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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論 君子之學以美其身

不消說,對生命的終極關切,對生命價值與意義的哲學沉思,自來是傳統儒家思想中所固有的一個基本的理論問題。孔子嘗云:“朝聞道,夕死可矣!”(《論語·里仁》)此一語透出孔夫子對人生靜穆的反思、對生命深沉的關切以及試圖將人的存在由自在提升到自覺的哲學智慧。當然,作為一種思想發展的端緒,春秋時代對生命問題的哲學思考亦不待儒家(孔子)的出現方始而然,譬如,《左傳》中所討論的“三不朽”說即為其間一個典型的例證。“朝聞道,夕死可矣”,體會這一講法,則孔子所理解的生命顯然不止是一種生物學意義上的自然生命,更是一種具有內在目的的文化存在、價值存在,只有在對生命之價值與意義的追尋和體證(“聞道”)之中,我們才有可能實現生命的目的而達到完滿的人生(“夕死可矣”)。那么,在傳統儒家對于人生的理解中,生命最根本的目的又何在呢?[1]曾子的一段話從一個側面對這一問題做出了回答,《論語·泰伯》載: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作為“志于道”的士,終其一生,最重要者莫過于對仁道的擔當和實踐。質言之,士之所以為士,生命最根本的——盡管并不是唯一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追尋道德上的卓越、成就完美的德性人格。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孔子將整個的儒家思想與文化都歸結為一種“為己之學”[2]

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論語·憲問》)

為己,即為了行動者自身道德修養的完滿與人格精神的提升,是為身心之學;為人,即以學之所得取悅于人,止為口耳之學而已。[3]為己,為人,兩種不同的學的目的觀的深處,所折射出來的是兩種不同的生命觀之間的對立。這里的“為己”“為人”之辨讓人很自然地記起了孔子對子夏的告誡:“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論語·雍也》)故后世的戰國儒家荀子又將孔子這一思想闡發為君子之學與小人之學的分別,荀子云:

君子之學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端而言,蝡而動,一可以為法則。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間,則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軀哉?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荀子·勸學》)

“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則君子之學與小人之學的分別也正是觀照生命視角之內與外的分別。照梁啟超的講法:“質言之,則儒家舍人生哲學外無哲學,舍人格主義外無人生哲學也。”[4]應該說,如果不做促狹的理解,任公此論當不失為對儒家思想特質了解之一洞見,落實到這里所討論的生命觀問題則顯得尤為貼切。要之,在儒家的倫理話語中,生命最根本的——盡管并不是唯一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追尋道德上的卓越、成就完美的德性人格。

作為一個基本的理論進路,筆者以前引曾子“仁以為己任”這段文字作為切入點,試圖通過分析“仁”這一儒家最基本、最核心的道德觀念,闡明孔子“為己之學”的中心關切,以揭示傳統儒家道德生命觀的基本精神與理論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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