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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文化發生的因素

(一)生理進化和勞動杠桿

在人類進化過程中,古猿身體各器官的形態、質量都發生著重大變化。

直立行走使古猿的前肢解放出來,并逐漸演變為專職制造并使用工具的手。這意味著人類可以通過勞動來抵抗和征服自然界,彌補自身生理的缺陷。由于前肢功能的變遷,雙腿承擔了身體的全部重量并開始執行行走的職能,脊椎骨和其他身體器官也相應進化。制造和使用工具的勞動需要相互之間進行交流,人類的發音器官借此得到空前改善,于是語言就產生了。勞動需要人與人之間分工合作,勞動果實需要分配,于是人與人之間便形成了一定的組群關系。這是人類社會的前兆。

在古猿身體各器官進化的過程中,由制造和使用工具而引起的大腦的進化在文化發生中起著重大作用。美國人類學家胡頻在《猿的進化》一書中指出,人類成年男性腦量平均為1500ml,占身體總重量的1/50;大猩猩的腦量很少超過500ml,約占身體總重量的1/150到1/200。注6伴隨著腦量的增長,腦的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這主要表現在額區出現了其他高等動物所不曾有過的發達的新皮質,并由發達的額葉組成大腦的特殊組織——語言中樞區,大腦皮層第二機能聯合區、第三機能聯合區,它們組成了人類心理、意識、意志得以產生的物質基礎。憑借抽象的思維能力,古猿開始按照頭腦中已有的觀念和欲求,有計劃、有目的地改變著客觀世界。

總之,直立行走“邁出了從猿轉變到人的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步”,他們開始利用前肢展開廣泛的活動。手的形成不僅帶來了人類身體各器官的進化,還標志著人類勞動的開始。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勞動創造了人本身”。手的形成表明,人類已發展出超生物肢體。以超生物肢體為基礎的一系列生產活動,加深了人類對自身的認識和對外在世界客觀規律的把握。從此,人類不再只是順應自然,而是開始取得對自然的主動權,使自然界為自己服務。真正意義上的人類與真正意義上的文化便相伴產生了。

(二)自然環境

人類的進化雖然對自然界取得了一定的主動權,但人類卻自始至終離不開自然界。他們創造文化的活動更是如此。

馬克思說,在文化初期,第一類自然富源(生活資料的自然資源)具有決定性意義注7。可以說,但凡人類早年的文化發生地,都是自然環境較為優越的地方。如埃及文化發生于由尼羅河所滋潤的三四萬平方千米的沖積平原,美索不達米亞文化發生于兩河流域適宜農耕的河谷地帶,希臘文化發生于克里特島和伯羅奔尼撒半島的海濱小平原,印度文化起源于印度河流域的哈拉巴和莫恒達羅周圍十余萬平方千米的地區,等等。然而,承認第一富源的重要性,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忽略這樣一個事實,即如果自然環境過于優越,會阻礙文化的創造活動。菲律賓棉蘭老島南部的原始密林里,發現了世代居住在巖洞中的塔薩代人。由于生活資源極為豐富,他們自始至終過著原始采集生活,至今仍未向農業或畜牧業過渡。當然,如果自然環境過于惡劣,文化的發生也是無由談起的。比如,在非洲烏干達與肯尼亞、蘇丹接壤處的卡拉莫賈人,因地處高原地帶,四周環山,氣候干燥,缺雨少水,直到現在仍然喝生牛血,赤身裸體地過著原始生活注8。由此可見,自然環境與人類文化的發生關系密切。這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引用過的一句話:“不管怎樣勞動也得不到果實的土地,和不勞動已經可以供給豐富產品的土地,是一樣不好的。”注9

閱讀材料:

文化的演化基礎 注10

人類的文化能力具有演化基礎,其年代延伸回溯到距今至少250萬年前——考古記錄保存的早期工具制造者的器物(基于對猿類使用和制作工具的觀察,甚至很有可能還可以再往前推)。

人類與其近親猿類在解剖學、腦結構、遺傳與生化成分等方面,具有十分明顯的相似性。與我們最緊密關聯的是非洲類人猿(African great apes):黑猩猩與大猩猩。人科(hominidae)是動物學上包括化石與現代人類的科屬。黑猩猩與大猩猩也涵蓋在人科(hominidae)的范圍之內。人族(hominin)這個術語用來指稱的群體是朝人類而不是黑猩猩與大猩猩發展,而且包含了所有曾經存在的人類族類。

人類的許多特質反映了我們的靈長類祖先曾經樹居的事實。這些特質包括抓握的能力、靈巧的雙手[特別是對生的拇指(opposable thumbs)]、深度與彩色的視覺、以大腦為基礎的學習能力、雙親對于有限數量子嗣的教養投資、社交與合作的傾向。如同其他靈長類一樣,人類具有靈活的、五根指頭的手部,還有對生的拇指:每個拇指都可碰觸到同一只手掌上的其他手指。如同猴類與猿類,人類也具備絕佳的深度與彩色的視覺。我們的雙眼位于頭骨正前方并向前直視,以便使雙眼的視覺范圍能夠交叉。假使沒有重疊的視野,就不可能有深度的視覺,這被證實在樹上具有適應能力——例如判斷距離。具有彩色與深度視覺,也有助于辨別各種不同的食物來源,以及相互梳毛(grooming),從毛發中找出芒刺、蟲子及其他小東西。梳毛是形成與維持社會聯結關系的一種方式。

靈巧的雙手與深度的視覺這兩個特質相結合,使得猴類、猿類與人類能夠采摘小東西,將其放在眼前并進行評估。我們具有的穿針引線的能力,反映了人類歷經數百萬年的演化才獲得精巧復雜的手眼協調能力。包括對生拇指在內的手部靈巧性,對人類主要的適應能力——工具制作至關重要,并賦予操控物體以極大的優勢。靈長類尤其是人類的腦與身體的尺寸比例超越了大部分的哺乳類動物。更重要的是,他們大腦的外圍皮層——涉及記憶、聯想與整合功能——相對較大。猴類、猿類與人類在記憶中儲存了許多視覺影像,這可以讓他們學到更多。這種學習能力是極大的適應優勢。如同大多數其他的靈長類那樣,人類通常每次只生育一個后代,而不是生出一群。嬰兒得到雙親更多的注意,就能增加學習機會。要對后代有更長久與更專心的關注,就會有選擇地重視社會群體的支持。人類已充分發展靈長類的傾向而成為社會動物,經常與同一物種的其他成員生活與互動。

人類及其他靈長類的共性

在靈長類社會(有組織的群體生活)與成熟的人類文化(植根于象征性思考)之間,存在著一條鴻溝。然而,對于非人靈長類的研究卻揭示了它們與人類有著諸多的相似點,例如從經驗中學習并因此改變行為。如同人類一般,猿類與猴類終其一生都在學習。例如日本獼猴的一個群體(陸上居住的猴子),有一只三歲大的母猴率先在吃甘薯之前用水沖洗。起初是小母猴,然后是其同年的伙伴,最后是整個猴群,都開始在吃甘薯前將其洗干凈。從經驗獲益的能力賦予它們極大的適應優勢,得以避免致命的錯誤。面對環境的變遷,人類及其他靈長類無須等待遺傳或生理上的反應。相反,他們可以修正其習得的行為或社會模式。

雖然人類確實比其他動物更多地使用工具,然而,工具使用也出現于人類以外的物種,例如鳥類、海貍、海獺,特別是猿類(參見Mayell,2003)。人類也不是唯一能依據頭腦中的特定目的制作工具的物種。棲息在科特迪瓦塔伊(Tai)雨林的黑猩猩,能夠制作并運用石器敲開堅硬的、如高爾夫球般大小的堅果(Mercader,Panger,& Boesch,2002)。在某些特定營地,黑猩猩將收集來的堅果放在木頭或平坦的巖石上,用大石塊敲打。黑猩猩也必須選擇適于敲開堅果的石錘,并將石頭帶到堅果樹生長之處。敲開堅果的外殼是一項習得的技術,黑猩猩的母親為孩子示范如何進行。

1960年,珍妮·古德(Jane Goodall,1996) 在東非坦桑尼亞的岡貝溪流(Gombe Stream)國家公園,開始觀察野生環境中的黑猩猩——包括它們使用工具的方式與狩獵行為。關于黑猩猩制作工具的行為,研究最多的是“釣白蟻”,即黑猩猩制作工具探測白蟻巢。它們選擇一些細枝加以修整,去掉樹葉再剝去樹皮,露出里面的黏性表層。它們將這些樹枝帶到白蟻巢旁,用手指頭挖洞,然后將這些樹枝塞進蟻巢。最后,它們把這些樹枝拉出來,并吃掉那些粘在樹枝上的白蟻。從我們已知的猿類使用與制作工具的能力,幾乎可以確定早期的人族也共享了這種能力,即使人族制造石器最初的證據,只能回溯到距今260萬年以前。直立的雙足行走能讓人們攜帶并使用工具與武器,以對抗掠食者與競爭者。

黑猩猩具有文化必不可少的其他能力。野生的黑猩猩與大猩猩能瞄準與投擲目標。大猩猩確實會筑巢,還會投擲樹枝、草、藤蔓及其他物品。人族充分發揮瞄準與投擲的能力,假使沒有這種能力,我們就永遠不會發展出拋射技術與武器或棒球。

如同制作工具一樣,狩獵過去曾被視為人類獨有的活動,而不是我們與猿類共同具備的。然而,對靈長類的研究顯示:其他靈長類,尤其是黑猩猩,就是習慣上的獵食者。例如,在烏干達的基巴萊(Kibale)國家公園,黑猩猩組成較大規模的狩獵隊伍,每個隊伍平均包含26個成員(幾乎大多是成年與青春期的雄性)。大部分(78%)獵捕行動至少會捕獲一只獵物——成功率遠高于獅子(26%)、土狼(34%)或印度豹(30%)。當地黑猩猩最喜歡的獵物是紅疣猴(Mitani & Watts,1999)。

考古學的證據指出,人類至少在距今260萬年前就會狩獵,這項推斷依據的是在坦桑尼亞奧杜威(Olduvai)峽谷發現的切割獸肉用的石器。依據我們現在對黑猩猩狩獵行為與制作工具的理解推論人科動物狩獵的時間,可能比最早的考古學證據出現的時間還要早得多。由于黑猩猩往往把獵獲的猴子吃個精光,只剩下極少量的骨骸,我們可能永遠也無法發現最早的人族獵捕行為的考古學證據,尤其這種行為是在欠缺石器的情況下完成的。

我們如何有別于其他靈長類

雖然黑猩猩經常分享來自一場獵捕所得的肉類,但猿類與猴類傾向于各自填飽肚子(除了哺育幼子之外)。在人類社會,合作與分享有了更多發展。直到相當晚近的年代(距今12000年~10000年前),所有的人類都是采集狩獵者,生活在我們稱為“隊群”(band)的小型社會群之中。在世界某些區域,這種采集狩獵生活方式延續到最近,使得民族志研究者能夠加以研究。在這類社會中,男人與女人將獲得的食物資源帶回營地并共同分享。大家共享來自一頭大型獵物的獸肉。年長者由隊群中的年輕成員提供食物與保護,過了生育年齡的年長者因其知識經驗而受到尊重。人類在靈長類中最具合作性——在食物采集及其他社會活動方面。同時,儲存在人類隊群中的信息數量,遠比其他任何靈長類群體多。

人類和其他靈長類的另一個不同之處是交配。在狒狒與黑猩猩中間,大多數的交配發生于雌性進入發情期時,此時雌性會排卵。在發情期,雌性的陰部會發出氣味并變紅,愿意接受性交的雌性會與雄性結成暫時的伴侶關系,并進行交配。相反,女人并沒有明顯可見的發情期,而且她們的排卵期也是隱蔽的。在不知何時會排卵的情況下,人類一年到頭都可能發生性交,以使繁殖成功的機會達到最大。人類為性交而組成的伴侶關系,往往比黑猩猩的伴侶關系更具專一性,也更為持久。與我們穩定性生活有關的是,所有的人類群體都具有某種形態的婚姻。婚姻為性交提供了可靠的基礎與保證,特別賦予配偶對于彼此的性權利,即使這項權利并不經常是專一的。

婚姻在人類與非人的靈長類之間創造了另一項重要對比:外婚制與親屬體系。大多數的文化具有外婚規則,要求其成員必須在自己的親屬或本群體之外找尋婚配對象。除了對親屬關系的認定之外,外婚制提供了許多適應優勢。它在配偶雙方出生的群體之間創造了聯結關系。他們的孩子在兩個而不是僅僅一個親屬團體中都有親戚,也因此結成盟友。這個關鍵點在于除了人屬之外,靈長類的不同地域團體的成員之間,往往欠缺情感紐帶與相互支持。其他靈長類往往在青春期就各自分散。黑猩猩與大猩猩的雌性往往向外遷徙,到其他群體中找尋交配對象。人類也是在各自出生的群體之外選擇配偶,而且往往至少有一方配偶必須搬家。然而,人卻與自己的兒子及女兒維持終生的紐帶關系。親屬與婚姻制度維持了這些聯結關系,這在人類及其他靈長類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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