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類的藝術大全集(超值白金版)
- 房龍
- 7615字
- 2019-06-06 10:46:19
第十三章 拜占庭藝術
藝術成為恐怖世界的最后一個避難所
基督教剛在羅馬出現的時候,并不起眼。當時來自于亞洲和非洲的神秘宗教有十幾種,而基督教只是其中之一。但后來它卻成了羅馬的國教。
早期的基督教十分呆板,他們竟然認為藝術是頹廢的、奢靡的。他們嚴守戒律,不越雷池半步,并且反對一些活物的雕塑與畫像。但到了后來,新宗教反而極力鼓勵大家從事建筑設計、金銀加工、紡織刺繡。這是因為他們的祭祀需要器皿,禮拜需要房子,教徒需要穿衣。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中世紀的陰云籠罩了整個歐洲,而拜占庭便成為了恐怖世界中藝術的最后一個避難所。
拜占庭是歐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公元前657年,一個名叫拜占斯的希臘探險家,在高處鳥瞰博斯普魯斯海域時發現了一座山丘,于是他決定在那里給自己修建一座城堡。這就是拜占庭的前身和名字的由來。另外,拜占斯還發現當地早就有人居住,并且居住的歷史已經有10個世紀以上的時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有一條南歐通向亞洲的主要貿易通道正好從這個地方經過,此后,為了奪取這一條重要的通道要塞的控制權,斯巴達人與雅典人展開了激烈的戰爭。再后來,馬其頓人將這一地區劃入了自己版圖之內。當然后來,強大的羅馬帝國最終吞并了它。不過,直到此時這里也只是一座無名的城市,遠離當時的政治漩渦的中心。而羅馬人也沒有興趣打算在俄國的南部取得一個立足點,他們更喜歡通過亞歷山大港口向東方擴張。對于此時的西方世界,拜占庭只不過是位于世界邊緣的一座小城而已。
但是到了公元4世紀,這一狀況突然間得到了改變。公元402年,西羅馬帝國的皇帝霍諾琉放棄了古都羅馬,逃往拉韋納,當時,對于羅馬皇帝來說,羅馬城已經不再是一個安全的居所了。為了一勞永逸地擺脫野蠻人的侵擾,另一位羅馬皇帝決定重新建立一個新的首都。而拜占庭就是這位羅馬皇帝所看中的候選城市之一。
認為拜占庭是建立新首都最為合適的地方的這位羅馬皇帝,出生于現在的尼斯。這里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貝爾格萊德失守之后,塞爾維亞的首都。他的父親雖然是羅馬的皇帝,但他的母親卻是一個塞爾維亞女人,因此他不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羅馬人,并不具備合法的繼承權。
在最初考慮遷都時,他還有另外兩座城市作為選擇目標。一座是博斯普魯斯海峽對面小亞細亞西北部的特洛伊;另一座是薩爾笛爾,即現在保加利亞的首都索非亞,那是一座建于公元200年以前,用于監視生活在匈牙利平原上人們的哨所。但是,在對這些方案進行了仔細研究之后,這位羅馬皇帝最終還是選中了拜占庭作為新的首都。于是,立基督教為國教的東羅馬帝國,把羅馬的政治、宗教、藝術等中心遷到拜占庭,于是整個中世紀時期的人們對東羅馬帝國的稱謂就成了拜占庭帝國。遷都至此的這位皇帝還用自己的名字來為這座城市重新命名——君士坦丁堡,在希臘語中又稱為康斯坦丁諾普爾。追隨著君士坦丁大帝而來的人們為這座城市重新修建了港口與城墻,新修的城墻堅固無比,以至于此后整整1000年之中,除了內部叛變之外,沒有任何的外部力量可以將它成功地破壞。而此時基督教的宗教藝術也揭開了新的一頁。
此后,古老的拜占庭又煥發了青春,成為一個新的政治文化藝術中心。直到1451年,土耳其人占領這里。
拜占庭帝國的發展過程十分有趣,但是出于一些奇怪的原因,我們的歷史教科書中卻沒有提及。我們當中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帝國持續了將近十個世紀,當它最終在伊斯蘭教徒們的炮火的猛烈攻擊下分崩離析之時,它所存在的時間已經超過了目前歐洲任何一個國家的歷史長度,也是我們這個國家歷史長度的七倍。
這是一個漫長的時期,拜占庭與它的子民們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為整整六個世紀以來,伊斯蘭的軍隊就駐扎在它的門外。最后,它終于被這些由穆斯林組成的軍隊所攻陷。東征的十字軍士兵也在前往圣地巴勒斯坦的途中,對這座城市產生了興趣,他們涌入城中將這里洗劫一空。不過,就是在歐洲的其它地方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時,拜占庭帝國仍然有一個朝廷在有條不紊地行使著它的職能——皇家元老院控制著這座羅馬城市;仍然有一個權力掌握在貴族階層的羅馬社區之中;仍然有一個文明的中心,可供藝術家們在一個相對平靜的環境中繼續從事他們的創作,并向國際市場提供他們的作品。在那個時期,從西部野蠻地區來到拜占庭的那些毛發濃密的酋長們在覲見皇帝時,大都會買一些精美的珠寶首飾,或者是一些做工精致的象牙雕刻品。他們把這些東西帶回故鄉,送給自己的妻子或是他們最為景仰的部落圣人,以此來證明他們曾經來過這座位于黃金角的大城市。

查士丁尼及其隨從
選自圣維特爾教堂鑲嵌畫長卷,約529-547年,意大利拉韋納
這幅6世紀的教堂鑲嵌畫給我們留下了拜占庭皇帝氣宇非凡的形象。查士丁尼身材修長,傲慢冷漠,在他的主教、牧師及士兵的陪伴之下出現在教堂墻壁的鑲嵌畫上。他想以此反映教會和帝國同心同德,并以此神化王權。這幅鑲嵌畫表明拜占庭藝術達到了風格化格式的成熟:拘謹的典雅、不乏激情的樸素,以及冷冰冰的專斷的嚴肅,這些都是構成拜占庭藝術的基礎。
在欣賞拜占庭藝術的時候,你會發現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因為這種藝術可以說是基于一種與我們的生活態度截然不同的理念發展起來的。要知道,我們之中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贊成這樣的生活觀點:生活是一種令人愉悅的體驗,就像我們現在的生活一樣。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我們所有的人都相信,只要是有可能,生活確實應該如此。用戰刀與鐵蹄橫掃歐洲西部的野蠻人對于這點也不會有異議。他們也會在生活之中表達他們的喜悅之情,雖然他們的表達方式還顯得十分粗糙,不過他們年輕、充滿活力和好奇心,對于所有的新鮮體驗都懷著極大的熱情與無比的興趣。但是,此時的東歐和西亞的人們則與他們的感覺有些不同,這些人已經呈現出了老態,似乎精神上疲憊不堪,已經放棄了對生活進一步求索的沖動。
于是,在東方出現了一個圣人,他是一位修行者,他在埃及沙漠之中的一根柱子上靜坐了40年,雖然他的一生窮困潦倒,卻絕不愿意去接受這個邪惡世界的玷污,他寧可獨自穿著污穢不堪的衣服呆在荒漠之中。而西方也出現了一名圣人,名叫弗朗西斯,他寫了許多熱情洋溢的贊美太陽的頌歌,如果有一天他找不到任何一個聽眾,他便會詼諧友善地與田野之中的動物聊天。
西方還派遣了一些傳教士深入一些蠻荒之地,他們不僅是森林與平原的拓荒者,同時也是文明的傳播者,他們向住在大不列顛島嶼上和德意志森林里的、臉上抹著油彩的野蠻人傳授如何開始文明的生活。而東方的僧侶們要么親身潛入黑乎乎的洞穴之中,要么就是爬到人跡罕至的懸崖峭壁之上。他們在那里根本就不會瞧上別人一眼,更不用說去幫助其他人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了。可是就是這樣,他們卻博得了圣潔高雅等許多好的名聲,令他們在其鄰居之中擁有了極大的威望。
西方呈現給人們的是快樂的圣母瑪利亞這一類的人物,她們親切迷人、雍容優雅,富于魅力,她們會和自己的孩子們一起在田園之中采集美麗的花朵,教她的孩子們編花環。但是同樣的圣人到了東方,形象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成為了板著臉,嚴峻威儀,讓人們敬而遠之的女性形象。她們看起來都好像是活了100多年一樣,頭顱高傲地仰著,鼻孔朝天,感覺好像從來沒有聞到過泥土的芬芳。
而此時,外面正是一片盎然的春意,暖風吹拂著世間的萬物,一只母貓帶著它的小寶寶們在花園之中第一次散步。對它們而言,這個世界充滿了令人向往的美好與神秘,也有著不易察覺的潛伏著的危險。
對于拜占庭帝國的文明,我們所知道的東西很少。相比較一位生活在公元前5世紀的希臘人的思想和一位生活在公元900年的君士坦丁堡公民的內心世界,我們也許會對前者更加容易理解一些。如果讓我來描述一下主宰拜占庭一生的情緒是什么,這恐怕就將涉及到整個拜占庭的藝術特征了,我在此時只會想到一個詞語,那就是:恐懼。我之所以會用這個詞來描述拜占庭人的生活,并不是空穴來風。毫不夸張地說,當年的君士坦丁堡被包圍在無數的危險之中,可謂是危機四伏,生活在那里的確是一件險象環生的事情,人們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
當然,現在的人們已經很難再理解中世紀之時“恐懼”一詞的準確含義了。醫學上的麻醉技術使得我們擺脫了肉體上對痛苦的恐懼,邏輯與智慧的泉水也已經把地獄之火澆滅。今天,我們生活在一個物質極大豐富的世界之中,不會再被饑餓的噩夢所折磨,或者說今天的人們不應該受到饑餓的折磨。如果現在的人們沒有足夠的食物來果腹,那么我們的批評矛頭將指向管理的不善,而不是我們的物資匱乏。至于對外國軍隊入侵可能帶來的恐懼,對我們來說,也許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但是即便是在談不上紳士精神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經歷過數百年前一支敵對軍隊的入侵所帶來的那種令人發指的恐懼。現代的戰爭,有可能某些地方的居民會被軍隊無辜地誤殺,但是卻不會出現將所有的人全部趕盡殺絕或者是將千千萬萬的婦女和兒童賣為奴隸的事情。即使是那些在戰火中損失慘重的城市,在停戰后也會得到迅速的重建。
但是在長達1000年的漫長歲月中,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們卻時時刻刻過著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他們不知道第二天將會等到一個什么樣的命運。他們的國家就像一個承載著文明的一塊小小的軟木塞,無助地漂蕩在野蠻的汪洋之中。軟木塞具有極佳的浮力,可是它長久地泡在水中,被水浸透,腐敗變質,最終還是會沉入海底的。
然而,強烈的生存本能,迫使這個置身于兇險之中的國家不惜一切代價保持自己獨立的地位。于是,像所有弱小民族一樣,拜占庭人被逼采取了這樣一種令人齒冷的態度:一方面,面對比他們強大的對手卑躬屈膝;另一方面,對比他們更為弱小的人們兇殘無情。
拜占庭政府在對內部的管理上,采取了東方式的冷漠態度來對待他們的臣民。集世俗與教會兩方面的權力于一身的皇帝,比他前面的羅馬皇帝們擁有更加無上的權力,不過他面對的困境也是以前的皇帝們沒有遇到過的。因為他的首都就像是一個大熔爐,形形色色的民族都集中在里面,而且他們全都不愿意被融合,這些人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在同一個國家也可以算是同一個民族。所有這些情況都給當局帶來了無休無止的麻煩。
當時,基督教的內部分成了兩大陣營:一方是正統派,他們主張嚴格地遵守《十誡》之中的每一條規定,竭力反對在教堂之內裝飾任何的繪畫;而更多的男男女女卻站在另一方,他們表面上皈依了基督教,但是并沒有真正擺脫舊的諸神對他們的影響。他們依然把那些舊的神靈帶進了基督教的禮拜堂,只不過他們巧妙地把舊神靈偽裝成了基督的圣人。
在整個8世紀與9世紀期間,圖像的崇拜派與他們的對立派,圖像的克星——雕塑崇拜派發生了曠日持久的激烈沖突。有的皇帝喜歡畫像,于是在他當政的時期,教堂上下都掛滿了圣人們的畫像,但是他的繼任者如果恰恰是屬于雕塑崇拜派的話,那么教堂里的那些畫像將會被毫不客氣地扔到大街上去。只有天知道,在這兩派之間的沖突期間有多少人丟了性命。最后,身在羅馬教廷的主教不得不出面來干預這起沖突,但羅馬與君士坦丁堡之間畢竟相距太遠,所以干預的結果不但于事無補,反而讓事態愈演愈烈,攪得這件事到了更加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拜占庭教堂藝術最繁榮的時刻,它的最大成就,在首都外應屬威尼斯的圣馬可大教堂,而在首都內,則要算圣索菲亞大教堂。
在羅馬,早期的基督教堂常常只是一些信徒們享用圣餐、聆聽經文朗誦的聚會場所。當你走入這些教堂時,會感到仿佛走進了古羅馬時期的一個長方形會議廳,雖然你心中明白這些教堂屬于天主教,不過只要稍稍粉刷一下這里的墻壁,那么它們馬上就可以變成蘇格蘭長老會的教堂。然而,你如果不經意地走進一座拜占庭的教堂,比如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亞大教堂或是具有拜占庭建筑風格的威尼斯圣馬克大教堂,或是希臘和色雷斯的許多小教堂,那么我敢肯定你不會犯相同的錯誤。身處在這些拜占庭風格的教堂中,你絲毫感覺不到令人自在和親切的地方,感覺那里有一層神秘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建筑。這種風格的教堂的建造目的只有一個:給大眾一種難以揣測的神秘感,使說教形象化。
這就是修建這些昏暗建筑物的意圖所在——讓人們身處其中時,內心會涌上對神靈的敬畏與惶惶的恐懼。它們的確很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和古羅馬的教堂一樣,拜占庭的教堂也被稱作巴西利卡,但在建筑風格上已經和前者截然不同了。即使是從外觀上來看,這些教堂也與古羅馬的長方形會議廳不再有任何的相似之處了。拜占庭的教堂有著不同的設計思想,雖然這些教堂保留了古羅馬神廟的拱頂與拱門,但拜占庭建筑師們同時也對此做了許多重大的改動。可以說,拜占庭的教堂是在一套全新的建筑原則下建造完成的。
以圣索菲亞大教堂為例。圣索菲亞大教堂的圓頂幾乎與古羅馬的萬神廟的圓頂一樣宏大,但羅馬人只是草草地將這個巨大的圓頂加在環形的圍墻上,因此在技術上并沒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難題。而拜占庭人在建造圣索菲亞大教堂時卻別出心裁,他們是把圓頂加蓋在方形底座上的。建筑師巧妙地結合了圓拱門與墩柱。將它們結合得天衣無縫,他們以四個房間墻壁的墩柱支撐著四個圓拱,在圓拱之上再加蓋圓頂。也許僅用文字無法說得清楚,看圖片則可以一目了然,勝過十幾頁的文字介紹。
當你在閑暇時漫不經心地讀到這些內容時,也許你會覺得這并沒有什么了不起。但是你要知道一座教堂的修建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夠完成的。其中的過程也不會一帆風順,隨時都有可能去品嘗失敗的苦果。許多人有這樣的錯覺,那就是古代的建筑師們無所不能,擁有著超乎尋常的智慧與能力,甚至和現代人相比也會高出一籌,這種想法完全是無稽之談。許多修建于中世紀時期的大教堂都遇到過這樣或那樣的不幸,而這些不幸的產生都無一例外地與它們低劣的建造質量有著極大的關系。拜占庭的圣索菲亞大教堂也是這些不幸教堂中的一座,它的設計與規劃工作是由一位數學家來完成的,而并非僅僅是一位建筑師或工程師。但是在這位設計者死后不久,圣索菲亞大教堂就在一次地震中坍塌。這一事件大大出乎人們的預料,因為這名數學家設計者便是來自于特拉爾斯的大名鼎鼎的安西繆斯,一個小亞細亞人。最后,人們又不得不在廢墟中重新建造這座教堂。這一次,教堂的房頂高度又比以前加高了25英尺,而且從此這座教堂堅如磐石,穩如泰山,歷經十三個世紀的風雨滄桑,它仍然雄偉如初,不顯絲毫的老態,最多也就是在墻壁上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紋,不過這無傷大體,只要稍加修葺就可以完好如初。

彎曲寶座上的圣母和圣嬰
約1280年,祭壇畫,可能作于君士坦丁堡,木板蛋膠畫,81.5×49厘米,華盛頓特區,國家藝術畫廊藏
拜占庭藝術要求藝術家必須嚴格遵循傳統,因而,雖然創作思想截然不同,但拜占庭藝術還是在衣飾、面貌或姿勢的形式中,保存了希臘藝術的觀念和成就。雖然比起希臘藝術的成就,拜占庭藝術相去甚遠,但較之早期西方藝術更為接近自然。
然而,如同其他所有偉大建筑一樣,這座宏偉的教堂也耗資頗巨。建造圣索菲亞大教堂的查士提曾豪言:他的成就超過了所羅門,他的那座宏偉精美的教堂,便是他開創的那個輝煌時代的見證。為了這座“見證”真正可以昭示他的功績,查士提皇帝揮金如土。他選用的石料,分別是從埃及運來的花崗巖和斑石;從利比亞運來的綠色大理石,從拉科尼亞運來的藍色大理石,從弗里吉亞運來的帶紅線的白大理石。教堂的四壁還鑲嵌著一層閃閃發光的馬賽克石。祭壇上盛開的荷花用純金制成,而圍繞祭壇的屏風,也是由象牙、琥珀和香柏制成的。
雖然我們很難計算出一個準確無誤的數字,不過據一些專家估計,為了建造這樣的一座大教堂,拜占庭帝國可能消耗了相當于現在7000萬美元的金錢。這是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當時拜占庭的國庫幾乎被掏空,以至于該教堂竣工之后連購買圣壇照明用油的錢都拿不出來了。順便提一下,在此之前4000年以前,另一個帝國也是為了給一個駕崩的帝王建造一座奢華的陵墓而將整個國家逼到了傾家蕩產的境地。當時,為了建造這座昂貴的建筑,國民全體動員,農民們賣掉了他們的最后一件衣服,商人們也捐出了自己一半的財產,他們對自己的舉動沒有太多的猶豫,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都心甘情愿地付出了他們的心血。
不過最終這座建筑自己收回了當初的投資。要知道,生活在中世紀的人們都十分講求實際,他們也許比我們更加明白如何將拯救人們的靈魂與做生意兩者完美地結合起來。這些宗教建筑后來大多數都成了搖錢樹,盡管有一些例外,不過僅僅是小部分。不難想象,如果你所居住的城市中有一座名揚四海的大教堂,而且教堂中存放著許多的圣物,那么這個教堂將會吸引四方大批的朝圣者蜂擁而至,絡繹不絕。于是,這座城市也就毫無疑問地成了一個聚寶盆,接納著方圓數百里的人們前來慷慨地捐贈。在當時那個貴金屬極為匱乏的年代,這可是一個非常讓人眼紅的財源。而且,好處還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收獲,你還可以借這座建筑來向你的鄰居來展示一下你所擁有的實力與財力,好讓他們懾于你的強大而不敢輕舉妄動。
據說,在中世紀時期,俄國的統治者對于到底應該為自己的臣民選擇何種宗教而猶豫不決,于是便派遣了一支由智者組成的代表團,出訪世界各地,實地調查所有宗教各自的優點。當這支代表團來到君士坦丁堡之后,他們在圣索菲亞大教堂的面前,徹底被懾服了,于是便決定選擇希臘教堂。就這樣,俄羅斯廣闊的國土向拜占庭的商業、貿易以及藝術都敞開了大門。如果把這一個好處也算成是圣索菲亞大教堂所帶來的利益的話,那么當初在建造教堂時所投入的那7000萬美元就根本不足掛齒了。而且,君士坦丁堡的人們也得到了他們所希望得到的東西——一座完全符合他們精神需要的教堂,一個綴滿金銀珠寶的大廳。他們在那里,可以被珠光寶氣所感染,很容易沉溺在上天即將把他們從苦難的現實生活中解救出來的夢想之中。
但是遺憾的是,拜占庭的雕塑藝術卻一直沒能達到西歐的水平。這是因為基督教的《摩西十誡》中有一條是: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這樣一來,便妨礙了雕刻水平的發展。即使是在繪畫再次被允許放進教堂的時候,雕塑仍然受到人們的質疑。不過,畫家和牙雕家并沒有這樣的約束,他們在進行藝術創作時不會受到神職人員的干涉,但他們也沒有完全的選擇題材的自由,一樣存在著許多不得不遵循的限制。
由于宗教的壓力,拜占庭的藝術家們的神經在可見的或不可見的恐懼下變得非常遲鈍,甚至麻木。這些藝術工作者們不得不俯首于教會制定的各項規章制度,他們亦步亦趨地遵守著宗教定下的行為準則。傳聞與歷史的經驗都讓他們清楚地知道,雖然他們看不到高墻大院的皇宮之中的帝王,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帝王的眼睛,并且還知道皇帝將對那些不守規矩的人毫不手軟地施以殘酷的懲罰。
這樣造成的結果,便是藝術生命力的枯竭。它只適合于毫無生氣的殿堂,或是死人的遺骨堂,而不再適合于快樂的基督徒們的禮拜堂。在當時的拜占庭,所有的教堂幾乎無一例外。
就這樣,拜占庭的藝術實質上已經漸漸地遠離了人性與活力,墮落成了停尸房的藝術。也許這正是拜占庭人生活的真實反映,這也正是為什么它與我們的普遍精神截然不同以及為什么我們對這一神秘的帝國知之甚少或是根本就不想知道的原因所在,同時,這也是拜占庭藝術為什么會快速衰落的主要原因。拜占庭藝術雖然十分有趣,可是它充斥著一種令人壓抑的特質,彌漫著一種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