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咖啡
書名: 時間的禮物:巴克曼治愈小說合集(套裝共三冊)作者名: (瑞典)弗雷德里克·巴克曼本章字數: 6152字更新時間: 2019-02-19 15:24:13
外婆的房子有些特別之處。你絕對不會忘記它的味道。
大體上來說,這是一棟普通的建筑。它有四層樓,九間公寓,整棟樓聞上去都像是外婆(和咖啡——多虧了萊納特)的氣味。洗衣房里張貼著一套明確的規章,標題是“為了每個人的福祉”,其中“福祉”下面畫了雙橫線。電梯總是壞的,垃圾在院子里分類存放便于回收。這里有一個酒鬼、一頭巨大的動物,當然,還有一位外婆。
外婆住在頂樓,和媽媽、愛莎、喬治對門。外婆的公寓和媽媽的完全一樣,除了亂得多,因為外婆的公寓就像外婆這個人,而媽媽的公寓就像媽媽這個人。
喬治和媽媽住在一起,這通常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這意味著他也住在外婆隔壁。他蓄著胡子,常戴一頂小帽子,癡迷于慢跑,跑步時總堅持將運動服束在短褲里頭。他烹飪時用外語念菜譜。外婆從不叫他“喬治”,只叫他“廢物”,這讓媽媽非常憤怒,但愛莎知道外婆為什么這么叫。她只是想讓愛莎知道,她是站在愛莎這邊的,不管發生什么。因為當外孫女的父母離異且找到新伴侶,還告訴外孫女她將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或者妹妹時,一位外婆就應該這么干。惹怒媽媽在外婆看來單純只是附加的獎勵。
媽媽和喬治不想知道“小半”會是女小半還是男小半,雖然很容易就能查出來。不知道性別對喬治來說尤其重要。他總是稱呼小半“他或她”,這樣可以“不將孩子困在一種性別角色中”。第一次聽他說“性別角色”這個詞時,愛莎以為他說的是“性別巨魔”[1]。結果,所有參與聊天的人都度過了一個非常困惑的午后。
媽媽和喬治決定給“小半”取名為埃爾維或者埃爾維拉。愛莎告訴外婆此事時,她盯著愛莎說:“埃爾維?”
“是埃爾維拉的男孩子版本。”
“但是,埃爾維?他們是打算送他去魔多摧毀戒指嗎?”(那時候,外婆剛剛和愛莎一起看完了所有《魔戒》電影,而愛莎的媽媽明令禁止愛莎觀看。)
愛莎當然知道外婆其實不是不喜歡“小半”,包括喬治。她這么表現只是因為她是外婆。有一次,愛莎告訴外婆,她真的恨喬治,有時候甚至恨“小半”。當你說出這么可怕的話時,聽到的那個人居然還能站在你這邊,你無法不去愛這樣的人。
外婆樓下的公寓住著布里特-瑪麗和肯特。他們喜歡“擁有東西”,肯特尤其喜歡告訴別人每件東西的價格。他幾乎從不在家,因為他是個企業家,或者說是一位“墾(肯)業家”[2]——他總是對陌生人大聲地這么開玩笑。如果人家沒有立刻大笑,他就用更大的聲音重復,就好像是別人的聽力有問題。
布里特-瑪麗幾乎總是在家,所以愛莎推測她不是位企業家。外婆稱呼她為“永遠是我的災星兼全職煩人精”。她看上去總是一副吃錯巧克力的模樣。就是她在洗衣房里貼上了那個寫著“為了每個人的福祉”的規章。每個人的福祉對布里特-瑪麗來說十分重要,雖然她和肯特是整幢樓唯一在自己公寓里就有洗衣機和滾筒烘干機的人。某次喬治洗好衣服之后,布里特-瑪麗上樓要求和愛莎的媽媽談談。她帶著從滾筒烘干機的過濾器中取出的一小團藍色毛球,舉到媽媽面前,就好像那是一只新孵出來的小雞,說:“我想,你洗衣服的時候忘記這個了,烏爾莉卡!”當喬治解釋說,其實是他負責洗衣服時,布里特-瑪麗看著他笑了,雖然這笑容看上去不怎么真誠。她說:“男人干家務,真新潮啊。”然后意味深長地朝著媽媽笑著遞出了毛球。“在這個租戶協會里,為了每個人的福祉,我們洗完衣服就該清干凈毛球,烏爾莉卡!”
其實目前并沒有什么租戶協會,但即將成立一個,布里特-瑪麗總是盡力指出這點。她和肯特一定會確保這個協會的成立。對她的租戶協會而言,遵守規定是非常重要的,這就是為什么她是外婆的敵人。愛莎知道“敵人”的意思,因為她讀了不少好書。
布里特-瑪麗和肯特對面的公寓里住著穿黑裙的女人。人們很少見到她,除了一大清早或深更半夜她在大樓入口和她的家門之間匆匆經過時。她總是腳踏高跟鞋,身著熨燙平整的黑色短裙,沖著白色耳機線大聲說話。她從不跟人打招呼也從不微笑。外婆總說,她的裙子熨得過分平整了。“如果你是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你會緊張兮兮生怕被弄皺。”
布里特-瑪麗和肯特樓下的公寓住著萊納特和莫德。萊納特每天至少要喝二十杯咖啡,每當他的咖啡壺開始運作時,他都看上去格外得意。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二好的人,而且還娶了莫德。莫德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總是在烤餅干。他們和薩曼莎住在一起。薩曼莎是一條比熊犬,但萊納特和莫德對它說話時從不當它是條狗。萊納特和莫德在薩曼莎面前喝咖啡,也從不說自己在喝“咖啡”,而是說“大人的飲料”。外婆總說他們傻里傻氣的,但愛莎認為他們是好人。而且他們總是有滿滿的夢想和擁抱——“夢想”是一種餅干,擁抱就是普通的擁抱。
在萊納特和莫德的對門住著阿爾夫。他是名出租車司機,總是穿著一件皮夾克,看上去怒氣沖沖。他的鞋底薄得像一層防油紙,因為他走路時從不抬腳。外婆說,在這整個該死的宇宙中,他的重心是最低的。
在萊納特和莫德的樓下,住著生病的男孩和他的媽媽。生病的男孩比愛莎小一歲零幾周,他從來不說話。他的媽媽總是丟三落四,東西似乎總是從她的口袋里像下雨一樣下沒了,就像卡通片里,壞蛋被警察搜身的時候,能搜出來比口袋還大的一堆東西。男孩和他的媽媽都有非常和善的眼睛,連外婆都不討厭他們。那個男孩總是在跳舞,靠著跳舞度過人生。
在母子倆的隔壁,那臺從不運轉的電梯的另一側,住著怪物。愛莎不知道他的真名,她叫他怪物,因為每個人都害怕他。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愛莎媽媽,在經過他的公寓時,也會輕輕推一下愛莎的后背,讓她走快點兒。沒有人見過怪物,因為他從不在白天出門,但肯特總是說:“對那種人不能放任不管!政府圖省事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用精神病護理代替監獄!”布里特-瑪麗曾多次給房東寫信,要求將怪物驅逐出去,因為她可以肯定他“會吸引其他癮君子來這棟房子”。愛莎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含義,她甚至不確定布里特-瑪麗是否明白。有一天她問外婆,而外婆遲疑了一下,說:“有些東西就不該去打擾。”這可是外婆啊,參加過不眠大陸抗擊暗影的無盡戰爭的外婆,見識過耗費“一萬個童話永恒”幻想出來的最可怕生物的外婆。
“永恒”是不眠大陸的計時單位。不眠大陸沒有手表,所以如何測量時間全憑你的感覺。如果感覺像是一個永恒,你就說這是“一個小永恒”。如果感覺有差不多兩打永恒,你就說“一個完全永恒”。而唯一比“一個完全永恒”感覺更長的就是“一個童話永恒”,因為一個童話是無數個永恒的合集。而現有的最長“永恒”,是“一萬個童話永恒”。這是不眠大陸最久的時間了。不過,“永恒”偶爾也會被外婆亂用來表示巨大的數字。外婆嘛。
言歸正傳,在所有這些人住的公寓的底層,是一間公共休息室,每月一次的居民會議就在這里舉行。這比大多數公寓樓都要頻繁,因為這里的公寓全是租的,而布里特-瑪麗和肯特非常希望每個住在這里的人“通過民主流程”要求房東把房子賣給他們,使他們成為房主。為此,他們必須召開居民會議。而公寓里的其他人其實都不想成為房主,因此可以說,布里特-瑪麗和肯特最不喜歡的便是民主流程中的“民主”部分。
這些會議顯然非常無聊。首先,每個人會就上一次會議時爭論的東西再吵一遍,然后大家查看各自的日程,就下一次會議何時召開爭執一番,之后會議就結束了。但愛莎今天還是去了,因為她得知道爭吵何時開始,才能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偷溜出去。
愛莎到早了。肯特還沒有來,因為肯特總是遲到。阿爾夫也沒到,因為阿爾夫總是掐著點兒準時到。但莫德和萊納特已經坐在長桌旁,而布里特-瑪麗和媽媽則在小廚房里討論著咖啡。薩曼莎在地上睡覺。莫德把一大罐“夢想”餅干推到愛莎面前。萊納特坐在她身旁,等著咖啡。同時,他小口喝著自己帶來的膳魔師保溫杯里的咖啡。在等待新咖啡時,有備用咖啡可以喝,這對萊納特而言很重要。
布里特-瑪麗沮喪地站在小廚房的櫥柜旁,雙手交疊按在自己的胃部,緊張地看著媽媽。媽媽正在煮咖啡。布里特-瑪麗之所以緊張,是因為她覺得最好還是等肯特來了再煮。布里特-瑪麗總是覺得應該等一等肯特,但媽媽很不喜歡等待,她更喜歡掌控大局。布里特-瑪麗討好地朝媽媽笑了笑。
“咖啡煮得還順利吧,烏爾莉卡?”
“是的,多謝關心。”媽媽簡短地回答。
“也許我們還是應該等肯特來?”
“拜托,我覺得煮咖啡這種小事還用不著肯特蒞臨指導吧。”
布里特-瑪麗再一次將雙手覆上她的胃部,笑了笑。
“那好吧,你開心就好,烏爾莉卡。反正你總是這樣。”
媽媽繼續一勺一勺計量著咖啡粉,似乎快數到三位數了。
“只不過是咖啡啦,布里特-瑪麗。”
布里特-瑪麗點頭表示理解,從裙子上撣去一些看不見的灰塵。布里特-瑪麗的裙子上總是有些隱形的灰塵,只有她自己能看見,必須要撣掉。
“肯特煮的咖啡很好喝。每個人都覺得他煮得好喝。”
莫德坐在桌旁,看上去有點兒擔心,因為莫德不喜歡爭執。她之所以烤這么多餅干,是因為有餅干吃就很難吵起架來。
“你和你的小愛莎今天能來真好,我們都覺得……很好。”
媽媽耐心地“嗯”了一聲回應。更多的咖啡粉被添加進去,更多的灰塵被撣掉。
“我是說,你一定很難找時間陪小愛莎,因為你對你的事業這么雄心勃勃。我們很欣賞這一點。”
聽到這話,媽媽舀起了一點兒咖啡粉,似乎在幻想把它潑到布里特-瑪麗的臉上,但還是忍住了。
布里特-瑪麗走到窗邊,移動了一盆植物,自言自語道:“你的伴侶非常好,不是嗎?待在家里照顧家人。是這么稱呼嗎?伴侶?真是太新潮了,我明白的。”然后她又笑了笑,討好的笑容,撣了撣灰,補充道:“這沒什么不對的,當然。沒任何問題。”
阿爾夫走了進來,心情很差,穿著他那件咯吱響的皮夾克,胸前有個出租車的標志,手上拿著一份晚報,看著手表。七點整。
“見鬼,便條上寫著七點。”他走了過來,自言自語。
“肯特要稍微晚一點兒,”布里特-瑪麗笑著,雙手又扣在胃部,“他跟德國有個重要會議。”她說得好像肯特是和德國全體公民開會似的。
十五分鐘后,肯特沖進了房間,外套像斗篷般掛在身上,夾雜著德語大聲對著電話喊:“呀(好的),克魯茲!呀!我們在法蘭克福的會上再討論!”阿爾夫從晚報里抬起頭,敲著手表,抱怨道:“希望我們準時來不會給你造成什么不便。”肯特無視了他,興奮地朝萊納特和莫德拍著手,咧嘴笑道:“我們開始吧!嗯?應該沒有人要生孩子吧?”然后他快速地轉向媽媽,指著她的肚子大笑:“至少除了這個不會再有了!”媽媽沒有立刻笑出來,于是肯特再次指著她的肚子更大聲地重復道,好像覺得第一遍的聲音還不夠響:“至少除了這個不會再有了!”
莫德拿來餅干。媽媽端上咖啡。肯特喝了一大口,停下,說咖啡太濃了。阿爾夫一口氣灌下了一整杯,小聲咕噥:“正好!”布里特-瑪麗微微抿了一口,端著杯子,做出了她的裁決:“我個人覺得這的確有點兒濃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媽媽一眼,補充道:“而你在喝咖啡,烏爾莉卡,即使懷著孕。”媽媽還沒來得及回應,布里特-瑪麗又立刻解釋道:“我不是說這樣不對。這當然沒什么問題!”
之后,肯特宣布會議開始,每個人就上一次會議時他們爭吵的事情再次吵上兩小時。于是,愛莎就可以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偷溜出去。她踮著腳尖走上樓梯到二樓,盯著怪物的公寓房門,對自己說現在外頭天還亮著,以此讓自己鎮定下來。怪物從不在天亮時出門。
然后她看向怪物隔壁的房門,那扇門上的投信口沒有寫名字。“我們的朋友”就住在那里。愛莎站在幾步開外,屏住呼吸,害怕它如果聽見自己靠得太近,就會撞破房門,從木門碎片中沖出來,張開大嘴咬斷她的喉嚨。只有外婆稱它為“我們的朋友”,別人都叫它“獵犬”,尤其是布里特-瑪麗。愛莎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兇猛,在她的人生中從沒見過那么大的狗。聽它在門里的吼叫聲,感覺就像實心球擊打在肚子上。
她只見過它一次,在外婆的房間里,就在外婆生病前幾天。她從沒這么害怕過,就算在不眠大陸與暗影面對面也不可能比那次更嚇人。
那是一個周六,外婆和愛莎打算去看一個恐龍主題展。那天早上,媽媽沒打招呼就把格蘭芬多圍巾拿去洗了,還強迫愛莎戴另一條圍巾:一條顏色像嘔吐物一樣的綠圍巾。媽媽知道愛莎討厭綠色。那個女人有時候真的缺乏同情心。
“我們的朋友”那時正躺在外婆的床上,像矗立在金字塔前的獅身人面像。愛莎驚恐地呆立在客廳,盯著那顆巨大的黑色腦袋和嚇人的深邃眼睛。外婆從廚房走出來,穿上外套,仿佛這么大的玩意兒躺在她床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是什么東西?”愛莎小聲問。
外婆卷著煙,淡定地回答:“這是我們的朋友。如果你不去惹它,它也不會傷害你。”
說得倒容易,愛莎想,她怎么知道什么事情會惹到那種東西?有一次,學校里一個女孩打了愛莎,因為愛莎戴了“一條丑圍巾”。她就這么莫名其妙挨了頓打。
所以,愛莎站在那兒——格蘭芬多圍巾洗了——戴著一條媽媽選的丑圍巾,擔心惡心的綠色會激怒那頭野獸。最后,愛莎解釋道,這是她媽媽的圍巾,不是她自己的,媽媽的品位可差了,然后倒退著走向大門。“我們的朋友”只是盯著她。至少愛莎是這么認為的,如果那的確是它的眼睛的話。它隨后露了露牙齒,愛莎幾乎可以肯定。而外婆只是咕噥了幾句“小孩子,切”,朝“我們的朋友”翻了個白眼,隨后去找雷諾的車鑰匙,接著就和愛莎一起去恐龍展了。愛莎記得外婆出門時沒有關門,在雷諾車里,愛莎問“我們的朋友”在外婆的房間里做什么,外婆只是回答:“來做客。”愛莎問為什么它老是在門后吠叫,外婆歡快地回答:“吠叫?哈,它只在布里特-瑪麗經過的時候這么干。”愛莎問為什么,外婆大笑著說:“因為它就喜歡這么干。”
愛莎又問“我們的朋友”和誰住在一起,外婆說:“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跟別人住在一起的,天啊。比方說我就不跟別人住一起。”后來即使愛莎堅持說那也許是因為外婆不是一條狗,外婆也不再對此做任何解釋了。
而此時此刻,愛莎站在樓梯平臺上,剝著代姆巧克力的包裝紙。她把第一塊迅速扔了進去,投信口因此“砰”的一聲關上。她屏住呼吸,感覺整個腦袋里回蕩著自己的心跳聲。不過隨后她想到,外婆說過要速戰速決,不然在樓下開會的布里特-瑪麗就會懷疑了。
布里特-瑪麗真的非常恨“我們的朋友”。愛莎試著提醒自己,不管怎么樣,她可是密阿瑪斯的騎士,便鼓起勇氣推開了投信口。
她聽見了它的呼吸聲,聽上去像是它的肺里正在發生一場山崩。愛莎的心猛跳著,她敢肯定“我們的朋友”能通過門感覺到她心臟的振動。
“外婆向你問好,還有向你道歉,因為她這么久都沒帶糖果給你!”她認真地通過投信口朝里頭說道,剝開了一把糖,然后把糖扔在了地上。
她聽見它走了過來,嚇了一跳,于是猛地收回手。安靜了幾秒鐘。她突然又聽見“我們的朋友”嚼巧克力發出的嘎嘣嘎嘣聲。
“外婆病了。”愛莎在它吃糖的時候說道。
她說出這些話時,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居然在發抖。她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們的朋友”呼吸放緩了,她又扔進去更多的巧克力。
“她得了癌癥。”愛莎小聲說。
愛莎沒有朋友,所以不是很確定該如何處理這種差事。但她想,如果是自己得了癌癥,而她有朋友,就會希望他們知道這件事。“她向你問好,也向你道歉。”愛莎在黑暗中低語,將剩下的巧克力統統扔進房間,輕輕地關上了投信口。
她在那里又待了一會兒,看著“我們的朋友”的房門。
然后她又看向怪物的房門。如果一只野生動物可以躲在其中一扇門后,她就完全不想知道另一扇門后有什么。
再然后,她跑下樓梯,跑向前門。
喬治還在洗衣房。而休息室里,他們都喝著咖啡,爭論不休。
這是一棟普通的房子。
大體上而言。
注釋
[1]“性別角色(gender role)”與“性別巨魔(gender t roll)”發音近似。
[2]Kentrepreneur = Kent(肯特)+ entrepreneur(企業家)。