋冷不丁撞到石棱上,疼得冷汗直冒。
直到幾分鐘后,方濟舟才從疼痛中換過勁來。身邊的情景已經(jīng)和剛才迥然不同,眼前漆黑一片,他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知道馬名揚和高飛在什么地方。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地洞塌陷了。
沒有原因,沒有預(yù)示,這個看似堅固的地洞居然在瞬間崩塌,將他壓在了最底層,好在最先下落的一塊石頭體積較大,在他上方形成了一個斜角。要不然,他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見爺爺去了。回過神后,方濟舟喊了幾聲高飛和馬名揚的名字,沒有回答,他倆應(yīng)該也被壓住了,說不定情況比自己更糟糕。這個想法讓方濟舟渾身一凜,趕忙折亮熒光棒,由于空間狹小,他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熒光如此明亮過。除了頭頂?shù)氖瘔K外,四周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碎石,高飛和馬名揚不見了蹤影,只是方濟舟身側(cè)的石塊縫隙里散發(fā)出陣陣寒氣。
一定是剛才的石洞!方濟舟心頭一動,趕忙刨開碎石,石塊后果然露出石洞入口的一部分,也許是剛才的崩塌也震開了這堵石壁,入口大了許多。他想到剛才高飛被自己抵到了石壁上,也許他隨著石壁的塌陷落進了洞里。一時間,方濟舟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如果洞后真是萬丈深淵怎么辦?包子不知去向,現(xiàn)在高飛和馬名揚又生死未卜,只留下他一個人在石頭縫隙里茍延殘喘,寂靜狹小的空間變得異常壓抑,方濟舟沉重的喘息聲成了唯一的響動,聲音傳進洞中,折回輕微的回聲,他突然想到,昨晚高飛告訴他,地下洞穴是個回字形的甬道,也許洞后就是甬道也不一定。
這樣想著,方濟舟的心中升起一線希望,嘗試著將頭頂?shù)氖瘔K往上推,看能不能擴大洞口空間,供他爬過去。石塊巋然不動,他想了想,又掏出背包里的登山工具,將膨脹螺釘釘在巖石的邊緣,就這樣一點點將邊緣鑿開,他的姿勢極不舒服,鑿子敲打螺釘?shù)穆曇粲殖銎娴捻懥粒暵曊鸷持约旱亩ぁ5綕郜F(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手中的工具,這是他唯一的辦法。
巖石不像想象中那么硬,但工具也沒有希望中那么有效,雖然敲了半個小時,卻只鑿開了一厘米的寬度。他非常失望,靠在巖壁上大口喘著粗氣,心中的惶恐又深了一層。就在這時,石洞下方突然傳來陣陣敲打聲,聲音還很有節(jié)奏。
一定是高飛。方濟舟心頭一動,他一定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還活著。單調(diào)的敲打聲讓方濟舟重新鼓起了斗志,繼續(xù)敲鑿石塊,巖石塊在他手中一點點縮小,地下的敲打聲也始終沒有停下來。這是一個比拼耐力的時刻,說來真是諷刺,這個剛才還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地下石洞,現(xiàn)在卻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他費勁力氣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能鉆進去。當他終于將地洞入口擴大了五厘米,能供自己勉強鉆過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小時。
方濟舟將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探進洞口,手里握著熒光棒,希望高飛能看到,敲打聲果然停了下來。熒光棒的亮光在這里毫無用處,因為洞里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方濟舟只好用雙手四下摸索,希望能找到可供抓附的東西。可惜,除了手的溫度比剛才低了些,什么收獲也沒有。現(xiàn)在,他基本可以肯定,石洞下方是一個高度不明的寬闊空間,沒有任何支撐物,他就像趴在石頭鑿成的穹頂上,正躍躍欲試地往下跳。在如此不利的判斷下,他的行為基本上和找死沒區(qū)別,但除了跳下去,又能怎么樣?至少下面也許還有高飛和馬名揚,如果他們活著,至少說明自己也有生存的希望,但如果呆在這里干耗,他只有死路一條。
方濟舟試著將上半身又探出一些。下方的敲打聲又響了起來,仔細聽去,聲音好像是從右方傳來的,也許高飛在示意他朝那個方向跳下去,也罷,反正人早晚都是一死,不如橫下一條心來。這樣想著,方濟舟閉上雙眼,將身體往前一挺,頓時跌落下去。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聽到耳邊刮嗖嗖的風(fēng)聲,這種再普通不過的聲音,此刻聽上去卻那么驚心動魄。轉(zhuǎn)瞬間,他仰面朝上,重重摔在一塊柔軟的物體上,頭頂上方依舊是一片黑暗,方濟舟伸手胡亂摸索,居然摸到一根熒光棒。
借著微弱的光芒,他發(fā)現(xiàn)接住自己的柔軟物體是一個類似床墊的圓形東西,大小足有二三十個平方,墊子表面用碎布拼成了一朵巨大的蓮花,花開七瓣,花瓣縫隙處還有許多精美的飛天圖案,竟然和健陀羅風(fēng)格的雕刻風(fēng)格完全一樣,只不過這不是雕塑,而是用布塊精心縫制而成的。熒光棒鑲在布團里,光亮被遮擋起來,所以扔下來后就再也看不見了。
方濟舟撓撓后腦勺,想不明白這種地方怎么會有床墊。就在這時,高飛的聲音從他身后有傳來:“這是個超大號的蒲團,我們都應(yīng)該感謝佛陀的救命之恩。”
方濟舟回過頭去,來者果然是高飛,他的后面還跟著一瘸一拐的馬名揚。高飛故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一邊說,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
再次見到他們倆,方濟舟的心中一陣驚喜,趕忙跑過去問:“你們是怎么掉下來的?”
“別提了,”馬名揚苦笑一聲說:“我本來站在地洞口的邊緣,想看看你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突然腳下一搖晃,就摔了進來。剛掉下時好像踩到了什么軟軟的東西,緊接著就落進了這里。還好落在蒲團上,要不然,從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來,早成肉餅了。”
軟軟的東西?方濟舟真是哭笑不得,看來,之前踩住他臉的那只腳,就是馬名揚的。
“不過,這里怎么會有蒲團?”方濟舟一邊說一邊比劃:“而且是這么大的蒲團。我平時在廟里見過的蒲團也就臉盆那么大。”
馬名揚一聽,頓時皺起眉頭,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和他平素的性格截然不同。
“怎么了?”方濟舟問高飛:“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高飛的表情非常凝重,見到他以后也沒有露出絲毫高興的樣子。他左右張望一下,居然和馬名揚一樣,欲言又止。
方濟舟不覺心頭一沉,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空氣中有片刻的沉默,無形的壓抑逼得他胸口發(fā)悶,索性轉(zhuǎn)身就走。既然這兩個人不說,他只好自己去尋找答案。
高飛和馬名揚居然沒有叫住他,眼睜睜看著他沒入黑暗之中,狀態(tài)非常奇怪,和落入地洞前簡直辯若兩人。
他們倆,真的是高飛和馬名揚嗎?
方濟舟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懷疑。如果他倆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剛才洞底傳來的敲打聲又是誰發(fā)出的?
周圍漆黑一片,冰冷的寒氣將他緊緊包裹起來。只是和心頭濃濃的疑惑比起來,這詭異的環(huán)境實在算不了什么。熒光棒簡直失去了作用,雖然能照亮一小片空間,眼前卻空無一物,只剩下更深更濃的黑暗,方濟舟就像步入了一片虛空世界,在孤獨中茫然徘徊。越往前走,他的心中越是膽怯,終于到了挪步都困難的地步。就在這時,一根粗壯的柱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柱子非常光滑,高兩米左右,上面還寫著什么東西。
他將銀光棒湊過去,一排奇形怪狀的文字印入眼簾,像是驢唇,又像是無數(shù)首尾連接的小蝌蚪。字呈金色,在冷熒光的照亮下散發(fā)出陣陣寒光。
雖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他直覺的感到,這好像是一排偈語。高飛之前就說過,這個地下洞窟也許和佛寺有關(guān),既然如此,古人在柱子上刻下偈語也沒什么奇怪的。
只是,柱子上端的材質(zhì)非常奇怪,好像木頭上包裹了一層?xùn)|西,方濟舟用手摸了摸,手指染上淡淡的紅色,聞一聞,指尖竟傳來一股異香。
原來是一根香,這香也太大了吧?他皺皺眉頭,趕忙后退兩步,后背立即一片冰涼,回頭一看,一張巨大的黃色布幅豎直懸掛在半空中,寬足有三四米,上端隱沒在黑暗中,布幅的面料居然是絲綢。在古代的西域之國,絲綢是紡織品里最昂貴的一等,價值遠遠高于綿和麻,更何況是這么大一塊布幅,肯定價值不菲。方濟舟倒吸一口冷氣,心頭的疑惑又重了一層,香,布幅,還有剛才接住他的蒲團,全都大得出奇。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高飛突然從黑暗中顯出身形,嚇了他一大跳。
“什么?”方濟舟下意識反問。
“這里的東西都比常規(guī)大很多,我見過的佛寺、墓葬都很多,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馬名揚一臉擔(dān)憂地說:“究竟是東西變大了,還是我們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