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論的現象學
- (德)胡塞爾
- 1692字
- 2020-08-19 10:26:04
§7 本書的研究計劃。15
但是我們剛剛進行的這些思考,對我們當代的哲學家,對我們自己,意味著什么,一定意味著什么呢?難道我們在這里只是想聽學院式的演講嗎?我們只能簡單地再回到我們的“哲學問題”上被打斷了的職業工作上,因此繼續去重新構筑我們自己的哲學嗎?當我們確實看到,我們自己的哲學如同所有過去的和現在的哲學家同行的哲學一樣,在總是有興有衰的諸哲學的系譜中只有短暫的生存時,我們還能認真從事這項工作嗎?
我們自己的困境正在這里。所有我們這些人,并非哲學的寫作匠,而是由偉大過去時代的哲學家培養起來的人,我們為真理而生存,而且只是以這種方式存在于我們自己的真理之中,并且只愿意以這種方式存在。但是作為現代的哲學家,我們陷入痛苦的實存的矛盾之中。我們不能放棄對作為任務的哲學的可能性所抱的信念,即對于普遍認識的可能性的信念。我們知道,我們作為嚴肅的哲學家承擔著這項任務。然而我們如何才能堅持這種信念呢?這種信念只有在與一個我們大家共有的唯一目的,即與哲學本身的關聯中才有意義。
我們已經從最一般的方面意識到這一點了,即人所進行的哲學研究和它在人的整個生存中的結果,絕不是只有單純私人的或以任何其他方式限定的文化目的的意義。因此,在我們的哲學研究中,我們是人類的公仆——我們如何能無視這一點呢?在我們個人的內在使命中,對于我們自己作為哲學家的真正的存在來說完全是個人的責任,同時本身就包含有對于人類的真正存在的責任。而人類的真正存在只是作為指向終極目的的存在而存在,而且如果它確實能實現,也只有通過哲學——通過我們,如果我們真正是哲學家——才能實現。在這里,在這種實存的“如果”中有逃遁的余地嗎?如果沒有,我們為了能夠相信(我們相信)應該怎么辦呢?我們再也不能真正地繼續進行迄今一直進行著的那種哲學研究了,那種哲學研究讓我們指望的是諸種哲學而不是哲學本身。16
我們最初的歷史反思不僅使我們明白了作為嚴峻的事實的當前情勢及其困境,它還使我們想起,我們作為哲學家,按照“哲學”這個詞所標明的目標,按照概念、問題和方法,是過去的繼承人。顯然,為了在作出任何決定之前達到一種徹底的自身理解,必須進行深入的歷史的和批判的反思(在這里舍此沒有有效的方法);而這只有通過返回過去追問那種最初并且總是作為哲學被尋求的東西,被歷史上所有彼此相互交流的哲學家和哲學繼續尋求的東西,才能做到;但這必須通過對在目標的設定和方法中表明的那種最終的根源的真實性的東西進行批判考察才能做到,那種最終的根源的真實性一旦被發現出來就一定會必真地征服意志。
應該如何實際地實行這種批判考察,決定我們作為哲學家的實存的存在的必真性最終真正應該是什么,暫時還不清楚。以下我想設法走我自己已經走過的道路,這條道路的可能性和可靠性,我在數十年間已經檢驗過了。因此從現在起,我們將用高度懷疑的但又絕不是事先否定一切的精神態度武裝起來,共同前進。我們將嘗試通過詢問、揭示、檢驗它們的內在意義和隱蔽的目的論,沖破在哲學史上變得膚淺的“歷史事實”的外殼。在這條道路上,一些完全重新轉變目光的指向新的方向的可能性,開始很少被注意到,但逐漸地越來越明顯地顯露出來。在這里會產生出一些從未被詢問過的問題,出現一些從未涉足過的研究領域,從未被徹底理解和把握的相互關系。最后它們迫使人們根本改變哲學過去在一切歷史形態中都“不言而喻地”有效的全部意義。一種具有新的任務及其普遍必真基礎的新哲學的實踐上的可能性也將通過行動得到證實。但是事實也將表明,所有過去的哲學,都是內在地指向這種新的哲學意義的,盡管它們本身沒有意識到。在這方面,特別是近代心理學的悲慘的失敗將變成可以理解的,并將被闡明;它的處于矛盾之中的歷史存在也變得可以理解了:就是說,它(在它的歷史上積累起來的意義上)必然會提出成為哲學的基礎學科的要求,然而由此產生一些顯然背理的結果,即所謂“心理學主義”(Psychologismus)的結果。17
我并不想教授,而只是想引導,只是想指出和描述我所看到的東西。我并不要求別的,只是要求允許我能像每一個以其全部的真誠經歷了哲學式生存的命運的人一樣,首先對我自己,因此也對別人誠實地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