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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味

梁啟超“非凡的精神活力”來源于他積極樂觀的生存哲學和人生美學,可以概括為“生活于趣味”。用他自己的話說:“我是個主張趣味主義的人:倘若用化學化分‘梁啟超’這件東西,把里頭所含一種原素名叫‘趣味’的抽出來,只怕所剩下僅有個零了。我以為: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價值。”(《學問之趣味》)雖然無論是在這段話里,還是在他的人生美學或者人們的詮釋中,被特別強調的是“趣味”或“趣味主義”;但如果承認“趣味”的前提是“生活”,而“生活”的前提是“人”,那么,“生活于趣味”這一個動態的充滿存在精神的概括,顯然要比“趣味主義”更能體現梁啟超的美學精神。

作為一種價值歸宿,“趣味”的確是梁啟超美學思想體系的核心概念。但對于“趣味”是什么,梁啟超并沒有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從“生活于趣味”的立場出發,他描述的“趣味”的理想境界可以說是“生趣”,一種“精神上的快樂”,昂然的生命活力。他指出,“趣味的反面,是干癟,是蕭索”,并以晉朝殷仲文所謂“此樹婆娑,生意盡矣”的感慨為例,生動地說明那種頹唐落寞的情緒(《趣味教育與教育趣味》)。這種消極的人生是趣味的反面,與之相應,趣味自然就是“生意”盎然,欣欣向榮。所以說,趣味的人生,首先應是積極樂觀的人生。梁啟超還指出,“無趣”的生活如同“石縫的生活”和“沙漠的生活”。如果說“沙漠的生活”接近于“干癟”與“蕭索”,那么,“石縫的生活”則指向另一層面:“擠得緊緊的沒有絲毫開拓余地;又好像披枷帶鎖,永遠走不出監牢一步。”(《美術與生活》)這種被禁錮、被擠迫,沒有主動性、沒有自由的人生,也是趣味的反面。所以說,趣味的人生,同時也應是自由創造發展的人生。而趣味人生的根底或者說條件,則是“無所為而為”,或者說是“知其不可而為”和“為而不有”,現代的說法叫做非功利主義。這種人生哲學是梁啟超綜合了儒、道、佛諸家學說而得出的一種積極入世而又不急功近利的思想。

“趣味”的理想境界是“生趣”或“生意”,它的現實意義則可以落實為“興趣”或“興味”,也就是一種興致,一種喜愛關心的情緒。通過考察梁啟超著作中關于“趣味”一詞的使用頻率及確切含義,可以發現,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趣味”一詞的使用往往相當于“興趣”或“興味”。譬如梁啟超曾說過,“我半生來拿‘責任心’和‘興味’這兩樣事情做我生活資糧”(《“知不可而為”主義與“為而不有”主義》);“我所謂興趣,是要沒有反面的”。這里的“興趣”和“興味”都相當于“趣味”。又比如他說:“一個人于他的職業的本身自然要有濃深的趣味。”(《怎樣的涵養品格和磨練智慧》)這里的“趣味”也可以置換成“興趣”。此外,他的史學著作及文化論著里面,大部分的“趣味”也相當于“興趣”。

具體到文學藝術,“趣味”的意涵還相當于“情趣”、“旨趣”或者“韻味”。在這一點上,梁啟超可能受到我國傳統詩歌理論的影響。嚴羽《滄浪詩話·詩辨》云:“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通過“吟詠情性”的喻示,可以說,“興趣”強調的是內心情趣受到外物的興發感動而產生的一種感應,類似于禪宗的妙悟。梁啟超就曾把這種感應說得更為直接明白:“趣味這件東西,是由內發的情感和外受的環境交媾發生出來。”(《〈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據此,梁啟超便直接宣布文學的本質和作用,最主要的就是“趣味”。不過,梁啟超對這種文學傳統也有自己獨特的解釋。其一,他強調感應效應產生的結果,即為“趣味”。他所論文學的“趣味”又可以分為兩個層面:從創作主體來講,是由作者內發的情感和他所受的客觀環境感應而創造出作品的“趣味”;從審美主體來講,是由欣賞者內發的情感與作品感應而感受到“趣味”。也就是說,其中包括了作品內在的趣味,也包括了欣賞者的趣味。譬如,梁啟超讀杜甫的《旅夜書懷》詩,就“從寂寞的環境上領略出很空闊很自由的趣味”(《情圣杜甫》);他還說過,“詩的趣味,最要涵養”(《〈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這都是強調作品所蘊含的旨趣或者韻味。他在論《古詩十九首》的“迢迢牽牛星”時,又說這種詩句“讀起來可以養成我們溫厚的情感,引發我們優美的趣味”(《中國之美文及其歷史》)。這里的“趣味”就是欣賞者潛藏的情趣被激發了出來。其二,他強調感應效應的內驅力,即他一再強調的“情感”。“情感”是梁啟超極為看重的一個質素,也是深入理解“趣味”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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